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以牙还牙 背后一定有他们所未知的关键……

    柳离重新出现在天庭后, 多日来萦绕在帝俊等人之间微妙氛围重新和睦起来，至少对伏羲来说，他可以专心于战争, 而不用再分散精力去思考柳离又在搞什么小动作。

    帝俊太一同样, 现下并没有给他们机会去开诚布公相谈, 但柳离这般的态度，足够让他们暂时放下思虑, 排除干扰，专心做事。

    白泽汇报消息的时候就很敏锐洞察那种变化, 一扫前些日子的颓唐与焦虑，人还是那几个人, 精神面貌却是颇有干劲, 就像猛然间就有了主心骨, 不再迷茫。

    唯一的变化就是柳离来了一趟。

    她总是知道该怎么做。

    即便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挺好的, 白泽想, 总比每天低气压还要加班强，没有柳离来缓和氛围, 每一分每一秒都足够折磨。

    天庭其他妖族没白泽这么敏锐，他们只是觉得天更蓝云更白, 自家离皇终于出现人前, 偶尔还能捡到一只散步的陛下，上去搭话也能得到回应, 唯一的小问题就是你和她聊上半天后，告别时会被问一句聊得很愉快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一众妖族“”

    陛下您都没印象为什么还能聊起来啊

    “因为直觉告诉我你们都是好孩子呀。”柳离笑吟吟道。

    大概是伏羲的叮嘱，来找她的妖族大多都来问候她的身体状况，没拿各种琐事来找她，柳离应付起来很容易, 偶尔有些拿不准的，对方也会主动岔开话题，表露善意。在柳离看来，跟他们交流的确不比哄孩子更难。

    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需要顾忌的，真有怀着恶意跑到她面前挑拨离间的，根本都不需要柳离说什么，自然有机灵的妖族替她处理。

    当然这类情况还是极少的，柳离积威已久，哪怕因为元神损伤失去些记忆，也没几个敢试探她的深浅，因而虽有些小波折，对她来说还称得上安逸。

    而她也如承诺那般，每天在殿中养伤，外出散步，偶尔去找伏羲温存一番，其他事再不过问。

    嗯，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妖族这边尚是平稳，对面就很是经历了一番波动。

    因果还是落在太子长琴上。

    即便背负着兄弟的逝去而生，祖巫们依旧对太子长琴的存在欣喜万分，他们争先将他带在身边，并骄傲地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族民。

    于此艰难之时，新生命的出现，总是能带来鼓舞和延续的希望。

    更别提应运而生的太子长琴亦颇为不凡，不仅生来伴有灵宝，流淌着巫族血脉的同时，更是具备元神魂魄。

    这意味着在修行巫族之法的同时，他同样可以修行仙道。

    天地分清浊，巫族承盘古之血脉，流于大地蕴纳浊气，阴阳不平，元神未全，因而鸿钧所传之仙道与他们格格不入。

    祖巫虽自矜巫族本有修炼之法，上继盘古而独立于诸法，但对于能修至混元道果的仙道未尝没有兴趣，只是无法而已。

    可太子长琴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祖巫的血脉让他能传承巫族之法，而且是祖巫层次的力量，哪怕不修炼仙道，太子长琴也可以成长为最顶尖的那一批高手，这种资质加持下，再同修仙道，未来成就如何，才是真的不可限量，若能夺得柳离手中那份鸿蒙紫气，巫族说不准也能出一个圣人。

    有这等期冀，太子长琴在巫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祖巫们争相向他传授自己的体悟，恨不得他几天就能拳打妖族，脚踢天庭，带领巫族走上洪荒之巅。

    面对这般过分热切的希望，尚且年幼的太子长琴表现得很是从容不迫，阴阳相冲以为和，许是天生阴阳调和，太子长琴心性平和恬淡，不骄不躁，处众誉而不失本心，其沉稳儒雅之态，比个别祖巫都强得多。

    至少帝江是没法想象，祝融和共工的本源会孕育出这般性情的巫族。

    真是干得漂亮

    对此他甚至专门把最是稳重的后土和烛九阴塞到长琴面前当监护人，把某几位性格格外暴躁的祖巫踢得远远的，他们巫族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潜质的好苗子，可不能被那群没脑子的家伙影响。

