乙三二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墓鬼,眼中带着一丝歉意。
“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你一直为我守墓,最终却化作了墓鬼,我已经无以为报,能做的只能为你解脱,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守着这里了。
我以无面人乙三二的名义,赐予你自由。”
墓鬼神情肃穆,眼中里带着光,他行了一礼。
“大人,我追随于你,乃是自愿,我愿意为你守墓,也是自愿,我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自由。”
听到这话,乙三二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
越是看到这种忠义之人,他如今便越是痛苦。
他早就想死的彻彻底底,跟他心中的大兑一起灭亡,可惜那怒火在他的胸中燃烧,生生不息,他的生机之火早就熄灭了,却依然没法安息。
如今更是有一些余孽,想要借他的力量,去做他最不想做的事情。
只是想起大兑末期的那些人,他就觉得恶心,简直生不如死,哪怕被怒火灼烧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这种感觉,被怒火灼烧,他认了,也觉得自己活该。
痛苦也只是源自于内心的痛苦,在弄清楚那怒火是什么之后,不封印那怒火,便是不忠,封印了那怒火,便是不义,忠义难两全,对于他这种宁愿去做无面人,也要继承先辈理想的人来说,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愿意相信余子清,只是因为他知道能给余子清大印的人,必定都是跟他一样人,有些甚至可能是他要追随其理想的先辈。
不止一个人愿意相信余子清,他便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了。
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很多很多的话要问,可是没有时间了。
怒火熄灭之后,他就要死了,他一直在死撑着。
见到余子清之后,这口气便泄了大半,再也撑不下去了。
余子清看了看一旁的墓鬼,抓紧时间问了句。
“以前是不是有人将一个魔物镇压在这里”
“是。”
墓鬼转身就走,片刻之后,拖来一个被符箓贴满的金属箱子。
“这魔物乃是个天魔,继续留在这,恐怕也镇压不住了,还是我来处理掉吧。”
墓鬼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仿佛上次为了一缕魔念,追杀了席扬八万里的人不是他。
余子清拿到金属箱子,一只手贴上去,忍不住道。
“自在天,你不想死的话,就最好老实点,这里的俩人,随便一个都能让你生不如死,我已经把好几个你,从封印里解救出来了,你可别给我惹事。”
金属箱子毫无反应。
余子清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可是半点假话都没有。
他的确把好几个部分的自在天,都从封印里放出来了,只不过放出来之后,都被吃掉了而已。
这个自在天也不知道是信了这话,还是被一旁的乙三二和墓鬼震慑了。
余子清检查了一下封印,没有什么问题,完好无损,比之前的几个封印的还要完美。
将其收入一个储物袋,再将储物袋彻底封印之后,余子清才对墓鬼拱了拱手。
“多谢了。”
余子清看乙三二什么都没问,却还是贴心的解释了一句。
“我已经追了这天魔好久了,他分化成了几部分,我已经解决掉大半,这一次来,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解决这个天魔,不让其活着逃出去,顺便说一句,这个时代,魔头已经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大人功在千秋。”乙三二肃然起敬,立刻行了一礼。
说着话,乙三二身上逸散出来的死气,便开始了倒卷,重新向着体内涌去。
他那一副干尸的样子,也在飞速的变化,慢慢的化作一个长相普通,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样貌。
“我的时间到了,我走了,大人保重。”
而后拍了拍墓鬼的肩膀。
“大郎,你也保重。”
乙三二迈步走出,向着陵寝之外走去,所过之处,陵寝之中的死气,都在向着他的体内蜂拥而去。
余子清跟在乙三二身后,心里特别不好受。
他知道,乙三二的状态,就相当于人濒死的时候,出现了回光返照。
他状态越好,距离真正的死亡就越近。
而这种永恒的死亡,便是虚无,从此之后彻底消失。
跟着乙三二走出了陵寝,乙三二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比之前跟老羊交战的那个九阶强者还要强的地步。
等到他迈出陵寝的第一步,他的气息便再次攀升一个层次,整个洞天内的死气,都在向着这里汇聚,无尽的死气全部纳入他的身体之中。
天际之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死气漩涡,所有的死气,化作一柱粗大的狼烟,凝聚成黑水瀑布,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远处,正在交战的夏霜和那个擅长大日神光的强者,立刻停手,向着这边望来。
余子清遥遥对夏霜挥了挥手,让她过来。
满身伤痕,血流如注的夏霜,立刻散去了真身,飞到余子清这边,低眉顺眼的站在余子清身后。
