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林随安现在的心情用可以用一个动态表情包形容

    你神经病啊

    她反手摔上院门, 岂料花一棠好似泥鳅顺着门缝嗖一下钻了进来,甩开扇子正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眸光一瞥,恰好瞅见了院中的凌芝颜。

    凌芝颜扶着腰, 震惊地看着花一棠。

    花一棠举着扇子, 震惊地看着凌芝颜。

    林随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修罗场”。

    突然, 一人同时出声。

    凌芝颜“花四郎你莫要误会”

    花一棠“凌六郎你这个没良心的, 欠我六十匹绢什么时候还”

    安静一瞬。

    凌芝颜“诶”

    花一棠“误会啥”

    林随安“”

    是她误会了, 这不是修罗场, 是鸡鸭同场俗称鸡同鸭讲。

    半柱香后,林随安和花一棠并排坐在小石凳上,听凌芝颜讲这一个月来东都发生的故事。

    冯氏文门的案子在东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将冯氏多年来恶行总结成册上奏,有人认准冯氏是被诬陷的, 联名上奏请圣上重查重审, 有人指着大理寺卿的鼻子骂他办了冤案,有人摆出冯氏文门多年的功劳为其求情,上千名东都学子在大理寺门前静坐示威, 为冯氏文门请愿,更有多方势力为了抢礼部尚书的位置打破了头。总而言之, 浑水摸鱼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 幸灾乐祸者有之, 瓜分利益者更有之。

    “为稳定朝堂,圣人暂时将冯氏的案子压了下去,勒令大理寺细查细审细问, ”凌芝颜道,“冯、蒋、白、严四家重犯羁押在大理寺狱,其中,冯愉义和白顺重伤,便关在了大理寺后衙的厢房里,方便专人照顾,冯愉义偶有清醒,白顺却是一直昏睡,然后”

    凌芝颜吸了口气,“七日前清晨,负责送饭的狱卒推开门,看到白顺竟然醒了,还坐在冯愉义的床上,身下的被褥鼓鼓囊囊的。狱卒大惊,将白顺拽下来,从被褥里翻出了冯愉义的尸体,已经被闷死了。”

    纵使刚刚已经知道了结果,此时听到过程,林随安依然觉得头皮发麻。

    花一棠皱眉“白顺可有口供”

    凌芝颜“杀了冯愉义后,他就一直笑,什么都问不出来,好似疯了。只有一次,我提到祁元笙的名字,他停了笑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开始笑。之后再用祁元笙激他也没用了。”

    这样看来,白顺很有可能和东晁一样,原本就和祁元笙是同伙。只是他身为白家人,靠攀附冯氏而活,为何要帮祁元笙林随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怕这个秘密永远都无人知晓了。

    “冯松呢”花一棠又问。

    “冯松本就重病缠身,得知冯愉义身亡,伤心欲绝,没过两日,也死了。”

    林随安“冯氏文门的案子呢”

    凌芝颜“虽然有冯松的口供和暗塾的铁证,但文门的根基比想象中更深,此案怕是难再有得见天日的一天。幸而冯氏已经倒了,只需要假以时日剔除文门对朝堂的的影响”

    花一棠敲着扇子,没说话,林随安也没做声。

    凌芝颜沉默片刻,“是我疏忽了。蒋宏文死时,我推断嫌犯是府衙中人,却没想到能骗蒋宏文和冯愉义放下戒心出门的,还有白顺。”

    花一棠“这不怪你,当时我们都以为第一具尸体是白顺,是祁元笙的障眼法。怪我,救出白顺之时,我本该有所警觉。”

    凌芝颜“不怪你,当时白牲案爆出,紧接着又是周长平被害,你为了破案分身乏术,自然难以察觉。还是怪我,从扬都回东都一路,我竟然都没发现白顺反常。”

    花一棠“不,怪我,若我能早日想到祁元笙遗言的话外之意”

    凌芝颜“怪我,我应该坚持将白顺和冯愉义分开关押的”

    “怪我”

    “怪我。”

    林随安托着下巴,眼珠子从左挪到右,又从右挪到左,看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声越大,越呛味儿越不对。

    花一棠“你们凌氏一族以军功立家,向来都是体健达、头脑轻,能做到这般已经很了不起了。唉,果然怪我,没能好好提醒你。”

    凌芝颜“花四郎身为扬都第一纨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在吃喝玩乐之余助我破案,已是上天眷顾,天降奇迹。还是怪我。”

    一人对视。

    花一棠拍桌“凌六郎你什么意思”

    凌芝颜皱眉“我觉得那六十匹绢不值。”

    “想赖我花家的账,想都别想我没收你利息已是仁至义尽”

    “花氏富可敌国,不差我这六十匹绢吧”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

    林随安“噗”一声笑了。

    花一棠和凌芝颜同时一静,不约而同移开目光,干咳两声。

    “你俩还真是难兄难弟。”林随安笑道。

    “切,谁跟他做兄弟,”花一棠嘟嘟囔囔,“做朋友还差不多。”