    被自家大哥认定没脑子的祖巫们“”

    你拳头硬你了不起啊

    拳头硬是就是了不起，帝江满心欢喜看着太子长琴长大，非常期待自家孩子能顺便点满智商，老实说，虽然他很想柳离死，但她要是愿意真心来投巫族，帝江同样敞开怀抱欢迎。

    他们巫族真的很需要一个柳离那样能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智者好吗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同等层次的，帝江才不会明知道庚辰心思不纯还要合作，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智谋或许无用，但伯仲之间时，手段的差距足以带来极大的帮助。

    太子长琴的表现亦令他欣慰非常，帝江畅想着未来巫族的大好时光，然后转头就接到了自己后辈遇刺的消息。

    “”

    巫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少主，在巫族驻地中，祖巫眼皮子底下遭遇刺杀，生死不明。

    太子长琴是在巫族领地中遇到意外的，巫族一向信奉实战出精英，虽不至于把自家少主扔到前线，毕竟太子长琴年岁尚浅，即便因着来历不凡，年纪轻轻便有了寻常大巫的实力，祖巫也要考虑循序渐进。

    但这不意味着要把他拘在族中大门不出，适当外出磨砺也是培养的需要，兼之随行有巫族子民，又没有离开巫族领地范围，帝江等人并未多想。

    可问题就出在巫族中，本该保护太子长琴的巫族突然发难，对着太子长琴出手。护卫骤成夺命之敌，愕然间太子长琴防卫不及，当即受创，而不等其余巫族反应过来，那陡然背叛的巫族决然自爆，现场一片混乱，又有叛徒趁乱出手袭击太子长琴，一时间巫族互不信任，直到帝江及时赶到，将一众巫族关押控制，太子长琴才算脱离险境。

    至于明明看上去是巫族内讧，为何祖巫认定是妖族所为，只能说除去妖族，没谁闲得发慌来对付太子长琴，招惹巫族怒火。

    而对于巫族之事，天庭很坦荡表示没错就是我做的。

    准你们刺杀我们离皇陛下，就不准我们往族长心窝上插刀吗

    谈起旧事，两族又是一番群情激奋，这边怒骂你们杀我们少主，那边痛斥妖族偷袭自家陛下，一时间整个洪荒乌烟瘴气，喧闹不停。

    帝江在上首听得头疼，主要这事一出，让他很是棘手，不仅仅是太子长琴安危，更是涉及巫族内部信任。

    句芒后续去调查，发觉那两个动手的巫族的确是真正巫族，不是妖族假扮，至于为何会突然出手，在明知有妖族插手情况下，得出结论只能是被妖族用术法控制或者蛊惑。

    妖族类属众多，异种天赋各异，有蛊惑之能的妖族不在少数，谁都不能保证，巫族内部只有两个，可要是大规模去查探，难免会引起恐慌，这无疑让帝江很是为难。

    不得不说，妖族这一手的确很刁钻，能被派出保护太子长琴，在巫族中一定是备受信任的精英，可这样的精英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妖族渗透，帝江不敢去想这是妖族多久之前埋下的暗子，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无比致命。

    两方交战，玩这种小手段着实让人不齿，可帝江更没法否认，他连这点小手段都破不了。

    柳离心思若海，伏羲狡诈莫测，不择手段，从一开始，巫族仓促迎战，对面的妖族却早已预备良久。

    他又一次想到柳离那时的态度，为什么能可以如此大度，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握着翻盘的机会。

    道理只在拳头之上。

    讲道理的前提是能动手，而在她还愿意讲道理之前，不要试探她的底线。

    妖族都知晓，柳离在一众皇者中脾气最好，但这份宽容建立在不触犯逆鳞之上，一旦涉及她的坚持，那对不起，大家排排坐坦白认罪，说不准还能受到宽恕留个全尸。

    现在终于轮到巫族体验这份特别的“关爱”。

    帝江暗自长叹，开口道“天庭那边回复如何”

