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发热的御守

    “我不是正义的伙伴,是咒术师。”

    这句发言,比起先前的“报假警”宣言,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趁着善后的公安还未抵达,五名昔日警校同期阴差阳错地在此重逢,他们才刚刚结束你捶我一拳我踩你一脚的温馨重逢,就听到胆大包天的崽理直气壮地发表“我不是正义的伙伴”这种惊天发言。

    而且,还是当着五位警官先生的面。

    直到伏黑哥在玉犬们拽着裤腿以泪眼汪汪的同情神色示意,附带着被虎杖悠仁狂使眼神提醒,海胆头少年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昔日在网球场上激情互殴的五位警校生大哥哥们,正齐刷刷相聚在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只是被阁楼挡住了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刚才的发言,一字不落地被警官先生们听到了。

    伏黑惠“。”

    从斜后方伸出的宽厚手臂把下意识抱紧小白的海胆头少年拉到包围圈正中间,把少年的小身板拍得砰砰响。

    刑警先生摸着自己浓密的胡茬,一字一句地缓缓重复“不是正义的伙伴是什么意思”

    伊达航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容,那一点点咬牙切齿却恰到好处地透露出来。

    论难搞的角色,伊达航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别说他工作多年遇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案件当事人,单是他面前这四位同期,都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眼前的小家伙,比起当初的四个刺头来说也差不离。

    在场所有同期之中,伊达航是对“那个世界”了解最少的人不管是那两个家伙卧底去的不明势力,还是眼前两个小孩所处的咒术界。

    但这不妨碍伊达警官对伏黑惠抱有相当程度的信任。

    即便就事论事,底线向来坚定的公安卧底们会选择和这孩子合作,就说明在公安与咒术界双方利益都有保障的前提下,被他们当做沟通桥梁的未成年小孩足够可信。

    身为在场除了两个小孩外对咒术界了解最深的人,诸伏景光已经接触到一点组织关于咒术界那部分的核心,他和颜悦色“惠为什么会觉得,咒术师并非正义的伙伴呢”

    苏格兰作为组织成员和诅咒师对接,降谷零那边的警察厅警备局则有专人和咒术界总监部联系,除了伏黑同学本人和上次在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见到的几人,诸伏景光还没见过几个正儿八经的咒术师。

    可是,单就那时的仓促情形,都足够让诸伏景光窥见咒术界的部分波涛暗涌。

    他看似随意地搭在少年肩上,姿势稳稳压制住有点想跑的黑发少年,就连伏黑哥怀中的小白一时间都汗毛倒立,蔫哒哒地嗷呜几声。

    因为此前的奇特上楼姿势,伏黑惠满头的海胆刺显得有些凌乱。

    凤眼青年用空出的右手揉了两下,他的神色自然,仿佛浑身低气压的自家幼驯染手中正处理的不是自己左手手臂上和普罗米亚搏斗中造成的那道深可见骨的划伤。

    诸伏景光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降谷零的轻声训斥“正在给你包扎呢,景,别乱动”

    顺带一提,包扎的绷带和伤药也是伏黑哥从影子空间里掏出来的,急救箱分量大到足够开间小药店。

    伏黑惠顿了一下,仿佛被捏住后颈只能咪呜咪呜的幼小黑猫,正在被自己大上三四个尺码的山大王流浪三花居高临下地打量,旁边还有几只凶猛的猫科动物在虎视眈眈。

    不敢动,这是真的不敢动。

    今年十三岁的少年身高将近一米七,在同龄人中已是偏向瘦削颀长的体型,可这些训练有素的警官先生们人均身高都在一米八向上,身上覆着的结实肌肉也一个比一个让人羡慕。

    在神奈川街头叱咤风云的伏黑哥被一群起码比自己高十公分的青年围着,只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有诸伏景光主动出击,就连伊达航都默默退了一步。

    看似温润无棱角的诸伏景光,有时候才是这五个人里最深藏不露的,或者说最恐怖的那个。

    伏黑哥的眼神里带了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迷茫,他向来吃软不吃硬。

    “判定咒灵是否该被祓除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呢”