    此言一出,凌芝颜怔住了,半晌,又轻轻笑了。

    他是个很少笑的人,总是少年老成绷着脸,此时一笑,就如风吹皱了湖水,荡起粼粼涟漪,好看得紧。

    花一棠挑眉“说吧,不远千里来扬都又有什么难事要我帮忙”

    凌芝颜破天荒噎了一下,“其实,我本是来请林娘子只是没想到一位已是这般关系”

    此言一出,林随安和花一棠都愣住了,异口同声“什么关系”

    凌芝颜诧异“花四郎刚刚不说要林娘子带你私奔吗”

    哦豁她差点忘了

    林随安瞪着某纨绔,眸光如刀,“花一棠,你又作什么妖”

    花一棠的表情比她更震惊“我我我我刚刚说的是私、私私私奔”

    林随安眯眼瞅着他。

    “不、不是,误会误会误会,不对,是口误口误”花一棠汗都下来了,“都是木夏那小子一直在我耳边叨叨私奔私奔的,我一时着急说错了咳,我原本是想说”花一棠吸了口气,“林随安,陪我去东都呗。”

    林随安“哈”

    凌芝颜“去东都作甚”

    “大哥不肯帮我捐官,那我只能”花一棠举起扇子“去东都参加科考”

    凌芝颜“咔吧”又闪了脖子。

    林随安“”

    这货来真的啊

    “且慢。”凌芝颜一手扶着脖子,一手扶着腰,“你是贡生吗”

    花一棠“不是。”

    “参加过乡试吗”

    “没有。”

    “州试”

    “没有。”

    “可是七学两馆的生徒”

    “不是。”

    “”凌芝颜瞪大眼睛,“莫非你打算自荐参加旦日制举”

    “这是最快的办法。”

    凌芝颜看起来要晕倒了,林随安听得一头雾水“何为制举”

    花一棠啪一声甩扇子,“玄奉四年起,每三年开制举,天子自诏,征天下非常之才,应制举人无论出身、无论家世,可由州府荐举,亦或自举,试日定于一年之首的旦日,谓之新生之始,天子亲临观、亲试之,中榜举子为天子门生。”

    凌芝颜叹了口气“四郎只知其一不知其一,制举出身,名望虽高,但远居进士之下,谓之朝堂杂色,多被常科出身的举子讥讽嘲弄,所授官职也多为杂官,不入主流,难以升迁,尤其是这两届制举,策试荐举的环节颇成弊风,唉,如今的制举已经名存实亡。”

    林随安嗯听起来和花一棠一样不靠谱。

    花一棠笑了,“今时不同往日,今年的制举定然焕然一新。”

    凌芝颜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因为冯氏”

    “冯氏舞弊案一出,这个月的常科定要推后,科举乃是国之大事,圣人自不会令其一直混乱下去,此时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天下举子的人心,削弱冯氏文门的名声,此次制举便是最好的机会。”花一棠自信道,“若我所料不错,此次应制举人若能高中,便是名副其实的天子门生,必受圣人重用。”

    用通俗的话讲,一年一度的常科已经被冯氏搞废了,所以今年的制举不仅要大搞特搞,而且要搞得好搞得妙,这样才能最快效率恢复朝廷的公信力。

    凌芝颜诧异看着花一棠,半晌道,“不愧是花家四郎。”

    花一棠得意摇起了小扇子。

    凌芝颜想了想又道,“只是有一个问题,应制举人无论是荐举还是自举,都须有现任七品以上官员担保”

    凌芝颜说不下去了,因为花一棠和林随安不约而同看向了他,尤其是花一棠,眼神那叫一个炽热。

    花一棠“我记得大理寺司直是从六品吧。”

    凌芝颜声都变了,“你让我你的做制举保官”

    “你若答应,那六十匹绢的债就免了。”

    “你可知若所保举的举子所考成绩太差、等第太下的,保人须受贬黜。”

    “我再加一千金。

    “”

    凌芝颜震惊了,目瞪口呆半晌,居然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花一棠的提案。

    林随安看得好笑凌氏到底是有多穷,居然敢冒着被贬官的危险也要赚这份钱。

    思考了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凌芝颜抬头,正色问道,“花四郎,你为何要做官”

    花一棠“正所谓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咚咚咚”大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这一次,敲门的人未等林随安询问,先开口禀明了身份。

    “林娘子,花一桓请见。”

    花一棠吓得腾一下跳了起来,脸色惨白,团团乱转,“大哥怎么会来难道发现我跑了,不会不会不会,他若是发现我在这儿,肯定早就带人杀过来了,藏起来,我要藏起来”

