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梅城下了一场冬雨, 被雨水晕深了颜色的塑胶跑道上, 零星几个学生跑着圈。
祈热换上厚厚的运动服,戴上耳机,加入了他们。
跑完五圈,站台阶上仰头喝水时,她见运动场门口站了个人, 那人低着头,身影看起来有几分熟悉。仔细辨认一会儿,确认是班堇。
班堇也看见了她, 很快走了过来。
祈热刚收拾好东西,对她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班堇跟着她坐下, “排练时候被高三的学生投诉了,现在禁止使用排练室,只好借你们学校的用了。”
“现在还排练?不是得抓紧复习了?”
“我学艺术的,分数要求不高。”她说着从包里掏出烟跟打火机,熟练地点上一根, 夹着送到嘴边。
“学音乐?”
班堇点头,“嗯。”
她学的音乐表演,明年初就要奔赴各地参加校考,先前是打算出省, 现在谈了个恋爱,首选换成了梅城音乐学院。
祈热跟着点了头,吐出两个字, “加油。”
班堇微微一笑,没答话。
相对无言时,手上的烟已经短了半截。她直觉今天的祈热跟她先前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刚要看过去,她先伸了手过来。
“给我根烟吧。”
给她点了烟,班堇这才仔细看了看她。她之前因为好奇问过祈热的岁数,祈凉随口回一句三十好几,后来还是陆时迦纠正,说他们差了八岁。
八岁也在她意料之外。
班堇又看祈热一眼,大概是一直待在学校,她看上去跟其他大学生没有两样。
只是这一回身上多出点颓然与冷漠来。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怎么了?”犹豫几次,班堇问了出来。
祈热不熟练地吐着烟圈,烟灰散落在身上也不掸去,语气淡淡:“分手了。”
说起来,班堇是第一个知道她分手的人。
那次在她房间,她跟夏明川的争吵以及他最后丢出来的选择题,就已经意味着决裂。夏明川走后,她先是被气愤充斥着,接着是难过。脑袋里回忆着往事种种,情绪愈加低落。
她整晚睡不着,天还未亮,就收到夏明川发来的消息。
短信不长,“师姐,昨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祈热当即就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两人都没说话,祈热满心歉意,刚要开口,那边又挂了。
接着是第二条短信,“即使昨天没有吵架,我们的性格也不太合适,分开吧。”
祈热来回看着屏幕上几行字,视线渐渐模糊。连续几天,她都要翻出这两条短信来看,后来下定了决心,干脆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几次想找李妲姣倾诉,经历几番思想斗争,最后作罢。
凛冽的风吹了几日,梅城已入深冬。
柳佩君来电话的时候祈热刚起床,正从衣柜里拿出羽绒服。
电话里柳佩君说陆正午马上生日,让她这周六回去吃饭。她应下,关上衣柜前扫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红色围巾。往年到了这种天气,她早拿出来戴上,现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宁愿冷着也不拿出来用。
她这段时间状态不对,小说翻译一直耽搁着,花自酌趁着放假把她喊去批了一顿,直说月底要见到初稿。现已是十二月上旬,剩下半个多月,她就算不吃不喝,也交不出什么好东西。
祈热一路出神地走出学校,远远见到停在路边的雪佛兰,收回心绪走了过去。
车里的人看见她,先将车窗降了下来。
祈凉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耐烦朝她喊:“快点啊!饿得都要骂人了!”
祈热看一眼车后门,猜得到里面坐了谁,便直接走到了前门外,使唤祈凉:“你坐后面。”
祈凉“啧”一声,嘴上说着“就属你最麻烦”,动作又老实,开了车门下来。
“靠,冷得我想哭!”他咋咋呼呼地,打着哆嗦利索钻进了后排。
门开着,祈热弯腰上车时,余光扫一眼后排,却只见到祈凉一人。
等她系好安全带,忍不住又回头扫一遍,确认刚才没看错,随即将视线落在祈凉身上,语气冷淡,“就你一个人?”
祈凉低头看着手机,下意识顶嘴,“你管那么多呢?”
