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蝗灾

小说:叩问仙道 作者:雨打青石
    鱼被拽上船,竟是一条足有七八斤重的大青鱼。

    鱼叉深深刺进鱼腹。

    这根鱼叉是将竹子的一端劈成三半,用木棍分隔,绑上麻绳,削出三根尖刺。

    其中一根竟将鱼腹贯穿,血水止不住往外流。

    小男孩嘴巴张的更大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亲自将青鱼拉上来的老汉也惊了,这根鱼叉是他随便制了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威力

    这丫头

    船上人的都看小五,眼神异样。

    秦桑饮尽杯中酒,笑着道“小五天生力气大,这条青鱼就当抵船资了”

    正说着,前面的大河又出现弯曲,继续转向南行。

    刚转过弯,前面就有码头。

    看到码头上的情形,老汉轻咦一声,顾不得小五,叮嘱孙儿收拾青鱼,快步走上船头,搭眼眺望。

    一路行来,他们经过了数个码头,在大河两岸错落分布着,两艘船各行其是。

    前面又是码头左右相对的格局,但两岸的景象大不相同。

    东岸零零星星站着几个船客,西岸的码头上竟挤满了人。

    人头攒动,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袱。

    但这些人中多为壮年男女,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见垂髫耄耋,又不像是在逃难。

    先行的那艘船靠在码头上,船尾都站满了人,吃水很深了。

    眼看人满为患,码头上的船客还想往船上挤,有人险些落水,引得大汉怒喝连连。

    看到后方船到,大汉眼神一亮,高喊“陈叔,我的船满了,你把他们带上吧。”

    说罢,大汉不由分说,解了缰绳,桨在岸上用力一撑,船速比之前明显慢了许多。

    老汉连忙调转船头,先去东岸接了自己的船客,摆向西岸。

    船刚靠过去,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跳上来。

    岸上人更是挤成一团,生怕来不及登船,拼命挤上码头。

    木码头嘎吱嘎吱响,令人担心会不会被踩塌了。

    “别急别急装得下装得下”

    老汉急忙招呼,稳住船身,堵在船头,让人一个个上船。

    第一个上来的是个庄家汉子,被老汉一把拽住。

    “老岳,你们这西五村怎么都出来了,发生啥事儿了”

    庄稼汉子长吁短叹,“闹灾了”

    “什么”

    老汉一惊,船舱一阵骚动,之前的船客从船舱里探出脑袋,惊声追问。

    “闹灾了”

    “什么灾哪来的灾”

    这些都是靠在地里刨食的村民,对灾这个字最敏感。

    灾年时候,民不聊生,经历过灾年的人,甚至不敢去回忆。

    好在北廓县的风水还算不错,十年八年遇不到一次大灾,挺挺也能过得去。

    今年谈不上风调雨顺,但也远未到灾年的地步。

    而且其他村子毫无察觉,独独这边的五个村子受灾。

    “蝗灾”

    “要闹蝗灾了”

    码头上的人七嘴八舌。

    “什么蝗灾”

    “西边来蝗群了”

    众人大惊失色,有几个人冲出船舱,满脸慌张,“真有蝗群”

    北廓县临山傍水,至少百年没有过蝗灾了。

    但百姓们都听过蝗灾有多恐怖,甚至超过了水灾和旱灾,现在正值青黄不接,地里庄稼还不到收成的时候。

    蝗群一过,颗粒无收,今年可怎么过

    “还没看到蝗群,”老岳摇了摇头,“俺们老村长养了头鹞鹰,你也知道。那头鹞鹰灵性着呢,能隔着好多座山传信。前两天,西边有飞信,说有猎户进深山打猎,发现好几座大山快被吃空了,黑压压往东飞,可能要往咱们北廓县过来了。”

    “蝗群过境,山都秃了,哪还有人的活路趁早去城里找个活儿干,挣点吃的过冬”

    等蝗灾起了,不知多少灾民涌进城,难怪他们这么着急。

    闻听此言,船客们也都慌了,当即有人叫着要下船,赶回去报信。

    那庄稼汉子羡慕地对老汉道“老陈伱吃的是河里的饭,倒是不用怕,乡亲们都往城里跑,几天就能顶一年的。”

    “地里庄家都被吃光了,去哪儿买粮食”

