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

小说:隔壁热 作者:霓虹飞行
    这一趟去学校, 让柳佩君对小儿子更加上心, 等季来烟回家来,跟她说完一通,提醒她也要看紧一点祈凉。

    季来烟倒是没想到陆时迦会打架,问及原因,柳佩君只说跟班上学生起了冲突。具体因为什么起的冲突, 是几个打架的学生心照不宣隐瞒了的。

    说来也简单,一方说“听说你有个跟妈似的女朋友”,另一方怒火中烧, 一时没忍住直接将拳头挥了出去。

    至于祈凉,他被柳佩君喊出教室后,打电话也没联系上陆时迦, 后来是跟陆时迦一样看到了李妲姣的朋友圈,联系后知道他去了那儿。

    有了这一出,好歹那位师姐不再过来了,陆时迦耳根清净了不少。他也丢弃了手机,关机后放在宿舍, 连续一个多星期都没拿起过。

    他整天埋头学习,祈凉见了抚着心口开玩笑:“有人在觊觎我的第一名。”结果陆时迦压根不理他。

    祈凉挠挠头顿觉无趣,拍了拍他桌子,“这周回家啊, 家里提前给我过生。”走出几步远又回头来,“生日那天看直播也别忘了。”

    每一年祈凉过生日,梅城便一条腿迈进了冬天。那天到中午还下了一场小雨, 外头寒风大作,室内暖气哧哧吹着。说是过生,只是两家人一起吃一顿饭,柳佩君帮忙掌厨,季来烟负责蛋糕。

    开饭前,祈畔又给祈热打了个电话,除了陆时迦,几个人都看向了他。

    挂了电话,祈畔笑着复述一遍:“说是跟老师见出版方,在吃了,晚点回来,我们先吃。”

    祈畔以前是编辑,说到出版自然大有一番话要说。说不过多久,对面陆时迦忽然放下筷子说吃饱了。几个大人,尤其是柳佩君,要他再吃点,陆时迦没听见似的,将衣服拉链拉到下巴,冒着雨出门去了。

    柳佩君喊不回来,坐下时叹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成天也没个笑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顿了顿问祈凉,“迦迦在学校也这个样子么?”

    祈凉虽然也看出陆时迦的不对劲,但他们向来都互相兜着,于是张口就来,“没有啊,在学校可活泼积极了,刚刚他输了我几把游戏,特郁闷。”

    鬼话连篇,压根没有信服力,但柳佩君还是收起了话匣子。

    祈热进门的时候,一桌人已经吃得差不多,她手上提一个袋子,里面装一顶毛线帽,远远就扔给祈凉。

    坐下前她扫了一圈,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少了谁一眼就能知道。

    祈畔给她乘了她爱喝的汤,现在却食之无味。

    来之前她就有了准备,如果碰上陆时迦,她就将他当透明人。不过她的准备有些多余,到走之前,她也没见到提前离席的人。

    她始终心神不定,新一周的办公室里徐云柯跟她讲笑话,她也笑不出来,出神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回神!”徐云柯伸手在祈热面前打了个响指,待她反应过来,把手上的报纸递给她,“时隔三年,‘神舟’系列第八架飞船要升天了,明早一起看直播?”

    徐云柯哪会对这些感兴趣?无非是看不惯有人在工作时间光明正大地开小差。

    祈热低头看了一眼,又把报纸扔了回去。

    徐云柯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跟谁说:“听不进去呀……”

    祈热重新埋下头,握着笔迟迟没落到纸上。

    她听进去了的,只不过是想起上一次的神舟七号,她用着小学生的美术功底在校服上潦草地画过,那件衣服还一度被她用来当午睡时的枕头。要不是徐云柯提醒,她根本不知道,那会儿已经是三年前。

    “你的弦是越绷越紧了,”徐云柯扼腕叹息,“照说不应该啊,到底遇上什么难题了?”