    更进一步的,是他终于开始的,对自己未来职业的思索。

    他知道,这种问题问一群非术师也是白问,但眼前的警官们都无疑是伏黑惠心目中的可靠大人,他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参考。

    咒术师祓除咒灵,和警察逮捕嫌疑人的步骤并不相同。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确实有和官方合作的咒术师或许相当于另一重社会秩序下的执“法”者,一如宗像礼司麾下的sceter4,而咒灵和所谓的诅咒师即是犯人。

    顶多有夏油先生那样需要收服外界式神化为己用的咒灵操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或许就是警方视角中的“污点证人”,或者说,是趁手的工具。

    一直以来,伏黑惠接收到的信息也确实如此。

    可有咒力和咒术的人在这世上本就凤毛麟角,咒术师们无需公职人员那样高的道德门槛,培养咒术师也不是为了给受到咒灵摧折的人类伸张正义他们的目标,只是祓除咒灵、顺带着保护可能被咒灵攻击的人类而已。

    这世上会有叛逃到诅咒师那一方的咒术师,也会有与咒灵暗通款曲的咒术师。

    同理,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像基里尔那样,没那么坏的、甚至还能保留有人性、对母亲艾莲妮卡温驯乖巧的咒灵

    没有全然向善的咒术师,也没有全然向恶的咒灵,这还是伏黑惠第一次遇到基里尔身上的情况。

    那个时候,伏黑惠没有和警官先生们共同经历外守洗衣店那起事件,但聪慧的少年那时却从几人周末聚餐的闲谈中,听出诸伏景光面对杀害自己父母凶手的选择。

    明明是板上钉钉的,杀害了自己父母、导致兄弟二人分别多年的罪魁祸首,诸伏景光却选择把当年那个男人救出来,

    将那个男人曝晒在阳光下,让凶手光明正大地接受法律的审判。

    换作伏黑惠自己呢

    他的母亲是病逝,一度金盆洗手的伏黑甚尔在妻子去世后再度成为一滩烂泥,后来闻名咒术界的“术师杀手”染上别人的鲜血还差不多,哈,倒是省了他这份纠结。

    咒术师应该做什么在此之前,伏黑惠更多的像是被顺水推舟,一点点接受自己“即将成为咒术师”的事实。因为十影法的身份,他注定无法从咒术界抽身,却也只是站在监护人身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

    咒灵是应该祓除的。

    闹事的诅咒师是应该处理的。

    除此以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区区一名咒术师预备役需要纠结的事。

    他从小就习惯了一直将自己隐藏于网路之后,冷静地从字符图像中推敲出这个光怪陆离社会背后的悲欢离合。

    伏黑惠只想帮助自己认定的善人,至于那些本性极恶的人,从不在他此前思考的名录之内。

    他敬佩着警官先生们,却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些闪闪发光的警官们并不相同。

    作为十种影法术持有者,一个似乎生来就该在黑暗与影子中游走的人,他习惯了多思多想,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在自己的安全区里。

    无论是警官们还是虎杖悠仁,都有种让他近乎被灼伤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他轻佻地比了个k,随意倚在墙边“嗨呀,哪里需要这么纠结惠酱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啦”

    听起来,小孩像是提前十几年进入了什么职业生涯规划的迷茫期,又恰巧和符合自己生理年龄的青春期撞到一起,这大概也有咒术师工作性质带来的助力。

    伏黑惠的未来规划又不是当什么警察,作为一个普通市民重音,不违法犯罪、能遵守公序良俗已经是极少有人能做到的事,更何况他一直以“伏黑哥”之名镇压了神奈川乃至更大范围内不良少年的蠢蠢欲动,直接或间接地帮助了不知多少人。

    这已经是太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事实上,哪怕是警察,也很少有人打从一开始就对涉足这个行业抱有多么高尚的目标。

