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侪黎。”
“侪黎。”
“侪黎”
侪黎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他剧烈喘息着,久久未能从那几近窒息的感官中恢复过来。
然后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床上,窗外阳光灿烂,窗帘被微风吹动,房间门内除了他以外,只有身侧的詹正青。
他有些呆滞的抬手看了一下,上面并没有被撕咬后的痕迹,身上也并无不适,硬说的话,只有汗湿之后的黏腻感。
他做梦了
做了那样的梦
侪黎转头看向詹正青,男人微微皱着眉,眼中的担忧很明显,刚才正是詹正青把他叫醒的。
“我”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便听见詹正青说“被摆了一道。”
“我昨晚本来想守夜的,后来突然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他说。
“然后我看见你好像做了噩梦,怎么叫也叫不醒,你还好吗”
温慈不见了。
他一向如此,到了白天就不见他的身影。
侪黎不知道这是否与他的弱点有关,他只觉得身上隐约还留着他的
“侪黎”
詹正青的声音再一次将侪黎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事。”侪黎道。
“我没事,就是有些魇住了。”
詹正青看着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你这里”
“”
他才伸手,侪黎便猛地往后一缩,脸上满是警惕跟戒备。
詹正青的手在半空停住,半响有些落寞地收了回去。
“抱歉,”他说,“我就是看见你脖子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侪黎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可他控制不住。
“不,我才要说抱歉,我就是,被吓到了,”他努力笑了笑,“等一会儿恢复一下就好。”
“我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也有事要跟你讲。”
他说完就进了洗手间门,冰凉的水好歹让他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不少,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确实是什么痕迹都没有不,等等,这是什么
在肩胛骨中间门上方刚好能被衣领遮住的位置,有一个红点,红点下方连接着几条细细的红线。
侪黎扭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后背,感觉那像是一滴滴落的,会向下流淌的血,又像是一颗被种下的种子,在血肉的滋养下逐渐生长出扭曲的枝干。
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手摸上去时又发现,那并不是简单的纹身,而是有明显手感的,并不平滑。
他早年听说过一种纹身方式,与普通纹身不同,是割下身上的肉并灌入染料,再等待伤口慢慢结痂。
侪黎是理解不了其中
的美感的,就连看着那些图案他都觉得诡谲无比。
他不敢置信的摸了又摸,没有感觉到疼痛,而这痕迹只有可能是温慈留下的,这让他眼中梦与现实的边界更加模糊。
这个“纹身”,除了一号以外,他没有别的能询问的对象。
“这是什么,一号。”
他问。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这会儿一号的声音倒是很快便响起了。
“噢,这是印记啊,”它说,“你是做什么了吗”
不是做了什么,是被做了什么。
侪黎深呼吸了几下,他想起之前没有任何回应的系统,想起他本来有可能用吊坠盒抵抗,想起
原本混乱膨胀的情绪过了某个极点,像是胀大到极致的气球一样,轻飘飘地破裂了。
不。
他忽地冷静下来了,十分冷静。
他现在是打算做什么
诉苦指责
被拉进“梦诡”本身就非他本意,他又能说什么呢
一号说得很对,他并不能将一号视作什么,它只是个系统,充其量起个辅助作用。
归根结底,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昨晚的事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调整过来之后,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起码从字面意义上来说,他没有什么损失。
没有遭遇危险,没有断手断脚,除了这个“纹身”以外,他身上没有一点伤。
侪黎平静的将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
“昨晚我昨晚回你了我”
不知为何,一号似乎自己也有些混乱,随后它沉默了。
它没再说其他什么,只是按照侪黎的要求,教了他道具的取出以及使用方法。
它仿佛并不记得侪黎曾经询问过它对于利用吊坠盒效果的可行性。
侪黎不想去追究,他问“这个印记,算是一种倒计时吗”
尽管温慈未曾对此作出说明,他那种觉得这个印记会持续“生长”的直觉还是无比强烈。
它会如藤蔓一般在他的后背攀爬,等它长成的时候,便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是。”
一号言简意赅。
于是侪黎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决定不能乱了阵脚,要有条不紊的进行今天的计划。