    徐云柯粗粗回忆了一下,好像从上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开始,她就总是忧心忡忡,他曾经开玩笑说预测她要恋爱,也以为她早就想明白,现在看来,不是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就是祈热把问题想得过于复杂了。

    “对了,你那两个弟弟学文学理了?”他想起这茬,又猜想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祈热将笔搁下,“理。”

    徐云柯点了点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高中学文的?”

    祈热摇头,她倒没有多诧异,徐云柯身上确实没有散发出多少理工男的气息。

    “那会儿其实也没多想,反正都要来梅外学法语,学文学理都一样,”徐云柯话锋一转,“你当初为什么选理科?”

    祈热想了想,“跟你差不多,怎么都是考梅外,那就跟男朋友选一样的。”

    徐云柯扬眉,“所以你的选择不止考虑了你自己,甚至可以说,更多的是因为别人?”

    祈热将面前的书关上,似乎不太想承认,“我记不清了,稀里糊涂就选了,当时没想那么多。”

    徐云柯似乎早就猜到,很快接下话头,“对,没想那么多,很多人都是这么做下决定的,有的时候问题来临得太突然,没有时间细想,或者没有能力想明白,还有一种就是,你想清楚了,却不想承认,这些都可以归结到‘稀里糊涂’。”

    祈热微张着嘴,愣了一会儿,将手上的书扔过去,“你心灵鸡汤少灌点,我不信这套。”

    徐云柯随手翻开她扔过来的书,“我倒是不想给你灌输,是你看上去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他说着笑了笑,将书举起来给她看,“这是什么?”

    祈热凑过去看,本该写教案内容的地方,莫名出现一句:再去云南我自杀。

    她脸一热,急忙将书抢回来,拿起笔在这句话上面连画几条线。

    “小心,别把纸划破了。”徐云柯一副看戏的样子。

    祈热手一顿,笔尖一转朝向了徐云柯,“你闭嘴!”

    徐云柯笑了,不忘重点,“云南怎么了?”

    祈热将笔一摔,忿忿地说:“我就不该去云南!”

    她真的是稀里糊涂就去了云南,又稀里糊涂要住一间,最恨的,她中了蛊似的还要给他吹头发。她大概是太纵容他了,也太纵容自己,要不是开了这些头,后来也不会被他抓着手开玩笑,更不会那么尴尬地撞上隔壁那种场面。

    她越想越气,搞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者就像徐云柯说的,她想清楚了,却不想承认。

    她唯一做对的,就是早早地回来,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这样的刻意比想象中难,她在这兀自生气,旁边徐云柯看着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却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在云南的时候,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吧?”

    祈热被他的话拉回神,她嘴硬道:“没有。”

    徐云柯意会似的点了点头,“嗯,没有,”他看回自己的书,低语道:“祈热,逃避没有用的,该来的总会来,最终你还是要诚实地面对自己。”

    祈热低下了头,她看着那行被自己画得看不清原本字迹的字,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干。

    下午上完课,她点开手机查看上课时未接的电话,见是班堇,迟疑了一会儿,把电话拨了回去。

    “喂……”似是刚睡醒,班堇的声音懒洋洋的。

    祈热笑了声:“是我,祈热。”

    听到熟悉的声音,班堇看了看手机屏幕,清了清嗓子回:“你刚才在上课吧?明天不是祈凉正式生日么?他喊我去他们学校看直播,我忙着赶期中考的作品,去不了了。”

    祈热想起徐云柯说的,问:“神舟八号的直播?”

    “对啊,你也知道?我从来没关注过呢,祈凉说正好生日,就喊了大家一起看,说是早上偷偷摸摸去教室用多媒体。我是去不了了,你要不要去?就是有点早,五点多就开始直播。”

    祈热默了默,“大家”,必然是他们那一群玩得好的。

    “一群小孩,我这个大人就不凑热闹了,我对这个也没兴趣。”

