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说起来, 余清音青春期颇有几个黑历史。

    一是她刚上初中那阵子还爱写伤痛文学,给杂志投稿过,当然无一例外被拒, 由此可见,她一向没有写作的天赋, 在语文成绩上总是折戟沉沙也很正常。

    二是有过一段自以为惊心动魄的暗恋, 其实连什么叫喜欢都不知道, 只是举目四望觉得少女时期必须得有一个意中人才行, 不然好像就白活一场。

    三是

    总之不能细想,再琢磨下去余清音连布达拉宫都快抠出来。

    她捏着拳头捶一下桌子, 只觉得人生很多时候真是没有回头路走。

    好端端的, 怎么痛心疾首成这样。

    余景洪摸摸脖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瞎用, 余清音道“这句话是孔子对子贡说的,女通的汝, 意思是你。你的文化修养有待提高。”

    行, 就她有文化。

    余景洪哎呀呀叫唤“文化人这次语文考几分”

    余清音被狠狠戳中心事,咬紧牙关“我还不信了,能一直考不好。”

    她觉得已经无劲可使的地步,居然还看不到什么进步。

    这个表情可是发疯的前兆, 余景洪觉得自己还是别给她火上浇油, 说“慢慢来, 不着急。”

    余清音再急反正都没用,深吸口气“没错, 我早晚可以克服的。”

    怎么听着像早晚要跟这门课同归于尽差不多,余景洪缩缩脖子不敢再吭声,只能旁观妹妹的癫狂。

    余清音打鸡血的状况一直持续个把月。

    她自己都惊讶,心想难怪人家说养成一个好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 原来学习也是会上瘾的事情。

    上瘾听上去真是跟她的人生毫无关系。

    不过余景洪觉得这两个字跟堂妹紧密相连,元旦这天终于没忍住“不能再这样下去,走,我们上街溜达去。“

    县城的街就那么大,兄妹俩从头兜到尾,拢共就只用个把小时。

    这剩下的时间做点什么好呢余清音把外套裹紧“要不咱们去上网”

    这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余景洪不敢置信“你认真的”

    余清音点点头“我正好搜点东西。”

    得,估计是要再打印一堆考卷回家做,真是时刻不忘学习。

    余景洪都服气了,想想说“我不去,咱们接着溜达。”

    要是天气好也就算,偏巧风大得能吹断人的腰。

    余清音的碎发乱七八糟飞,整个人宛如炸毛的狮子“勇士,那咱们能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吗”

    余景洪的头发也飞,不过觉得自己很有飘逸之美,甚至做作地一甩头“不酷吗”

    余清音抿着嘴笑,看上去一点善意都不带“您觉得呢”

    怎么客气得阴阳怪气的,余景洪敲她一下,两个人沿着街继续车轱辘转。

    转得人都有些头晕,冷得人四肢僵直,余清音忽然很怀念后来可以在商场消磨的时间是,心想要是能看场电影喝杯咖啡就好了。

    她搓搓手“回家吧,我快归西了。”

    这人一瘦,抵抗力也跟小鸡仔的。

    余景洪看她嘴唇煞白,说“就你还跑步呢。”

    余清音是强身健体,又不是脑子都坏了,她翻个白眼“傻子才在这种天气出门玩。”

    连三十三度的大太阳都要出门玩的余海林都只想窝在家里吃薯片,怎么叫都不肯动一步。

    余景洪心想这不就是骂自己,捶她说“不识好歹。”

    余清音哪能不知道,扮个鬼脸“最后半年,等上高中就好了。”

    没办法,她中考这一关总得过去才行。

    年纪小的时候,几个月都很漫长,大家都觉得有很多时间。

    余景洪“其实你少点劲头也能考上。”

    无非是一条线的分数,过线一尺还是一寸好像没甚么差异。

    甚至世人都羡慕好运气,擦边的那个反而会被更多提及。

    但余清音不愿意,她希望自己是板上钉钉的那个。

    毕竟一样凑合,两样随便,她的人生仿佛就失去重来意义。

    她摇摇头“我想尽力考最好。”

    堂妹的倔强,余景洪未必能理解。

    他心想跟自己较劲的人也太辛苦,无奈叹口气“你就倔吧。”

    余清音嘻嘻笑,推着他“走啦走啦,回家。”

    总算耗了半天,余景洪认命了“行行行,回去读书。”

