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搁在栏杆上, 指腹沿着横栏来回滑着, 脑袋里走马灯似的回忆往年的除夕。
还未回忆多久,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祈热回头,看清来人笑了笑,“吃好了?”
陆时樾没穿外套就走了出来,他回身要开上灯, 被祈热出声制止,他便收回手,几步走到了祈热身边。
两人像是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一时均没出声。
“你今年很拼啊,”最终还是祈热先说了话,“我们都没见几次。”
“总是出差, 一个项目快的两个月,慢的从年头做到年尾,一年下来其实也做不了多少,可就是很忙。”陆时樾满腹的话暂时搁置,先和祈热闲聊。
“你现在都做到海外去了, 以后只会越来越忙,”祈热借着路灯看他,面上露出几分笑容,“柳阿姨都要被你急死了。”
陆时樾跟着笑了出来, 知道她指的什么,也实话实说:“压根没时间认识什么人,每天回去就深更半夜了, 睡几个小时又得起来,有的时候饭也顾不上。”
“那你就趁过年这段时间相亲呀,等过完年又开始忙,更没有时间了。”这话千篇一律,知道柳佩君肯定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祈热还是忍不住继续说下去,“你工作的时候总会遇到很多人,就没有一个聊得来的?”
陆时樾点了点头,“有,有很多,但是对方不是已婚人士,就是和我同一性别。”
祈热笑了出来,“也是,每个职业面对的人群都不一样……”
陆时樾看出她笑容里的勉强,便直奔主题,“我上午回来就听我妈说了,我也直接问了迦迦,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越是逃避,越说明他没和其他人谈恋爱。”
祈热脸上的笑容慢慢收回去,“谈没谈都跟我没关系了。”
她刚说完,两人所站阳台的斜对面,有人从屋里的侧门走了出来。高个子,头顶晕黄的灯打下来映出黑乎乎的影子,他拿了手机在接电话,太专注于与电话那头的人通话,下了一半台阶便停了下来,恰好就背对着祈热和陆时樾,徒留高瘦的背影。
祈热视线追着他,见他迈下一级台阶,又后退回上一级,如此反复。他话不多,只是在应声,就这么来回三分多钟,挂了电话。
他忽地一转身,祈热便看到了他的正脸。
“哥。”陆时迦只喊了陆时樾,然后稍微一偏头,和祈热对视上。
自祈凉生日那回,祈热还是第一回这么仔细地看他,从跨年到今天,她刻意地避开他,也不参与任何有关他的讨论,现在不期然与他面对面,心里滋味有些复杂。
陆时迦应该是真的又长高了,肩膀也宽阔了一些,整个人看着愈发协调,而这样一个人,在和别人谈恋爱,对象还是系花。
祈热就这么默默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不管他是真恋爱还是假恋爱,他现在都很好,学习,生活,都按着他本该有的轨迹继续往前。没有她,他似乎变得更加优秀,甚至连打扮也更好看了。
对比之下,她的嫉妒与生气,甚至当着徐云柯的面哭,都不足为提,而且这些都与当初她要跟他分手时的想法背道而驰。但好在还来得及,她不至于真的就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去找他和好,若是去了,那是半途而废,当初执意分手也就没了任何意义。
她长久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得让陆时迦一时没有避开,过会儿,她忽地就笑了。
她是想到,自己好像过于自信了。她按部就班这么久,事业上也没有任何突破,像是定好形状的模具里的泥,任由框架将自己固定好。与旁边的陆时樾对比,她更是一无是处。
而陆时迦是梅大的学生,周边都是最优秀的人,他以后的圈子也必定属于上层。
