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小说:回到七零年代 作者:缓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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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姐姐, 妈妈还会回来吗”许家阳趴在棉被上,扒着许清嘉的胳膊瓮声瓮气地问。

    之前还傻乐傻乐的小家伙突然变了模样, 许清嘉有点懵, 再看他两眼泪汪汪,许清嘉觉得嗓子眼发堵。

    “他们说妈妈不要我们了。”许家阳话里带上泣音,可怜巴巴的望着许清嘉。

    不知怎么的,许清嘉眼睛也有点儿发酸, 她搂着许家阳轻声安抚“怎么会呢,阳阳这么可爱, 妈妈怎么舍得不要你”

    “就是。”听见儿子在哭,许向华掐掉烟赶紧推门进来“之前爸爸怎么跟你说的, 妈妈先过去, 等她安定下来, 就来接咱们。”

    儿子才五岁, 跟他说不通道理,所以许向华只能哄着“下次谁再跟你说这些要不要的, 你就揍他, 揍不过找你哥帮忙。”

    许清嘉震惊地睁了睁眼, 还有这么教孩子的。

    许家阳却是瞬间破涕为笑, 还认真地点点头。

    哄完许家阳,许向华看向许清嘉, 病了两天, 小姑娘面色苍白, 瞧着可怜极了。想起那天女儿哭着喊着追在驴车后面的情形, 许向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许家阳好哄,许清嘉却十岁了,早就懂事。许向华才从火车站回来,也没找着机会和她好好谈谈。

    一下子对上她清清亮亮的眼睛,许向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清咳一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红红绿绿的糖果。

    “糖”许家阳两眼发光,扑了过去。

    许向华接住儿子。

    许家阳手小,两只手才勉强把糖全部抓起来,一只手伸到许清嘉面前,笑成一朵花“姐姐吃糖。”

    许清嘉接了过来却没吃,握在手里把玩。

    含着一颗糖的许家阳纳闷“姐姐你怎么不吃啊”声音含含糊糊的“这糖可甜了”

    许向华直接拿起一颗糖剥开塞女儿嘴里“你病刚好,嘴里淡,吃点东西甜甜嘴。”

    被塞了一颗糖的许清嘉愣了下,舌头舔了舔,一股糖精味,不过还真挺甜的,甜得过分了。

    许向华揉揉许清嘉毛绒绒的脑袋,女儿像她娘,有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他扭头打发许家阳“去问问奶奶今晚上吃什么”

    提到吃的,许家阳可来劲了,屁颠屁颠地跳下床,趿了鞋就跑。

    许向华在床沿上坐了,舌尖转了转“嘉嘉,你应该也知道,规定摆在那。爸妈只能离婚,你妈才能回去,你妈也舍不得你们,你别怪她。”

    许清嘉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记忆里还残留着秦慧如离开前抱着这小姑娘痛哭流涕的情形,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犹言在耳。

    她有一亲戚当年也是知青,听他说过一些。当时知青为了回城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很多人不惜冒着坐牢的风险游行示威甚至绝食,只为回家。

    后来政策放开,允许知青回城,可配偶和子女的户口并不能迁回去,没户口就没粮食配额,也没法就业。以至于上演无数人伦惨剧,有种说法中国第二次离婚高潮就是因为知青回城。

    秦慧如的选择是时下很多人都会做的,说来说去她也是个特殊时代下的可怜人。

    倒是许向华能这么痛快放人走,心不是一般的大。

    “会写信吗,想你妈了,你可以写信给她”

    许清嘉轻轻点了点头,这小姑娘虽然才十岁,可已经五年级了。因为秦慧如在队上小学当老师,所以她五岁就上了学。

    “鸡,吃鸡”许家阳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小嗓门嚷得震天响“奶在烧蘑菇炖鸡,可香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可是大菜,要不是想着孙女病了一场,小脸都瘦了,孙秀花可不舍得杀鸡。

    “瞧瞧,你奶多疼你。”许向华逗许清嘉。

    许清嘉弯了弯嘴角,这年头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挺严重,不过孙秀花却是格外疼姑娘。谁叫女孩少呢,上一辈只有一个女儿,这一辈也就两个孙女。大孙女在新疆,长到十二岁一次都没回过老家。眼前只有许清嘉这么一个小孙女,少不得稀罕点。