    虽然不抱希望，帝江仍然谴责天庭这种对小辈出手的行为，战场相对是一回事，转头暗地里埋伏孩子传出去未免太掉面皮。

    策划了全部事宜的伏羲对此只有一句话，“当日祝融能对太素出手，今日吾不过是与诸位分享这丧子之痛。”

    他杀我女儿，我便杀他的儿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伏羲要的不多，只是要送他们父子团圆而已。

    昔年与祝融一战前，对方曾狂言要送伏羲去见他的女儿，今时今日，却是伏羲先一步完成他的梦想。

    却是番难得缘分。

    “也是我分内之事，不必感激。”

    伏羲的话转述完毕，不出意外惹得祖巫殿中几番怒吼，风凉话说得太过挑衅，成功拉满仇恨值。

    “伏羲小儿欺吾太甚”

    天吴气得冒火，拎起武器就要去天庭找说法，就连一向爱抬杠的玄冥都面色不好，寒气凛冽，欲择人而噬。

    动太子长琴，可以说切切实实触碰到了巫族的死穴。

    “回来”

    帝江怒声呵斥住天吴，迎着他不满的视线，深吸口气，“你只是白白送命”

    “所以要继续隐忍，忍忍忍大哥你要是怕死就自己当缩头乌龟，别拦着我们报仇，还不如祝融果断利落”

    “天吴”烛九阴打断他的话，“你当明晓巫族处于劣势，大哥并非不痛，只是此刻落入下风，应以稳妥为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计议来计议去还不是计议不出来结果，干脆束手就擒向天庭认输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奋力一搏，死的轰轰烈烈也算不负巫族之名。”天吴难得顶撞帝江，风火相随，燎原的烈火归于灰烬，辽阔的长风却又将火星吹醒。

    帝江眉头紧锁，天吴昂着头，一副抗争到底的模样。

    玄冥望着这场闹剧，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我倒是觉得天吴这话有道理。”

    “处于下风自该稳住大局，然后寻机求变，但我不认为妖族那群家伙会留下机会，那次大战以来，妖族虽未再举行大规模的进攻，稳扎稳打，步步蚕食，却是比涉险掀战更为难缠。”

    “一日减几员，百年难计数，就是拖，妖族也能拖垮我们，要知道我们可没妖族那么充沛的后备，没有办法借助人族在短时间增加子民数量，这场仗可不好继续。”

    真要说起来，拿柳离换人族不是巫族自己的决定，而是庚辰给出的建议，那个家伙虽然被镇压，但一点都耽误她隔空借着所谓“锦囊”搞事，即便在她被镇封之前，巫妖大战未曾彻底爆发，可到目前为止，事事却如她所料发生。

    不论是明确指出前期妖族会不择手段对祝融出手，还是指点太子长琴现世，又或者提出用柳离来交换人族来让巫族快速繁衍后代，使之拥有与妖族对抗下去的底气，对巫族来说，条条都是良言益策。

    正是如此，有祖巫提议不若破除汤谷的封印，救出庚辰，让她为巫族出谋划策，却是被帝江一口拒绝。

    后土也极不赞同这一点，一方面是庚辰心思难以捉摸，另一方面，庚辰是龙族之主，哪怕她表现出了对巫族的善意，对她来说，龙族永远都是她一切利益的出发点。

    纵然巫族掌大地，龙族据四海，两族有和睦相处的余地，然而庚辰又岂是愿意屈居人下之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并非是祖巫们多疑，而是庚辰动机，不得不疑。

    这一局已经足够混乱，再加入一个庚辰，才是真正的灾难。

    但与此同时，巫族又不得不依靠她留下的提示。柳离一局，按照祖巫的想法，自然是杀了她了事，交换人族本就是神来一笔，帝俊已见动摇，偏出来一个伏羲搅局，牵连出来六圣插手，功亏一篑，此番想起，玄冥犹是遗憾。

    遗憾之外，她又有些许疑惑。

    “说来当日之时，我实在不明白，六圣为何下场拉偏架，女娲三清尚有话说，西方二圣那般积极，不怕被怀疑意欲插手东方之事吗真要说起来，那两位专心耕耘西方事务，也不像是这般热心周旋的性情。”

