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拍得激烈时, 忽然从内拉开。陶南屿握一把菜刀站在门口。
门外所有人顿时停手后退,堂兄收手不及,差点一拳头砸在陶南屿脸上。陶南屿往门外走一步, 手上是切肉的刀子, 磨得锋利。
堂兄当先喊起来“你干什么”
陶南屿“滚”
那没见过的女人似乎是专门来扮红脸的“阿南,我是你嫂子, 你可能没见过我, 我知道你的,又有才华又有本事”
陶南屿直接打断她的话“滚。”
她压根儿没打算跟这些人沟通,
争执引来物业,物业报了警, 两个片警抵达时, 陶南屿手里的菜刀还没放下。
片警询问情况,厉声要求陶南屿放下刀子。陶南屿“可以,但他们不能进我的房子。”
堂兄怒喝“怎么就不能进了我是你哥”
片警“干什么”
那几个人登时闭嘴, 陶南屿放好菜刀走到门口时,片警正询问情况。依堂兄说法, 陶南屿趁族人不注意,偷走了陶良女的骨灰罐,罪大恶极的是, 她居然从坟墓里直接挖走。不仅挖走,她还撒谎欺骗族人,若不是有人推断出真相, 族人现在还蒙在鼓里。陶南屿此举卑鄙无耻,大大破坏传统。
片警听得连连点头,问陶南屿“是这样吗”
陶南屿“陶良女是我妈妈。”
她条理清晰地解释首先陶良女是她母亲,她作为女儿理应照看母亲的灵位;其次父亲在海上失踪多年不见音讯, 母亲独自一人留在岛上,她于心不忍;三是她发现母亲坟冢附近有虫蚁之窝,母亲棺木已经被吃透腐烂,担心骨灰罐受损,才抓紧时间挖出。她只是不想横生枝节,才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
“女儿带走妈妈的骨灰,有什么不对吗”陶南屿挤出两滴眼泪,问两个片警。
片警又是连连点头“有道理。”
片警不断家务事,劝完这个劝那个,中心思想是好好沟通,不要滋扰邻居,不要暴力伤人。
堂兄带来的人自然知道陶南屿不好对付。她自小在村里就是出了名的蛮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她成为最容易被攻击和侮辱的对象。但因为被流氓一样的表姐罩着,陶南屿自己又是拎着铁铲能把人追出三个村的性格,小孩喊她“野人”,没谁敢轻易招惹她。
陶南屿很久没回过家,大家都以为她这样野蛮的女孩子,在工作之后,或者说谈恋爱之后,总会因这样那样的原因变得驯服。陶南屿一开始也确实表现得十分温和顺从,直到那夜在海崖上张狂大笑、说着“我全都扔海里了”,那狂妄嚣张的样子,让从小和她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骤然想起小时候的野人。
在闭塞的岛屿上,宗族拥有无可置疑的权力和势力。被押回祠堂的陶南屿,连进入祠堂的机会都没有。她被留在祠堂外面,被夺走手机和鞋子,限制她离开的可能。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逃跑,因而也没有人看管陶南屿。等发现她消失,一切已经来不及。
在岛上,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到了年纪总得有一场婚姻,明的,或冥的。陶圭虽然失踪,但他确确实实有陶良女这个妻子,生死必须同穴。现在陶良女跑了,陶圭日后在地下就得孤零零一个。要找冥婚也不容易,他毕竟名正言顺有那么一个妻子,已经写上族谱的妻子。堂兄们身负重任而来,不达目的绝不可能回去。
两方都在瞬间转过许多想法。片警各打三十大板“你,小姑娘家,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动不动提刀子,这不危险吗你们也是,来看亲戚的,凶神恶煞,成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堂兄劈头就问“你到底还不还”
陶南屿“还什么还她不是你们的东西她本来就是被拐”
话音未落,一个硬物迎面飞来。陶南屿躲闪不及,额角被砸得正准。
她先吃了一惊,随即立刻夸张大叫,捂着额头跪下。堂兄扔来的是手机,为了阻止陶南屿当着警察面说完那句话,他慌得直接把手机当作凶器。
康心尧抵达医院时,堂兄已经被派出所扣押。
陶南屿额头肿起一个大包,还有一小处不到一厘米的伤口,渗了点儿血;虽然没有脑震荡,却声称自己右眼看东西模模糊糊有重影。检查做完了,是软组织挫伤,眼睛没有大问题,但还得观察观察。堂兄的老婆和另一个人跟着陶南屿来到医院,跑上跑下,殷勤万分。
“写不了啊。”陶南屿哼哼唧唧,“我眼睛现在一看纸就疼,什么谅解书,真的写不了。”
康心尧毕竟做影视开发,高低也有几分演技,眼睛一竖,眉毛一拧,把那两个人看得战战兢兢。
“能关他多久”远离那俩人,康心尧悄悄问陶南屿。
“当着警察面打人,估计得两三天。”陶南屿答,“据说我写了谅解书就能立刻释放。我才不写。”