他今天要去找严向荣问话,他有预感这会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口。
然而当他整理好思绪,打开门的瞬间门,便对上了詹正青那双幽深的眸子。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悄无声息,以至于让侪黎吓了一跳。
他的眼珠子是真的黑,这样看过去的话,仿佛透不进一丝光,看得人后背发凉。
可是以詹正青的身份跟以往的形象,人们看他的时候顶多会敬畏他,却不会有恐惧这一类的感觉。
侪黎察觉到了异常。
他看着詹正青,一
时间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号也曾告诫他,发展到后期的恋爱脑病毒是一把双刃剑。
没有人知道求生无望的绝症病人最后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恋爱脑病毒与绝症无异。
“处理好了吗”
詹正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嗯。”
侪黎应了一声。
不可否认的是,他刚才看见詹正青的眼神时,确实心里一颤。
不只是眼神,还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氛围。
詹正青的性格,有点麻烦。
他明显跟普通人不一样,并非不善言辞,却不是多话的人,无论内里发生了怎么样的剧变,他在表面上都不显露分毫。
侪黎正要越过他往外走,忽然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他一惊,接着便感觉詹正青的另一只手从后方拉开了他的衣领,詹正青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略微一垂眸便能将他的背部的情况尽收眼底。
詹正青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在侪黎的腰窝上停留片刻,接着便放开了他的衣领,拉着他手腕的手却没收。
“这是什么”他问。
侪黎迟疑了一会儿,他本来没打算把这事告诉詹正青,毕竟有些难以启齿,他自己都不是很想回忆,可哪想到詹正青会来这一出。
没有办法,他只能说“我昨晚跟他对上了,他说他叫温慈。”
“这是他留下的”
“对。”
詹正青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他说“你不告诉我,是不想让我担心吗”
“他盯上你,你怕牵扯到我,担心我的安危”
“”
侪黎:6。
他心里才蔓延开的阴郁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无语凝噎的情绪。
那边詹正青把侪黎的无语当做是被自己说中心思后的沉默,紧盯着他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能保护你。”
侪黎很想吐槽。
这个“恋爱脑病毒”真是一边让他心惊肉跳,一边让他倍感无语。
虽然按照詹正青的性子大概说不出这种话,但是恋爱脑病毒发展到大后期,中心思想离不开一句话。
那就是“他真好,我泪目”或者“他真的好爱我,我他妈加倍泪目。”
总之“恋爱脑”总能给自己找的貌似合理的解释。
侪黎对于这个印记又解释了几句,当然他不会把从一号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詹正青,只说这看起来渗人,可他并没有通感,不知道相关作用。
詹正青没说什么,只是周身气压极低,他的表情冷得像是今晚要是看见温慈再出现在眼前,他会先一步把温慈的头给拧了。
随后,他带着侪黎去找了严向荣。
看守所的环境跟侪黎预想的差不多,无处不在的铁栅栏泛着冰冷的光泽,可能是詹正青之前就已经走好了流程或是手续,
他只是跟在詹正青身后,不一会儿便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一个讯问室。
房间门不大,从中间门被铁栅栏被一分为二,栅栏的对面放着一张带束缚装置的椅子。
詹正青“坐吧,他很快就到了。”
侪黎依言坐下,下一刻对面的房门被推开,一个满脸憔悴的男人走了进来,被拷在了椅子上。
男人看着又高又瘦,黑眼圈很重,坐上椅子的动作看着很是熟练,像是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所以已经习惯了。
他一开始只是低着头,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看向了何处,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直到听见了侪黎开口的声音,他才忽然惊醒一般,猛地抬头看向侪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反应很大,甚至称得上是激烈,下意识要站起的动作被手铐遏止,反作用力扯得他重重的跌坐回去,发出“哐”地一声响。
詹正青微微皱眉,随后对腰间门的对讲机简单交代了几句,大概是让外头的人不要因为房间门内的响动而惊慌。
他看出了严向荣面对侪黎时的态度不太对,跟以往问询时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过他没有开口,依旧沉默着把主导权让给了侪黎。
从严向荣的举动中,侪黎已经确认他们的确相识,并且其中一定有故事。
他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见严向荣喃喃道“怎么会你居然真的不,不行,不能这样。”
他的声音从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到随着情绪的流露逐渐变大,最后几乎是对侪黎吼道“回去,给我滚回去”