    他最近的状态也不错,但说到底离废寝忘食还有段距离,夜里熬到快十二点就撑不住想闭眼。

    困了,他就撩开窗帘看。

    其实两家的房子修得很平行,他扭断脖子才能看到隔壁院子里黑漆漆一片,至于房间里的光就不要想。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堂妹屋里的灯一定亮着,咬咬牙给自己一巴掌接着念。

    他有如此决心,余清音知道只怕会很欣慰。

    不过她不知情,打个哈欠钻进被窝里,好梦到天明。

    没错,她睡得更早,只是在不休息的时间集中全部精力在学习上。

    还得抽出锻炼身体的空闲,不然早就熬不住。

    付出自然也会有回报,到考场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

    余清音头回觉得原来积累真的会有飞跃的进步,写完神清气爽地把笔一扔。

    动静太大,笔咕噜噜地滚得很远。

    监考老师“那个女同学,干什么呢你”

    余清音尴尬笑笑,蹲在地上小步往前挪,把自己的东西捡回来。

    不是,谁让她动的。

    监考老师拍桌子“信不信给你记零分”

    要是正式考试的话肯定会,余清音心想真是嘚瑟过头了,老老实实地道歉“不好意思老师。”

    这一通乌龙闹的,考试后徐凯岩问“你不舒服吗”

    两个人在一个考场,不过位次就天差地别。

    余清音期中考后的第二次月考勉强进步到年级二十五名,在这间教室里才算中游。

    别看举目四望排在前面的人好像不多,其实这些才是最难超越的。

    她心里一直挺没底的,不好意思笑笑说“答得太顺,有点高兴。”

    徐凯岩一直是学霸,眨眨眼“理所应当的。”

    她的勤奋有目共睹,没有好成绩才叫人意外,现在无非是验收成果的时候而已。

    余清音想想也是,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桌肚“不提这些了,回家过年。”

    这一年的新春佳节还十分有热闹的气息,菜市场门口的街上几十个卖鞭炮对联的小摊子占道经营。

    余清音骑着自行车都快过不去,跳下来推车走。

    她艰难地左右穿行着,跟一辆电动车发生碰撞。

    电动车上是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小姑娘只有半个屁股在座椅上,一刹车就熟练手一撑往后跳。

    余清音一颗心悬着,看到她稳稳落地才说“你们这样太危险了”

    还好意思讲别人危险,女人扯着嗓子“没长眼睛吗你会不会看路,往我这儿挤做什么”

    多新鲜,都堵成这样了哪里还有路可言。

    余清音也不过被后面的人推着随波逐流而已,她要是敢停下脚步十秒钟,弄不好就是个踩踏事件。

    谁都知道的事情,好端端的找什么茬,余清音“你有眼睛,你给我找条路出来”

    她大声呛回去,女人反而只翻个白眼。

    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欺软怕硬。

    余清音十几岁的时候脸皮薄,吃过不少亏,常常是夜里躲在被窝里生闷气。

    现在想想,人生在世,等过后再来琢磨怎么发挥没意义,只要不是遇上明知打不过的对手都应该当场没素质。

    就这情况,要不是今天心情好,余清音还会讲得再难听些。

    她骄傲地辫子一甩,被人流裹挟着继续向前,好容易退出这段拥堵,才骑上车往家里走。

    一路上,村子里有三户人在办喜事,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帆布大棚里烟熏火燎。

    其中有一家是亲戚,余清音看到忙碌的长辈们停下来问候,还得挨个叫过去。

    有些称呼上含糊不清的,她就笑笑说“您也在啊。”

    反正是打个招呼而已,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余清音转一圈,还跟她妈讲两句话。

    范燕玲最近很操心女儿的成绩,看到人赶紧问“考得怎么样”

    余清音觉得不错,说“都复习到了。”

    那肯定的,就这点灯熬油的架势,要考不好的话估计得去测智商。

    范燕玲点点头“那就好。”

    居然还有理所应当的成分在里头,余清音心想真是考好几天,她妈就忘记孩子从前是什么德性了。

    等之后她万一有个退步,估计还有责怪。

    诚然余清音不希望实现这糟糕的一刻,但一丝阴暗的念头又冒出来。

    她赶紧甩甩头制止自己的疯狂,心想三十的人了居然还赌这种气。

    没错,即使再世为人,她仍旧觉得自己还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毕竟经历过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

    她没办法幼稚天真,只想享受时间。

    那些因为既定的人生而没有办法做出的大胆选择,不用一睁开眼就惦记着房贷车贷的忧愁,都随着命运桥归桥路归路。

    从这一刻开始,余清音看到自己的阳关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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