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这次沈略先开口。
他不是喜欢跟人分享秘密的性格, 何况因为拒绝了一个神经病的追求而被砸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这次说出来却感觉意外的轻松, 就好像堆积在胸口的那些烦闷和躁郁一下子都消失殆尽了。
等那扇门一关上，早就等着的宋湉立刻凑过来。
“前辈, 你跟楚牧歌在谈恋爱吗”
虽然自己经历的副本也不少, 但光是之前对视的那一眼宋湉就已经感觉到了, 苏漾的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 如果不是对方故意露出破绽，恐怕她从头到尾都只拿程露当普通nc。
苏漾偏头看她一眼，“你很好奇”
宋湉先是本能地点头, 然后又摇头。
“不好奇不好奇一点也不好奇。”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面就跟猫爪子抓一样，痒痒到不行。
能活到现在靠的肯定不是恋爱脑和八卦心, 相反, 宋湉心思细腻，考虑的方面也多, 这会，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放在校园背景里面，楚牧歌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身高长相家世没一样可挑剔的, 但问题这是灵异恐怖类副本，那些优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还可能变成累赘，影响到通关。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 曾经就有位排名前十的玩家因为爱上nc迟迟不肯离开副本世界，到最后筹码归零，人也不知所踪。
那可是前十啊，反正宋湉是不敢想的，自己能好端端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对于游戏新出的什么竞争模式，她也一点没觉得期待，谁知道会不会倒霉地撞上大佬，还是乖乖玩单人模式比较好。
“对了前辈”
“程露。”
宋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拿道具把每个副本用到的身体的名字改得跟自己现实里一样，方便记，但对方就不一定了，可能应该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现实里压根不叫这个名字。
但想想也正常，以前压根没见过，又不熟，凭什么暴露身份。
遗憾了短短两秒，宋湉收拾好心情，瞄了眼已经睡着的陈灵灵，压低声音问，“我们要不要先把那面墙凿开里面应该能找到线索。”
其实她也不确定墙里的怪声是不是跟最后一个怪谈有关系，但总比漫无目的，胡乱地找要好。
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奇怪的灰影，颜色比旁边要深些，像是有谁故意弄上去的污渍，仔细看，那团痕迹还会移动，苏漾记得很清楚，自己刚进门的时候看到它在靠近衣柜的地方，但现在又挪到了床头位置。
从形状上来看，很像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当然，不可能是活人。
之前已经试验过了，食尸虫一放出来，立刻疯狂地往墙上扑。
尸体对它们来说无异于毒品。
“这是我在床头夹缝里找到的，这间屋子以前应该住过一个城市女孩，跟我们一样是来封门村旅游的。。”
苏漾拿出来的是条施华洛世奇项链，小天鹅身体上的碎钻已经掉得差不多，接口也断掉了，明显是被人暴力扯开的，暗扣断了将近一厘米的长度。
宋湉拿过来仔细看看，又摸了摸掉钻的天鹅。
“可陈叔说这是他老婆以前住的房间啊，都还有他们的结婚照，而且这种款式的项链也没有很贵吧，会不会是他专门托人带回来，送给老婆当礼物的”
这种猜测很合情合理，苏漾不是没考虑过，但项链接口处还卡了一截头发，金棕色的，弧度卷曲，跟照片上的黑发女人压根对不上。
问陈叔这间屋子以前有没有别人住过，他也矢口否认，但就是因为否认得太快，语气太坚决，才更值得怀疑，本来以为他是清楚封门村的那些传说，故意隐瞒不说，现在看来，被封在墙里的那具尸体很大可能就是他杀死的。
这么一想，封门村的人真的比鬼还可怕，有逼迫女孩结阴婚的，有杀了人封在墙壁里的，白衣女和双生子也是被村子里的人害死的，但他们依旧能活得心安理得，甚至对这一切闭口不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鞋带开了，宋湉蹲下去系，余光突然扫到床底下有道白光。
讲道理，她之前趁着苏漾和陈灵灵都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四处找过线索，衣柜里空荡荡的，收拾得再干净不过，连件旧衣服都没有，抽屉里倒是找到张泛黄的老照片，男的跟陈叔能对上，女人应该就是他老婆了，看起来还挺有夫妻相，至于别的，什么也没有。
宋湉伸手在床板底下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它弄下来，是面小巧的化妆镜，卡进了两块木片之间，只露出一个很小的角，如果不是人蹲下去，并且刚好往床下看，这东西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程露你看看这个。”差点脱口而出前辈两个字，幸好话到嘴边又及时咽了回去。
看起来很普通，椭圆形的，背面是卡通图案，正面一块镜子，这会镜面已经沾了不少灰，但更突兀的还是右下角的那条痕迹，红色的一道，像匆忙留下来的。
苏漾在宋湉刚才那个位置蹲下去，按亮手电筒往里照。
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还有几只指头大的蟑螂爬过，角落里有个黑乎乎的管状物，其实她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伸手去拿。
就在把口红拿出来的同时，一阵细弱但尖利的笑声突然响起。
声音从床底传来，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个小男孩。
至于是活人还是鬼魂就不知道了，但哪怕真的是个小男孩，大半夜蹲在床下，还发出这样的怪笑声，也很恐怖的好吗