    她嘴上说没兴趣,第二天早早就自然醒,想起这回事儿,便起身开了电脑。

    边等边刷着新闻,终于倒数一分钟,指挥员每隔十秒播报一次。5时58分10秒,神舟八号准时点火发射升空。

    隔着屏幕,祈热看着画面里往上飞升的无人飞船,只觉它上升得异常缓慢,声势也被屏幕大大削弱。

    大约十分钟后,飞船顺利进入预定轨道,在两天后将与天宫一号进行空间交会对接。

    电视机里传来指挥大厅的欢呼声,总指挥还未宣布成功,祈热就关上电脑,重新钻回被子里。

    一个回笼觉,她做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梦。

    一会儿是她自己成了神八飞船,点火升天后却没有进入预定轨道,失去工作机能,找不到目标飞行器,返回舱更无法返回地面,就这么在无垠的太空漂流,归期未定。

    像极了她现在的处境。

    一会儿又成了探测土星的卡西尼号,在燃料将尽时彻底与地球失去联系,随即爆炸解体。

    爆炸的那一刻,祈热惊醒过来,急喘着气,双手撑着脑袋,摸到一脑门的汗。

    梦里的画面时不时出现,冥冥之中像在告诉她,若是出发,结局不过是自我毁灭。

    她有些心力交瘁,加上连续几天的雨,让人更加阴郁。

    毛衣已经不足以御寒,衣柜里厚厚的外套都跑了出来,五颜六色,在雨里十分生动。

    祈热带了伞,见雨太大,仍是躲在走廊上等雨消停一些。拿了手机出来,随意点进一个APP,百无聊赖翻着。

    她鲜少用微信,朋友列表里只有寥寥几个,不经意点进朋友圈,还未刷新,看到最近一条动态。

    熟悉的头像,是陆时迦。

    紧接着看见图文,祈热捏伞柄的手一紧。

    发文日期是昨天。第一张照片里男男女女分坐两排,勾肩搭背,十分亲昵。陆时迦左边是祈凉,右边则是季桃,季桃比一个“V”,手指戳在陆时迦肩膀上。

    第二张图里,是两块神舟八号纪念金币。

    配文:

    神舟七号,再见。

    神舟八号,你好。

    下头祈凉评论一长段:说起神七,之前你校服后面那副画给我丑哭了,反正都穿不上,赶紧扔了眼不见为净。还有季桃送你这两块金币明天给我送来教室,限量版,也让我嘚瑟嘚瑟。

    陆时迦回复一个字:滚。

    祈热摸不准他针对的是第一句,还是第二句。但潜意识里认为百分之九十九是在回复第二句。

    她又一字一句看一遍,随即关上了手机。

    大雨没有要停的迹象,反倒越下越猛,祈热却不想再等了。

    手里的雨伞成了摆设,她一路冒雨跑回公寓,外套不防水,里面内衣湿漉漉贴在身上,也不急着换,进门开上灯,先从包里掏出烟盒。风里跑了一路,被冻的手已经在发抖。

    打火机按了几下,火口冒出火苗,她衔着烟送过去,点燃后狠狠吸了两口。她就站在门口没动,湿了的鞋往外渗着水,身上凉意冒了一阵又一阵。

    一根烟一分钟不到就抽完,十来分钟后,大半包烟就见了底。烟头落了一地,祈热甚至懒得碾灭,将最后一根吸完,她踩着湿鞋进去。

    直奔沙发旁的桌子,拿起上面的香薰罐子就要往地上掷,手往下几回最终还是落回桌上,将香薰放回了原位。

    她大口喘着气,反身坐在沙发上,心情久久没法平复,又起身从柜子上拿一包还未拆封的烟。

    半包过后,客厅里烟雾缭绕。刘海有些长了,将眼睛遮住一些,她看着面前白色的烟,想起梦里那场爆炸,也是这样的混沌,灰飞烟灭。

    眼不见为净,哪那么容易?

