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客青衫 10

小说:我见风雪 作者:月色白如墨
    十

    回答自然是不可以。

    西淮简直说不出什么神情地看着银止川, 过了半晌,才问

    “你要看这个做什么”

    银止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勉强撑着药力,抓着那丝少得可怜的清醒, 缓缓说

    “没什么随口一问。”

    “没什么好看的。”

    西淮站在门口处, 淡笑了一下,漠然说“我的躯体很丑即便来日你想睡我了,劳烦也请吹个灯。”

    “”

    银止川欲言又止

    在他的视线里, 西淮的身形消瘦而单薄, 沐在月光里, 周身都由月色淬上了一层白融融的光。

    又因为扭头回身的缘故,他的腰身也显得特别纤细柔韧,好像韧性到了极致,看得人恨不得去尝试着将它折起来

    银止川实在不知道西淮觉得的“躯体很丑”是从何而来。

    然而西淮也就这么微微一提, 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离开了。

    银止川看着门合上, 等他终于确定西淮离开之后, 才长吁一口气。

    刚才西淮在的时候他都不得不靠桌子坐着, 好借桌案的阴影挡住自己身下某个发生变化的地方,现在西淮走了,才总算放松下来。

    “这药劲儿也太强了。”

    银止川看着自己身下那个精神百倍的小帐篷, 忍不住问候了声某个不认识人的母亲, 窒息想

    这今晚可怎么过。

    果不其然, 这一晚银少将军一入睡, 就做起了久违的春梦。

    绮梦里的那个人,还是西淮

    西淮的眼睛很媚,虽然他自己从不觉得,但旁人看起来时,总是会被这双眼睛勾得心头一跳。

    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寡淡的,分明是那样艳丽媚态的眼睛,却从来没有一点献好的意味。

    可在银止川这一晚的梦里,他终于像赵云升说的那样,将西淮欺负得哭了出来。

    单薄清瘦的小美人儿,被他弄得“嗯嗯啊啊”,西淮泪水淌了满脸,可他越哭,银止川还越兴奋。

    他弄得西淮抽抽搭搭,像被残忍欺负了又无力反抗的小动物,只能哭着被迫承受,攀着银止川的脖子,一再求他轻一点,放过自己。

    银止川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变态,他虽然平日里就是风流纨绔,但是好歹不折腾人。

    在这个梦里,他像打开了自己心中某个最阴暗的角落,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地欺负西淮。

    他将西淮捏掐得浑身发红,又戏谑而作弄地去拉他的乳环。

    西淮一直在哭,银止川却想,他哭起来怎么这么好看,要是能一直看他在自己床上流泪就好了。

    在这场梦的最后,银止川将西淮搂到了怀里。

    他怜惜而轻柔地去吻西淮的泪水,哄他不要哭了,自己轻轻的,自己爱他。

    然而西淮却抵在他的肩窝里,绝望而痛苦地说

    “可是我恨你啊。”

    银止川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没来得及发问,就感觉心口处蓦然一凉,一柄冰凉的匕首,穿过了他的躯体。

    银止川骤然惊醒过来。

    房内,已经天光大亮。

    屋外的侍从听到动静,隔着门轻声问

    “少将军,要奴婢进来服侍么”

    银止川脑子发晕,有种宿醉后的头痛。行宫里布置豪华,此时正值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在雕花木案上投出一小片斜斜的光影。

    浮尘在其中上下跃动。

    银止川亵裤里一塌糊涂,他蹙眉,静了一会儿,才说

    “几点了”

    “刚过辰时。”

    奴侍顺从答。

    银止川吐出口气,看着自己显然已经不能再穿了的亵衣亵裤,道

    “拿一套干净衣物来,我要洗沐。”

    收拾完再去正殿用餐,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西淮也在,照例等着他一起。

    然而这回银止川有些不太敢见他,昨天在梦里做了什么混账事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看着西淮,总有点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虽然后来突然被惊醒,银止川也只当是梦里糊涂,没什么缘由。一点也没有理会这个如同谶言一般的绮梦。

