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仰头。
身穿黑色甲胄的骑士们笼罩着惊人的黑色能量, 仿佛一大片汹涌且难以制止的火焰,这股黑暗力量很快拧成一团, 为首的骑士首领明显控制着能量的走向, 周围骑士释放的力量全部汇聚于一点,集拢于他的武器之上。
空间无法承受力量地崩碎, 时间的流淌也随之缓慢, 天地一片模糊。
即将成型的巨兽想要从剑体重挣脱束缚,狂风呼啸,黑焰的升腾被禁锢在了极小的范围,这让越来越强横的力量越发不受控制。
没有形体的黑焰发出了咆哮的震怒声, 无坚不摧的威压彻底爆发。
这一刻,峡谷中沸腾的图腾光芒也为这股力量停滞了一瞬,
然而为首的骑士依然纹丝不动,长剑牢牢伫立在身前,骑士队的骑士始终持续输送着能量, 仿佛与狂暴的波动处在两个世界。
他们释放和使用力量的方法已经有了现在职业者雏形, 然而还是有诸多不同, 掺和了许多遗失的古技, 力量的划分没有那么细致甚至能感受到一股神秘的难以言喻的神力。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位经验老道的神教职业者,怕是会受益匪浅。
黑焰照亮黑夜, 黑暗的光芒冲破黑夜。
这句话听上去很奇怪,但比夜色更加浓厚的能量确实如此燃烧着, 冲破天空的残像, 狂妄地扩大着头顶的深渊。紧接而上的是一道道肃杀的血芒, 流光转瞬撞入了残像的一部分。
云层震颤,大地战栗。
以黑暗能量柱为中心的天空呈现着强烈的扭曲状态,乌云向重心流动,然后扬起的骇浪朝着四周波及开。随着崩塌的地域越来越广,肉眼无法捕捉的黑暗深渊终于挤碎苍穹。
天空裂开了。
平静的黑暗似乎要吞噬下方的一切,毁灭性的裂缝像一张巨口缓缓张开,像要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尽头。
深渊划破虚空,横置于所有人眼前。
晶石说“他们在召唤魔界的通道,这很容易。新大陆的规则还不够完善,魔界先一步扩大的通路,想要分享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战利品,这样的行为残留下了许多可以利用的节点。”
阿芙拉没有说话。
含蓄而沉静的深渊越发巨大,冰冷的深渊,寒冷的深渊,仿佛有无形的黑暗眼睛隔着深渊在另一端窥探。
黑暗在燃烧,散发出决绝的冰冷和平静。一边的光柱顶端涌动着蓄势待发的狂暴旋涡,而另一边的深渊却平静得失去了所有声音。
那里到底有着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最初是藤蔓。
深渊冲垂下了腾梢,像是无数条长鞭从黑暗中垂了下来,长满利刺的枝条上开着嫩黄色的小花,有的满开绽放,有的只含着羞涩的骨朵,一簇又一簇,轻柔无害地从天空垂向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芬芳。
没过多久,芬芳开始变得浓郁危险,天空中的深渊吐露出的藤蔓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很快垂下的藤蔓不得不挤在一起,而是
轰
轰然倾泻。
大量藤蔓扩散爆发,推挤着朝外挤压,在深渊的缺口数十里的撑天藤柱挣扎着,在心急如焚的数量下所有藤蔓更像是蠕动的肉须,时不时坠落下散发着危险香气使人恍惚的花泥。
已经没有空间了,深渊的边界传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随便蠕动一下就铺天盖地。
原本平静到瘆人的深渊此刻像沸腾般,数十里的藤蔓在天空翻腾,滔天动荡。
无法想象深渊另一端到底还剩下多少藤蔓,但毫无疑问这个缺口对这株魔界植物而言还是太窄了。
比阿芙拉曾经见过的食人玫瑰不知道强大到哪里去,头顶的魔界植物更像是毁天灭地的灭世植浪,磅礴的威压让年轻骑士的心灵震颤。
数十里的藤蔓席卷而下,恍惚间阿芙拉想到了最初面对的那头虫族。
这是实实在在的恐惧,天边的缝隙都要被藤蔓挤碎,柔韧十足的藤蔓在数量的加成下不可抵挡,像广阔无垠的天盖落了下来,瀑布般疯狂倾泻,一直压进人心底最深处的惧意。
天地震动,或者说战栗,云浪搅动间洪波浩荡,月色被彻底震散,激起数十里的云海翻腾。
“别害怕。”晶石在这时逢时说道,“只是过去的影子。”
太真实了。