她看了一眼乙三二,哪怕已经死了,可其气息,却已经攀升到了第三劫的地步了。
普天之下,能与之敌对的高手,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旁边还有一个满身诅咒气息的八阶墓鬼。
再加上刚才她可是看到了,还有一头黑龙,以区区七阶的境界,在对方都拿出弑神弩和杀神箭的情况下,竟然还把一个九阶给反杀了。
而那个传说中,可能可以一拳打死她的强者,却压根都没出现。
她觉得自己必须对眼前的亡者,保持足够的尊重。
“我想问个问题,你们家的法门,他可以用么”
夏霜看了一眼乙三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不方便外传是么若是你传给他,我可以去你家拜师。”
余子清是真不想再看着这么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在安史之书的封印里,那是没有办法,那几个人早已经死了,他看到的甚至都未必是其本人。
“小师叔,真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是我家不愿意,而是那传承,需要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修行,死了之后,要回到我们家里,借助那里的环境,来完成那种变化的。”
夏霜没直接说,余子清却听明白了,那种死了才算真正开始修行的方法,乙三二这种人根本没法用的。
席家的转化,也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
余子清明白,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若是简单,席家到现在也不至于就那么点人了。
他只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呢
“不必为我担心了,我死不足惜,也不遗憾。”乙三二笑的很洒脱。
他踏空而去,一步之下,便见半空中,划过一道死气残留的虹桥,他的身体,没入到那片耀眼的大日神光之中。
短短一息,便见大日圣光,便如一面巨大的琉璃,骤然崩碎成漫天晶莹的光辉。
乙三二凌空而立,单手虚握,一只死气凝结,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大手,已经将那个跟夏霜交战的强者捏在手里。
乙三二下手狠辣,一个字都没听那人说,便直接将其当场捏死,让其神形俱灭。
“与大人为敌,想来不是那些心怀叵测之辈,便是末期的余孽,死不足惜。”
到了此刻,乙三二已经将整个洞天的死气,全部纳入体内,他的气息也从第三劫继续攀升,但是再强,余子清就已经无法判断了。
“诸位,你们保重,我去也。”
乙三二临走的时候,顺手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他走出了洞天,余子清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不适合送我,我只想最后,死在曾经的土地上,再回去看一眼。”
乙三二丢下这句话,脚下便化作一道黑色的长桥,冲天而去。
他踏空而行,一路向西而去,一路俯瞰大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他一身死气浓郁之极,此刻已经到了曾经的巅峰,近乎逼近九阶巅峰的状态。
他一路极为高调的横穿大离,斜着向着荒原南部的方向而去。
又从夔侯国的上空路过,借道大乾西北的疆域。
一路上,无数的目光注视到他身上,却没有一个出来了,更没有人敢阻拦他。
一个曾经的强者,一个死人,已经到了灰飞烟灭之前的最后阶段,而且实力还有九阶巅峰的状态,没有谁脑残的要去撩拨一下他。
哪怕从头顶路过,一个个也都捏着鼻子忍了。
乙三二感受着那些目光,大概知道,这个时代的强者,数量还是不少的。
但不重要了,他无视了那些人,那些人也无视他的存在。
一路进入到荒原的范围,乙三二看着脚下的土地,心绪开始剧烈的波动,眼神也颇为复杂。
他一路走到快要靠近银湖禁地的时候,看着脚下这片曾经被怒火灼烧过的土地,他缓缓的落到地面,伸出一只手,抓起一把泥土,两只手捧着泥土,缓缓的闭上眼睛。
“我对也好,错也好,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我做错过什么,我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了,不过,我的坚守却从未动摇过”
他的手慢慢崩碎,化作齑粉,被他捧在手心的泥土缓缓的洒落。
而后他的身体,也站在曾经的故土上,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那汹涌澎湃的可怕死气,此刻却仿佛跟着他一起随风消散了。
一阵风吹过,世间便再无乙三二。
洞天之外,余子清站在山顶,遥望着远方,看着天空中乙三二走过的痕迹,慢慢的消散,冥冥中生出一种感应时,他便知道,乙三二彻底化为虚无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他知道,乙三二不让他送,是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认识他,也不想让自己跟他扯上关系。
他用最后的力量,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哪怕最后去了大兑故土,想死在那里,其实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去再看一眼,也是为了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有人想要利用乙三二的身份,利用乙三二这个人去做很多事。
