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老师理了理鬓边的头发，身体前倾，从桌子靠窗的一侧拿过一沓试卷，不用找，最上面就是杨小小的。
“你先看看。”她抽起卷子，递给杨何玉。
杨何玉拿到的是一张语文试卷，卷面分数98，唯一的扣分在作文，扣了两分。
她看着试卷有点恍惚，不由得自责起来：
不知不觉中，女儿的字变得又整齐又好看，成绩也慢慢跟了上来。
不过一切和她无关。
因为和杨海离婚之前，她陷入深深的怨恨中，和杨海离婚之后，她又憋着一口气，想要活得比杨海好，下工以后便埋头学习，心思没有放在小小身上。
可以说小小变得越来越好是靠自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杨何玉还在出神，邓老师跑到另外的桌子上“唰唰唰”地抽出几张卷子给她，上面通通用红笔打上一百分。
“能不能跳级，我说了不算，得校长说了算，”邓老师拉上她，“刚才看到校长室好像开门了，我们走。”
校长办公室就在教师办公室隔壁，因为学校小，学生多，老师少，所以校长还是和其他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和校长在一个空间工作，这种“殊荣”得通过私下抓阄——当然，得偷偷瞒着校长，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
两人带着卷子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校长正拿着搪瓷杯坐在位置上喝水。
他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有着聪明人必备的秃顶，剩下一圈茂盛的头发围着澄亮的脑门，显得十分显眼。
邓老师已经把试卷都收拾好了，一把放在他面前：“校长，我要帮我们班的杨小小来申请跳级。”
校长一听乐了：正想找个学霸竖典型，想不到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杨小小？好像以前没有听你们提过呀？”
邓老师说：“之前不是搞摸底考试吗，这是她的试卷，你看看？”
他拿起卷子就看，发出了和杨何玉一样的感叹：这个字写得挺好的，应该有特地练过。
“行，过两天我出试卷，让她考一考四年级的题目，如果她通过了，我就让她跳到四年级去读。”看在字的份上，校长算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杨何玉没想到这个过程竟然如此简单，连声道谢，然后去到杨小小的教室，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杨小小喜出望外，连忙乖巧地“谢谢妈妈”。
杨何玉自觉为女儿办了一件大实事，心里也很开心，她记挂着要回去上工，说了几句以后就离开学校了。
不知道自己差点掉马甲的杨小小回到教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正在补作业补到飞起的黄华涛踢了踢她的凳子：
“诶诶，刚才那个是你的妈妈吗？”
“嗯，是的。”她回过头来。
小少年说：“你妈妈好漂亮，你为什么长得和她不一样，你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杨小小心里默默流泪地回过头去：杀人诛心，我可爱的后脑勺送给你！
杨小小的同桌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小女孩，绑了一对双马尾，马尾上各扎了一朵粉红色的小绢花，她停下笔对黄华涛说：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如果换做我，肯定要打你一餐。”
“黄翠英，别以为你比我辈分高就可以乱说话了哈！”黄华涛面子有点挂不住。
黄翠英哼了一声：“我要和阿辉说你在学校欺负女同学。”
抱歉，辈分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阿辉者，黄翠英的堂侄子，黄华涛的亲爸是也。
黄华涛可耻地在母老虎的yin威之下妥协了，心里暗念：男子汉不和一个妹子计较、男子汉不和一个妹子计较！
问题是：黄翠英长得比他高，又比他壮，要真打起来，他肯定是被碾压的那个。
打输不要紧，输了以后还要被爸妈揍这才是最惨的。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作为底层人民，黄华涛留下了屈辱的泪。
黄翠英说：“别怕，以后他敢欺负你，记得来找我。”
“谢谢你。”杨小小说。
她顿时有种不想跳级的冲动：怎么办，好想将这个妹子拐到高年级！
校长的动作非常快，昨天刚提出申请，今天就把试卷印好了。
他让邓老师请杨小小到校长室，笑眯眯地说：“这两份是四年级的试卷，你能写得出来的话，我就让你跳级。”
邓老师接着说：“写不出来也没关系，就当是一次小测验。”
她找了一个空位置给杨小小坐下，看了看手表：“你有两个小时做卷子，时间很充足，不要担心，慢慢做，仔细检查。”
说完，她和校长便坐在一边监考。
校长准备的试卷是他自己在腊纸上用铁笔写好，再放在油印机上印出来的，一拿在手上便有着浓浓的油墨味道。
杨小小觉得其实这味道不难闻。
她看了一下题目。
很好，都是自己会的。
作文不是问题，只要写一百字的小作文而已。
她抓着笔就写，速度还很快，不一会儿就写好了语文卷子的一面，然后又写第二面。
校长和邓老师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
有老师课间回来，知道杨小小在考试，也非常惊讶她的速度，小声说：“怪不得校长肯破例，原来真是一个好苗子。”
杨小小：感谢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薛金星和王后雄。
不用一个小时，杨小小就写完了两张卷子，检查了一遍以后，便交卷了。
邓老师拿着红笔，刚想走过去改试卷，校长马上以风骚的走姿插队：“我来我来。”
邓老师：“……”
校长一口气改完数学试卷：“满分。”
接着开始改语文：“选择题填空题造句，全对。”
邓老师不由得喜上眉梢：“杨小小，怎么之前不见你做得这么快？”
杨小小说：“因为做完了也不能出教室。”
倒不如慢慢做，消磨消磨时间。
校长，邓老师：“……”
校长本来准备给作文打上满分，最后笔悬崖勒马停住了，硬生生地划了个“-2”：
“太不谦虚了，希望以后能够多加改善！”
杨小小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我错了，我应该说是因为想争取最好表现，真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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