阿芙拉一瞬间以为自己亲历了曾经的场面,干裂的唇畔发不出半点声音。天空蠕动的藤蔓像数不尽的毒蛇,在天空留下了巨大恐怖的缩影。
战刀颤动,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波动。
浩瀚莫测的藤蔓恐怖绝伦,此时此刻,身处山峰顶端的骑士队看起来如同微小的蝼蚁般不堪一击。
为首的骑士似乎长喝了一句什么,原本撕扯天空的黑暗能量尽数收回,所有黑甲骑士再次抬高了手中的武器,黑暗光幕不断震动,整个骑士队都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包裹,以首领为中心的黑色长虹冲天而起,贯入天空。
黑色的光柱刺穿了狂霸疯狂的藤蔓,轻易得像利刃划破一张脆弱的白纸,在冲破藤蔓的同时,光柱化作光幕直接震碎了数十里的藤蔓。
不可能的事出现在面前,原本喧闹的深渊再次回复的沉静。
隐约一声惨叫,震耳欲聋的响动中,不可一世的藤蔓带着哀嚎退却了,重新缩回了深渊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新的东西出现在黑雾之后。
一阵强烈的震动,云雾隆隆奔向远方,沉寂的深渊中浮现出了一张巨大的脸孔。
滔天的乌云翻涌着,滚滚黑雾遮天蔽日。
天空继续像蛛丝般延长龟裂,崩碎的法则完全消散进了时空乱流,致命幽暗想要降临这个世界。
暗无天日的深渊震颤,脸部充斥了整个空间,铺天盖地的熟悉力量穿破云霄,无比壮大,这张足有数十里的脸孔带来的绝不只是威慑。气流暴动,大地之上的光线也随之崩坏。
阿芙拉眼神一凝。
刺啦。
“啊”深渊里的脸模糊不清,若隐若现的黑雾遮掩住了大半的面容,厚重的云层撕裂,深渊撕裂,空间与法则尽数崩碎。脸部僵硬得没有任何表情,残缺的表面像被风化侵蚀后的破败石头,但这股力量比单纯的裂石要碾压太多了。
喉咙中挤出低吼,乌云一层层堆积,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似模似样的轮廓。
高高悬浮的轮廓已经看得清一双苍白的眼,以及黑气蒸烧的眼尾,无数黑雾疯狂涌了过去,像回归最原始的巢穴。
阿芙拉望着,与那双眼对视,处于峡谷中的她所面对的是排山倒海眼尾的一端,这无疑是震撼人心的场面,更加令人惊惧的是,她能够感受到来自那双眼的注视,仿佛无论在何处都能被这双眼的主人所窥视。
像极了深渊深处的存在,冰冷无情的视线瞬间略过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什么东西是神吗
咔咔。
无尽的威压如梦魇般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压向龟裂的大陆。像有一位古老神明,要从深渊另一头降临到此处。
过了很久也未能从深渊中挣脱而出,依旧保持着下潜的姿态,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量隔绝住了对方。令对方痛不堪言,发出一声又一声淹没天地威压波动。
“哦”
晶石似乎也感到了惊讶“竟然是他。”
“谁”阿芙拉问。
“古老的生灵竟然没有完全湮灭。过去的大陆已经成为了过去,身在魔界果然能占取更多的便宜,竟然活到了这个时候。”晶石表体的星辰不断涌动,随后出现了咔咔声,竟然裂开了一道道裂缝。星辰碎屑再次亮起了光芒。
它没有回答阿芙拉的问题,自言自语着。
“好了,我不太喜欢这家伙。我们把速度调快吧。”
“等”临到重要关头,等来这样不负责任的说法,饶是骑士也有些无语。
看起来晶石也是第一次观临这一幕,这如果不是晶石的记忆,那又是谁的呢
阿芙拉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眼前的光影瞬间碎裂,分崩离析。
所有人的速度加快了数十倍,可以看到天空中的人脸狠狠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像毁灭一切的魔王;浓烈的血光从骑士队身上迸发,磅礴轰炸向天空,迸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最令人惊讶的还是峡谷深地中的黑袍人们,他们模样大变,在天雷巨响中,图腾竟然开始吸收来自深渊的力量。
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的黑暗能量,渐渐被那些造型各异的图腾所吞没。
