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红叶寺 更新啦

    因那一家三口的事, 齐振业连着数日郁郁寡欢。

    阿发阿财并不清楚当夜究竟发生过什么,只以为他看不得人间疾苦,便试图宽慰, 奈何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 两人私下里来求秦放鹤。

    秦放鹤便道“放心, 这是好事。”

    孩子成长呢

    接下来几天,天气都不错, 车队便加紧进程,一口气走了十数日, 直至人疲马乏。

    齐振业难得安静, 又好似对外头百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每到一地, 便要下车下马, 细细地看, 又问些日常, 倒渐渐有些复原的意思。

    这日众人去附近城里补给休整, 听旁边几桌客人说起城外红叶寺赏雪, 秦放鹤便道“这些日子走得太急了些, 身子也吃不消,既然出来游学, 又遇到好所在,哪怕红枫已落, 说不得也要去走一走。”

    这话虽是对大家说的, 可全程看的都是齐振业。

    方才齐振业虽未开口, 却也听得仔细,且他也确实有些累了,此时略一松弛, 全身上下便都酸痛起来,故而点头,“也好。”

    最近他脑子里乱得很,去名刹拜拜,静静心也不错。

    便借着茶博士上茶,问了那红叶寺的概况,好不好玩。

    茶博士乃是本地人,颇以此为豪,“怎么不好玩处处都玩得那红叶寺群山环抱,有溪有水,春赏桃杏,秋赏枫,又常有文人雅士来访,历代父母官捐了许多亭台在上面,又有名人题写的诗词字画,还常有秀才、举人乃至进士们上去文会哩”

    顿了顿又遗憾道“可惜你们来迟了,没看着红枫,不然那漫山遍野火红一片,浑若一把火烧起来似的,哎哟哟,何等美丽如今虽无枫叶,可前儿着实下了大雪,满山满眼都是白的,才刚几位老爷还约了去赏雪,叫鄙店准备吃食呢。

    对了,那红叶寺的素斋十分有名,既然来了,贵客们万万不可错过了。”

    齐振业顺着他说地想了一回,不由心驰神往,仿佛心头阴霾都散了些似的,当即决定往城外红叶寺去住几日。

    秦山和阿发等人虽无太深感悟,但只要去玩,他们便也欢喜。

    得了齐振业示意,阿发掏了一小粒碎银子与那茶博士。

    那茶博士喜得浑身发痒,越发卖力讲解,将城内外一干好玩的所在都说与他们听。

    因决意要去寺庙,众人便不要荤腥,只捡着油豆腐、素面筋之流吃了,又要一个烧得滚滚的菜叶儿粥,配着萝卜粉条包子下肚,身上倒也暖洋洋地舒坦。

    冬日天黑得早,近来又不甚晴朗,才吃过午饭,天色便昏沉沉的起来。

    秦放鹤担心天黑后山路难行,便催着结账。

    稍后众人重新点起车马,买了些香烛,一路打听着往红叶寺去了。

    出了城,道路两边都是白的积雪,只中间路上压出来两行车辙并一列行人足迹。

    白日部分积雪略晒化了,可马上又会被冻起来,变成一道道耸起的亮闪闪的冰溜子,最容易打滑。

    白云村跟出来的兽医见了,对秦放鹤说“地滑,路也不熟,恐折了马腿,不如在蹄子上裹布。”

    马腿一旦摔折,其余几条腿根本撑不住身体重量,唯有杀死一条路,所以大家都很珍惜,忙依言将蹄铁裹住,果然稳了不少。

    又走了一段,果见前头一条河流蜿蜒,表面都上了冻。逆着河流来向走了一回,就能看见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银装素裹。

    那山已几乎是纯白色的了,只偶然山势起伏之间,露出一点黑色的冷硬的山脊,分外醒目。又有一点向阳处凹下去的松柏,零星翠色点缀其中,在冷冽冬日中蕴藏勃勃生机,煞是亮眼。

