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飞驰在阴暗的通道中。
近几月在魔族地域的修炼, 她的体质本身所蕴含的能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没有空间法则的加持魔族肉身,依旧快到肉眼无法看清。
现在的速度, 甚至能比拟施展了空间法术后的法师。
然而, 想要追上前方的身影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前方年迈苍老的身影并没有做出大动作,往往只是轻轻晃步, 甚至没有移动身形, 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更远处的某个地点。
注视着这样奇特恐怖的移动方式,脑子里只会产生一个印象。
轻如鸿毛。
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的瞬移步法,轻到甚至感觉不到丝毫力度。在近几个月惨无人道的狩猎后,她对一切细微的动静都警惕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仍然无法察觉到老者的气息。
做到这一点很难, 一种可能性是老者使用的步法比一些精妙的高阶步法更加高深,这使得阿芙拉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踪迹。
还有另一种可能
“上位近战, 不,应该是更高级别的圣者或者那之上”
奋力追在身后,阿芙拉心中估摸着前方人影的实力。
久违的动摇缓缓浮现在心头。
“没有依靠法则的力量, 也没有运用魔力只是单纯的体格实力, 战神做得到这点吗, 轻松做到这个地步如果魔族中有不少这样的存在, 放进丹加环也是不小的麻烦。”
阿芙拉拥有的魔族知识太少,但对于强者的认识不受这类常识的约束。
在她看来, 前方老者佝偻的身影,已经强过宫廷中的许多强者。这样的强者, 想要解决自己不过一根手指的事情,
阿诺德一族的老祖母, 比想象中更强。
以及这种建筑的修建方式。
老者提着一盏散发莹莹弱光的纸灯笼,这点弱光让阿芙拉看清周边的景色大至高悬头顶的横梁细微的雕刻,小至眼前一亮的精细饰物,和魔族展现出来的建筑风格大相径庭。
魔族,无论东方还是其他地方,都是类似仿人族建筑的精致建筑。阿诺德一族的建筑风格,偏向简单古朴。
而面前的建筑构造,阿芙拉也是第一次见识。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得将时间拉回片刻之前。
站在老祖母面前的幼崽来自人族,自幼接受在人族中也是顶尖的培养,自然不会是不知变通的人。
对等的筹码
“以前我认识一个人,他也曾经拒绝过那时候的魔族做出的邀请,像你们这样的人,总会选择按照自己的心愿做事。他最后所做的事没有人理解,就连我”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傻子都明白,对方心中大抵没有期待过她的同意。
阿芙拉清楚,她手中的筹码和魔族不对等,身姿放得相当客气。
这世上所有的问题,无非是想要什么,以及如何解决。
那么问题是什么
是重回丹加环,还是夺回名誉;成为阿诺德一员,还是诚恳效命
阿芙拉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老祖母微微一笑虽说微笑,放在老脸上也变得相当可怖。
之后的对谈变成了二人对谈。
“你们先下去,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老祖母的命令是绝对的,阿诺德的几个上位魔族彼此对视,老实地退了下去。艾尔莎在离开之前,眼神也没有离开女儿一刻。
“我能为阿诺德做什么”
阿芙拉并没有询问如何能带走母亲。
“你激活了古老血脉,这类血脉在魔族很适合植入古魂。”阿诺德的老祖母不明着说话,淡淡道,“古老血脉是血源的恩赐,图腾和血脉的联系相当复杂,背后的渊源远比你想象得深奥。跟我来。”
她话音一落,背后出现一团模糊的阴影,阴影中散发出虚幻的空间气息。
这是阿芙拉第一次在魔域感知到空间法则的气息,当感知到的一刹那,不由瞪大了眼。
骑士跟了上去。
从外往里望,一片漆黑,她发现在这其中可以释放法术,然而初等的小火苗刚在手上窜起,便被神秘的力量压制得无影无踪。
无论光明法术亦或是照亮一切的火法,在这片地域中毫无作用。
黑暗深处似乎有一头吞吃光亮的暗兽,对着多余的亮光虎视眈眈,唯有老人手中的纸灯笼,安然不惧地燃着淡淡光芒。
“跟上来,”老祖母淡然道,对阿芙拉的小尝试没有任何约束,语气轻松自然,“如果走错了岔路口,拐进了不得了的地方,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这句话听上去不只是简单的威胁。