    想起这一点后,许清嘉松了一口气,这日子应该还能过。

    “你们玩,我出去一趟。”许向华心里装着另一桩事,站了起来。

    许清嘉点点头。

    许向华便出了屋。

    正在灶头上做晚饭的孙秀花一晃眼瞥见许向华往外走,这都到饭点了他要去哪儿刚想喊,想起他干的那糟心事,立马扭过头,用力剁着案板上的白萝卜。

    烧火的大儿媳妇刘红珍缩了缩脖子,婆婆这架势不像是剁萝卜倒像是剁人。想起之前挨得那顿骂,刘红珍撇撇嘴,自己这是被连累了。她秦慧如回城吃香喝辣,倒留着她在这儿替她挨骂,真不要脸

    思及以往婆婆对这小儿媳妇的偏爱,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刘红珍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赶忙低头,挑了一根柴火塞进炉灶里。

    且说许向华顶着彻骨寒风,摇摇晃晃走到山脚下的牛棚,说是牛棚,其实是一间破旧的土胚草顶房。因为被关在里面的人是牛鬼蛇神,故名牛棚。

    左右瞧了瞧,许向华敲了敲门“我来收思想汇报。”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从里头打开,许向华跺了跺鞋上的雪,矮身蹿了进去。

    “回来了”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破棉袄,几处地方露出灰白色棉絮,大概是冷,他浑身都缩着。

    许向华嗯了一声,递上两根香烟,这巴掌大的屋里头住了两人,中年男子江平业和老人白学林,都是从北京被下放到这儿来劳动改造的。

    白学林是考古专家,年轻时还留过洋。至于江平业的身份,许向华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只知道他当过官。

    点上烟,两人神情顿时惬意起来,也就这个时刻舒坦点,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这么把你媳妇送走了”江平业怪笑一声,离婚容易,复婚可未必容易,尤其两口子本来就有点问题。

    许向华翻了个白眼“你还没完了。”

    江平业嘿嘿一笑,眯着眼吐出一个烟圈。

    溜他一眼,许向华从军大衣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运气不错,你让我去找的那人见到了,信也带到了,他还给你回了一封。”

    他们这儿没有去北京的火车,得去省城。得知他要去省城,江平业就托了他这个差事,很是废了番功夫。

    江平业正了脸色,接过信封,打开才发现里头除了一封信外,还塞了一沓粮票和几张大团圆。

    江平业眉峰都不带动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信。

    许向华留意到他拆信之前,轻轻吸了一口气,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弄得许向华不由好奇信里写了什么。

    不过他知道分寸,低头玩着手里的火柴盒,并没有探头探脑。

    眼见着烟都干烧到屁股了,江平业还没吱声,那模样倒像是要把每个字掰开来揉碎了似的。

    白学林见他脸颊隐隐一抽,不免担心“小江”

    江平业恍然回神,第一眼就是发现自己才抽了两口的烟快烧没了,顿时一阵肉疼,连忙狠抽了几口。

    “谢了,老弟” 江平业把信折起来塞口袋里,将装着钱票的信封递过去。

    许向华挑了挑眉。

    “搁我这就是一堆废纸,当然要物尽其用。”江平业恢复了惯常笑眯眯的模样,除了眼睛格外亮“回头有空,你给老哥俩多带几包烟来。”要说这是辛苦费或者报恩,那就太埋汰人了,这些年,他和白老欠的人情哪是这点东西还得了的。

    许向华笑了下,接过信封“成。”又从大衣里头掏出一些吃食还有两包烟放下“我先走了。”

    江平业笑呵呵地朝他摆摆手。

    “小许这同志是个好的。”白学林看着许向华留下的那些东西感慨。

    当年他撞见这小子在后山埋东西,一时嘴快指出那蟾蜍笔洗是个赝品,然后就被赖上了。问明白那些东西不是他抄来,是用粮食换来之后,好为人师同时穷极无聊的白学林便拿他当半个学生教。

    许向华也敬他这个老师,一直暗中照顾,这年月,能做到这一步可不容易,不只是费粮食的事,还得担不小的风险。

    想他一生未婚,视几个得意门生为亲子。可他一出事,一个赶着一个跟他划清界限,这他能理解。他不能接受的是,最重视的弟子居然亲自写了一份所谓的大字报揭露他。

    江平业把东西放进墙角的坛子里,回头见老爷子满脸萧瑟,知道他又是想起伤心事了“可不是,我托了您老人家的福。”他比白学林晚来四年,许向华知道瞒不过同住一个屋的他,遂只好贿赂他。