    君不见小降谷当初是为了找人才追随小诸伏的选择进入警校,小阵平当初的理由更加刺头为了揍警视总监一顿。

    多年相处下来,几人对这对姐弟的生活环境多少有所了解,老实说,凭借他们曾经猜测到的、伏黑惠生父的身份,还有两个小孩一路缺少父爱母爱相依为命走来的历程,这两个小孩能以如今的三观站在他们面前,本就说明这孩子内心的柔软且正直。

    只是伏黑同学习惯性地会对自己的评价过轻。

    萩原研二盯着小海胆恼羞成怒的表情继续揉搓海胆刺,直到松田阵平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终于挣脱了诸伏景光桎梏的伏黑哥才终于从半长发警官的“魔爪”下艰难逃生。

    咒力的来

    源是负面情绪,同理,咒术师的力量来源同样可能是负面情绪。

    对心思敏锐细腻的十三岁小孩而言,这无疑会是一种心理负担。

    紫眸警官耸耸肩,他们从没指望用对待警察们那一套高标准对待小孩,有些事他们或许能够做到,却没必要强加在性格、身份与境遇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他人身上,这是来自警官先生们的体贴。

    “像艾莲妮卡母子这样的存在,想也知道是少数吧”警官先生轻飘飘地说,“特事特办而已,你之前就已经做得很好。”

    伏黑哥之名在以神奈川为中心的区域扩散开的过程确实阴差阳错,而这小孩在咒术界的身份、他又为什么不得不突然成为咒术师、咒术界高层为什么对他既忌惮又信赖小降谷和小诸伏漏出的口风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或许小伏黑还瞒了他们不少,不过这涉及个人隐私,这部分他们没必要深究。

    “所以说,小伏黑完全不必在意这么多嘛”

    听到风见裕也指挥着公安小步跑上楼,曾和这位警校前辈在警视厅公安部共事过几天的诸伏景光拉了拉兜帽帽檐“我先走一步。”

    临别前,他微微蹙眉“零,你那边”

    和普罗米亚接洽是朗姆布置给波本的任务,如今普罗米亚落网,想也知道会作为危险分子被关进极难逃脱的公安专用监狱,但这也意味着波本的目标直接失踪,任务无疾而终。

    想到相关文件中普罗米亚在日本境内犯下的累累罪行,降谷零摊了摊手,笑容发冷“普罗米亚接委托时出了岔子,把自己也赔了进去,和我这个普普通通的情报贩子又有什么关系”

    朗姆相中的优秀属下自己把自己玩进局子里,不用几天,消息灵通的组织就会收到消息。这都是普罗米亚自己的问题,他的汇报字字句句没有半点掺假。

    艾莲妮卡和普罗米亚的恩怨不是秘密,纳达乌尼奇托基提本来也不是纯粹的组织,只要把纳达乌尼奇托基提和公安合作坑了普罗米亚的消息透露出去,已经将普罗米亚送进监狱、正义终于在异国得以伸张的纳达乌尼奇托基提成员们便混不下去,只能老老实实回国过普通人的生活。

    从被公安抓获这一刻开始,普罗米亚便已失去了常年高任务完成率积攒的光环,性子很急的朗姆得到消息后不用多久就会向他下达任务中止通知。

    就在这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终端几乎同时亮起。

    “任务取消,接下来去调查一个人。tiisoney附件朗姆”

    “紧急任务,原宿站出口。琴酒”

    两人攥紧昏暗的终端屏幕,不禁面面相觑。

    从夜色中获得短暂喘息的警官们终归要回归黑暗,临别前,伊达航勾着伏黑惠刚刚还给自己的请柬,塞进同期们怀中。

    “嘛,我也知道你们可能来不了,”高大的青年挠挠后脑勺,无奈地笑了起来,“事实上,这次能够亲眼看到你们还安好,已经是意外

    之喜。”

    伊达航的笑容恳切“不过嘛,这份请柬还是要送到你们手上的”

    “哪怕我订婚来不了,我和娜塔莉结婚的日子,你们一定要来啊。”