侪黎一头雾水,想着难不成是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别的不说,就说在他那个邪门的被动下,如果他们真的关系不错,严向荣绝对不可能会让他“滚”。
他平静道“是玲姨让我来看你的。”
不管他们以前的关系是好是坏,现在身份不同,他现在的目的也就是来看望一下,顺便试图问出点新情报。
“玲姨”
严向荣的瞳孔明显地震颤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最后死死地看着侪黎,道“你说玲姨”
他说“玲姨三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了,你忘了”
侪黎“”
这回瞳孔地震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这句话一出来可谓是细思恐极,他一时间门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自己之前跟“玲姨”交谈时的场景。
他没有这个现在这个身份之前的记忆,自然不知道“玲姨三个月前已经去世”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之前跟他说话的那个“玲姨”到底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严向荣的表情也是一变,似乎是从侪黎的话语中猜测出了什么。
“你连这个都忘了,你的记忆你遇到玲姨了你身上你身上这香,你是遇到谁了”
他话语十分急切,反倒让侪黎对于他们关系的
好坏有了新的判断。
严向荣现在是在担忧他,怕他遇到了不好的事情,那么,之前让他“滚”是想要保护他
侪黎道“我确实是遇到玲姨了,就是她让我来看望你的。”
他回答的是严向荣的第二个问题。
这会儿后知后觉,那时见到的“玲姨”确实是跟个死人一样,身上的味道也很不对劲,就算是在医院进行护工工作,那味道也不该这么冲。
别说味道了,死了三个月,早该烂完了
很奇怪啊,就算他知道了这位“玲姨”不是活人,要猜的话,很大可能是温家那边的操纵,可他还是不知道对方行动的目的,就像是单纯跑过来送情报给线索,手把手教他下一步通关步骤一样。
侪黎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诡异的浮现出了温慈那张人偶一般的脸,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一旁靠坐在椅子上的詹正青顿时直起身来,问道“冷吗是空调温度调太低了”
侪黎“不,我还好。”
就是想到了一些新鲜的绝望回忆。
严向荣像是刚刚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到了侪黎身上一样,这才注意到了詹正青的存在。
他当然认得这个人,他们在这个房间门见过不少次了,关于那些案子的一问一答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令人厌烦。
他没读过多少书,搞不懂这些繁琐的流程,只觉得浪费时间门,如果能直接定罪,让他死刑尘埃落定就好了。
詹正青在一边,严向荣知道自己不能对侪黎表现得过于熟稔,可是刚才因为侪黎的出现令他实在震惊,他刚才的那些言行举止应该都已经被看进了眼里,想到这可能会对侪黎产生影响,他顿时心生焦躁,不自觉的咬住嘴唇,将那本就惨不忍睹的唇瓣撕得鲜血淋漓。
侪黎察觉到了严向荣的视线,他想了想,对严向荣道“你不用太在意他,这是自己人。”
随后不用看也知道,已经完全被“恋爱脑”占据神智的詹正青会因为他这话产生怎样的反应。
“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对这个案子有没有头绪。”
侪黎说完,将酒店一案的资料递给严向荣过目。
实际上这两个案子,也就“心脏缺失”这一点有所相似,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因为这一点就跑来问严向荣是荒谬的。
不过这不是现实,而是副本,按照这种思维,他相信游戏内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元素的重复。
严向荣沉默地看着,在死者身份的那一页停顿许久,随后抬眸看向侪黎。
“我知道是谁做的,”他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侪黎一惊,没想到一问之下居然能得到最终答案,刚要开口,便又听见严向荣道“可是,就算你知道了真相,那也没有意义。”
“这没有办法成为你履历上的一页,你的努力得不到相应的勋章,他们会对你的一无所获感到失望,即便是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也要去做吗”
侪黎感觉他说的话有些奇怪,就像是他破这个案子是为了功勋一样,没有功勋就是打白工。
可他的目的是为了通关,而他现在的身份好歹是个为正义而战的人民公仆,所以他道dquo到底有没有意义,要我确认过后才能决定。”
严向荣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他身侧坐着的詹正青,然后又将视线投向侪黎,道“你可以去找我的姨娘。”
“等你找到了她,如果是你的话,她会告诉你的。”
嗯又是新的nc登场
侪黎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现在就能当场破案了。
“我的姨娘,姓温。”
