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如。”酒楼门口的裘沐川抓住了他一只手, 不让他进去马车里:“你下来,别走。”
他说话时面无表情,但语气好像一个被丈夫抛弃, 跑出去花天酒地然后将人当场逮住的原配。
陈琅在周围陌生人异样的眼光中默了默, 示意侍卫把他先放下来, 屁股挨回了轮椅上。
“徐寅说到处找不到你人,现在你不是出来了么”裘沐川仍抓着他的手腕,目光淡淡, 看不出是喜是怒。
陈琅试着将腕子往回扯了扯,但这人的五指如铁焊一般纹丝不动, 甚至在他微微挣扎的动作里逐渐加重了力道。
完蛋了,今天还能回去吗
陈琅想回酒楼去向他老爹求助, 料想他爹应该快要从二楼上面下来了,但是下一刻他目光触及一只刚刚伸出大门,察觉到门口动静之后又缓缓收了回去的脚, 他就知道, 他爹今天晚上注定要选择当一只不会说话的鹌鹑了。
看来这个爹今晚确实是指望不上了,难得出来一趟却被当场逮住的陈琅只好默默跟在裘沐川身后离开。
而裘沐川身后的年轻男人饶有兴味的看他一眼,问裘沐川:“裘将军,这位又是谁好一位漂亮的小郎君。”
裘沐川闻言,回头警告般的看了他一眼, 没搭理这人的问话,对陈琅道:“这个是大寒国送来的质子,娄白溪。”
原来是大寒国的人,怪不得他没有任何印象,他记得他在书房里的时候还听季邈与下属说过这件事,那时候他听了一耳朵, 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个年轻皇子有副好相貌,一看就是平时养得矜贵又精细的主儿,陈琅看他一眼,老老实实的跟着裘沐川走。
裘沐川在带着娄白溪去季邈安置给这个质子专属的府邸,因为放在皇宫里的话又怕那不省事的皇帝把人看上了,又给弄到后宫里去。
几人步行了有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府邸处。
这地方离闹市有一段距离,府邸规模不大,半旧不旧的,布置看起来也很简单,单纯就是个为了看守人质而随便腾出来的地方,配置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妇,外面有士兵把守。
娄白溪微微叹一口气,“这般配置着实有心,在下敬谢千岁恩典。”
裘沐川冷眼看着他摇头晃脑,“进去吧。”
娄白溪试图和他打商量:“裘小将军,不知您是否可以和九千岁说一说,在下孤身住于府中,时间一久难免寂寞难耐,我此次只身一人远赴他乡漂泊在外,愁绪万千,不知千岁仁慈,可否拨一名美侍予我,解我忧思万里。”
裘沐川不应,娄白溪还想再说什么,差点被他一脚踢屁股上给踹沟里去,不耐烦的说:“进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娄白溪拍拍屁股上的灰,矜持的点了一下头:“好吧,既然裘小将军都开口发话了”
裘沐川没等他说完,一把将人拎起来扔进去,然后十分利索的关上门落了锁,看得旁边陈琅忍不住后退了一点。
“那么现在,该轮到你了,沈砚如。”那双鹰隼似的目光又落在陈琅身上,刺得他如芒在背。
见他这动作,裘沐川轻笑起来,却似乎带着几分怒气:“怎么,怕我”
陈琅冲他摇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又后退了一点。
“你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会怕我”裘沐川步步紧逼。
陈琅直接充傻装楞,用一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着他。他那眼睛,认真起来时看路边一坨翔都显得十分脉脉深情。
裘沐川被他看了一会儿,脸上有点挂不住,“你别想走什么歪门邪道来逃避你做下的事。”
这话陈琅不爱听,毕竟没有人在意六子到底吃了几碗粉,他觉得他得为自己辩解,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小纸条: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认。徐寅已经带着人搜过我房间确认并没有包藏刺客,凭什么后来那名刺客从我房中出来,你们就全都认为是我害的裘家二公子,你也看得到我这一副残疾样子,我能指使得了那样的人吗他凭什么听我差遣何况徐寅带着人来捉刺客,我还让他大喇喇从我房门中走出去,我脑子被门夹了才会作出这种事情莫不是你们根本抓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人,所以才逮着我这个废物不放只想要一个交代安慰自己吧
见他信中这样贬低自嘲,裘沐川沉默片刻,捏了捏额头:“我回到家中,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
陈琅气笑了,感情这玩意儿还能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是吧,那些人抓不到凶手就这样编排他现在想来当初他爹慌里慌张把他从徐寅手里带走的行为或许没有帮到他,反而给了外人一个对他包庇潜逃的猜想,或许有人将这个猜想透露给了裘家,所以这一家子才会逮着他不放。