    能让两位卧底光明正大出现在警察婚礼上的日子,自然在他们俩潜伏的不法势力被歼灭之后。

    来自老大哥的真挚祝福伴随着温热的手沉甸甸地压在两位卧底肩头,几人相视一笑,击掌分别。

    降谷零还要下楼安排公安的善后事宜,和幼驯染分头行动的诸伏景光跳到附近商用楼楼顶,他还要去取寄存在附近的狙击枪。

    至于这次行动中接连拆掉两枚炸弹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还有来自公安零组的保密协议和警视厅的笔录等待着他们。

    唯一落单的,就只有和两个小孩同为“一般路过目击者”,被搜查一课的未来同事们围住做笔录的伊达航。

    伊达警官本可以在笔录结束后就投入新工作,但他瞥了一眼才刚刚从女警们包围中走出来、甚至被塞了几颗糖的小鬼头们,相当利落地改口“我认识那两个孩子,我先把他们送回去吧,晚点我再回本店。”

    在昏暗的夜色里,伏黑惠忽而抬头,看了一眼被手铐拷住已经醒来的逃犯。

    杀手b和普罗米亚已被动作更快的公安押走,警察们看着满现场的交火痕迹一肚子气也没处说理。想到这个逃犯是从自家地盘越的狱,更是气短。

    先前被一手刀打晕的逃犯此时终于悠悠转醒,他顾不上把自己锁住的手铐,一门心思往中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警官先生们蛄蛹蛄蛹,恨不得爬到出勤的警官们身后。

    他颤颤巍巍的手不忘指向正被体贴做笔录的两位爆处班警官,大声向刑警们哭诉“有个杀手想要拧断我的脖子”“刚才有个人想拿枪在我身上开很多洞”“那个卷毛警察一定是他们串通好的黑警”“那个长头发的还对我下黑手”。

    已经查明他曾经企图对萩原研二下手、这次越狱就是为了向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报仇的搜查一课刑警们呵呵。

    他们不约而同地无视了这位装疯卖傻的逃犯后半句话。至于前半句他们确实依稀看到,公安确实从这里拖走了什么人。可今天的场面,除了本就是从他们那里出逃的炸弹犯,其他已被公安全权接管。

    在被大楼阴影遮蔽住月光的阴影中,少年那双幽绿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哪怕被压上车也依旧不安分的逃犯,黑暗之中,似有光华流转。

    几十秒后,他才淡淡地移开视线,跟上等待自己的粉发少年。

    伊达航推着两人往前走,少年们婉拒了被一路送到伏黑宅家门口的过于体贴行为,毕竟涉谷站距离新宿只有两站路,作为他们目的地的米花町距离新宿只有几分钟车程。

    直到伊达航离开他们的视线,托着腮的粉发少年语带调笑“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

    哪怕虎杖没有直接开口,伏黑惠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他不是之前那个会把整个立海大范围内的咒灵都打扫得干干

    净净的伏黑哥,对那两个人,没必要像对他的同学们那样体贴。

    伏黑惠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平淡开口“他们在这栋烂尾楼待了太久、又犯下过太多罪孽,被贪嘴的三级诅咒沾上并不意外。”

    这本就是无需咒术师们出手的等级,从泥泞中爬出来的烂人们不可能比老实本分的非术师们还要娇贵。

    但是,对本就依附负面情绪而生的诅咒而言,监狱那种地方对它们造成的影响,是呈指数级倍增的。

    被无形存在日夜盯上的他们将会对未知生出无尽的恐惧。

    或许那些咒灵带来的负面情绪有一天会将他们压垮,也或许,在那之前,手上有着人命累累的他们就能先一步等到签署死刑。

    虎杖悠仁完全没想到这么深远,他只觉得留几只谋不了财也害不了命的低级咒灵在那几个烂人身边相当解气。敏锐的小老虎疑惑地抖了抖,直觉让他觉得伏黑哥眼下一定没在想什么好事。

    黑发少年抄着裤兜,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夜景,嘴角勾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十二月七日,五条悟的生日。

    这个平日里没个正型的家伙,人缘出人意料的很好,好到给五条悟准备生日惊喜的伏黑宅早在下午就挤满了人。

    被灰原雄强行拖过来的七海建人深深叹息“还真是热闹”