    老汉倒是看得清楚,摇头叹息,把小男孩叫过来,嘴里念叨,“伢儿,进了城,你快去铺子,多买几袋米。爷爷今天得多跑两趟”

    码头上的人陆续登船,船舱满了,船头船尾也都站了人。

    再往前面,只怕装不下几个人了,其余的只能撇下。

    人群中,那匹青马尤其惹眼,鹤立鸡群。

    “船家”

    秦桑不知何时带着小五走到了船尾,招呼一声,“把船尾靠岸吧,贫道酒足饭饱,马儿也歇够了,给乡亲们腾出位子。”

    “哎呦你看这事儿闹得”

    老汉喝了药酒,已经把秦桑当成了神仙人物,满心不舍秦桑下船。

    偏偏事情就这么凑巧,让青马下去,确实能空出一大片。

    见秦桑坚持,只好调转船身,船尾靠岸。

    “伢儿,快,把剩下的腊肉”

    “哦”

    小男孩很机灵,不等爷爷说完就明白了,抓起装着腊肉的包袱,跑到船尾,不由分说往秦桑怀里塞。

    “多谢船家和小兄弟好意。”

    秦桑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搭在马背上,将小五也扶上去,拱了拱手,作势便要跳上岸边。

    “等一下”

    小男孩突然大叫一声,在百宝箱翻找了一会,跑回青马身旁,高高举起手里的东西,脆声道。

    “小五,送给你”

    小男孩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拨浪鼓,鼓面用彩绘的绒布蒙皮,上面画着虎头,弹丸砸在鼓面上,咚咚响。

    是百宝箱里最精致,也是他最喜欢的玩具。

    小五垂下头,没有伸手去接。

    “送给你”

    青马太高,小男孩大着胆子靠近马身,踮起脚,用力将拨浪鼓塞进小五手里。

    小五看向秦桑。

    “还记得要说什么吗”秦桑没有干涉,小声提醒道。

    小五迟疑了一下,细细道“谢谢。”

    “不用谢。”

    小男孩咧嘴笑了起来,脸上的汗水在太阳下反着光。

    砰

    青马一跃而起,在众人惊呼声中,一步跨过河面,稳稳落在岸上。

    小男孩站在船尾用力挥手,一脸不舍。

    忽然,小五扯了一下缰绳,转过马身,“你叫什么名字”

    “我”

    小男孩挠了挠头皮,突然无比后悔,以前没求着爷爷,去请夫子给自己取个名字。

    他眼睛猛然一亮,大叫起来。

    “伢儿爷爷叫我伢儿爷爷姓陈,我叫陈伢儿”

    咚

    咚咚咚

    醇厚的鼓声在林间回响。

    阳光穿过叶缝,斑斑驳驳撒在林间小路上,偶尔响起几声鸟鸣,和鼓声相合,更添几分静谧。

    下了船,秦桑没有选择南行,而是沿着岸边的小径,向众人口中的西五村走去。

    小五坐在马背上,轻轻摇动拨浪鼓,脸上并没有多么喜欢的表情,更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噗

    朱雀被秦桑按着,一口都没捞着,早已按捺不住,扑进包袱里,张口就叼起一块腊肉。

    “呸呸呸”

    咸腥的味道直冲脑门,朱雀急急忙忙吐出来,“啊啊啊臭死了”

    刚才那锅鱼汤,真是用这东西熬出来的

    “哈哈哈哈”

    看到朱雀的窘态,秦桑放声大笑。

    雒侯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马嘶。

    小五没笑,手里的拨浪鼓却摇得更欢快了。

    朱雀怒了,对着他们大叫。

    “喏,给你。”

    笑过之后,秦桑取出一碗带肉的鱼汤,是他刚才特意留下的。

    朱雀狐疑地看着秦桑,东嗅嗅西探探,才放心大快朵颐起来。

    小径弯弯曲曲。

    翻越一座山岭,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农田,一个村子坐落在山脚下。

    小径贯穿村子而过,继续往西,地势始终较为平缓,视野尽头仍能看到农田和村落。

    小径两侧栽满了柳树,绿树如荫,远比其他树木茂盛。

    山下这个村子一片冷寂,看不到炊烟,村里的人似乎都走光了。

    秦桑等人继续前行,直至穿过第四个村子,转过一处山坳,前方陡然热闹起来。

    原来五个村子的村民都聚集在了一起,百姓们挤在路边。

    有一队人,前面抬着一长案,后面的人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尽管都是妇孺老幼,仍然红红火火。