    白学林笑着摇了摇头“信上怎么说”

    江平业语调悠长“老大哥,咱们也许要熬出头了。”

    白着脸的刘红珍快速摇头“不是我,我怎么会跟他说这种话呢,阮金花,肯定是阮金花教他的,全子一小孩子,他懂什么。”

    “小孩子是不懂,可你懂啊。”孙秀花咬着牙冷笑“我知道你爱占小便宜,整天惦记着老二老四那点工资。可我真没想到,你脸皮能这么厚,竟然觉得整个家都该是你们这房的,谁给你的底气老头子,老大,还是我”

    “你说什么糊涂话”许老头皱起眉头,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是糊涂啊,我要不糊涂,能把她惯成这德行。”孙秀花抡起拐杖就揍,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要没你几个小叔子,你能吃得饱穿得暖,还住着这么好的房子。

    华子几个是怎么对你们这房的,可你又是怎么对他们几家,尖酸刻薄,贪得无厌,整天就想着从他们身上捞好处。阮金花说的没错,你就是属蚂蟥的。”

    刘红珍抱头鼠窜到许家文身后。

    许家文张开手臂护住刘红珍“奶,我妈真没那个意思,您”

    “让开”孙秀花冷斥,搁以前许家文一求情,老太太总会给他几分面子,毕竟是大孙子,可今儿她是气得狠了。

    许家文没动,哀求的看着孙秀花。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大伯娘,毕竟大伯娘这么疼你,但凡看见什么好东西都会想方设法给你弄过来,可你也不能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啊,”许家康扶住孙秀花,不赞同地看着许家文“我们吃点好的用点好的,大伯娘就要翻白眼。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合着大伯娘觉得我们吃的用的都是她的东西,她当然不高兴。”

    “你胡说什么。”许家文怒道。

    许家康哼笑“我是不是胡说,大哥心里清楚,你可是高材生,这么简单的道理能不明白。”

    许家文涨红了脸,忽然捂着嘴咳嗽起来,越咳越激烈,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一般。

    许家康用力翻了一个白眼,得,又犯病了,时机永远掐的正好。

    “阿文,阿文。”刘红珍大惊失色,扑过来扶许家文“你咋样了,可别吓妈啊”还不忘瞪许家康“看你把你哥气得,不知道你哥身体不好吗”

    “他身体不好,他就是祖宗,所有人都得供着他是不是,凭啥啊你们要供自己去供,凭什么要求我们都供着他,我们又不欠他。”许家康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他早就看不惯许家文了,整天在那装模作样的。

    “康子,怎么说话的”许老头喝斥。

    刘红珍自觉有了底气,义愤填膺“可不是,爸你看他把阿文气得。”

    孙秀花一拐杖敲在她背上“康子难道说的不是实话。”

    话音刚落,屋子里静了一瞬,便是不断咳嗽的许家文都安静下来。

    孙秀花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复杂。活到这把年纪,许家文那点小心思,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可到底是大孙子,读书又好,她也就装糊涂了。

    许家文颤了颤,又低头咳起来。

    双眼大睁的刘红珍,不敢置信看着老太太,直觉不能再吵下去了,遂哭喊道“阿文,快去床上躺着,你要是个什么,妈也不活了。”

    被闹得头大的许老头大声喝道“行了,都散了,回自己屋子去。”吼完,背着手往外走“闹闹闹,就知道闹,过年都不消停。”

    “到底是谁开始闹得。”孙秀花用力一拄拐杖,身子轻轻一晃。

    “奶奶,您别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眼见着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许清嘉着急,为了这些人把身体气坏了,可不值当。

    许家康赶紧搬了一条凳子让老太太坐“奶,您消消气。”

    孙秀花目光从满脸担忧的许清嘉脸上移到许家康这,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分家吧。”孙秀花咬了咬牙,拔高声音,“分家,必须分家”

    走到门口的许老头猛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孙秀花“你胡说个啥 。”