他又抽出一张白纸:我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我甚至差一点就要死于那名刺客手中,被他划伤的肩臂到现在还没办法再抬起来,同样为受害之人,裘二公子是无辜,可我就活该成为你们口中的凶手了是吧我以前的性子虽然浑,但还不至于用这种卑鄙手段去谋害他人性命。
裘沐川捏着纸条抬头:“你在金菊园里伤了肩臂”
陈琅冷着脸,一脸关你屁事,但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眶让他看起来有点儿委屈。
裘沐川不是个软心肠的人,但见他摆出这副模样,心里竟莫名产生种就这样算了吧的罢休的想法。
陈琅用力抓着扶手,眼里透露出三分坚强,三分倔强,四分不愿甘心。
8485:什么扇形统计图。
扇形统计图扭头不,陈琅扭头就走,裘沐川再一次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抱歉,是我武断了,可你为何不愿意见徐寅一次”
刺客又没抓到,而且他都认定自己有嫌疑了,自己还去见他干嘛专门跑上前去送人头吗陈琅作势还要走,裘沐川问他:“你伤得如何”
陈琅终于逮到机会阴阳怪气,重新写起了自己的小纸条:裘将军不去关心你那个死去的堂弟,反而跑来关心我这个不相干的疑凶作甚在下命贱,好歹是死不了,不然就不能坐在这儿和你说话了。
裘沐川看他写得一脸认真,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线索,但拿到手里的纸条连字迹都显得张牙舞爪,看完之后只让人不禁想到这男的果然如此记仇。
陈琅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到底还是因为裘沐川和裘家二公子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有些水火不容。
裘沐川不想和他吵,又带他去了茶楼。
待上齐了茶水和点心,陈琅专门儿盯着端上来的一盘绿豆糕嚯嚯,裘沐川抿一口茶,犹豫几许,对他道:“我听他们说,你现在”做了季邈的男宠,他的话语生生在这里拐了弯,想了一个不那么直接的形容:“你现在住在季邈府上同他一起么”
陈琅点点头,自己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个“男宠”二字,看得裘沐川眉头微跳:“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陈琅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本为侯府世子,为何甘愿自降身段,去做一个阉党的入幕之宾难不成只是因为他有张好看的脸吗”裘沐川深深蹙着眉,对他的自甘堕落感到可怜又可笑。
原来这就是裘沐川眼里的原主,走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因为自己作出来的。
陈琅直起腰,目光带着些许冷意,连纸笔都不屑于拿出来了,用口型对他道:为我自己能够捡回来一条命,难道这也有错吗
他放下糕点,也没心情吃了,自己滑着轮椅离开,临到门口时又转身朝里面的人弯了一下腰:感谢裘将军款待,再见。
就要离开门口,裘沐川追上来,“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但是季邈他不是良人,你陪在他身侧,无异于伴虎狼左右。”
陈琅拨开他的手还要离开,裘沐川的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我知道你不信我们,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相信季邈一党,包括顾潮生他们,千万别信”
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去劝他别相信别人。
陈琅不动声色,但是看裘沐川的样子也不会说,只能压下心头的疑虑拨开他的手,离开了茶楼。侍卫带他走出大门,裘沐川在二楼望了片刻,忽然想起他和季邈在殿中亲密的样子,轻轻皱起眉。
待陈琅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季邈早就回来了,他经过花厅的时候管家说季邈找他,便把他推去了书房。
季邈在看一封书信,见他来了就随手搁在桌上,走过来:“去哪里玩了”他半蹲在陈琅面前。
季邈很少用这样迁就的姿态去和他平视,陈琅想起裘沐川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实话实说道:去见我爹了,半路上遇见裘沐川,又跟他去了茶楼。
“吃了什么”
陈琅在他掌心慢慢写:绿豆糕。
“仔细吃多了积食。”掌心里有阵阵酥麻的触觉,季邈合起掌揉了揉他的手指,“先去沐浴,过会儿准备用晚膳吧。”
陈琅离开之后他回到桌边,拿起那封书信放在烛火下方点燃,不一会儿信纸就被火焰舔舐燃烧,在他平静无波的眸光映衬中跳跃着化为了一堆灰烬。,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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