    花一棠一阵风冲到厢房门前,又杀了回来,拽着凌芝颜一起。

    凌芝颜莫名“我也要躲”

    花一棠“你忘了花氏和凌氏的五十年前的旧怨了虽然我宽宏大度,但我大哥可是小肚鸡肠。”

    “”

    林随安看着俩人钻进厢房,扶额叹了口气。

    这都算什么事儿

    花一桓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老风格,坐在那半天不吭声,用杀人的目光死盯着林随安。

    林随安“花家主要如厕吗”

    花一桓“不必。”

    “花家主有话直说。”

    “你可知四郎为何想当官”

    为啥问我我咋知道

    这句话林随安没说出来,因为她发现花一桓不动声色看了厢房一眼,眸光颇有深意。

    她立刻明白过来,花一桓早就知道花一棠在这儿,所以才来问这句话。

    花一桓不是问她,而是想借她的口问花一棠。

    看来这俩兄弟间的隔阂不是一星半点,问题是她凭啥管他家这破事

    林随安站起身,“花家主,想喝茶吗”

    花一桓“嗯”

    “我帮您煮一锅。”林随安径直来到厢房前,抬手拉门,没拉开,只拉开一道缝,门缝里的花一棠双手合十高举头顶,眼巴巴瞅着她,袖子滑了下去,露出白如皓玉的手臂,上面多出了两道戒尺打的红痕,肿得老高,触目惊心。

    林随安“”

    林随安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和花一桓对阵。

    “花家主可知道冯氏文门一案的来龙去脉”

    花一桓总算将目光从厢房移到了林随安脸上,“知道一些。”

    “白牲案呢”

    “略有耳闻。”

    “您可曾听过祁元笙这个名字”

    “听闻是毒害周太守的元凶。”

    “不错,”林随安点头,“此人也是推翻冯氏,揭发白牲案的幕后操控人,而且”林随安顿了顿,看了厢房一眼,“大约也是花一棠做官的原因。”

    花一桓皱眉“林娘子此言何解”

    “我不喜饮茶,”林随安给花一桓倒了碗清水,“花家主若是不弃,不若尝尝我这秘制白开水,顺便听听祁元笙的故事。”

    小剧场关于“私奔”

    一个时辰前。

    花一棠趴在床上,揉着被打肿的屁股直哼哼。

    “木夏,莹玉祛痛膏还有吗赶紧拿过来我多抹点木夏你收拾行李作甚”

    木夏已经收拾了两大箱,正在收拾第三箱。

    “四郎,我在准备您和林娘子私奔的东西。”

    “私奔”花一棠腾一下弹起身,又惊又疼脸都变了形,“谁和谁要私奔我和林随安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伊塔说,家主今日下午单独去见了林娘子,两人长谈半个时辰。”

    花一棠顿时紧张了“谈了什么”

    “家宴之上,家主对林娘子的态度您也看到了,加上林娘子连夜收拾行囊离开,凭四郎的聪慧还猜不到家主对林娘子说了什么吗”

    花一棠的脸色沉了下来。

    难怪林随安来时脸色发白,话也少了,还走得那般决绝,想必是在大哥那儿受了不小的委屈。

    “大哥定是对林随安有所误会,我去跟大哥聊聊。”花一棠一瘸一拐走到门口,突然,门自己开了,花一梦偷偷摸摸钻进来,还把手里的大包袱塞到了花一棠怀里。

    “大哥已经睡了,一姐帮你望风呢,趁现在赶紧走,这里有地契、房契和金叶子,足够你用了。”

    花一棠震惊“走我要去哪”

    花一梦“天高海阔,想去哪就去哪,林娘子功夫好,定能保护你周全。”

    “诶”

    “还愣着作甚,私奔也是要讲究时机的,一时犹豫,一世后悔。”

    “不是,三姐,等一下,我何时说我要”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快快”

    当花一棠坐在疾驰的马车上的时候,脑子还没转过弯。

    他怎么糊里糊涂就要和林随安“私奔”了

    木夏“四郎,想好和林娘子私奔去哪了吗”

    花一棠愣愣道“去哪”

    “广都冬天暖和,益都安逸,安都四季分明,东都热闹,都不错。”

    东都三年一届的旦日制举

    花一棠双眼一亮。有道理,他可以去参加制举,高中之后就能当官了

    花一棠“去东都”

    木夏“四郎高见,东都是个私奔的好地方。”

    “不是私奔是请林随安保护我去东都”

    “我就知道四郎早晚会有和林娘子私奔的一天。”

    “不是私奔我和林随安是搭档”

    “私奔后就能日日看到林娘子了,四郎开心吗”

    “诶”花一棠抬眼想了想,乐了,“能日日相见啊自然很好咳,不是私奔,是一同上路”

    木夏叹气“那么敢问四郎,能和林娘子一同上路的感觉如何”

    花一棠摇起了小扇子“私奔的感觉挺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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