祈热一口气提上来,忍着不发作。
旁边陆时樾开口解释:“迦迦昨晚上就回去了,就我们三个。”
祈热没应声,回头看着前方。
后头祈凉这才抬起头来,看一眼前头。
几天前,他丢下平常的饭搭子,去校外等排练回来的班堇。一见面,班堇就告诉他,祈热跟男朋友分手了,他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要告诉陆时迦么?”
班堇第一时间问出这句,祈凉竟没觉得不合适,想了想说,“算了吧,先不说。他这段时间本来就特反常,每天除了学习没第二件事,告诉他,还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这会儿他一个人霸着后排,故意歪躺着,瞅着前排人的侧脸,企图看出点什么来。
车里音乐声调成背景音,也能听出年代感。
“迦迦法语学得怎么样了?”聊完几句近况,陆时樾提起这件事。之前听柳佩君说了后,他给祈热打过几回电话,因为学的时间不长,祈热只回说还在入门。
“没教了。”祈热语气淡淡,“现在手头有事,没什么空闲时间。”她这么说着,伸手将音乐声音调高。
手离开按键要收回来,左边伸过来一只手在她手上按了按。
只是一瞬,陆时樾就收了回去,他眉头蹙着,“手怎么回事?”
祈热看他一眼,收回手,“不小心烫了。”
她话一出,陆时樾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得不看回路况,还没问出口,后头祈凉皱着眉抢了先,“烫了?呵,我就知道。”
祈热脸色没什么起伏,将手揣进兜里,往椅背上一倒,眯上眼,“你知道个鬼。”
她一闭眼,脑袋里自动冒出先前在医院时候的画面,黄澄澄的香橙,送给隔壁大爷的柚子,还有执意要抱她上楼的人。
画面越冒越多,她歪了歪脑袋,试图摆脱掉。没什么效果,又睁开眼,朝陆时樾说一句:“我睡会儿,到了喊我。”
陆时樾原打算问她怎么受伤的,见她眉眼皱着,又将话咽了回去。
车子一路开到院内,一停稳,后排祈凉就开了车门,用着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溜风跑进了陆家大门。
祈热看一眼被祈凉推开又迅速关上的大门,心里忽地焦躁起来。
动作却不急不缓,解了安全带下车。她刚走几步,面前那扇门被拉开,柳佩君从里头迎了出来。
祈热喊人,“柳阿姨。”
柳佩君笑着朝她招手,“热热啊,外面冷,赶快进来!”又看着走过来的陆时樾嗔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这么点?”
左右打量一眼,男才女貌,看着十分登对,柳佩君心里愈加欢喜。
她牵着祈热的手,“你陆叔叔刚泡好一壶热茶,都喝点,暖暖身子。”
祈热被拉着往里走,进门后视线先扫一圈,没见到其他人,又往厨房门口看一眼,隐约听见她爸祈畔的声音。
“快快,坐下,时樾你也坐着。”柳佩君将两人安置在沙发上,眉眼里都是笑,“好不容易回来聚一趟,你们多说说话,我去厨房看看,也快开饭了。”
柳佩君一步三回头,眼看就要进厨房,又往楼梯口走,“迦迦,你把热水袋充一下电,拿下来给你祈热姐用!”
楼上两个高中生已经开始了一盘游戏。陆时迦从祈凉进门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听见楼下柳佩君喊人,他直接将手机一锁,伸手把热水袋往祈凉身前放,“你拿下去。”
祈凉这才发现陆时迦压根没动,“靠,你干嘛呢?我就说你半天不动。”
陆时迦又推了推,“我妈让拿下去。”
祈凉头也不抬,“拿什么呀拿?刚才来一路都开着暖气,根本不冷。”
刚说完,旁边人拿起热水袋站了起来。祈凉终于抬起头,“诶诶诶,别走啊,别丢下我一个啊!”