    所有原本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久而久之都像是生了根,深深扎于地底,她有心赶,也赶不掉了。

    祈热起身走到窗户旁,夜雨砸在窗户,“咚咚”作响,像是心跳的声音。推开窗户,她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也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徐云柯说得对,逃避没有用,该来的总会来。

    但在该来的还没来之前,逃避多少有点用处。

    她站风口吹了吹,转身去洗手间冲澡。

    明天是周末,却不能彻底休息,之前临时调课,上午她得补上两节课。

    她睡得很晚,一宿噩梦后醒来,才不过五点。逼自己又睡了会儿,醒来后先冲了个热水澡,过后坐到桌前,开始化妆。

    时间还早,她故意放慢了动作,半个小时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不算精致,勉强及格,差就差一样,眉毛。

    盯着化妆包一会儿,她拿起了眉笔。

    不过是两道眉,她不信自己画不来。

    梅城的风吹得一日比一日猛烈,祈热穿了条加绒的牛仔裤,仍觉得冻脚。迎着冷风她呼一口热气,搓了搓手去了教室。

    班上的学生大部分喜欢踩点,即便不踩点,也就早那么几分钟来,一个个哆嗦着进门,跟祈热打完招呼,又看着她的脸开起玩笑。

    “祈老师,您这眉毛怎么又画歪了啊?之前不是学会了么?”

    另一个附和,“对啊祈老师,上次就想问您,那个平眉真的画得特别好看,怎么画的?”

    祈热挤出一个笑,语气平淡:“是不是嫌作业布置少了?”

    开玩笑的两个立马举手投降,灰溜溜回了座位。

    第一堂课上完,底下学生战战兢兢,平常幽默风趣的祈老师,今儿个特别冷酷,一会儿就得抓一个人回答问题,错了还得罚抄。

    第二堂课,祈热继续点人,这回甚至叫人上黑板写题。

    外头风刮得越来越大,室内静得能听到呼呼的风声,隔着窗户能看见光秃秃的枝丫摇摇晃晃。

    紧接着,没锁紧的后门被风吹得撞在墙上,“哐”一声,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这一眼,不止看见了被风吹开的门,还有站在风口正要进来的人。

    满教室行着注目礼,陆时迦似是浑然不觉,大步进了门,伸手将门迎风关上,再走到最后一排,腿一跨,坐了下来。

    他穿得十分单薄,一件秋季校服外套,里面那件蓝色的衣服祈热记得,是短袖。

    祈热默默盯着他看,几秒后开了口,一出声有些哑,立刻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拽到了讲台。

    她没再点人,课堂氛围却比上一堂更加令人窒息,下课铃响起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气氛过于压抑,以至于觉得后头那张脸十分眼熟,学生们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压低了声音跟祈热道别。

    祈热收拾着东西,在所有人走光之前,背起包往外走。

    陆时迦出了门后快步往前追,明明是平地,却产生了一种登山的错觉。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而去。”此刻他不是信徒,却胜似信徒。

    陆时迦沿着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往前跑,他穿着胡桃里中学的校服,在梅外的校园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开始因为祈热的突然冷漠,陆时迦是生气的,忍着不联系她。后来借着打架那一次,他找去了酒吧,本意是要去求和,但祈热比想象中还要冷漠,甚至在柳佩君出现的时候,彻底地跟他撇清关系。他的怒气更甚,所以知道她要回来吃饭,他第一次反应就是出门。

    以前她生气,他耍赖或者站楼下等她,她虽然跟往常一样凶巴巴,但本质是跟他和好了的。

    这一次却一而再地对他视而不见。

    他往常喜欢抓她的手,这一次却没有,怕她更生气,就只是隔着一定距离走在她身后。

    他先开口喊人,“祈老师”,然后紧跟几步,“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如果是因为在云南的时候……”

    “云南”两个字显然戳到了祈热的痛处,她立即转了身,一脸的淡漠,“云南?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我甚至都没答应,你就让班堇给我买好了票,”祈热此刻的话与先前的默然接受完全是两副面孔,她自己都十分唾弃自己,但另一道声音告诉她,她必须这么做,“我是说过会对你好,把你当亲弟弟,但这不是你擅自替我做决定的理由。云南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一样,以后都不能再提,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说着甩手继续往前走,陆时迦仍旧跟上去,“没有经过你同意就给你买票是我做错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生气,那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气。”