整个过程一定不怎么好过,图腾的变化让整个峡谷笼罩在阴森可怖的黑雾中,峡谷巨石碎裂,地底因莫大的能量发酵崩塌,竟有种天崩地裂,人间末日的最后景象。
图腾在吸收这些暗色能量后,很快蒙昧上了一层黯淡没有任何生机的灰,黑袍人们已经在地上滚动了,这种疼痛大概比之前要疼上上万倍。
就是这个时候,头顶上横跨在所有生命上方的面孔似乎即将通过规则的桎梏,降临此地。
哪怕在深渊裂隙中都压抑到涌上无尽恐怖的未知,在冲破桎梏后会造成怎样的压制,又会造成怎样一番残酷的光景,光是想象就让人心情沉重。
这甚至不是新大陆可以承受的力量,
“哼,也就欺负欺负菜鸟了。”
晶石罕见显露出了些许人性气息,在这之前它展现给阿芙拉的感觉,更像是光明神教那些满面笑容满嘴“神爱众生,我们一起快乐地上供神教吧”洋溢着奇怪热情以至于让人心生防备的神职人员。
此刻如果晶石有一张脸的话,大概正不屑地撇嘴,嘟囔着,“如果不是”
大部分词汇都被高等法则修正,阿芙拉尽管听不明白,但至少有一点能够理解。
头顶的存在可能是晶石的老熟人,而且是看不上的那种。
大地和岩壁震动,颤抖到似乎要彻底崩碎,已经无法让人立足。
峡谷山峰顶端的黑甲骑士们有了新的动静。
为首的骑士冲了上去,接下来施展出了震慑苍穹的恐怖战技,无尽的漆黑充斥了天空的视野,撞向天空中即将彻底裂开的空间裂层。
黑暗中诡异的骚动更加剧烈,然而浩瀚的能量一接触摇摇欲坠的云端,立刻被无形得吸收了。
力量成为了规则的肥沃养分,硬生生让不稳定的天空沉静了一些。
深渊另一头传来了愤怒的嘶吼声。
对方察觉到了人类的打算和想法,还有什么比弱小存在的利用更加耻辱的羞愤呢。
翻涌的血色和愤怒此起彼伏,化作铺天盖地的威能,乌云在刹那间崩碎,深渊中出现了一抹清冷熟悉的月色。
月色带着冷意,散发着诡谲可怕的气息,竟然比太阳还要炽烈,像一轮黑夜中的白色火光,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中刺目燃烧。
那一轮弯月坠落而下。
深渊另一边的存在强行捏造了一轮虚幻的明月,想要直接压碎下方的生灵。
杀机盎然,只看见黑甲骑士的首领在半空中传进传出,出手全是诡谲莫测的古老神教战技,下方的骑士队长啸数声,从黑暗中打出无尽血芒,死死抗压住那轮势不可挡的弯月。
他们身下的超高等异兽都因承受不住而跪伏了下去,或趴伏在了地面,难以承受住强大的威能。
除了天空中首领座下的黑马,那匹马在战斗时果然更加威武凶狠,兴奋嘶鸣着,勇猛在天空中冲撞,丝毫不惧怕苍穹中咆哮不已的未知,踏一下马蹄就震碎一片虚空。
这是一场差距疏忽又相差无几的激烈战斗。
深渊中的敌手想要破出桎梏通过位面,被大陆中的无上规则牢牢制衡;下方的黑甲骑士们不知疲惫地打出一道道现代已经失传的强大战技,彻底笼罩住了坠落的月色。
这不是时空一端的轨迹,只是过去记忆所存留下来的缩影一部分,阿芙拉只能用肉眼确认着事态的发展。
只是,她忽然回忆起从前阅读过的一本古籍中,似乎有记载相似的繁复徽纹。
那是旧派黑暗神教的标记。
旧派的黑暗神教在人魔战争前已经失去了踪迹,有学者研究认为是因为他们不知变通的严厉规矩遭到了淘汰;也有学者认为是与旧派的光明神教同归于尽了;当然,最主要的关键已经遗失在了“空白千年”中。
随着历史进程的加快,人族已经经历了百万年的历史,祖尔帝国更是在父神陨落后就建立起最后的城池。
如此漫长的历史,出现史记不全,或者真实性存疑的空白时期是合情合理的;研究历史并不会像结界或者仪式之类,类似职业者的好处,一位普通的非职业者的历史学家寿命极短,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读完人类那些历史记录。
数万年之前的历史基本都要么灰飞烟灭,要么流着少许无从破解的古老文字记载,等待着无数历史学家们的热情探索和研究。
但空白千年的情况非常少见。
两万年前就有这么一段漫长的空白期。
研究历史的学者们发现那段历史所留下的记载异常稀少,就算有些许记录,也纯粹是模仿进程的不实记录,整整一千年的历史塑造得苍白无力,所以半开玩笑地解释其为“虚千”,意味着不存在的过去。
就是在这空白的千年中,旧黑暗神教没有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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