陆时迦径直往外,脚步飞快,到了楼道口又慢了下来。几级台阶像是走了几个世纪,到了拐弯处,心打鼓似的跳得飞快。
他眼一闭,呼出气的同时,连下几级台阶。面前视野瞬间开阔,他没往下看,只用余光扫几眼,扫完一圈,才正眼看了过去。
客厅里只剩桌上两杯茶冒着热气,没了人影。厨房里传出来欢笑声,陆时迦将热水袋往沙发上一放,朝厨房喊一句“我放沙发上了”,又噔噔噔跑上了楼。
厨房里祈热正被五个人盘问着手上的伤,她正三言两语解释着,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句话,有片刻的停顿,又听见上楼的咚咚声,她继续说了下去。
和小时候一样,她光手拿一只虾,剥了壳塞进嘴里,“你们不知道,那个水疱冒得老高,看着没什么,医生给我挤,我都痛得哭死了。”
她笑着说出来,其他人皆一脸严肃,叮嘱她以后小心。
一二三四五,每人说一句,祈热快速眨着眼,往厨房外钻,手指沾了油,用掌心捂着耳朵,“就是知道你们会这么唠叨才没告诉你们!”
后头祈畔笑了,“吃饭了,去喊弟弟们下来。”
祈热手一垂,又走回来,“我洗手,您自己去。”
布菜,分碗筷,祈热开一瓶饮料,绕一圈,刚好分完。
几个人纷纷入座,柳佩君朝祈热招手,“热热啊,你坐这边。”她指指手边的位置。
祈热看过去,那位置旁边坐的是陆时樾,她朝柳佩君笑了笑,“柳阿姨,我坐这儿,”她就近坐下来,恰好在陆时樾的对面,“我得守着陆叔叔这道红烧大虾,谁都不能跟我抢啊。”
柳佩君倒也没执意要求,抬头朝楼上喊一句,“迦迦!祈凉!赶紧下来吃饭啦!”
“来了来了!”是祈凉的声音。
紧接着是鞋子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咚咚”响。
祈热一抬头,先看见祈凉摆出来的一只手臂,眼见他们马上就要绕个弯出来,她又低下头,端起身前的杯子,送到嘴边喝一口。
还没品,立即咧开嘴,弯腰找着垃圾桶,往里面吐。
隔了一个位置的祈畔将她刚才错拿的酒拿开,送过去一杯橙汁。
她喝一口,又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嘴。
祈凉已经下了楼,瞅着祈热看一眼,嘴上不乐意,“你又提前偷吃。”
祈热没看向他那边,少见地没回嘴,低头继续喝着橙汁。
祈凉哼一声,“你要真饿了我也没拦着你……”
“快快快,都去洗手,坐下趁热吃。”柳佩君在位置旁站着,“迦迦,愣什么呢?快去洗手。”
陆时迦反应过来,转身跟在了祈凉身后,再出来,又在刚才停下的地方站定。
一共就八张凳子,这会儿就剩祈热右手边两个空位。
祈凉从来都对祈热避而远之,他甩着手上的水,先一步跑过去,把离祈热更远的那个位置占住。
祈热冷眼看向祈凉,祈凉下巴一抬,神气十足。
柳佩君又催一遍,杵在旁边的陆时迦才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往下坐时,他尽量贴着祈凉,努力远离左边的人。
祈凉是个十几年的左撇子,被陆时迦一蹭,手里的鸡翅往下掉,他重新夹起来,嘴上说着:“过去点。”
陆时迦闻言往左挪了一些,距离可忽略不计。
祈凉吃得艰难,又说一次,“倒是过去点啊。”
对面陆正午看见,也朝陆时迦说一声,“迦迦,朝你祈热姐那边坐一点,祈凉不好吃饭。”
陆时迦依言起身,端起凳子要往左边挪时,左边坐着的人忽然起了身,转身拎起凳子,朝另一边的季来烟挪了一大步。
位置瞬时空旷起来,陆时迦眉头轻轻皱着,坐下后拿了两回才将桌上的筷子捡起来。
虽是陆正午生日,两家人坐一块,与平常的饭席没有区别,聊天内容也都围绕每个人展开。
柳佩君照旧提起了两个高中生的成绩。
祈凉总拿第一,用不着操心。而陆时迦,月考的时候考了班上倒数,要不是这回期中考试进步了不少,柳佩君又得多念叨几句。
“热热啊,你暂时就别给迦迦上法语课了,他得好好补补学习。”朝祈热说完,柳佩君又看向陆时迦,“迦迦,这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晚自习怎么能申请不上呢?以后必须去。”