阿芙拉收敛了心思,紧跟在了老祖母身后。
在移动过程中,骑士并没有忘记计算路程,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她眼中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中那一点淡淡的光芒。
这样长的路程,快赶上帝都到特里镇的距离了。
也许路程过于久远,连带着老祖母的声音也飘飘忽忽,渺然难寻。
“这里是炼化的平行空间,你在人族生长,对空间这个词应该不陌生。”
“说起来,空间这个词,我已经很久没有说出口了。”
轻淡的语气穿透过黑暗与时间,似乎回到了久远前的某段时光。
“祖尔还在吗”
“暮色城依然伫立在人族中心。”
一声恍惚的轻笑。
“那么,弗蒙一定是死了”
阿芙拉回以沉默。
老人口中的弗蒙,想来想去,大概就是那位将魔族隔绝在空间彼岸永无明日的传奇法神弗蒙。
这位一生都像是吟游诗人诗中主角的法神,最后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早已化作了茂密生长的野草,成为了时光中的一行行无情文字。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路,双方都没有出声。
摇摇晃晃的纸灯悬在半空,老祖母沟壑密布的脸在阴暗的光芒中越发可怖。
“进去之后,”她说,“无论遇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阿芙拉还没有回答,一道绿光甩了过来,没入她的身体中。
这一记来得猝不及防如果不是没有察觉到杀意,几乎下意识拔出武器。
不过,感受到了熟悉的法术气息。
“普通的噤声术,”老祖母看向阿芙拉的眼神有一丝怜悯,仿佛在观摩一个人生地不熟地方兀自谨慎的傻孩子,“以防万一,等可以说话的时候,你再自己解开。”
阿芙拉“”
她们抵达了一面巨大的青铜门扉前。
黑暗里,青铜大门色泽暗沉,造型古朴,更有几分厚重凝视的气息扑面而来。
很像武器库的那扇。
阿芙拉眼中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言语的光泽,有疑惑,有惊疑,也有一丝若有所思的黯沉。
歌唱声。
和之前在魔族地域听到的歌声一般无二,然而声线不同,感情不同。外面的歌声轻柔得像在呼唤逝去的情人,其中所蕴含的轻快悲伤,带着无尽的渴望与彷徨传达思念。
这里的歌声,高亢至悲,却让人心灵感到平静。
老祖母的歌声很短暂。
阿芙拉的眼无法看破面前的黑暗。在歌声落下尾音的刹那,青铜门上的狰狞兽首仿佛苏醒了一般,闪现出两朵幽幽冥火。
立在门前的骑士瞬间如芒在背。
好像一脚落进水里,浑身湿透,在隐约的注视中无所遁逃。
犹如轮回般漫长的一片刻。
轰隆隆。
低沉的闷响,两扇沉重青铜大门,缓缓移开了厚重身躯。阵阵青烟顺着缝隙袅袅溢出,一股属于死亡的寂静随之蔓延。
下意识的,一瞬间,阿芙拉体内的黑暗魔力兀自运转,主动化作光幕将骑士包裹其中。脚下踏着的砖石冒着丝丝寒气,一个更广阔的的空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阿芙拉终于明白了噤声的用意。
青铜门后一片明亮,刚才还用做指引的纸灯笼再也不是唯一的光源了。
然而如此令人安心的光,却来源于一颗颗人骨所制的灯笼。
无数曲折断裂的白骨,推挤在他们行走的道路两侧,人骨、胸骨、腿骨、小骨、碎骨杂乱无章推在一起。最上方摆放着白皙的头骨。
每一颗头骨,皮肉都剔除得干干净净,也不知烧得什么油。火光稳稳的,连一丝摇晃也没有。慰藉人心的温度光明,从黢黑的眼洞里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不一定是人类,因为头骨的造型不一,有的数米长,有的太小了;那骨架的造型是翅膀吗,一些闪闪发光的羽毛扑棱在地,洁白中掺杂着纯正的漆黑。
这不是孤独的跋涉之地,灵魂在此处无法获得安然沉睡,坑洞深处无数骸骨无声地,用空洞的眼眶,静静目视来人。
饱尝黑暗
胆子小的,恐怕会在入目瞬间胆寒惊叫。
漫长的路途,数不清的骸骨。
最末端,出现在阿芙拉眼前的赫然是一片图腾。
这枚图腾和广场中的图腾雕像相差无几,也和阿芙拉魔力海中的图腾印记一般无二,漂浮在空中,玲珑剔透,散发着暗红光辉,有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一阵奇异感突然涌上阿芙拉心头。
仿佛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将她的过去与现在,统统窥视了一遍。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