严向荣平静道。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侪黎一顿“什么意思”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的大脑一时飞速转动起来,严向荣说出这话,就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在调查“温家”。
“温家”有那个邪门的控尸术,这么推下来的话,就是说严向荣的姑母是那个操纵尸体的幕后黑手
“你一直都要比我聪明。”
严向荣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这么说道,他应当是知道侪黎明白了自己话中所指。
“你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回去吧。”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并无催促之意,只是觉得侪黎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门。
“不,等等,你”
太多信息一下子让侪黎有些卡壳,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什么”
“你为什么要特地说,你的姑母姓温你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侪黎感觉自己像是身处迷雾之中,又或者说,他自己不知不觉,实际上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最近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跟那位程文星医生通电话的时候。
而且严向荣刚开始看见他时的反应也令他很在意,“居然真的”什么他居然真的来了
这话说得,仿佛有谁一早就对严向荣说他会过来,并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单纯是被看守所的人告知这么简单。
严向荣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向侪黎的眼神几经变化,似乎是想要努力做什么,并且已经尽自己所能,却又最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果产生。
他从挣扎到痛苦,最后颓然道“是他告诉我的。”
有一只黑鸟,在今天早上的时候,飞到了他的窗前。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对他来说,这甚至不亚于是乌鸦带来的噩耗。
那只与乌鸦形貌相近的黑鸟站在他的窗台处,隔着冰冷的栅栏,像是人一样探望着他,同时用怪异的语调口吐人言,如预言
一般告诉了他今天会发生的一切。
“黑鸟”
侪黎不可思议道。
这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连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詹正青都微微皱眉。
不过他们追寻着的温家都已经足够不合常理了,所以现在也不至于太过惊奇。
可是heihei为什么
严向荣并非不认得那只黑鸟,在他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冰冷的死亡气息之时,便对它的身份有了猜测。
一个对他来说,十分可怕的猜测。
严向荣是个孤儿。
他与孤儿院里的其他同伴一样,是被遗弃的,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还有一个姨娘。
从小他就觉得姨娘拥有神奇的力量,因为她每次来看望自己,其他人都毫无察觉。
他不问为什么姨娘要避人耳目,也不问姨娘为什么不带自己离开,他已经很满足,也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侪黎,还有时不时来看望自己的姨娘,他已经很满足了。
等严向荣慢慢长大,能够离开孤儿院自己营生的时候,他逐渐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姨娘是他母亲的姐姐,她们出身于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大家族,可是他的母亲被一个男人欺骗了感情,诞下他之后不知所踪。
姨娘说,他母亲死了。
那么他要保护的人便只剩下侪黎。
严向荣分辨不出姨娘与自己母亲的感情到底是好是坏,只知道姨娘看他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带着怀念,又像是带着恨。
在孤儿院的时候,或许是出于怜悯,姨娘把温家的咒术教给了他,本来只是一些入门的基础,怎料他竟极有天赋,仅凭借那一些粗浅的皮毛便将这咒术融会贯通,学得相当不错。
可这些东西根本无法与那位相比。
他能一心二用已是极限,能够掌控超复数的尸傀,甚至能操纵动物尸体的天才,据他所知就只有那一位。
要是heihei要是侪黎被盯上的话,他是无能为力,只能绝望地看着。
严向荣没把所有事情都向侪黎详细说明,他不可能毫无保留的交代一切,只是有选择性地说了个大概,侪黎一下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被盯上了
而且还是温家的大boss
这怎么想都heihei只有可能是温慈啊
我去,这条鱼这么大
大白鲨
严向荣在刚开始看到他时的情绪失控只是一时的,他冷静下来便明白,那位的力量不是他可以阻止的,他就算让温慈赶紧离开也没有用。
倒不如将侪黎想知道的告诉他,让他做好准备,万事小心。
dquoheihei他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严向荣摇头,“是你做了什么吗”