柳佩君知道他申请不上晚自习,是看到他月考成绩后,气得联系他们班主任,他们班主任告诉她的。电话一挂,她当即又打给了陆时迦。
那会儿陆时迦刚给祈热贴完创可贴回来,听她质问,连忙撒谎说自己在宿舍学习。柳佩君又建议他暂时别学法语,把心力都放学习上,他立即用祈热很忙没时间给他上课的说法蒙混过去。他那时候根本没想到,没多久后,祈热就真的不再给他上课。
也更没想到,柳佩君会直接在饭桌上把这件事说出来。
几乎是在柳佩君说出口的同时,陆时迦下意识朝左手边看了过去,恰好碰上祈热看过来。四目相接,不到两秒,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别开了头。
好在柳佩君的注意力被面前的一锅汤吸引了去,她站起身朝陆时迦伸手,“迦迦,把你祈热姐的碗给我,我给她打碗汤,这汤你爸爸做得可绝了。”
陆时迦不用看,通过味道就闻出来是什么,红枣枸杞鸡汤。三样东西,两样都行,唯独一样枸杞,是祈热一直十分嫌弃的。
陆时迦犹豫着,不能让他妈妈一直伸着手,他只好微微抬起头,刚要开口解释,斜对面他哥哥陆时樾说在了前头,“她不怎么喜欢枸杞。”
“不喜欢喝啊?”柳佩君有些惊讶,立即看向祈热,拍拍脑袋,“哎呀,你看,我都忘了,小时候那个枸杞茶,你就从来不喝的,那换……”
祈热招架不住柳佩君的热情,拿了碗起身,“没有没有,我现在能喝了,您给我打一碗吧。”
“真能喝啊?”柳佩君嘴上还在确认,已经将她碗接了过来,“吃点枸杞好的,多了容易上火,偶尔喝点没事。”
祈热连连点着头,将大半碗汤端回来放在手边,还没坐下,旁边人站了起来,把碗递去对面,“我也要一碗。”
柳佩君乐呵呵地给小儿子打了大半碗,又去问其他人。
陆时迦坐下来后,端着碗一口气就去了一大半,放下时特意搁在左手边,紧靠着另一只碗。
再一次去端时,他看着眼色,趁大家不注意,将更多的那碗端起来,一仰头,几口气喝光,又迅速地将碗放了回去。
他不再往左边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祈凉交女朋友上。几个人七嘴八舌提着问,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多了,柳佩君不再像以前那样反感“早恋”,和缓地建议:“谈恋爱归谈恋爱,学习可不能落下。”
说着话锋一转,看向了祈热,“热热跟男朋友怎么样啦?”
被问及的祈热一愣,看向柳佩君前先扫一眼右边,她筷子戳在碗里,语气没有起伏,“分手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没几天,都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她浅浅地笑着,一桌子的人都朝她看过来,里面一道视线强烈,祈热感应得十分清楚。
“分就分了,大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个男人。”祈凉语气随意,他伸长了手把面前的果盘推到祈热面前,“橘子都分公母,这个就是公橘子,你吃吃。”
“橘子怎么分公母?”季来烟一只手往下抓住祈热的手,探头看向自家儿子。
祈凉转身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两个还没剥开的橘子,当真对比说明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再分吃生日蛋糕。
一起收拾完,两个爸爸坐下来看新闻。祈凉拖着陆时樾打游戏,再喊陆时迦,后者没兴致,也被他生拉硬拽了过去。
两个妈妈在旁边聊天,祈热在沙发角落坐了会儿,起身出了屋门。
后头祈凉对着手机怪叫起来,“啊——你们俩!时樾哥你是不是在玩开心农场?这么菜!陆时迦你动一动啊!靠——”
话落,输了。
他忿忿地将游戏一退,“不来了,我还是偷菜去吧……”
等待加载的间隙,他往门口看一眼,陆时樾已经出了门,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紧接着,旁边人也站了起来,祈凉抬头,“干嘛去?不玩啦?别走呀,再走我偷你菜!”