她一个大学老师,不思进取,反倒因为情情爱爱任由情绪左右,分手了就跟天塌下来似的,止步不前,还劳动身边人都担心她一个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像她当初说的,四年后他要是还喜欢她,他们在一起也会有巨大的差距。
她该拿得起放得下,与其在这思前想后,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更加优秀。她也该想,四年后她要是还放不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追上他的脚步。
现在就似乎有些追不上了,陆时迦不管是为了谁,都在努力变得更好、更优秀。
她更该如此。
夜空里忽然出现五彩的光,飞速流转,伴随着巨大的声音,终于燃带出过年的气氛。
顶风作案的人,连带着他点燃的烟火,也有了一丝禁忌的味道。
几人被烟火吸引,皆略微抬起了头。
祈热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她左右扫了扫,找不到想要的石子,又往祈畔拾掇的几个花盆里翻找,没找着,很快抓起一把泥揉成一团,直起腰便往陆时迦的方向扔了过去。
泥团半道上就散了,加上祈热扔出去前稍微偏离了方向,最终只一两粒碎泥砸在他身上,很快又不知弹去了哪儿。
祈热这么做,就是想让自己心里舒坦一些,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她假装实现了。
用东西扔他一回,就当是一刀两断。
她本想说一句“手误”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但那样反而此地无银,又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索性什么也不说,转身去水池子里洗起手来。
另外两人都始料未及,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遭,双双沉默了一会儿后,先说话的是陆时樾。他看一眼陆时迦,压根不记得自己也只穿了一件,倒是提醒他进屋加衣服。
陆时迦也不吭声,捏着手机就进屋了。
阳台上水流声持续了一阵,祈热接了一捧水,作势要往陆时樾身上泼,刚做出假动作,反手朝花盆里泼了去,看向陆时樾时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一些,“你还是这么无趣,都不会躲的。”
她前后情绪相差得有些大,陆时樾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回说:“我要是有趣,你应该也不会不喜欢我。”
祈热甩了甩手上的水,“你在寒碜自己,让我开心呢?”
陆时樾终于觉出几分熟悉感,他表情一正,接着最开始的话:“你和迦迦都很偏执,他有时候就是小孩子心性,被逼急了什么也干得出来。硬碰硬不是办法,其实只要你开口,他就会跟你说实话。”
祈热笑起来,“人都是会变的,你一年到头不在家,已经不了解他了。”
她故意说得这么绝情,是在表示自己不想再听。
“祈热,”陆时樾难得坚持了,“你大可不必逼自己。”
“我没有啊。”她笑着摇头,然后摸向外套口袋,“诶,手机响了。”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人,稍微愣了愣,等接通,对面传来一句“bonne année”。(新年快乐)
电话是远在法国的鹿小诗打来的,她说几句近况,然后问:“陆时樾不会在你旁边吧?”
祈热闻言看一眼旁边的人,“在啊。”
“那就省得我另外打了,你要不把手机给他一下?”
祈热听着应下,她隐隐觉得,鹿小诗这个新年电话不简单,而且不像是打给她的。
她将手机递给陆时樾。
陆时樾接过手机,先跟那头打了招呼。
他只是寡言地回应,祈热转开头,到两人对话结束,她都没听陆时樾说一句完整的话。
电话再回到自己手里,祈热开玩笑地问那边,“你们说什么秘密呢?”
没听见回应,“……salut(喂)?”