那个该死的被动,哈哈。
侪黎假笑了一下。
之前还对温慈的目的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简直可以确定了,怕不是想跟他发展一
段不可描述的关系。
还特意给他情报,送他线索,助他破案,他是不是还应该说声谢谢
真是草了,他连那是不是温慈的真面目都不清楚,想到温家的控尸术,万一对方是一具千年老干尸怎么办
一号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啦,既然被动会触发那就说明对方颜值肯定过关啦
你闭嘴。
侪黎深吸一口气,看向严向荣。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你为什么要杀韩乐山”
话音落下,严向荣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侪黎,半响对他笑了笑。
“因为我觉得,你不该再做那种事了,”他说,“跟我不一样,你应该是个正常人。”
“所以,不要再回头了。”
走出看守所,侪黎先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看向驾驶座的詹正青,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都听你的。”
完了啊这,不会已经失智到把他所有的话都奉为圭臬了吧。
侪黎欲言又止,最后说“我是想听你的想法。”
不知道这话又戳到了恋爱脑的哪个点,詹正青明显爽了。
他说“那就跟着去找这个人,看是在搞什么花样。”
虽然已经直面过温慈,甚至还跟温慈交过手,但詹正青根本没在怕的,大概率是想着下次温慈再找上来,他上去就是一发铁拳制裁。
侪黎再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考虑到游戏内的平衡问题,总不能对方是魔法侧的就把他们一锅端了吧,詹正青算是他最强且唯一的队友了,他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詹正青点了点手机上刚调出来的文件资料,上面是一个女人的身份信息。
温书兰。
女人的照片看着有了一定年纪,却并不显老,反而有一种如茶叶般,经过时间门洗礼后岁月沉淀下来的迷人。
她对着镜头浅浅微笑,周身气质与她的名字如出一辙,整个人像是上世纪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优雅又华贵,在当今人们的印象里可能只存在于电视或荧幕的时代剧里。
“从资料上来看,温书兰确实有一个小她三岁的妹妹,目前的状态是失踪。”詹正青说。
严向荣明明说是温书兰告诉他母亲已死亡的,从他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假话。
那温书兰为什么不把她妹妹的状态更改了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出于其他原因
侪黎想着。
“温书兰有一个女儿,”詹正青又说,“名为温钰。”
温钰。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侪黎一顿,果然,所有的线索都是串联在一起的。
他们所有人,都在一张巨大的网上。
关于温钰,档案资料里还有一件事情很令人在意,那就是温钰曾因为报案多次进入警局。
报案人不是她,而是各有其人,有的
是邻居,有的是好心的路人,不变的是她受害者的身份。
报案原因简而概之,就是家庭暴力。
与在医院时看到的情况相反,温钰的丈夫赵向明多次对妻子拳脚相向,导致温钰身上经常出现淤青或者伤口。
侪黎看得血压都上来了,他搞不懂,温钰的性格是能有多好,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她是没脾气还是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赵向明入院还那样伺候他说得不好听,这简直都算得上是圣母了。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那灵感一闪而过,他没能抓住。
此时时间门还早,詹正青直接开车去往温书兰的住址找人,他一边开车,一边不经意问“你跟严向荣关系很好”
“说实话,”侪黎说,“我不记得了。”
一开始还说要装着点,避免露馅呢,可能是副本避免他穿帮,又或者是新手福利,应该是自动设定成了他撞坏脑子啥的,记忆不完整了。
这一点从刚才严向荣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不过现在都到副本后期了,有跟没有都一样。
比起这个,他倒是好奇严向荣最后为什么要那样说。
说什么他应该是个正常人,为了他所以把韩乐山杀了
他之前是跟韩乐山有什么血海深仇吗严向荣跟他哥们好到什么程度,居然就出手帮他把韩乐山杀了
侪黎觉得自己刚才应该问清楚一点的,比如为什么要把韩乐山的心脏掏了。
温书兰住在郊区,环境很好,相对的车程也远,等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
这太阳一下山,天一黑下来,人或多或少的就没那么有安全感了,尤其是在即将面对一个或许掌握着邪术的老太太的时候。
詹正青面不改色地就上去按门铃,门铃只响了几声,里头的人便开门出来了,看见他们也不意外,反倒是平和地笑了笑。
“是阿荣让你们来的吧”
她开口便这么说。
讲真的,这种其他人仿佛都拿了剧本的剧情,侪黎经历了几次,居然都要习惯了。
他暗地观察着温书兰,发现她眼底一片了然,明明遭遇了这种近似被严向荣告密背叛的事情,她脸上也没有丝毫怨恨之类的神色,坦然自若。
“先请进吧,这都到晚上,真是辛苦你们了。”