陆时迦没有回头,一路手揣兜上了楼梯。
祈凉“切”一声,瘫倒开始跟班堇聊天。
挂在墙上的钟正好到了整点,“滴”了一声。
夜里九点的梅城仍灯火通明,路灯将轻飘的小雨照得明显。
祈热一路走到路口,跟小卖铺的老板要一包烟。老板还是同一个,也仍然将脚架在椅子上,啤酒肚倒是又大了一圈。
“姑娘家别抽烟啊,下回你爸来,可别怪我说漏嘴了。”
祈热微微一笑,“就买这回。”
老板言辞间有些激动,“就是你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瞎带头,不然小孩子们哪会学坏?”
祈热没什么心情闲聊,话接得有些敷衍,“谁学坏了?”
“就经常跟你屁股后的那个男孩。”
祈热脸一沉,猛的抬头,“他来买烟了?”
老板“啊”一声,“昨晚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看他在旁边站了半天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他过来说是买烟,我故意问他是不是给他爸买的,他说是,一脸心虚,我看他就是撒谎了,直接没卖给他。”
老板摇着头,“以前手指头那么大,现在都要把我门框给顶坏了,怎么就不学好呢?你得好好说说他。”老板坐回去,“别人我不说,你也得少抽点,不然我可去你们家长那告状了啊。”
祈热眉头皱着,余光瞥见有人过来,将烟盒塞进口袋。
老板将她藏烟的动作收入眼底,哼一声,看回电视去了。
祈热一回身,朝走近的人问:“要买什么?”
陆时樾上一个台阶,微微弯下腰,双手枕在玻璃柜上,喊一声里头的老板,“我跟她买一样的。”
老板“嘿”一声,“不学好”就要脱口而出,面前的青年已经被女孩一把拉走了。
祈热把陆时樾拉出几米远才松了手,就这么一会儿,雨又大了一些。
两人都没躲避,慢步走着,陆时樾突然回头说:“外面那家肯德基不在了。”
“关了?”
“嗯。”他站在原地等祈热跟上来,“我记得高中有一回晚上,也是下雨,你当时穿那件经常穿的蓝色卫衣,我们去肯德基买了不少,后来吃不完,你就逼着迦迦帮你吃。”
祈热跟上去,面上没什么笑容,“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那记得诺基亚的那个广告么?”
祈热想了起来,“记得,那个‘Will you rry ’。”
“对,当时看完这个广告,我们才去买的。”
祈热淡淡笑了笑,“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陆时樾摇摇头,“就是想说点其他的,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祈热落在他身后,“我没事。”
嘴上说没事,心里却是焦躁的。她想起刚才饭桌上,她说起自己分手后,右手边的人再没有动静。她先前为了气走他,把话说重了几分,又给他安上“罪名”,说她跟夏明川因为他吵了不少架。也不知道刚才他听了,是不是得胡思乱想。
她手往兜里揣,“你们……没打游戏了?”
“嗯,没打了。”
祈热慢下脚步,“他们俩呢?”
陆时樾只简短解释,“屋里呢。”
没问出什么来,祈热不受控地沉着一张脸。
她知道陆时樾关心她,可他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小卖铺老板的话还压在心头,一想起来,她又多出一份郁闷,更不愿意说话。
兜里揣着烟,回去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抽,她索性早早洗了澡躺上床。
闭眼半个多小时仍毫无睡意,她重新开了床头灯,摸出手机点进QQ,再点进夏明川的空间。
夏明川发动态的次数少之又少,翻不过几页就到了底。最早的那条是前年,图片是教室黑板上的板书,配文是“蹭一节法语课”。
夏明川跟祈热说过,其实不是“蹭”,是“代”。祈热也告诉他,她对班上学生都熟悉,他喊一声“到”,她就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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