所以乙三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横跨天际而去,死在了故土,让那些人彻底死了这条心。
这家伙,哪怕到了这种境地,其实也依然是什么都懂的。
余子清估计乙三二其实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却什么都没问。
余子清看了一眼后方的墓鬼,他神情有些恍惚,一直目视着西方。
等到乙三二的气息彻底消散,他的神情才有了些变化。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家在荒原,向南就能看到荒原南部,曾经的故土。”
墓鬼遥望着西方,喃喃道。
“不了,大人走了,他的陵寝还在,我要为大人守墓,对,我要守墓,大人的身不在了,他的名还在”
说着,他眼中的光彩便慢慢的散去,表情也恢复到了苦大仇深的样子,一步一步的走向洞天。
余子清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他是想将墓鬼拐回去,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这个时候再继续说什么,就成了冒犯。
算了,等到什么时候牛肉干搞出来了,再送给墓鬼一个吧,要怎么选择,全看他自己吧。
今天他觉得人家的坚守是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那明日,别人也能否定他的坚守。
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尊重吧。
等到墓鬼重新步入了洞天,余子清对老羊道。
“我们也赶紧走吧,这地方,说不定马上就有人来了。”
老羊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装高手。
其实是哪怕没有正面被杀神箭击中,那一下也不太好受,没那么容易恢复,严重倒也不严重,只是骨头断了几根,现在已经接好了,但那种力量的影响下,疼的厉害而已。
而这种疼痛,也不是一般的灵药能治好的,恐怕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若是那支杀神箭,没这么麻烦,也不会被称之为禁忌之器了。
得亏弑神弩是赝品,恶龙之躯才能接得住
这次的事,有惊无险,解决的算是特别顺利了,可惜余子清还是有点高兴不起来。
夏霜一直想说什么,可是她还是挺会看人脸色的,忍着什么都没说。
等到余子清快走的时候,她才瞪了席扬一眼,疯狂给席扬使眼色。
席扬干笑一声,凑了过来。
“卿兄,这次真要好好谢谢你了,不但帮我送了口信,还亲自来救我。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要是有空的时候,记得一定来我家里坐坐。”
“恩,下次一定。”
没跟席扬多聊,余子清便跟老羊走了,封不绝来打了个酱油,看了几场戏,也跟着走了。
最后只留下席扬的时候,夏霜才狞笑着一巴掌拍在席扬的脑袋上。
“你想让我也叫你小师叔么没大没小的,你得叫小师公。”
“那不是还没”
“你懂个屁,没拜师那也要先叫人,叫着叫着就定下名分了,就你这脑子,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席扬挨喷,也不反驳,主要是反驳了容易挨打。
万一被打死了,那他家里人保准的欢天喜地的准备开席。
正在夏霜教训席扬的时候,夏霜的衣服,滋啦一声裂开,一只黑猫头钻了出来。
“臭女人,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遵循月神的指引,这是我的命,我已经认命了,你不要拦着我”
夏霜将黑猫的脑袋按了回去。
“瞎说什么胡话呢,你是被死气冲了脸吧”
“你放开我,我要死了,没有小师叔救我,我要死了”
黑猫后悔了,之前就应该死也不撒手。
它就是想要表现的乖巧一点,人家办正事的时候,别去添乱,也别乱听。
哪想到后面就再也没机会叛变了。
它都没开口,夏霜就知道它要干什么,先把它给按住了。
眼看余子清都走了,它就急了。
可惜夏霜这臭女人,看穿了它的小心思,说什么都不让它跑。
“我们也赶紧走吧,马上就会来人了”
等到夏霜等人也离开,洞天这边就变得空空荡荡。
数十里之外,一颗巨树的树冠里,黑袍人盘膝坐在粗大的枝条上,长出一口气,可是他的拳头却捏的紧紧的,冷汗唰唰唰的不断的往外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感应从来没有错过”
本来这次的事,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自从他从卿子玉那问到了消息,传出去之后,那边就再也没让他再问什么,似乎也是信了那种说法,直接放弃了寻找那封印物的事情。
这次有了个巨大进展,找到了一个曾经大兑强者,而且是官府成员的陵寝。
不算他,这次请出了两位九阶强者,他只是来这边商谈,顺便跟着来看看。
这次出手的事,本来就跟他没多大关系。
当看到余子清的第一眼,他就生出一种感应,他头顶的劫难,似乎化作了利刃,随时就要落下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洞天之中,包括他,足足三个九阶,全部都是他这边的,而对面却连一个九阶都没有。
凭什么会输
但不重要,相比他眼睛看到的优势在我,他更相信那种让他活到今天的危机感应。