温书兰自然地将他们带进屋子里,还给他们倒了杯热茶,顺利得让侪黎都有些怀疑那茶水里被下了毒。
而且不知为何,他越看温书兰越是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她。
侪黎干脆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地说“你好,温女士,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起案件有关,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可以呀,”温书兰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那么你想问什么呢”
詹正青“有关你女儿的几起报案,你知道吗”
侪黎楞了一下,不明
白詹正青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而不是酒店的案子,不过他认为詹正青经验肯定比他丰富,会这么问应该有依据,于是便在一边静观其变。
“我那是后来才知道的。”温书兰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又道“请问怎么了吗”
“我们想知道你在其中做了什么。”
“做什么,”温书兰轻笑,“我能做什么呢”
“我很心疼我女儿,可那是她的丈夫,我已经说了她,还有赵向明许多次,明面上还是好好的,背地里如何,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垂眸,“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听起来,温书兰是对温钰恨其不争,最后放弃了
侪黎想着。
詹正青“赵向明说是因为精神疾病入了院,温钰一直在照顾他,可他却一直说温钰要杀他,你有什么头绪吗”
“警官真是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头绪呀,”温书兰又笑,“不是说了是精神疾病吗,这话应该让医生来回答吧。”
“怎么,难道两位是妇联的工作人员,这事问到我这儿来啦我还以为是什么案子呢,她现在很好。”
詹正青不答,追问“温钰在哪里”
“原来您是想找温钰”温书兰的表情柔和下来,“找温钰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她是犯什么事了”
说到后面,她真实地担忧起来,表现跟天下几乎所有的母亲一模一样。
“我要见到她才能确定。”
“这样啊。”温书兰道,“她在楼上睡觉呢。”
侪黎还以为她要就此推脱说不方便见面,没想到她接着就说“我带你上去看她吧”
不对劲,很不对劲。
侪黎此时感受到了十分强烈的违和感。
按理说,温书兰既然知道他们是问过严向荣才过来找她的,那么她肯定是已经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
这是在演戏演得若无其事好打消他们的疑惑
这正常吗明明说着女儿在楼上睡觉,却又主动带着两个陌生男人去看女儿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温书兰身上,让她察觉到了,她转头与他对视,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慈爱之意。
侪黎在这个瞬间门,如同被一道闪电自头顶劈过,他的瞳孔猛地紧缩,一下子惊醒,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觉得温书兰熟悉。
他确实在之前见过温书兰,那种岁月的沉淀感,他分明在温钰身上感受过。
温钰那是
此时温书兰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卧室门前,她敢带,詹正青敢跟,侪黎也只能跟着,他这会儿心中满是不敢置信。
不,那个猜测怎么说也太离谱了,可是
温书兰神色如常,她先是敲了敲门,然后轻声道“钰儿,有两位警官来找你,该起床了。”
卧室内一片寂静,温书兰等了一会儿,随后带着歉意对他们说“不好意思,可能是温钰她睡熟了。”
接着,她竟直接推开了卧室门,走了进去。
詹正青跟侪黎站在门外,再跟进去的话怎么都不太礼貌,他有话想说,又碍于温书兰在场,可看詹正青的样子也没打算要走,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温书兰的动作,紧接着,侪黎因眼前的景象愕然失声。
温书兰走到了床边,床上正躺着一个女人。
哪怕被温书兰的身体和被褥遮挡大半,也能看出女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片青白,根本就不是活人该有的肤色。
胸口毫无起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躺在床上的分明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是温书兰却置若罔闻,温柔地唤道“钰儿,钰儿,你该起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女尸的手。
下一刻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她看向温书兰,柔声回道“好的,妈妈。”
她缓缓坐直身体,枕头上有早已干涸的血迹。
她与温书兰亲昵的额头抵着额头,随后一同看向了门外的詹正青跟侪黎。
“看,我就说,”她们一起开口,不同的声音间门是诡异的同步感。
“我就说,现在很好吧。”</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