    秦放鹤索性下车赏了一回,顺便试着作了一首诗,感觉不错。

    齐振业被带起兴致,也跟着诌了两句,也还行。

    山路崎岖,上不得车,众人便先找地方寄存了,只将贵重物品背负在身上,然后便开始爬山。

    阿发和秦山等人依旧分前后开路、殿后,将秦放鹤和齐振业簇拥在中间。

    “好大雪,”秦山难掩兴奋道,“我们那里从来没有这样大的雪。”

    秦猛便笑,“你才活了几年怎知没有”

    阿财也顺势道“这算什么饿们那里多的是大雪。记得有几回跟着饿达去关外,天爷咧,那才叫雪冬日若下起来,呼啦啦妖精下山也似,站在眼前都找不着家,是万万不敢出门的。”

    众人便都笑起来。

    山路崎岖,又有落雪湿滑,爬完几十级台阶,转过去一看,又是几十阶,起起伏伏似望不到头。

    渐渐的,大家也都住了口,将力气积攒在腿上,全力登山。

    也不知爬了多久,眼见迎面来了两个背竹篓的和尚,秦山便叫住他们问“敢问小师父,还有多少”

    那两名僧人都行了合十礼,“快了快了。”

    众人就继续爬。

    结果又爬了半日,仍望不到头,又遇到一个和尚,仍问时,对方还是回“快了快了”

    秦山火力足,此时已然爬得满脸通红,天灵盖上都呼哧呼哧喷出热气来,见状叉着腰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里的和尚们怎得糊弄人”

    众人便都大笑起来,震得附近林中飞鸟扑簌簌乱窜,带起一蓬雪沫。

    好在那茶博士没糊弄人,蜿蜒山路上颇多亭台,里头柱子上墙壁上也有各处文人来此地游览后,一时兴起写的诗句,秦放鹤拉着齐振业饶有兴致品鉴一番,又论些好坏长短。

    齐振业看得认真,有不懂不通的,便当场问。

    秦放鹤讲得也细致,又教他如何通过字眼推断写作人的籍贯和性格。

    “你看这第三句里用了一个菰字形容美人指,那么写诗之人大约便是南边来的,因此物不耐寒气,只好长在温暖的地方。况且咱们北地人说起美人指来,总爱想些葱白、蛋白之流,若想与众不同些,又有嫩笋”

    北地人自然也可以写南物,但人的第一反应做不得假,若果然是故意混淆的,字里行间难免多匠气,多半也分辨得出来。

    这亭子虽四面透风,然视野开阔,景色极佳,从这里放眼望去,大半座城池都尽收眼底,巍峨万千。

    阿发指着下头黑蛇一般的蜿蜒山路,对秦山笑道“那几位师父却也不曾糊弄你我,若照直了说,确实快了快了”

    奈何山路不直呀

    一群人复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笑间,竟有个本地货郎挑着担子从上面下来,见了他们便上前来问可要吃点心。

    秦放鹤因问有什么,那货郎便放下担子,掀开上面的盖布与他们瞧,不过是些素包子、炸面果子等物。那倒不希罕,所喜竟还挑着小茶炉和一点木炭,可以就地煮茶吃。

    于是秦放鹤便叫秦山给钱,让那人煮滚滚的茶来。

    众人避着风吃了茶点,身上渐渐热乎起来,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又爬了约莫两柱香,便隐隐看到一角斜飞的青黑色屋檐,众人顿时精神大振,腿上似有无限动力传来,齐齐加快脚步,一鼓作气登上去。

    但见好大一座平台,往里便是黄的墙黑的瓦,门口两株粗壮古松,也不知多少岁了,斜斜伸出两角,便似迎客。

    时候不早,众人不好多耽搁,急急入内,就见有个小沙弥在扫雪,便说了来意。

    那小沙弥一听,笑道“可是赶巧了,老爷们同贫僧来吧。”

    秦放鹤听得有趣,“怎么个巧法”

    小沙弥提着扫帚,边带路边道“几个时辰之前,也有几位南来的老爷们来住下,都是进京赶考的,您说巧不巧”