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然后蹲在几十里之外窥视着情况。
然后,他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在问他,为什么进入洞天的九阶死了一个。
他这边刚回复了一句,他压根就没有去,伤势复发,正找了个地方疗伤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没过一会,有得到消息,另外一个九阶,也忽然死了。
俩人死的一个比一个惨,统统都是神形俱灭。
甚至死的时候,俩人连最后的消息竟然都没办法传出来。
听到这个事之后,他就在这手脚冰凉,呆立良久,压根不敢走,也不敢动。
等到那个死人走出洞天,他就更不敢动了。
生怕被顺手带走,被一个即将消散的死人带走,那真的是死了也就白死了,而且还是蠢死的。
他不知道那俩家伙到底怎么死的,不重要,他也不想知道,知道的太多没好处。
甚至在余子清走出洞天之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压根不想看到余子清,看到余子清就准没好事。
之前看到余子清,就遇到了襄王和封不绝。
这次看到余子清,又冒出来一个九阶巅峰的死人。
甚至他都怀疑,当初那位大佬,利用他的化身,差点隔空将他干掉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看到余子清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时情况太过危机,他没有注意到而已。
而上次去问余子清事情的时候,周围肯定也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
两个东海的九阶,用命给他提了个醒,以后看到余子清,就离远点。
这家伙简直就是他的劫难明灯。
只要离他远点,那他的劫难八成就不会降临了。
眼看余子清向西走了,他转身向东走。
这边向东走出数十里,他便立刻感觉到,头顶悬着的利剑,无声无息之间消散了。
“我就知道我不会错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余子清问老羊。
“老羊,你说,这些人在这搞事,到底是图什么好像连那个神朝的余孽都蹦出来了。”
“无利可图的事情,没人会干的。”
“你这话绝对了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是乙三二那种人,他追求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便是利。
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这个利比较俗,都是为了己身而已。”
“恩,说的也对,不过,让那个神朝归来,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利对那些余孽来说,我倒是还能理解,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呢”
“这你就别问我了,这利是什么的可能性太多了,就像是之前那个邪物,类似的东西也有可能,谁知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反正提高自己的实力,就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余子清没说话,提高实力,只是增加容错率,最简单的一种办法而已。
提高实力是肯定要做的,但自从那些人耗费如此大的代价,找到了乙三二,余子清便知道,那些人总有一天,也会找到他的头上。
出动三个九阶,恐怕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劝说不行,就用强。
可惜,那些瓜皮,完全低估了乙三二的实力和决心。
他躺在棺椁之中的时候,的确没有多强,当他走出来,濒临彻底死去的时候,回光返照的那一刻,那些一劫的九阶,乙三二一只手就能捏死一个。
余子清已经看过一点乙三二给的黑石板上的内容了。
乙三二,在大兑不是那种喽啰的编号。
甲便是无面人之中最强之人,无面人的首领,后面的编号,只是继承这个名号的第多少代而已。
到了乙,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无面人第二梯队,那个编号,也仅仅只是第三十二个获得乙字名号的人而已。
他们没有了名字,只有一个代号。
放到如今这个时代,乙三二,便相当于暗影司的首席次席,亦或者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
那个时代,他们的命名规则,可不像现在这么花里胡哨。
虽然看起来,的确像是如今这个时代,对一些死士或者喽啰的命名习惯。
坐在祥云上,向着锦岚山飞去。
一路飞到了看到锦岚山的影子,也能看到那大片槐树林的时候,余子清感觉到,那个储物袋里的封印物,不太老实了。
“他是不是能感应到这里的饿鬼了”
“不是,应该是他感应到游震了,可能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游震身上可是连魔念都没有了。”
“不会跑出来吧”
“不会,你随便将他镇压在槐树林下就行,这里数百万饿鬼的气息,加上封印完好无损,足够压制他了,到时候他也感应不到外面的东西了。”
进入了槐树林,封印物的异动,便彻底消失,余子清将金属箱子丢在落叶层里,那些槐树的树根便将其包裹着,拉进了地底。