    虽说祈热觉得他越界了,但到底是她纵容的,所以错不在他。是她自己不通情达理,对他进行冷暴力,现在他已然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祈热满肚子的愧疚就要溢了出来。

    但也只能生生忍住,她再一次停下脚步,“我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也不会再生气,你赶紧回去。”

    见她又要走,陆时迦到底还是没忍住拉了拉她的手,“你真的不生气了么?”他虽然不想惹毛他,还是说出真心话,“你看上去还是不想理我。”

    祈热一噎,都忘记将他手甩开,她顿了顿,很快找回话语权,开口的同时将手抽回,“我没有不想理你,我很忙,每天为了出版,为了指标,为了备课已经够头疼了,没时间跟你耗,你不是有那么多的朋友么?看神舟八号,收藏纪念金币,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做,来找我做什么?不是互相浪费时间么?”

    陆时迦没想到她真的看到了他发的那条朋友圈,但她的反应却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他有些急了,解释道:“我想过找你一起看直播的,但是我不敢,你不理我我也有点生气。我最怕你不理我,我分得清你是对我真凶还是假凶,但是这一次你明显都不想看见我,我不喜欢这样,如果是因为……我擅自给你订票,那我以后不会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我很难过。”

    陆时迦太坦诚了,祈热忽然觉得自己是满口谎言的说谎大王。他说得对,任谁遇上冷暴力,都不会舒服。

    但她花了这么多天竖起的一道高墙没那么容易就倒塌,她仍旧一张冷脸拿向他:“我怎么了?”

    陆时迦这一刻才觉得冷,那股冷意由对面而来,让他恍如置身于冰窖,他手臂隐隐发抖,声音也同样,“就是现在这样,如果你就是单纯讨厌我,不想看见我,那好,以后我都不会来找你,让你眼不见为净。”

    小的时候,因为祈热不小心把钙片暴露在了柳佩君面前,并且撒了谎,陆时迦差不多有大半个月跟她闹别扭。他鲜少这样,所以祈热一直印象深刻。若是平常生气,祈热哄一哄他,或者拿姐姐的身份压他,他马上就能没脾气。

    她跟他一样,分得清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陆时迦转身离开的背影十分决绝,祈热看着,心里那道墙如柏林墙倒,轰然倒塌。

    柏林墙倒,意味着和平统一。而她这面心墙崩塌,不知道结局是好是坏。

    祈热没时间细想,她扯着嗓子如往常一样喊:“你给我回来!”

    陆时迦没有回头,步子越来越快。

    祈热暗骂一句,抬腿跟了上去,她急喘着气,“眼不见为净?你们是都喜欢用这句?祈凉让你把校服扔了眼不见为净,你现在是要跟我玩消失?”

    陆时迦只是有片刻的停顿,很快便继续往前走。

    祈热伸手抓住他手的动作很是粗暴,直接拽得他一停,“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走,以后你就别来找我,那就真的是眼不见为净!”

    说完一松,又转身往外走,陆时迦确定自己是因为想要理论才追上去的,“是你自己让我回去的,现在又威胁我!”

    祈热拿准了他会回来,扯了扯包带没停下,“我让你走你就走了?你这么听话?”

    她语气中的变化,陆时迦立即听了出来,是他习惯的凶巴巴的语气,他脸色稍稍缓和,但心里还是有气,明明是她间接要他别走,现在却还是他站下风,他不服气地低吼出声:“你真的就是个无赖!我恨死你了!”

    祈热压根不回头,低头从包里翻出什么东西,等他气呼呼跟上来,往后一塞。

    毛绒绒一团,是顶帽子。

    陆时迦拿在手上,心里各种滋味交织,怒气自然还是占了上风,“不要以为一顶帽子就能收买我。”

    祈热脚步停下,看了眼他手里的线帽,又抬头看向他,“爱要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陆时迦被她的语气气得作势要甩出去,最终却还是紧捏在手里,“明明就是给祈凉买的时候顺便给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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