    虽然正是有六圣插手，巫族才能全身而退，但对他们来说，被迫交出柳离，导致谋算全废，六圣的行为实在称不上好意。

    当时局势变幻来不及多想，此番回头再思，却是处处惹人疑心。

    六圣想插手早就插手了，何必到那等局势，而伏羲拿出的筹码仅仅是天庭，一个天庭，巫妖两败俱伤，这等结果，值得诸圣降世染尘吗

    背后一定有他们所未知的关键。

    这份认知在脑中划过，帝江神色微动，一时又无眉目，恰逢这时后土面色疲惫而来，便暂时放下。

    帝江救下太子长琴后就交给了后土，后土不擅医术，但大地包容万物，承载众生，力量最是厚重，哪怕不能医治，也不会造成伤害。

    “长琴情况如何”帝江暂时放下刚才的争吵，急忙问道，便是天吴都收敛几分张狂，紧张地看向后土。

    他们是得知太子长琴出事后就赶来，生死尚且不知，此时见后土缓过手来，刚才的争执也被忘掉。

    巫族未来的方向重要，但眼下疼爱后辈的安危亦很重要。

    “不必担心，长琴元神稳固，又是父神的后裔，妖族纵然想杀他，也没那般容易。”后土几句话说明情况，安抚下诸位祖巫，到底本身实力摆在哪里，长琴年岁不大，但躯体之强悍，堪比大巫，只需要按部就班修炼，自然能拥有堪比祖巫的实力。

    “那就好，长琴可有苏醒，我现在去看他会不会打扰到他，我得去安慰他，哼，可恶的伏羲，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到后土之话，原先还嚷嚷着要打上天庭的天吴瞬间扔到脑后，满心都是自家好孩子身体如何，有没有被吓到，会不会害怕。

    这番变脸让帝江也无奈，却是消了几分恼怒，自家兄弟会与他争吵，可涉及到手足亲人，又是一等一的真诚。

    长琴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终此一生可能都不会有新的子嗣，流淌着他们血脉的长琴就他们亲生的孩子，或许只有这个孩子，能让祖巫们同仇敌忾。

    从后土口中知道长琴已经醒来，天吴便提出要去看望，他这么一开口，其他祖巫也被提醒，呼啦啦一群全跑了过去，就连沉稳的烛九阴都忍不住迈步，在场就剩下后土与帝江面面相觑。

    “辛苦你了。”帝江看她面有倦色，开口道。

    后土摇摇头，“应为之事。”

    说是如此，面色仍未有转圜。

    帝江察觉她的心绪不宁，“怎么，可是长琴那边还有疏漏。”

    后土叹了口气，见周围没有旁人，便也直言，“性命无忧，但仅是性命无忧，一身血肉损伤严重，慢慢养着倒也可以，只是，我总担心天庭那边不会轻易放弃。”

    “长琴有元神伴随，你虽不能如女娲那般抟土造人，但借厚土之力护住形体应当不难，至于其他，只能小心护持。”

    帝江语气不乏担忧，可如今境况，暂时并没有万全之法。

    后土也轻叹一声，却是提起另一事，“近些日子遍历诸事，见祝融共工之死，有长琴之生，生死轮转间，颇有一番感悟，却总觉得缺失什么关键，我记得你那边还有庚辰留下的锦囊，我想打开一观。”

    “你认为庚辰能料到这一步”帝江有些怀疑，但仍然取出递了回去。

    “我不确定。”

    后土知道他的疑惑，其他的提示都是根据战争发展的趋势推演而来，所谓阴阳之说也是天地至理，只不过是恰当之时拨开云雾，若是连后土之道都能指明，那庚辰之智未免太过可怖，这已经超过正常能够理解的范畴。

    “但直觉告诉我，那句话她是说给我的。”后土接过那所谓的锦囊，一边拆开，一边道。

    厚德载物，道德相生，比之于其他祖巫，后土与道法的领悟堪称精深。

    因而也更相信冥冥中预示。

    而在信息入眼之时，后土的表情就凝滞住。

    寄托了神识的玉简，开头是两个陌生的字词，却在她脑中轰然炸开，一时神思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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