宋湉摸了摸胳膊上冒出来的小疙瘩，本能地往苏漾那边挪了点。
老实说，她以前连鬼屋都怕，也就是被游戏锻炼得胆子稍微大了点，但要遇到真鬼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打鼓。
一般经历过同类型副本才能拿到道具和相关技能，自己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处处都得小心翼翼，就怕折在这一关。
为什么之前没敢跟苏漾对着干，很大原因是觉得对方是整部电影的主角，有光环在，最好别得罪，类似的亏宋湉在以前的副本里已经吃过一次，太过自以为是，差点就死在nc手里，幸亏有个替身娃娃帮她挡了致命一击。
所以她每次进到新的副本都会习惯性地去分辨男女主角，如果没有主角或者暂时看不出来，就先当个伏地魔，苟进决赛圈，再一举通关，虽然慢了点，但胜在稳。
说起来宋湉还是第一次遇到七天的副本，要知道以前最短都是三个月，更多时候不限制时间，游戏难度都是按照玩家水平自动匹配的，自己肯定达不到这样的难度，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看了眼苏漾。
对方已经放下口红，整个人直接平躺着钻进床底。
宋湉张了张嘴，想说里面好脏，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这可能就是自己和大佬的差距，换成她，绝对不会，也不敢去看床底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
沈灵其实压根没睡，担心苏漾遇到危险，故意装作刚醒来的样子，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宋湉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又压低声音，“别说话。”
与此同时，苏漾正面对上张鬼脸，被手电筒的光照到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面色惨白，口中发出桀桀的怪笑，几乎是瞬间，就让她把这玩意儿跟怪谈里的鬼脸对上号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出于好奇钻进来看的人，但这还是头一次跟它面对面却没有露出丝毫惧色的，女生不是胆子小吗难道自己不够可怕
干脆把嘴咧得更大，眼睛死死盯住对方，心说这样总该被吓得尖叫了吧。
谁知道对方竟然笑了，像是在嘲笑他。
鬼脸气得要命。
但他还真是几个怪谈里能力最弱的，太师椅不算，毕竟那东西本来就是唬人的，什么坐了会死，进到封门村的游客哪一个能活着出去，最后都会死，所以太师椅压根没用。
至于他，因为死得稀里糊涂，完全不记得是谁杀了自己，导致怨气不够深，顶多突然钻出来吓吓人。
以前这招也管用，但这回倒霉地撞上了双生子，尤其弟弟，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他们这群人因为经历相同惺惺相惜，互相都比较照顾，沈略不一样，对谁都能下得去手，惹到他头上，不管女人还是小孩，照打不误。
本来俩姐弟突然消失，他们还高兴了一阵，谁知道自己这么倒霉，随便挑了个人吓唬，刚好就撞上沈略，这也是为什么他前几天都没敢冒头，大魔王还在呢，万一又被抓到。
老实说，这东西比苏漾想象中还要弱。
拿着手电，另一只手去抓。
鬼脸虽然弱，但逃命的能力一流，连沈略都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以抓住他，所以他半点没在怕，根本就不可能碰到好吗
谁知道对方不光碰到了，还把他从床板撕了下来。
力气大得惊人。
鬼脸顿时着急起来，咧开嘴想咬她，也是这时候苏漾才发现，这玩意儿其实长着牙齿，参差不齐，但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很尖利，像野兽的獠牙。
被光照到有种鬼片的即视感，不过本来也是鬼。
“你咬下去试试。”
要说语气多重或者表情有多凶，倒也不见得，但鬼脸就是猛地刹住了车，嘴巴大张着，手指已经明明近在咫尺，但却不敢真的下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如果真的动了嘴一定会死得很惨。
一人一鬼正僵持着，宋湉也钻进来了。
倒不是担心大佬会出事，纯粹好奇下面到底有什么，苏漾又在跟谁说话，结果她一开口，鬼脸立刻朝发声地看过去，刚好对视上。
宋湉当然没有苏漾那么强的心理素质，直接瞪大眼睛尖叫出来，脑袋撞到床板，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连陈灵灵都被惊动了，紧张道，“你们没事吧”
苏漾被这动静弄得分心，鬼脸赶紧趁机开溜。
等宋湉镇定下来，再去仔细看的时候，那张活像从人脸上撕下来的惨白皮肤已经不见了，她有点怀疑，自己刚才难道是眼花
“鬼脸，也是传说里的一个，不过没什么攻击性，只能突然钻出来吓唬人，像刚才那样。”苏漾拿出包湿纸巾，边擦手边跟两人说话。
也没带多少迁怒的语气，但宋湉就是莫名抖了一下，刚张口想道歉，房门就被拍得砰砰响，“别睡了别睡了出事了，高翔不见了。”
“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跟他住在一起的吗”
“对啊，你们三个人一间房，高翔还能在你们眼皮底下消失不成”
“你们赶紧去找啊，耗在这里有什么用”身为女朋友，谭梦瑶当然着急，眼见大家都不愿意去找人，枪口干脆直接对准余峰，发泄般朝他吼，“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组织大家来这破村子，梁声他们也不会死，现在连高翔都失踪了，你必须给我把他找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行了梦瑶，冷静点，又不是社长一个人的错，当初大家投票决定才来的封门村，你和高翔不也同意了吗”
“对啊，高翔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再说，他自己长了腿，想出去就出去，我们还能硬拦着他不成我们又不是他女朋友。”
“邹扬你什么意思，他跟你们住一起的，你们会不知道他去哪了。”
“谁知道啊，那时候都几点了，我睡着了不行吗”