    哪怕在脱离咒术界、和大部分旧识断掉联络之前,七海建人也很少见到有如此多的咒术师汇聚一堂,这其中还包括高专的在校生们。

    和风建筑内部充足的供暖、氤氲的饭菜香气、活力十足的活泼后辈们混合在一起,晃得他眼前有点花。

    混血咒术师环视一圈自己并不熟悉的建筑,发现这里的戒备其实并不比高专松懈多少,这里无疑是伏黑惠和那些突然出现的武士术师们的大本营,犄角旮旯的咒符密度更是令人咋舌,他不禁发问“那个男人,真的会来吗”

    灰原雄耸肩“除了高专那间宿舍,五条前辈现在忙得连轴转,伏黑宅是他几个落脚点里最宽敞的地方啦。”

    刀剑男士们的安防都是放在明面上的,早就被最强咒术师的六眼摸得门儿清。至于高专那间教师宿舍他们聚餐的热闹景象难免会被时刻监视高专的那些老家伙们认为是“五条一派在暗中密谋”,为了高层的血压着想,还是算了。

    黑发青年乐呵呵地说“往年生日这天,五条先生中午会陪小孩,晚上就被夏油前辈家入前辈按在居酒屋看他们喝酒、一个人吃点定食和小吃,可今年不一样啦”

    比起往年,今年的他们可热闹了太多,尤其是这堆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小辈,以及和伏黑惠相熟的、被高层忌惮的刀剑男士们。

    在灰原雄的介绍中,七海建人突然停下,嗅了嗅房间内似有若无的焦糊味,有些困惑“这是什么味道”

    作为聚餐提议者之一的灰原雄哼哧哼哧笑出声,他侧过身,让出大厨房内一片繁忙的景象。

    虎杖悠仁正姿势娴熟地做鸡胸肉丸子,改良过的丸子口味独特,拌好的肉泥带着调味料天然的鲜香,闻起来味道就相当不错。他手边堆着小山丘一样明显过量的姜末,看不出是哪道菜用的。

    在此之前,七海建人对这个一年多后才能成为高专学生的印象,只有超乎常人想象力的体质和毅力,仅仅从外表完全无法想象出粉发少年擅长厨艺的事实。

    以貌取人确实不可取,严肃正直的前社畜先生认真地反省几十秒,而后肯定了一点焦糊味不是出自这里。

    虎杖悠仁对面,热衷烘焙的津美纪正在面点台和烤箱间穿梭,她在试着做最近才捣鼓出来的杏仁豆腐舒芙蕾,综合大部分人口味改良过后的甜点带着一股馥郁的杏仁香气,明明是甜点,闻起来却不过分甜腻。

    看起来,这绝对是所有小辈之中的高端玩家。

    总之,焦糊味也不是出在这里。

    想起自己就读高专时期曾经被学长学姐们坑着负责食物、灰原在一旁嘿咻嘿咻捏又大又乏味的大饭团的场景,七海建人不由有些怅然,也有些欣慰

    下一秒,越过墙角的他,嘴角那一丝丝扬起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混血咒术师艰难提问“伏黑同学请问,这是什么”

    这句“伏黑同学”有些歧义,津美纪好奇地向这里扫视一眼,看到弟弟默然的僵硬背影后,偷偷笑着溜回原地。

    多体贴啊,津美纪那家伙竟然没有笑出声。

    正从二号烤箱里取出一坨黑炭的伏黑哥不由郁卒地想。

    是的,这个量词没有用错,是真的“坨”。

    不过在这坨炭的边缘,兔子耳朵的轮廓造型还依稀可辨。

    偶尔有脱兔从他身边跳过,那股担忧的“天呐我们的人类幼崽主人没有我们会不会被饿死”的情绪毫不遮掩地从通红的豆豆眼中流露出来。

    怅然若失的伏黑哥腰杆挺得很直,他的海胆刺却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在做饭这种事上,他可能真的缺乏那么一点点天赋。

    一直在厨房内帮忙的烛台切光忠一脸欣慰“惠已经很厉害了”