鹿小诗这才笑了笑,“没说什么,过几天我回去,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告诉你。”
祈热应一句,那边又没了声。
过会儿,鹿小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紧接着笑了,“我谈恋爱了。”
她谈恋爱了。就在刚刚,她把这件事儿也告诉给了陆时樾。
扯了些有的没的才说,“陆时樾,新年快乐,”她言语间带着释然,“我恋爱了。”
陆时樾的“嗯”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便接着说一句:“新的一年,你再也没有我啦。”
她将陆时樾的第二句回应解读为祝福。他真的太不爱说话了,很多时候她都得揣度他的心思,以至于练就了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现在这副本领再无处施展了,她的男友,她的初恋男友,大概有这个世界上最体贴的一颗心,她再不用揣度,而是什么也不做,由他来揣度自己。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逼仄的、挂了大红灯笼的一爿小吃店里,被祈热问及,刚回国的鹿小诗正解释给她听,“也就前年,陆时樾生日那天,你不是来公司找他么?那会儿Ely让朋友给我捎东西,喊我去机场拿。”
“就是那个给你送东西的人?”祈热今日出来见人,化了淡妆,看上去气色好了一些。
鹿小诗点头,“我见到人之前想啊,是Ely的朋友,应该跟她同龄,哪知道一见人,是个蓝眼睛高鼻子的法国小帅哥。”
她之后也真以为就是捎带东西,直到她和Ely去法国度假,再见到这个法国小帅哥,才知道Ely一开始就是带着介绍的心思来的。
Ely说,是她在家里办聚会,Theo跟着他爸爸来,看到客厅里摆的合照,指着里头的鹿小诗问,能不能和她认识。
他那一趟来梅城,就是特意来见鹿小诗一面。听Ely说她有放不下的人,他便等。后来等到了。
“我真觉得他们是在忽悠我,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外国人谈恋爱,还是比我小的。”
比起爱意,祈热从鹿小诗的笑容里读出的更多是一种安定感,她的笑容很淡,但就那么一直挂在嘴角,表示她心情不好也不坏。
“我还记得那次我去机场前,你跟我说Bonne Chance,可能就是这句发挥了魔力,所以现在我回赠给你。”
其实鹿小诗已经回赠过,在她和陆时樾一起知道祈热在和陆时迦谈恋爱之后,可现在祈热还是以分手收场了。
一句祝你好运,最终是否会获得好运,得取决于当时当地的那个人。
“你还会回来么?”走出小吃店的时候,祈热问鹿小诗。
“回啊,”鹿小诗与她一起站在屋檐下避雨,“我肯定会回来的。”
她的牵挂还在这里。
“下次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好事将近,也希望……”
鹿小诗没有说下去,手拢在兜里,冷风涌过来,她打了一个哆嗦。
头顶大红灯笼在风雨里飘摇,而她长时间飘摇的一颗心,也终于有了意外的归宿。
她往前迈出一步,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余生,她不再爱那个人,但会把全部的祝福留给他。
她希望下次回来,至少能听见陆时樾的好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要是以前,知道你分手了,肯定劝你和陆时樾试一试,但是现在……”她低着头笑了声,“我自己都是前车之鉴,明白什么东西都强求不来。”
见祈热脸上浮出笑容,鹿小诗继续说:“但是属于自己的,一定得拿回来。”
祈热将手往雨里伸,她接住几滴雨,不用张手,雨滴便沿着指缝往下渗,又跌落到地面。
她笑着看向鹿小诗,“你看,没有什么是永远属于你的。”
都是指间雨,即便这场雨下了很久不见停,最终也留不住,要回归大地。
远处有红色的车子迎着温和的夜雨驶过来,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如鹿小诗所说,是个小帅哥。
“我走了,祈热。”鹿小诗朝她挥手,坐上车,她又看向车外的人,大声喊:“Bonne Chance!”