“你”
苏漾她们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吵得不可开交，谭梦瑶脸都涨红了，又气又急。
“我好像看见是柳雅学姐把高翔叫走的。”
这话话音还没落下，已经引来当事人的不满，“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找过他了。”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柳雅更生气了，“你们怀疑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是情侣，就算要帮忙我也会找其他人，为什么非得找高翔。”
“我看你以前挺喜欢抢别人男朋友的啊。”
“宋湉，这种时候你能别添乱吗”
蒋小胖突然插嘴道，“我确定，就是学姐把高翔叫走的，我还听见他们说话了，学姐说自己一个人不敢去上厕所，问有没有男生有空，我本来想去的，被高翔抢先了，对了，这件睡裙，之前来敲门的女生就穿的这件，一模一样。”
柳雅身上是条白色的薄纱裙，喇叭袖，腰身纤细，看起来很仙，她带这套睡裙本意是为了撩楚牧歌，哪知道对方一点面子也不给，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我想起来了，你中间是不是出去过一次我听见动静了，你出去干嘛的”
“我”柳雅一时语塞，求助般看向楚牧歌。
她的确有出来过一次，因为看到楚牧歌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本来之前苏漾和楚牧歌坐着说话的时候她就想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跟楚牧歌对视的时候心里面突然慌乱起来，大脑也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见了，她也不好立刻追出去，又等了十来分钟，看楚牧歌还在外面，这才走近。
他们还说了几句话，按理来讲楚牧歌是可以帮她证明的，但对方并不开口，眼睛里写满了冷漠。
“你说啊你到底出去干什么，你是不是偷偷找了我男朋友柳雅，你个贱人，连我男朋友都敢抢，早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了，之前在大巴上还抓到你跟高翔有说有笑的，你们两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谭梦瑶简直要被气死了，本来以为柳雅是冲着楚牧歌来的，只要提防程露和宋湉就行了，结果这小贱人背着自己跟高翔搅到了一起。
越想心里面越咽不下那口气，忍不住大声骂，“你不是想追楚牧歌吗盯着我男朋友干什么，你就这么缺男人吗没了男人不行你恶不恶心啊”
柳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加上不想被贴上拜金女的标签，哪怕学校里半数人都知道她对楚牧歌有想法，但面对苏漾，不自觉地就产生种自卑感，以至于她根本不愿意把两个小时前的实情说出来。
说自己压根没去找高翔，而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跑去撩楚牧歌了吗结果还以失败告终，未免太丢脸了吧。
谭梦瑶不喜欢程露，但也不见得对柳雅印象有多好。
柳雅在学校里可以说是个名人，拆散了好几对情侣，有一对还是很出名的模范情侣，因为她，男的照样在大庭广众下给了女友，不对，前女友一耳光，人送外号情侣杀手，谈恋爱的一定得远离她，尤其是男朋友长得帅，或者有钱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柳雅盯上了。
“好了，真以为你男朋友是个香饽饽，谁都得喜欢啊，你也不看看他长什么样，眼睛小嘴大，还满脸的痘，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吧，真不好意思，我审美还没那么差，对，我昨天晚上是出去了，但我压根没敲过你们的门，也没跟高翔说过话。”
蒋小胖打断道，“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白裙子，长头发。”
听描述还真能跟柳雅对上，苏漾虽然也是长发，但她睡衣里面没裙子，也不喜欢白色，至于宋湉，宋湉是卷发，蛋卷头，平时扎丸子头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放下，跟个洋娃娃似的。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人”经沈略这么一提醒，余峰也想起来了，“会不会是白衣女”
对方立刻摇头，“怎么可能，白衣女压根就没有脸，我之前看到的女生长得跟柳雅学姐一模一样，绝对不会错的，你们相信我。”
蒋小胖说得信誓旦旦，他是真看见了，当时还觉得高翔这小子走了狗屎运，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还能被美女学姐看上他，果然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余峰这次没再说话，而是神情凝重，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苏漾扫他一眼，“白衣女是不是能变成其他人的样子”
对方无意识地点头，立刻惹来众人不满。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余峰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想害死我们。”
邹扬更不客气“我看他跟骆祥就是一伙的，哪有这么巧，刚好挑到来封门村，对，我们是投了票，但最开始也是他这个社长提议的，主要责任都在他，死的这些人也是被他害的。”
明知道不能全怪余峰，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开口，像是认同了邹扬的说法。
总要有个人来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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