    红叶寺有名,却也不那么有名,除了本地人,外头知道的不多。且眼下桃杏不开,枫叶尽落,来得更少。今天却前后来了两波,的确是巧。

    秦放鹤便跟齐振业对视一眼。

    那确实是巧。

    听说有举人老爷亲至,老和尚也从里面出来迎接,又亲自为安排住处,问他们是否肚饿,要不要备些斋饭来。

    齐振业亲自添了一回香油钱,那老和尚越发满面堆笑,脸上几乎要淌下蜜来。

    齐振业乐了,“大师,出家人不是总说这些乃身外之物么”

    咋这么高兴

    这庙到底成不成

    那老和尚却笑,“施主说得固然有理,然出家人虽跳出红尘,可一概饮食起居,又有哪样不在红尘三界之内便是贫僧不喜俗物,这佛祖的住处也该修一修,金身也要塑一塑”

    大禄朝信教的人不少,若是全国闻名的名刹,多有免税良田,又有豪客供养,自然不愁吃穿,可以做出淡薄的姿态来。

    但红叶寺不过地方上的小小庙宇,皆因山景美丽才多了点游客,也非人人都给香油,自然拮据。

    这大和尚如此直白,直叫众人愣了一愣,愣过之后,却也觉得他率真可爱,俱都笑起来。

    也是,若果然真修行,何必拘泥于形式便是那心口不一的,才是要命。

    此时天已完全黑透了,浓重的夜幕自四面八方低垂下来,白日的壮丽雪景悉数埋葬,只剩下影影绰绰的山的轮廓。

    远处传来沉沉鼓声,合着刷刷作响的山风,别有一番意趣。

    外头黑漆漆的,众人又疲乏,也不敢乱走,用过白菜萝卜浇头的素面后便各自回房去了。

    秦放鹤和齐振业的屋子挨着,没一会儿,后者便来敲门。

    进来后,也不说做什么,只坐在凳子上发呆。

    秦放鹤也不催,自顾自整理被褥,又捡了案头上一卷妙法莲华经来看。

    他之前从不看这个,如今身处寺院,细细读来,竟也渐渐品出一点味道来。

    过了许久,才听齐振业问“那样的人,很多么”

    秦放鹤知道他问的是哪样的人,当下也不换姿势,反而将经书翻了一页,继续看下头的,“多,超乎你想象的多。”

    齐振业张了张嘴,似乎被这个答案惊住了。

    “我之前几次随你去白云村过节,瞧着大家”

    他忽然想起来,他看到的几次大家吃肉,要么是秦放鹤自掏腰包为全村杀猪,要么便是他带去的羊。

    况且秦放鹤乃是秀才,可以帮村民们免除一部分赋税,总比外头轻快些。

    可即便如此,白云村村民们平日也不大能见到荤腥。

    由此可见,那些无人庇护的村落和百姓,又该是怎样的日子

    便是那一家三口那样的吧。

    秦放鹤平静道“天下很大,百姓也很多,但粮食产量有限,这些都是没法子的事,急也急不来。”

    都说百姓求的只是一个吃饱穿暖,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需要做出难以想象的努力,几代人,几十代人都未可知。

    哪怕是交通和科技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国内费尽心力,也直到2020年才全面脱贫,而外面许多国家和地区,仍有大片居于贫困线以下。

    但这也仅仅是脱贫而已,基本实现温饱,想要吃好穿好,仍有相当漫长的路要走。

    现代尚且如此,古代如何,便不足为奇了。

    齐振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是想帮帮那些人的,可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能做的不多。

    秦放鹤终于放下手中经书,坐了起来,像看透了他的脑袋一样说“你的想法没有错,做法也没错,只是想事情想得简单了些。纵然再有钱,养得起一家十家,可养得起百家千家万家么天下之大,穷人何其之多,人力终究有尽时,非家国朝廷不能为之。”

    齐振业恍然大悟,“这便是你执意要为官的缘由么”

    秦放鹤忽然笑起来,摆摆手,“不,你高估我了,我没那么无私,也没那么伟大,从不觉得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整个王朝。

    我也永远不会否认自己的自私和贪生怕死,我奉行的,乃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将自保作为第一要务。”

    齐振业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他觉得秦放鹤这话说得没毛病,但结合他的身份,就很有毛病。