祈热朝她笑,点了点头。
她擦了擦顺着手背以及手臂线条往下流的雨水,看一眼消失在雨中的车子,心里一时有些不适。等她戴上帽子走出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她2014年的第一场离别。
而第二场,远比她想象的快,也突然得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彼时在外公外婆家拜年的陆时迦,正变着法子要红包,悄悄说是攒钱娶媳妇儿。生日那天也在外公家过,他又厚着脸皮重新要了一圈红包。
殊不知,曾经与他碰过面的徐云柯,临时获得了一份在美国工作的机会,即将辞去梅外的工作,与家人一起赴美。
“不用写论文,没有学术任务,我不去都说不过去。”这话是冲着花自酌说的。
师徒三人坐在他们常去的餐厅,除了说话的徐云柯,花自酌和祈热因为太惊讶,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给一群美国精英上法语课,要求不高,教一个大概就成,工作时长短,钱还多,得去吧?”徐云柯故作轻松道。
他这份工作是家里牵的线,知道他早就厌倦了体制里一些硬性要求,家里遍一直在给他观望。会把目标指向美国,是因为家里的亲戚朋友多半都定居在了那边,他们家也早就有了计划。
徐云柯不太想去美国,但考虑到爷爷奶奶都要过去,他舍不得,于情于理也得尽孝,所以没有反对。
早前他暗里和祈热透露过几回,这份工作他不想干了。但祈热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单纯因为不喜欢写论文、开又臭又长的会,不至于真离职,所以她根本没想到事实这么快就摆在了眼前。
但是在长久的错愕之后,她说服了自己。
于是倒酒举杯,磕在他杯子上,“先去探探路,以后我要是想过去了,还能找你。”
徐云柯“欸”一声,“就一点也不挽留我?有点绝情了。”
祈热笑,“赚钱已经那么枯燥了,为了多点新鲜感,是得给钱包里换个币种放一放。”
徐云柯自己也说了,新工作的工资是现在的四五倍,免费住高级公寓,认识的人也都是各个圈子里最优秀的那一拨人,不说干这份工作能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单长长见识也是好事。
好朋友有更好的工作机会,难不成她还得拦着不成?何况这恰好也是她最近思考过的问题,是以即便难以接受,她也还是积极地看待眼下的状况。
她倒还算是轻易地接受了,怅然的情绪只独留给了花自酌。
一顿饭下来,任徐云柯和祈热怎么状似轻松地开玩笑,这位长辈也没露出笑脸来。
按说当老师的见惯了离别,讲台总是那几个,台下的学生却一拨换一拨,还没来得及产生多深的感情,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可眼下这对师徒感情颇厚,不是流水线似的关系。
“好好干,任何时候想回来,我们都等着你。”花自酌最终拍了拍徐云柯的肩,仰头喝下满满一杯酒。
说要走,倒也没那么快,得等梅外开学后去学校办理离职手续。
“你说要是以后连你也不干了,花老师是不是得哭出来?”喝了酒没法开车,将花自酌送走之后,徐云柯暂时喊祈热上了车,开上空调取暖。
祈热背靠椅背,听他一说笑了笑,“不至于吧。”
“花老师更不舍得你,你俩欢喜冤家,感情也更深。”徐云柯歪着脑袋看她,“我已经走了,你要不是实在不想干了,就多坚持一会儿,陪会儿他。”
“他也是性子太独,过于正义,反而不受人喜欢,其实他才是咱们系里最好的老师,你有事没事去办公室找找他的茬。”
祈热伸手打住,“我怎么听着有点想哭呢?”
“那值了,在我车上哭两回,一回为男朋友,一回为我。心情好像还不错。”徐云柯开着玩笑。
说到“男朋友”,车内忽地安静了片刻。
“你其实看出来了吧?”徐云柯笑着问她。
祈热也冲着他笑,“我本来还只是猜测,你现在这么问,不就给我证实了么?”说不上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轻松了不少是真的,她视线一低,什么也没看,问:“陆时迦找你的吧?”
徐云柯摇头,“我找的他。”
祈热有些惊讶,“你干嘛找他?”
“看你太消沉,看不下去了。”
这个答案让祈热更加惊讶,也更加愧疚,“原来我都堕落成这样了。”
徐云柯没有否认,看她脸上带着笑意,问:“和好了?”
祈热摇头。
徐云柯表情僵了一僵,他今天见她心情好了不少,以为她和陆时迦总算修成正果,哪知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当初我既然决定了,现在就不能轻易妥协,陆时迦确实变得更好了,我不能再犯错。”
徐云柯沉默了会儿,“你确定想明白了?”