她擦掉唇膏,嘴巴苍白,加上耷拉的眼皮,看起来又疲倦又难受。康心尧一时也不知这是演技还是真的,接过她手里的单子,径直去取药了。
她把陶南屿接回家,嫂子与另一个人也上了出租车紧紧跟在后头,但进不了康心尧住的那个高档小区。康心尧今日难得有一夜空闲,本来要跟林驭约会,但陶南屿的事情比情人重要得多,她毫不犹豫爽约。陶南屿休息一会儿后精神了,开门要走“我得回去一趟。”
不知为何,她十分担心那些人会粗暴地闯入出租屋,夺走陶良女的骨灰。
康心尧放下女儿“走。”
她俩驱车从小区侧门离开,到陶南屿住的地方时,看见楼下居然坐着那几个原本留在派出所等候堂兄释放的人。
因入夜了,楼门关闭,他们无法擅自进入单元楼里。
康心尧看得心惊“妈的,你这些都什么亲戚”
她让陶南屿在车上呆着,自己拿了个纸箱上去。在这边驻守的几个人认不得她,康心尧很快便带出了陶良女的骨灰。
“你不能再住这儿你干嘛去”康心尧回到车上,一句话还没说完,陶南屿居然开副驾驶座的门下了车。
下车之前,她用康心尧放在车上的口红,在掩盖小伤口的创可贴边缘小心地描了几下。
那几个人看见走来的陶南屿,纷纷起身。
陶南屿站在灯光的暗处,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她额头伤口在昏暗灯光里十分可怕半个鸡蛋大小的肿包,渗血的创可贴,脸庞和嘴唇都苍白。
“你们不走,我还会报警的。”陶南屿扬声说,“再骚扰我,我绝对不写谅解书。”
当中较为年长那个想走近,被陶南屿喝止后停步“你肯写”
“我这个是轻微伤。”陶南屿指着额头上的肿包,“轻微伤你们知道要扣留多久吗15天。”
“你放屁”另个人大声反驳,“我们问过,也就两天。”
“那你们就等吧。”陶南屿又指自己的右眼,“我的右眼看东西已经很模糊了,我现在连你们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你们不信就去问陶英杰,看他怎么说,看他找的律师怎么说”
她铿锵有力,对面登时静了。陶南屿观察他们反应,心立即沉了下去果然是陶英杰透露了自己的住处。
她来不及思索陶英杰为什么这样做,让语气变得柔和一些“但他始终是我哥哥,我也不愿意看他在里面关这么久。”
陶南屿的要求十分简单只要他们离开,她就可以写谅解书。
“各退一步,你们不要再找我。”她说,“只要你们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写谅解书。”
她说着忽然哭出声“我有家都回不去,你们还想怎么样”
陶南屿先给康心尧发了个信息,然后上楼。那几个人就在楼下等着,陶南屿很快写好谅解书下楼。
她眼圈鼻子都是红的,又因为瘦,干巴巴孤零零一个影子在楼洞里打晃。那几个人想拿谅解书,陶南屿不放,直到跟着他们走到小区门口,又问一次“拿了这个,你们就回家,好吗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几个人拿了谅解书,打了个车前往派出所。陶南屿抹干净眼泪,走到物业保安亭说了几句话。
回到楼下,康心尧的车子边上停了辆面包车,是她熟悉的搬运道具的公司。
“我交待保安今晚别让那些人进来。”陶南屿说,“管理太松了,明天他换班之后不保证能拦住那些人。”
康心尧“一晚上够了。”她对面包车上下来的两个人说,“走吧,二楼。”
她的雷厉风行总让陶南屿感到安心。她发给康心尧的信息非常简单,只有四个字今晚搬家。
族人拿到傻乎乎的陶南屿写出的谅解书,堂兄第二天一早就被释放了。
他们依旧到这小区楼下蹲守,有时候还会窜上203门口等候。
但再也没等到陶南屿。
陶南屿用一夜时间火速收拾行李,彻底搬离。
杨诺给了她两天的假,陶南屿一面忙着处理工作,一面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她并不打算在康心尧家里长住。家中有西西这个小孩儿,她担心堂兄那些人若是发现自己新住址,依旧会想方设法进来,说不定会让西西受惊吓。
跟乔慎聊这件事的时候,乔慎毫不犹豫“来我这儿住。”
陶南屿“”
乔慎说完察觉这句话有歧义,连忙解释“我去林驭家住,你就住我的新家。”
“不必,我自己找住处。”陶南屿拒绝了。
“又不是长住。”乔慎劝她,“你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把你妈妈骨灰带回家乡,越快越好,对吗那你必然不会在我这里住很久。我这边安保非常好,而且林驭特别闲,他可以接送你上下班,当然主要还是我来做这件事。你就当我这儿是暂时的过渡,家里什么都有,你直接拎包入住”
他积极得语速都变快了。陶南屿趴在床上听,心里却想,乔慎真奇怪,自己没说出口的想法,他居然都知道。,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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