    “我没胡说。”孙秀花认真道“你不是嫌弃闹嘛,分了家不就不闹了。早就该分了,这村里哪家儿女都成家了,还挤在一块儿住,就咱们一家。要是和和气气的也就罢了,可这些年过过几天清静日子,老大家的不是闹这个,就是闹那个,咱们家都成笑话了。”

    许老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额上隆起几道深深的皱纹“我不同意,要分等我死了再说。”

    孙秀花却没理他,扭头看着难掩震惊之色的许向国“老大,你觉得这家该分吗”

    许向国呼吸一滞,用力撸了一把脸“妈,我知道,红珍她不像话,我会管好她的,我保证她以后不闹了。”

    “这话,你四天前刚跟我说过,你还记得吗”这些年更是说了不少。

    这一刻,孙秀花想起了自己对许向华的保证,她也向小儿子保证过的,可这些保证就跟放屁似的。

    许向华当时是个什么心情,孙秀花一想,呼吸都难受起来。她口口声声说着疼小儿子,可到头来却一直在让小儿子受委屈。

    他是挣得多,可那是他自己的本事。他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自己没本事,养不起儿子孙子,就逼着他养兄弟养侄子。

    孙秀花眼底顿时起了泪花。

    许向国神色变幻了好几番,心里跟堵了块石头似的,他妈怎么就说起分家了呢。

    再看许家康和许清嘉模样,老二和老四是怎么想的许向国一颗心直往下沉。

    “这家还轮不到你来当,”许老头青着一张脸“我说不分就不分,谁敢分,我打断他的腿。”

    “老头子,少在这不讲理。外人都指着老大鼻子骂他吸兄弟的血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分,你是想让人戳老大脊梁骨,以后谁还服他这个大队长。”

    闻言,许老头和许向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起来。

    孙秀花慢慢站了起来“老头子,你好好想想吧,儿子们都多大了,你还想管他们到什么时候。”就是想管也管不住了,好聚好散还能留点情分,真撕破脸了,吃亏的还是他们。

    许清嘉和许家康扶着孙秀花回屋,一躺到床上,老太太人就软了,之前在堂屋里的精气神荡然无存,整个人都木木的。

    许清嘉赶紧倒了一杯热水“奶奶,您喝口水。”老人家都是喜聚不喜散的,亲口把分家两个字说出来,这痛不亚于撕心裂肺。

    就着她的手,孙秀花喝了几口热水,凉飕飕的身体才回暖,

    孙秀花叹了一声,问许家康“你想不想分家”

    许家康毫不犹豫一点头“想啊,怎么不想。大伯娘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跟鹅似的,逮着谁就叨谁,我是受不了她了。奶,咱俩跟着我四叔过吧,四叔肯定愿意要咱们,过两年,我就能挣钱了,到时候我孝敬您和我四叔。”

    这答案还真是不出意料,孙秀花五味陈杂,刘红珍这是已经把家里人都给得罪光了。

    许清嘉在一旁点头附和,又用哀兵政策“奶奶,难道您就舍得我和阳阳,您想想,我爸挣钱还行,可他会照顾人吗”

    许向华一大男人哪会照顾孩子,嘉嘉还是女孩,就更不会了。可老人跟着长子过日子,这个观念在孙秀花心里根深蒂固。她要是跟了老四,让老大面子往哪儿搁。

    这时候,突然传来刘红珍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不用想肯定是许向国在揍人。

    许清嘉心念一动“奶奶,您躺在床上这几天,大伯娘给你倒过一碗水端过一次饭,还是擦身子端尿盆了等您老了,干不动了,真能指望她伺候您”

    孙秀花不悦地皱了眉头“干嘛呢”风风火火的出了厨房。

    想了想,许清嘉也站了起来。

    暮色四合,天空昏沉沉的。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最中间的空地上,一四十来岁的干瘦汉子正对着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别说你家还没平反,就算平反了,你也是我老婆。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地上的女人蜷缩成一团,只剩下呻吟的份,就这样,马大柱也没罢手,瞥见边上柴火堆,冲过去抄起一根碗口大的木柴就要接着打。

    “马大柱,你给我住手”许向国喝斥一声,上前夺下马大柱手里的木柴“你想干嘛,想闹出人命来”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马大柱一见许向国,立马变了一张脸,赔笑“哪能啊,队长,我这不是气上头了嘛。我们这就走。”说着就要去拎地上的女人。