    好在距离他不远的虎杖悠仁很快读懂伏黑哥的低沉“没事的,伏黑烘焙一上来都是很有难度的啦,下次我教你这道鸡胸肉丸子”

    粉发少年举起手中那道看上去只等着下锅的料理,在七海建人欲言又止的震惊视线中,带有安抚意味的、将满满一碟子姜末都爽快地倒了进去。

    粉发少年还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看吧只要这样唰唰地把食材切碎,再哐当哐当地把食材搅匀、最后咕咚咕咚地把团好的肉丸下锅,就大功告成啦”

    一大串手脚并用的拟声词听得七海建人有些头晕,然而伏黑惠却神色郑重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记住了。”

    七海先生气息衰微地往前继续走。

    卧龙凤雏,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正在试图烤年糕做年

    糕小豆汤的禅院真希,不耐烦地敲了敲铁丝网上架着的圆鼓鼓年糕。

    她此前在禅院家的处境并不好,但相依为命的姐妹俩总有分工。

    在母亲忙碌禅院家琐事无暇顾及她们的日子里,禅院真希往往是姐妹中干体力活的那个,负责烧饭的是真依,来到高专后她更是有食堂可吃,高专发放的任务酬劳和助学金甚至足够她偶尔和伏黑津美纪出门逛街,给妹妹弟弟带点东西。

    这还是禅院真希第一次动手做菜。

    说起来,现在的真依,又在干什么呢

    已经默默观察了几分钟的七海建人迟疑片刻,终于打断了看上去正在神游的绿发少女“禅院同学,要不要试着,给年糕翻个面呢”

    dquo不,算了,还是我来吧。”靠谱的成年咒术师挽起衬衫袖口,温柔且不由分说地接过了禅院真希手中的厨具。

    扬手就看到年糕半面焦黑的禅院真希“啊。”

    被嫌弃的禅院真希和伏黑惠面面相觑,姑侄二人悻悻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不约而同挪开视线,只能四处穿梭着试图打下手。

    津美纪捂嘴偷笑“惠,真希,要是没事的话,就去我们订蛋糕的那家店取蛋糕吧”

    她看了眼时间,此时还不到五点,聚餐时间在开始,这段时间足够鹤丸先生开车带他们往返。

    作为罕有的,能得到五条悟青眼的法式甜品店,那家星级店面向来以精致小巧、还没半个巴掌大的秀美甜点为招牌,五条悟哼唧哼唧抱怨了好几回,因为他没赶上店内不可外带的季节限定。

    然而有钱能使鬼推磨,伏黑姐弟现在资金丰沛,伏黑惠还动用了一点网友欠自己的人情,最终主厨含泪答应做二十几人份的大型蛋糕。

    当然,他们还是保留了些微的矜持,坚决不送货上门。

    终于找到自己存在意义的两人如释重负“我们这就去”

    对甜点爱好者而言,影子空间的好处在于可以将蛋糕完美地运送回去打从一开始,大家大概就没对自己的厨艺报以希望,意识到这一点的伏黑同学抽抽嘴角。

    拐到狭窄小巷中存放东西的伏黑哥向前几步,刚刚走上傍晚喧闹的街市,挂在他胸前的那枚御守就开始隐隐发烫。几秒钟后,那炽热愈演愈烈,呈现出阶梯式递增的热度。

    海胆头少年一把按住那枚晴明公赠送的御守,唇线陡然绷直有持有他影子御守的人出事了。

    数量还不止一个。

    影子御守所在的方位离他不远,而且,出人意料的是,两枚前后发放时间间距很久的御守坐标是重合的。

    诸伏景光和栉名安娜怎么会碰到一起,还同时遇到危险

    在伏黑惠看来,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等等安娜之前发过消息给他,说自己那枚御守被她送给了最近和鹤先生玩得不错的十束多多良。

    也就是说,景光哥和多多良先生,现在正在同一个地方遇到危险。

    一个是训练有素的公安卧底、被组织招揽前在地下世界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一个是再怎么孱弱也该在无色接连作死后带上后援的赤之氏族三把手。

    这两个人,又怎么会凑到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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