    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里有庙戏,或有什么喜事,但众人的脸上并无喜色,都忧心忡忡。

    秦桑毫不避讳,缓步走来,立刻吸引了目光,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他们,窃窃私语。

    抬着长案的那队人,直奔西边的山道,领头的是一个白发老人,身体硬朗,但精神有些萎靡,浑浊的双眼带着浓浓忧色。

    他举着一根长杆,引导队伍前行。

    抬长案的年岁也不小了,走一段便体力不支,白发老人示意停下来歇息。

    这时,白发老人才注意到来了陌生人,看到道士打扮的秦桑,眼神一亮,低声交代了几句,放下长杆,快步迎了过来。

    “这位仙长”走到秦桑面前,白发老人先是恭恭敬敬行礼。

    “贫道法号清风,老人家这是在祭神”秦桑看向长案,上面摆满供果香火。

    “神对对对祭神是在祭神”

    白发老人激动地连连点头,一脸期待,“仙长您是得道高人,肯定懂得鬼神之事”

    “略懂。”

    秦桑微微颔首,“不过,贫道看不出你们在祭什么神,听闻蝗群将至,是在请神庇佑你们”

    “这”

    白发老人看了眼身后,把秦桑拉到人群外,两腿一弯就要跪下,“请仙长为小老儿指点迷津”

    秦桑把住他的双臂,“老人家何须如此大礼贫道此来,便是听闻此事。能帮得上的,自然会出手,若帮不上,也无可奈何。”

    “不瞒仙长,小老儿前两天做了个梦”

    白发老人不知憋在心里多久了,终于遇到了一个道士,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股脑说了出来。

    原来,白发老人乃是第一个村子的村长,名岳开山。

    几天前,岳开山突然做梦,梦见一个峨冠绿衣的书生。

    书生在梦中言,不日蝗神将至,将带来蝗灾,让他提早准备。

    岳开山当场就被惊醒,醒来后发现一切正常,不料第二天晚上又做了同样的梦,这才意识到古怪。

    他到山上放出鹞鹰,不料那鹞鹰往西飞过几座山就飞回来,不停在天上盘旋,啾啾尖鸣,无论如何也不往西去了。

    当晚,岳开山又做了同样的梦,再也坐不住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梦中之事如何令乡亲们相信,求到村里的土地庙也没有反应。

    思来想去,岳开山伪造了一封书信,然后按照梦里书生的说法,设案西山,迎奉蝗神,哀求蝗神绕路,也不知管不管用。

    这段时间,岳开山独自承受压力,茶不思、饭不想,身子骨都快被压垮了。

    “蝗神”

    秦桑若有所思,看了眼身边的柳树,道“听起来是有鬼神入梦示警,老人家就按书生说的做,应当无碍。放心,祭神结束前,贫道不会离开。”

    岳开山闻言就像服了一颗定心丸,回到前头继续主持仪式。

    仪式一直持续了三天,香案就摆在西山垭口,每日清晨更换新的贡品。

    第四天清晨。

    垭口外的山道上,忽有一名妇人骑驴而来,竟和书生描述的一模一样。

    岳开山带领所有人,遵照书生的嘱托,跪地哀求“凡人生息不易,望蝗神怜悯,高抬贵手。”

    妇人在长案前停下,哼了一声,“可恨那枯柳饶舌,阻我去路禾稼之灾可免,既然你甘愿现身替劫,那便身受吧。”

    说罢,调拨驴头,转入深山。

    不多时,西天忽现阴云,蝗群飞蔽天日,嗡声大作。

    众人惊恐万分。

    只见蝗群越过他们头顶,竟不落禾田,尽集杨柳,然后便又飞入荒山。

    蝗虫过处,柳叶被啃噬殆尽,原本生机勃勃的柳树皆现枯败之象。

    “走了”

    “蝗群走了”

    “没吃庄稼真的没吃庄稼”

    众人劫后余生,欢呼雀跃。

    秦桑一直站在山道边,目睹这一切,没有出手,蝗神也没有发现他。

    目光扫过残柳,秦桑屈指弹出几滴玉液,化作牛毛细雨洒在树身。

    “师父,为什么不杀她”小五昂起头,一脸天真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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