    女人动作比他快,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扑过去抱住许向国的大腿,痛哭流涕“我要离婚,队长,我要和马大柱离婚。”

    马大柱勃然色变,脸色阴沉地像是要吃人,一把拎起女人的后领子,咬牙切齿“臭娘们,当年要不是我愿意娶你,你早死了。现在用不着我了,就想一脚把我踹走,想得美”

    女人死死抱着许向国不撒手,以致于许向国裤子险些被扯下来。

    刘红珍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脸都青了,冲上去就掰扯女人的手“何潇潇,你还要不要脸了,拉男人裤子,你就这么饥得荒。”

    扯着裤头的许向国脸一黑,这婆娘怎么说话的。

    前掰后拉,手指一根一根被掰开,何潇潇吓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要是被马大柱这么带回去了,她肯定会被打死的。

    “队长,救救我,马大柱要打死我。”何潇潇声嘶力竭地哭起来。

    其中凄厉绝望听得人心头发瘆,许向国皱着眉头抽了抽腿“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这马大柱一家的事就是一团乱麻。何潇潇是黑五类子女,是大队接收的第一批知青,文革前就来了。早几批知青都是这种出身,他们下乡是来接受劳动改造的。所以分配到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记得工分却要打个折,招工、招生、入党、参军也没他们的份。

    何潇潇挨不住,就嫁给了马大柱,马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下中农,根正苗红。只不过这马大柱是个懒汉,懒得十里八乡都有名,且又丑又矮,所以二十六七了都没说上媳妇。要不也不会娶何潇潇,谁愿意娶个地主出身的坏分子。

    这一结婚,何潇潇成分被中和,好歹也是半个自己人,于是换了轻松点的工作,工分也社员一样的算法。

    哪想好日子没过一个月,马大柱就原形毕露,他爱打老婆,高兴不高兴,抬手就打,提脚就踹。

    庄稼汉子打老婆不少见,可也没马大柱这么打法的,大伙儿哪能不劝。劝一劝,马大柱好一阵,然后再打,再劝

    后来大伙儿不管了,不是麻木,而是何潇潇她打女儿。马大柱打她,她就打女儿出气,马大柱也不管。看不过眼的村民上前拦,还要被她骂多管闲事。

    天可见怜,八岁的丫头还没五岁的娃娃大,皮包骨头跟个骷髅似的,最后还是马大柱他大哥铁柱实在看不下去,领到自己家里养了,要不早被这杀千刀的父母打死了。

    所以眼看着马大柱打何潇潇,大伙儿才会袖手旁观。就是许向国也腻歪的很,可他是大队长,不能不管。

    “你放手啊”刘红珍见何潇潇死抱着自己男人不撒手,气得掐她胳膊上嫩肉。这群知青为了一张回城证明都疯了,前儿她就撞上一个女知青朝许卫国抛媚眼儿,现在她看女知青,就像看狐狸精。

    何潇潇吃痛之下手一松,就被马大柱捉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她发了疯一样胡踢乱蹬,马大柱突然惨叫一声,弯腰捂住两腿间,面容扭曲地瞪着何潇潇“臭娘们”

    何潇潇一个激灵,十几年来被痛揍的记忆涌上心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跑的本能。她想也不想地冲着人群的缺口处跑。

    那缺口正对着许家大门,门口站着许清嘉,眼见着何潇潇不管不顾的冲过来。许清嘉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却忘了后面的门槛,那门槛足有她小腿那么高。

    失去重心的许清嘉一头栽进屋里头,可把孙秀花吓得,赶紧去拉孙女,结果和冲过来的何潇潇撞了个正着。

    孙秀花顿时被撞得一个趔趄,继许清嘉之后,也被门槛绊了。

    “哎呦。”孙秀花惨叫一声,摔在孙女旁边,脸色惨白地捂着老腰“我的腰诶”

    许清嘉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奶奶。”