“看着他,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我。”
上次的还没消化完呢,暂时先放自在天一马。
本来余子清压根没想这么快再去完成老震皇搜集的,事情到了这了,他也没办法。
又不想浪费了自在天,毕竟,这自在天是吃一顿少一顿了,余子清真不舍得浪费。
还是先继续镇压着吧。
回到了家里,余子清便放松多了。
“席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
“他们家的修行,是从死的时候,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开始,你知道么”
“”
老羊拉长了脸,这种离谱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夏霜,说要代她师公收徒,非要拉我去拜师,觉得我天生就适合他们家的传承,连那只黑猫,都想在我这捞好处,哦对了,你看到过那只黑猫么我差点忘了。”
“被夏霜收起来了。”
“算了,你觉得这事靠谱吗死后还能再多一次机会,虽然不是人了,起码还算活着。”
“这事你自己看,你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敢随便乱给建议。”
老羊转身离去,余子清看着老羊的背影,挠了挠头,老羊这气性可真不小。
老羊进了村子,钻进地下的私人空间里,立刻翻出来一片用来做实验的龙肝服了下去,他躺在那,用蹄子揉着腹部,长叹一声。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地面上,余子清拿出乙三二给的黑石板看了起来。
上面记载的内容不少,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但基本都是有关大兑的。
这里应该就是当今世上,直接针对大兑的记载之中,最详细的一部分了。
上面甚至还有无面人的法门。
他要多看看,然后早点做准备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进入安史之书的封印时,余子清已经做了各种准备,做了隐藏,应该没有外人知道他有大兑的大印。
但自从看到那些人,为达目的,肯耗费的力量。
余子清便明白,侥幸心理是肯定要不得了。
他这个曾经去过封印,还化解过封印的人。
必定会被人盯上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有些事必须早做准备了。
墓鬼洞天里,一个面上带着一张白色嬉笑面具的人,行走其中,直奔陵寝而去。
他行走在陵寝之中,看着那些早已经因为死气侵蚀,时间风化,变得破败的建筑。
他一步一步来到深处,在一处斑驳的石壁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的掌中浮现出一枚玉镜,光辉从玉镜之中浮现,照耀在石壁上。
霎时之间,便见玉镜之中的倒影,仿若时光在不断的倒流。
紧跟着,便是无尽的黑气弥漫,玉镜也失去了光泽。
一脸仇大苦深的墓鬼,无声无息的出现,他看着来人。
“我家大人已经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要的东西也没有了,你什么也拿不走了。”
“我只是试试,我也不准备拿走什么。”
丢下这句话,来人转身离去。
他也不准备跟一个诅咒缠身的墓鬼说什么,哪怕他知道,那墓鬼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可惜,谁都不会觉得,能从一个诅咒缠身的死心眼墓鬼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那死人已经没了,墓鬼还在这守着,可真不是一般的死心眼。
来人离开,墓鬼站在陵寝的门口,遥望着对方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来到来人曾经站在那里的石壁前,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他轻吸一口气,一缕微不可查的痕迹,和一缕伴随着呼吸逸散出来的气息,便被其吞入腹中。
“我家大人是不在了,可是他要做的很多事情,却还没有做完呢。
我乃自由之身,无拘无束,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我现在想要毁掉你们这些魑魅魍魉,那也是我的自由。
大人,你肯定不会说我做的不对吧,你也没法管我了”
墓鬼喃喃自语,他眼中的灵光,慢慢暗淡了下去,重新化作那个一脸苦大仇深的死心眼墓鬼。
没有人会怀疑,这么一个墓鬼。
那带着白色嬉笑面具的人,来到洞天之外,手握玉镜,想要继续探查什么,可惜,干扰还是特别大,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他只看到了一副画面,余子清留下一个背影,还有一头黑山羊,遥望着远方的一片黑气笼罩的地方。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副画面只是稍稍闪烁了一下,便重新化作一片黑暗。
他手中的玉镜,也随之崩碎,化为齑粉。
来人第一时间松开了玉镜,断开了联系,没有牵连到自己。
“他怎么也在这里”
再模糊不清,再一闪而逝,来人却还是认出来了。
那就是锦岚山的卿子玉和那头黑山羊妖。
只不过他们身上可能有异宝,根本没法回溯。
他伸手一招,将所有的玉镜碎片收起,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仿制出来,最好的那种了,看来想要回溯到有价值的信息,就只有让那位首尊大人,动用暗影大鉴了。