    自古以来,圣人便教导大家要家国天下,读书人们更是口口声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舍生取义,为朝廷肝脑涂地云云,可你秦放鹤,竟在佛门清净地说自己贪生怕死

    真是,真是好汉子

    齐振业突然重新对这位异姓兄弟生出一点崭新的敬佩来。

    敬佩他爽朗豁达,潇洒不羁。

    看着齐振业目瞪口呆的样子,秦放鹤放声大笑,十分畅快。

    来这边几年了,除了偶尔去上坟时,跟那些永远不会有回应的听众们吐露点心声,其实他也很少有机会像这样剖白内心。

    他去齐振业对面坐下,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桌上的粗瓷小茶碗,“齐兄,知道为什么你我投缘么”

    这会儿齐振业已经有点懵了,完全猜不到秦放鹤接下来会口吐何等惊人之语,只是乖乖摇头,“为什么”

    秦放鹤指指自己的鼻尖,笑了下,流露出几分自嘲和狡黠,“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像个商人,凡事讲究回报,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之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红叶寺财力一般,香客们留宿的屋子也不甚周全,门缝里甚至还能漏进来细细的风,吹动烛火。

    摇曳的火光映在秦放鹤身上,将他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昏暗暗看不清表情。

    “所以万般危急之际,若果然回报远超投入,或许我也会奋不顾身”

    他淡淡道。

    即便这样的回报再也不会作用在他身上

    齐振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跟着心潮起伏起来。

    他才要说话,却见秦放鹤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说得太虚伪,连自己也受不了,双手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龇牙咧嘴道“说笑而已,齐兄不必当真。”

    齐振业“”

    你这样说,我便越发不能不当真了。

    “说回那家人吧。”秦放鹤往前坐了一点,那些阴影便如流水般自他脸上滑走,露出一张白净的,仍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来。

    “不知你会不会觉得不中听,但我从来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人生而好逸恶劳,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如果他们知道你心软,觉得他们可怜,轻易给出钱财,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便会心生依赖,丧失求生的本领”

    所以秦放鹤第一时间阻止了齐大善人当散财童子。

    这就跟基层扶贫是一个道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只是每年定时定期送钱捐物,他们就会觉得反正哪怕我不干活也有人管,白得的东西,那干嘛还要去受那个罪,自己挣钱呢

    长此以往,越发懒散,最后可能连送上门的东西也瞧不上眼了。

    等什么时候惹恼了上面的人,直接断了,不送了,那么那些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如果教给赚钱的法子,他们就会感觉到赚钱的不易,体会到成就感的同时,也会珍惜得来的每一分收获。

    哪怕上位者或是这批人死了,可谋生的法子留下来,便如同埋下一枚火种,生生不息。

    当然也不排除有冥顽不化者,但总归整体是好的。

    齐振业看着他并不算强壮,甚至在厚重的冬衣包裹下越加消瘦的身体,不禁肃然起敬。

    “但想做到那一步,必须要做官。”

    “是,”秦放鹤毫不犹豫地点头,“要做官。”

    只有做了官,才能最大限度保全自己和家人。

    哪怕会面临新的风险和危机,但同样的,也能带来新的机遇。

    做平民,做商户,确实也能救济四方,但还是那句话,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权力,只有手中掌握了权力,才能催动别人替你去办事,顺势平衡四方。

    从出生到现在,齐振业从未经受过如此直白而猛烈的洗礼。

    他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掌心下“噗通、噗通、噗通”一下下跳得厉害,直叫他血气上涌,头脑发涨。

    “齐兄,”秦放鹤终于推了一盏茶过来,“我并非,也不能叫你一定去做什么,但你我相识一场,总有点真心话要说。举人,至少一个举人,你该拿下来。”

    以他自身为例,秀才和举人,不亚于天壤之别。

    前者,尤其是齐振业这种非廪生,也没入地方父母官的眼的寻常秀才,真的不算稀罕,处境也只会比普通平民好一丁点儿罢了。

    就好比去世的秦父,他也曾是秀才,并得乡邻爱戴,可最后又怎么样了呢

    只是一场疾病,便迅速摧毁了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甚至最后连那小小孩童,也未能幸免遇难。