    站得近的赶紧过来帮忙,七手八脚要扶孙秀花。

    “别动,别动,这是扭着腰了。”跑过来看热闹的赤脚大夫许再春赶忙出声制止,乱扶是要出事的。

    他问了两声后,才指挥着许家几个儿子小心翼翼把老太太抬到床上。

    “婶子,你忍着点,有点儿疼”许再春提醒。

    孙秀花表示,她什么罪没遭过。

    结果当场被打脸,推拿的时候疼得她惨叫连连,骂道“臭小子轻点,你要老婶儿的命是不是”许再春老子和许老头是堂兄弟,许再春是她看着长大的,说话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婶子,我要是不用劲,往后你得疼十天半个月。”许再春嘿嘿一笑。

    推拿完,许再春叮嘱许家人“七天内最好别下床,躺在床上养养,七天后也别干重活,过完年就差不多了。”

    许家众人忙点头。

    缓过劲来的孙秀花眼睛一眯“何潇潇呢”害她遭了这么一通罪,幸好没踩到她乖孙女,要不这事没完。

    “被黄学武带走了。”从外面进来的刘红珍接过话茬,语气很有几分遗憾。

    不消人问,刘红珍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后的事情说了“眼看着闯了祸,马大柱抡起木棍就揍何潇潇。打了没几下,就被黄学武带着人拦下。马大柱就是个怂货,见他们人多,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黄学武是知青头头,念在何潇潇同为知青的份上,不好袖手旁观,所以带着几个男知青上前拦下马大柱。何潇潇哭着求着不要跟马大柱回去,哭得几个女知青软了心肠,于是带着她回了知青点。

    孙秀花气得不轻,撞伤了她竟然连个面都不露,恨恨啐了一口“以为跑了就没事了,想得美。”等她好了再算总账。

    瞥见一旁的许再春,孙秀花掏出钥匙。

    刘红珍眼前一亮,向前一步,这可是橱柜钥匙,糖油鸡蛋都藏在里头。

    “老三家的,你去拣五个鸡蛋给再春带回去。”孙秀花把钥匙递给周翠翠,农家人看病,都是给点粮食几把菜当诊金,客气一点的给鸡蛋。孙秀花抠,可她知道绝对不能抠大夫,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

    刘红珍瞬间落了脸,也不管屋里还有外人在。

    许再春只当没看见,假模假样道“哎呀,这太多了,怎么好意思。” 等鸡蛋拿来了,一点都不耽搁他伸手接,喜滋滋道“婶子要是不舒服,只管让人喊我。”

    孙秀花心道,我可喊不起你,五个鸡蛋哩。

    许向华送许再春出去,其他人也被老太太打发走,只剩下许清嘉。小脸上满是愧疚,要不是为了她,老人家也不会遭罪,幸好没有大碍。

    孙秀花摸摸孙女嫩乎乎的脸蛋,哄她“奶没事儿,正好趁这机会躺床上休息几天。”

    “我陪您,我给您端水送饭。”许清嘉连忙表态。

    孙秀花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咱们嘉嘉真乖”反正在老太太眼里,她孙女从头发丝儿到脚都是好的。

    祖孙俩说了会儿闲话,许清嘉便自告奋勇去给老太太打热水洗脚洗脸。

    一进厨房,就见两大锅热水只剩下小半锅。

    正当时,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的泼水声,出去一看,就见纪家文那屋前,刘红珍正往院子里泼水,那水还冒着热气。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许家文每天都要泡脚。

    刘红珍也看见许清嘉了,眼皮子一撂,高高兴兴地回了儿子屋里。

    许清嘉郁闷,要是为了一点热水闹起来,都要觉得她小题大做。

    在她记忆里,这位大伯娘最爱干这种事,多坏吧说不上,就是好吃懒做嘴巴毒,十分膈应人。

    秦慧如没少被她气哭,去年催着许向华分家。本来照着这边规矩,儿女都成家后就该分家了。可许家老人喜欢热闹,所以最小的许芬芳都出嫁四年了,这家也没分。

    这么捏着鼻子过了几年,秦慧如实在受不了了,身边总有那个人看你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谁受谁知道。

    其实就是许向华都不得劲了,他这人疼老婆孩子,工资高油水又多,所以时不时会给娘儿三倒腾点好东西。刘红珍知道了就要阴阳怪气,好似他花的是她的钱。

    也不想想,就是他大哥,十二块的队长补贴上交六块,剩下的就是私房。他一个月五十八块七毛的工资,上交一半,还会额外带点粮油布料回来,许向华自觉对这个家够可以的了。剩下的钱,他爱怎么花怎么花,关她什么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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