以前这种想法,是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现在,倒也未必不可能了,只要很有必要,相信那位现任的首尊大人,肯定是不介意耗费点代价,去动用暗影大鉴。
带着白色嬉笑面具的家伙,悄无声息的融入到阴影里,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一处树木的阴影之下,仿佛又出现了新的阴影,老首尊从中无声无息的升了上来。
他站在阴影里,轻轻一招手,残留的一些玉镜化作的齑粉,出现在他手中。
他轻轻一挥手,一个一模一样的玉镜悬在他面前,其内倒映出来,刚才的一切。
他看不出来那个带着白色嬉笑面具的人是谁,但是他却看到了,那个家伙手中拿着的玉镜,上面有一个编号三。
而老首尊手中的玉镜,也有一个编号二。
二号玉镜,早在一百多年前那场损失惨重的事件里,便被报备损毁了。
而三号玉镜,则更早,数百年前,就报备损毁了。
一直没有冒泡的老首尊,回想了一下有关三号玉镜损毁的信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还是露出了马脚啊,以前动用玉镜之后,哪怕暴露,也要污染了这里的信息。
没想到,伏晓才刚上任没多久,你便失去了应该有的警惕心。”
暗影司的规矩,动用玉镜,完成之后,必须要以特有的方法,污染此地的痕迹。
便如同此前那死人出现一样,玉镜根本没法回溯,只能看到一团黑气。
但若是动用了特殊的方法,便同样会留下痕迹,暗影司的人,会知道,有人在这里动用了玉镜。
可若是不污染此地的痕迹与信息,便不会有人知道,有人在此地动用了玉镜。
但坏处则如同现在,老首尊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刚才的人在做什么。
他若是还在暗影司,还在位,这种小破绽,他是永远也抓不到的。
有叶九原在,他一直都知道,伏晓是奸细。
甚至还知道,暗影司内,其他几个小探子也是奸细。
可是,他却不知道伏晓身后的人是谁,叶九原也不知道。
自从叶九原给他了白阳圣典和香火结晶,但是叶九原也不知道伏晓是从哪弄来的之后,老首尊就定下了两条路。
叶九原跟着去挖掘,看看他们是想在暗影司找到什么。
老首尊则去挖掘出背后的人。
自从上次跟余子清详谈不是很愉快之后,老首尊就知道,他想让余子清撤销禁令,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而他的心魔劫,终有一天一定会到来。
很多事,都需要他亲自去做,重拾已经撂下的探子技能,去追寻背后的事情。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不但又挖出来一个暗影司内部的家伙,还能从那两个九阶的死之中,找到突破口。
老首尊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三个月之内,回到深渊裂缝,借助那里的饿鬼气息,继续压制魔念,那问题就不大。
老首尊重新没入阴影里消失不见,那树下的阴影,也仿若变淡了一点。
洞天不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在山腰。
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一只手支着脑袋,坐在一朵白云上,她的面前,凝聚出一片水镜,透过天空中的白云,映照出洞天附近的一切。
“我都不出门,不下山了,怎么还有事情找上门。
这一波一波的,我数数,算上那个死人,都有五个九阶出现在我家门口了。
这还不算那头装成山羊的黑龙,你好好一个黑龙,怎么这么坏呢,竟然还装成山羊。
要不是我一不小心看到了,我都没有发现
坏了坏了,这肯定是我的第二次劫难要到了。
不然怎么这么多事。
我就知道,上次就不应该去大震。
封不绝也来了,那弄不好老震皇的一部分,就镇压在这里。
印家的人怎么这么坏呢,把魔物镇压在我家门口,早晚要去讨个说法
还有襄王那坏小子,他要渡劫,还想请我帮点小忙,渡劫的事,能是小忙么
我这真是欠你们一家子的,当初我就不该让老震皇救我。
烦死了烦死了,这要是出门,准没好事。”
她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一边伸手招来各种材料收起来,然后坐在一朵白云上,被白云包裹着飞出了山峰,一路向北而去。
很多人都知道,她被称为眉山妖婆,跟眉山有很大关系。
但是,那个眉山,却不是大家认为的那些眉山,哪怕叫眉山的地方多不胜数。
她所在的这座山,早在很久很久之前,被称之为眉山。
只不过时光荏苒,时至今日,这座山,已经被当地的人称之为婆婆山,就算在大离本地的县志记载里,这里也依然叫婆婆山。
这里就是眉山妖婆潜修的道场,她留在外面的那座眉山,只是一个常年都不会去的摆设。
但根本没有外人知道这点,她也从来没告诉过外人。
自家门口,出现了一堆强者,还死了俩,要是包括那死人,就是死了三。
她这压力不大才怪,她就怕那些人打着打着,打到外面了,到时候必然会波及到她,她想躲都躲不了。
如今她也不敢在这待了,正好襄王有事求她,那就去看看。
“老震皇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是去看看吧,别死了我都没见他最后一面。
哎,算了算了,谁让老震皇当年救了我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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