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旬上午提前把事情做完了,下午就去医院找安格尔聊聊。
安格尔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特别现在昨天刚决定戒烟,正是不适应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想找点喜欢的事做,把那股子别扭烦躁给压下去。
而现在安格尔最喜欢的,就是牧旬这个正在筹备的新专辑。
安格尔见牧旬一来,精神一个振奋,拿起旁边的手稿递过去“来看看,我听你专辑后写的分析,还有点自己的见解。说不定能有点新体会。”
牧旬接过手稿,倒是没有急着看,而是询问“医生检查了吗”
“检查过了,一点事没有快点看,赶紧的”安格尔不耐烦地催促。他可是抓心挠腮了等了一天呢,现在可算把人给盼来了。现在就想跟人聊歌曲,其他什么鬼玩意儿都往旁边站
牧旬丝毫没有因为催促而受到影响,放下手稿去找医生问了问,了解检查结果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回到病房内。
然后,在安格尔一副“你小子竟然不相信我,你完了”的威吓眼神下,倒两杯水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一杯给安格尔、一杯给自己。最后,坐在椅子上,拿起对方的手稿,慢条斯理翻看起来。
整套动作熟稔自然,好像事情就是这个流程,把安格尔的小情绪都给浇没了。
安格尔看着这一幕,甚至觉得他们就是在养老院一起晒太阳的老友。对方不是来陪自己的,是来跟自己一块修身养性、共同养老的。
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想法过于诡异,让安格尔整个脸色也诡异起来。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牧旬,最后脑回路在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圈后,得出其实是自己心态年轻的结论。
对于安格尔的那些跳跃兼自恋的想法,牧旬是不知晓的,此时他的心思都在手稿上。
上面的有些思路,是牧旬没有想过的。虽然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学习,成功掌握了这种技术以及音乐风格,但认真算起来大概只是良好的水平。
不论效率多高,时间终究是硬伤。牧旬不得不承认,与安
格尔他们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人比起来,自己不论是深度还是广度都有距离。
抱着学习的心态,牧旬就着这个手稿,跟对方讨论起来。
按理说,以安格尔现在的身体状态,会很容易感觉到疲倦。可对方精神格外亢奋,兴致来了还能手舞足蹈来一段。
最后还是牧旬终止交流,表示让对方休息会。
“我还可以,这就是无用的休息你就是在浪费生命”安格尔发出控诉,并且要求牧旬继续聊。
控诉无效。
牧旬对安格尔的这种行为,表示出百分百的免疫。
“爱操心的小子”安格尔见无法改变这个不合理的决定,只能不甘心地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盯着天花板,然后不情愿地闭上眼睛,进行这不需要的休息。
过了会,安格尔眼皮动了动,开口道“你结尾的那一段”
“休息。”牧旬看着手里的笔记本,说。
“臭小子”安格尔停住话头,嘟囔完这句,然后闭上嘴巴。
病房内变得安静。
而安格尔也在这寂静中,呼吸变得平缓。
就在牧旬以为,对方已经睡着的时候,安格尔冷不丁开口。“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牧旬挑眉,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
安格尔继续道“竟然还有二十分钟怎么这么慢这可真是要命牧旬,到时间可一定要喊我,超过一分钟都不行”
没等牧旬开口,安格尔继续道“行了,我得休息了。别打扰我。二十分钟见,哦,现在应该还有十九分钟。”
病房重新恢复安静。
“”
牧旬无奈,看了眼时间,然后继续手头事情。
其实牧旬来说,今天除了和安格尔聊天,还有件事
手机震动,提示有新信息。
韩郁辛我下飞机了。现在方便过去吗
牧旬回复可以。
韩郁辛好的。
牧旬来到这里,还有个原因就是,韩郁辛会过来。
不过机场离这里有段距离,现在还是高峰期,估计需要段时间。
韩郁辛离开机场,就立即往医院赶过去。
在去医院的途中,韩郁辛下意识
想给安格尔买瓶他最喜欢的酒,但很快想到对方的身体情况,又把酒给放了下来。
最终,还是挑了些适合病患的东西,这才往医院走去。
来到病房外面,韩郁辛拎着礼盒的手紧了紧,他竟然有点紧张。
韩郁辛抬手敲了敲门,打开病房的门,首先看到牧旬,然后便是正倚靠着坐在病床上的安格尔。
下意识扬起抹温和的笑“安格尔老师,好久不见。”
见到这个“不速之客”,安格尔脸色冷下去“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韩郁辛将买来的东西放到旁边桌子上,温声道。
我这才住院两天呢,韩郁辛就知道消息了。这通知的人是谁
安格尔偏头看向牧旬,眼中满是深意。
察觉到安格尔的目光,牧旬面不改色,只是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前天住院,韩郁辛今天就飞到这里。中途路程至少得十几个小时。也就是说,韩郁辛这小子是知道消息,就立刻赶过来的。有心了。