    何其可惜。

    秀才尚且如此,更何况底层平民当真没有半点抵抗风险的能力,能活着全靠幸运偏差。

    齐振业家中有多少钱,秦放鹤不知道,暂时也没兴趣知道,但肯定不少。

    当下他父母健在,正值壮年,尚且不惧,可以后呢

    等齐父齐母老迈,家产要交给谁给齐振业他是做买卖的料吗

    万一被某些底层官吏盯上,仅凭区区一个秀才,能护得住吗

    秦放鹤现在就能给出答案护不住

    官商有别,随便丢出一点理由,想弄垮一个商户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如果中了举人,一切就都不同了。

    饶是地方官员,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晚,齐振业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伴着红叶寺做早课的钟声,秦放鹤等人陆续从房间里走出。

    秦放鹤才一出门,懒腰伸到一半,就见齐振业从路边掏了一把雪糊在脸上,“嘶嘶”怪叫着用力搓洗起来。

    洗完脸的齐振业看上去清醒极了,也精神极了,顶着被冻得通红的面颊对秦放鹤大声道“早啊”

    秦放鹤“”

    良久,秦放鹤才幽幽道“极冷极热,当心中风。”

    这家伙是真虎啊

    齐振业“”

    难道你不该夸饿重振旗鼓了吗

    早饭有豆腐粉条的素包子,还有一锅不怎么浓稠的小米粥,并两样看不出原貌的小酱菜,齐振业吃了,私下里跟秦放鹤叫苦,“果然白给的不好。”

    真是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啊

    就这么两顿,他就吃得眼珠子都要绿了。

    红叶寺的素斋好吃,但得额外加钱买,跟这个不是一回事。

    秦放鹤忍俊不禁。

    得了,知道吃好的了,便是彻底恢复了。

    齐少爷终究吃不了这个苦,转头就找了负责的和尚,将一应素斋席面都订上了。

    晌午便在西面院子里用饭,里头有个小小暖阁,分了几个包间,临窗而坐还能看见一截挂着悬松的断崖,截面险峻巍峨,另有重重积雪,自有一番动人。

    秦放鹤和齐振业来时,半路时遇到另一群穿长袍的,便立刻想起昨天那小沙弥说的,想必便是这些人了。

    对方一行六人,年纪多集中在二三十岁,看见秦放鹤和齐振业后,略吃了一惊,显然也没想到这样的鬼天气,竟还有别样傻子爬山。

    双方都短暂地沉默片刻,然后就齐齐上前,相互见礼,又介绍起来。

    那群人来自湖广一带,乃是今年乡试刚中的举人,此番是要进京赴会试来的。

    他们隔得虽然远,但鹿鸣宴次日便启程了,又因是赴试,可走官道,又直又快,饶是中途也频频游览各地,也不曾耽搁,反而比秦放鹤等人来得更早。

    打头两人一个叫杜文彬,一个叫康宏,都三十岁上下年纪,也算一表人才。

    得知秦放鹤也是举人之后,纷纷吃了一惊,又细细问他师门籍贯。

    这样小的年纪,这样的气度,必有名师指点。

    若他此番也参加会试,未必不是劲敌。

    秦放鹤素来忌讳交浅言深,不大想跟初次见面的人交底,只说了籍贯,师门却糊弄过去。

    杜文彬似乎不太有眼力见,还想追问,康宏却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角,复又对秦放鹤笑道“你我同读圣人言,此番异地偶遇,也是缘分,不如坐下说笑,如何”

    且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得知齐振业仅是秀才后,也不曾流露出轻视的神色,故而秦放鹤和齐振业对他们的印象倒还不错,便也应了。

    众人相互谦让着进到暖阁里,又请小师父将饭菜俱都挪到最大的包间内,一时谈笑风生起来,又说途中见闻,好不热闹。

    席间杜文彬又要文辩,被康宏拦下,玩笑道“如此风景,你我不如安静些,何须急在一时来日高中再发狂也不迟。”

    众人听了,连秦放鹤也跟着笑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