    “昨夜休息得好么”

    银止川坐到西淮旁侧,假装镇定自若问。

    西淮略微抬眼,看了银止川一瞥,低低答了声“嗯”,又问

    “少将军休息的好么”

    “”

    银止川做贼心虚,但一点儿也不表露出来地道“也不错。”

    他不太敢看西淮的眼睛,每看一次,都觉得昨晚的梦也做得太他妈逼真了一些,好像是真的和这个消瘦冷清的少年发生了什么似的,甚至有点想问他“我弄得你还疼么”

    银止川不说话,西淮却淡漠开口,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嘲他,道

    “少将军好定力。我昨夜加的鸳鸯散足有半包,少将军竟一晚都没有叫人么”

    银止川心想,不敢当,不敢当。已经和你在梦里消磨过了。

    但表面上他还是风轻云淡一笑,不甚在意似的道

    “也不过是燥热了一些,你银哥儿受得住。”

    “好。”

    然而谁知道,西淮下一句话竟然是“那我下次若有机会,再添一些分量。”

    银止川“”

    这倒也不必。

    二人用过早饭之后,就又由行宫里的仆从侍奉着,下了山。

    银止川宿在朝廷安排的住处,这还是自他家出事之后的第一回。

    沧澜之战像一根刺,横在银止川和朝廷之间,谁也不提,但是谁也知道彼此过不去。

    王家出于某种莫名的缘故,总对银止川有些若有若无的示好,但银止川从不理会。这次望亭宴他宿在行宫,宫人当晚就快马加鞭报给了沉宴。

    沉宴听后,站在窗边,静静思虑了许久。

    下山之后,银止川的马车一路上还挺顺遂。

    避开了绝大多数朝臣的驾辇,也不用为“谁品级高”,“谁应该先走”,这种无聊的事起纷争。

    唯独入城门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插曲。

    “劳烦要等一等了,少将军,公子。”

    停下马驾,车夫回过头来,十分歉意地赔罪道“前面又堵住了。”

    他们正走到城头,地势十分开阔,绝大多数参加望亭宴的大员也因品级不够,住不了行宫,昨日就已经回去了,实在不应该堵塞才对。

    银止川略微蹙眉,挑开了帘子,问道“怎么了”

    “前面”

    车夫吞吐了一下,似乎不大好提起,半晌还是道“御史台的林大人正在为流民施善粥。”

    沧澜城破后,许多城内百姓都死在了那个城破的夜晚,但是也有极少一部分人在银止川五哥的掩护下逃了出来。

    他们一路南下,逃到星野之都,要为亲人的枉死讨个说法。

    朝廷和稀泥,两头装聋作哑,不许他们进城,但他们也不肯走。

    就日日宿在这城墙底下,白天击鼓喊冤,夜里就合衣躺下。

    有不少人放弃,回了老家,或另寻小镇重新过活了。

    但更多的沧澜人仍魇在亲眼看着血亲遭受,痛苦死去的那一晚,迟迟无法走出来。

    他们愿意用这侥幸存活的余生,为所爱之人讨一个说法。

    “前几个月林大人才给这群流民发了新衣。”

    马夫道“哎,这林大人啊”

    因为朝廷的态度,绝大多数当朝大员是不愿和这群流民搅合的。

    唯独这林昆,不和任何人亲近往来,只做他想做的事。

    西淮眯眼,注视着这曾在望亭宴上一面之缘的人。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在一个人饮酒,现在换了身便利的闲服,顶着烈日施粥。

    银止川曾经也给这些流民施过善粥,他抱着唯一的一丝希望来求他们,告诉他当初城破时是什么样的情景,他的父兄是怎样的死的,军队撤退之前发生过什么

    然而得到的是一身稀泥与烂菜叶。

    那之后他就不再想见到这群流民了,反正他们大概也不想见到他。

    而今走到这里,他再微微挑起了帘,只见外头依然是一群面黄肌瘦的难民,各个衣衫褴褛,捧着只碗,候在城门外,等一碗白粥。

    空气中一阵酸腐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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