他当初去找陆时迦,是不想祈热跟自己过不去,既然喜欢,就该去争取。他了解她的个性,如果不是她自己想明白了,别人再怎么说都是徒劳,所以他才决定去找陆时迦。
他爷爷是梅大的教授,他闭着眼睛都能在梅大逛一圈,所以说迷路只是骗祈热,说遇上陆时迦和女同学在一块儿,包括那些不是他本意的“恋爱观”,也都是刺激的手段罢了。
那次他特意去找陆时迦,两人只是站在路边,也没有聊太久。
他带着两个目的去的,一个是提醒陆时迦,炸.弹另有其人,但看样子,这个目的他没达成。
他先问了陆时迦,祈热哭的那次他干了什么。陆时迦毫无隐瞒,说自己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么幼稚地刺激祈热。
“是挺幼稚的,但符合你的年龄。”徐云柯不是取笑他,知道他是被逼急了不得不这样做,而且事实表明有些效果,祈热不就真被他弄哭了么。
紧接着,他试探地问:“你爸妈都很反对吧?”
陆时迦听了还有些惊讶,惊讶徐云柯竟然知道这些,他也就没有隐瞒:“我妈其实不反对了。”
“那就是你爸咯?”徐云柯开始暗示。
“我爸还不知道。”
徐云柯暗暗扬眉,“我还以为以祈热的性子,你们在一起早就人尽皆知,也以为你们分手就是因为家里的压力。祈热也跟我说过,她因为你们家长的态度,压力很大。”
陆时迦没有多想,“确实是因为家长。”
徐云柯没有权力也更没有义务去直接干涉他人的家事,所以提示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改进行另一个任务:给陆时迦提建议。
“祈热很执拗,问题不在你,你要想跟她和好,得先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你的方法虽然是有点幼稚,但是既然都开始了,你就干脆继续装下去,看看祈热的反应,要是还没有用,那就再说了。”
这几句话陆时迦听着十分熟悉,因为他把车踢出一个坑的那次,班堇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她说他神经病,说他蠢,但也说:“你都用这么蠢的方法了,祈热还能上当,那你干脆继续蠢下去好了。”
也就是因为身边人都这么说,他才会继续这么干。
图书馆遇上的法语系女生,被故意传成是追求者;跨年忍着不去,然后在祈凉一句“开始了”之后,故意发那几句“爽歪歪”“有缘无分”。
“开始了”,是开始演戏的意思,那日祈热哪怕往上翻一点点,就能看到祈凉发的这句。
然后是寒假,他每日出去兼职,故意和祈凉在院子对话,只是为了让祈热听见;除夕年夜饭上,是在和祈凉发消息。
后来出去接电话则是真的,是他做兼职的那家公司,给他发来一个红包,问他要不要考虑以后去就职。
祈凉开玩笑说陆时迦欠他一个戛纳早起影帝奖,陆时迦压根笑不出来。
他很悲观,这份悲观,是徐云柯一早也没有想到的。
徐云柯将祈热的种种纠结看在眼里,那次在车上聊天,他看祈热快要受不了了,以为曙光就在前方,所以没忍住笑了笑。
但现在,他却从祈热嘴里听到了另一个答案。
祈热说:“我想明白了,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徐云柯消化了一会儿,长长叹一口气,“也没辜负,我去找陆时迦本意也不是要撮合你们,是希望你不那么摇摆不定,早一点认清自己的想法。”
那天在车上,徐云柯跟她说的话真真假假。一些是为了故意刺激她,一些则是实打实的真心话,比如要她别耗费时间,要她别瞻前顾后,往前看,要她早点做回祈热。
他去找陆时迦带着的两个目的,也都是为了他最后跟陆时迦说的那句话——
“陆时迦,等和好了,你得加倍对祈热好。”
和不和好是其次,祈热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虽然祈热现在的决定让他有些意外,虽然他无法评判与预测她做出的决定,但他也算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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