安格尔拎得门清,也有点心软,面上却冷哼声道“也亏得你能赶过来。找个地方坐吧。”
韩郁辛垂下眼睑,准备去拿个椅子。
“来这吧。”牧旬站起来,将旁边的位置让给韩郁辛。
见两人似乎有聊下去的意思,牧旬也没有继续呆下去,轻轻关上门,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牧旬沿着医院走廊来到尽头,到旁边椅子上坐着,通过手机打发时间。
他眼神落在屏幕上,心里却思索着,要怎么跟韩郁辛说,自己把三个月的成果给换了。
不好意思,我决定临时决定改专辑。之前的版本不会用。
好欠扁。
硬盘坏了,正巧刚整理过,没有备份。
滑稽。我平常都是装好几个盘里。
牧旬在心里模拟了几个借口,但无一例外都很假。
还不如讲电脑被黑客入侵,里面数据全丢了。
牧旬在心里腹诽,并且陷入纠结。
“原来你在这”韩郁辛的声音响起,让牧旬回过神来。
牧旬抬眼望过去,只见韩郁辛正站在旁边,整个人显得生动些,看来谈话进
行得很顺利。“结束了”
“对,”韩郁辛表情有些释然,“我刚刚看杰过来了,安格尔由他照顾着。你接下来有事吗时间不早了,去吃个晚饭”
牧旬应了声,“旁边有家餐厅不错。”
“这附近”韩郁辛思索片刻,露出抹怀念,然后看向牧旬笑着道“也许我们想的是同一家。如果它还在的话。”
两人一同来到西餐厅,被服务员带着到靠窗户的地方坐下,正好能看到城市繁华的夜景。
“看来是同一家呢。当初我被杰安利的,来这里吃过饭。这里的牛排和甜品都不错。”韩郁辛吃了块牛排,还是熟悉的味道。
“看你的表情,似乎跟我一样”
“对,他总是热衷于这些。”
牧旬想到自己的目的,主动问“和安格尔聊得怎么样”
韩郁辛停顿了下。
聊得怎么样这真是几年里面,最平和耐心的交谈。
当时韩郁辛坐在旁边,而安格尔靠在病床上,用陌生的疲倦语调,讲述着以前的那些事。
“当初让你离开,并不是真的想让你走。我准备给你个教训,等过几天再让你回来的。结果你真的走了。我那时候脾气也怪,想着自己是老师,怎么也拉不下脸。”
“后来你去开公司,不再接触音乐。我是真的生气,觉得你自甘堕落,冥顽不灵。但心里也有点后悔,如果自己不死要面子,换种态度,也许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
“现在想想,因为对你的期待很高,所以特别严厉,从头到尾竟然都是批评,连句夸赞的话都没说过。这么几年来,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安格尔语气舒缓,似乎因为与死亡擦肩而过,他对一些东西,比以前看得开了。
时隔几年,当年的老师和学生,如今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交谈,聊着那时候的不理智不成熟。
韩郁辛收回思绪,嘴角弯起,“很顺利。这次真的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与安格尔老师的关系还维持在冰点。”
他拿起手里的酒杯,表示庆祝。
牧旬跟人轻轻碰杯,送上由
衷祝福。“恭喜。”
韩郁辛轻轻喝了口,然后略带调侃道。“说起来,我们后面聊天的时候说到你,老师一直在夸你,让我好好对你,不要欺负你,不要太逼你,生怕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我能把你怎么样”
有画面了。牧旬失笑“真像他会做的。”
“现在才这样,以前像这种夸人的话,我们都是听不到的。老师真的变了很多。”
韩郁辛单手撑着下巴,回忆起安格尔那苍老虚弱的模样,心里突然涌现种说不出的惆怅。
原来不知不觉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下巴微微扬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实在除了酒席这种必要场合,在其他地方韩郁辛都不会碰酒。今天大概是兴致来了,让人就是忍不住想喝点。
牧旬吃着面前的晚餐,旁观这位自顾自灌了一杯又一杯,像是在发泄似的行为。
在这个圈子里,酒量就是必备属性。所以就算喝了这么多,韩郁辛依旧清醒。
果然,借酒消愁对自己并不适用。
韩郁辛心里叹息,也没有了兴致,放下酒杯。看了眼面前的牧旬,将旁边的甜点推过去“尝尝”
“你吃吧。”牧旬说。他不怎么吃甜食。
韩郁辛也没再坚持,将甜品放到自己面前。
“你是不是有事想说”
韩郁辛单手撑着脸颊,手里勺子转个圈,露出似乎洞察一切的了然,那是他惯有表情。可不知道是因为灯光还是因为其他,此时他的眼尾浮现丝淡淡的红,蔓延晕染至耳朵和脖颈处,显出丝暧昧与柔软。
“有的话如果不说,是不会知道真正答案的。”
这话有点东西。
“都知道了”牧旬问。
韩郁辛挖了勺布丁,慢悠悠道“你说呢。”
因为想打好关系,重新准备庆祝礼物,为此旁敲侧击打听自己过往经历喜好什么的。简直太明显了好吗。
见牧旬盯着自己,似乎在怀疑真实性,韩郁辛给出关键词“庆祝礼物。”
原来已经知道了。牧旬心里一松。看对方这表情,是没放在心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直说了。”牧旬将餐具放下,注视着韩郁辛。
这语气似乎,有点
韩郁辛塞了口布丁,莫名的,一种不祥预感浮现。
“我把专辑改了。风格全换。”
噗
韩郁辛被布丁呛到,忍不住在那里剧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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