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够了吗”
裴燃有些犹豫, 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出去。
教室里面太吵, 本来想着换个安静的地方睡，路过器材室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其中一个声音还很熟悉，正好是之前其他人话里提到过的沈棠, 其实如果一男一女他可能还没兴趣听墙角，偏偏另一个也是女生，便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裴燃虽然不爱说话，智商却不低，通过两人对话便已经将告白的女生身份推了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个女生还跟自己有点关系, 算是他的远房表姐。
季敏，竞选学生会会长的时候以一百三十六票之差输给了沈棠，当了一段时间的副会长，后来退到宣传部, 中间出了个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 从部长变成副部长，据说一直对抢走自己职位的沈棠有很大意见, 心内十分不满, 平时总喜欢跟她对着干，不管沈棠提什么建议都要出声反驳，而且总是持刚好相反的看法，久而久之, 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两个不对盘了，就连裴燃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季敏其实是喜欢沈棠的，只不过用错了表达方式吗
“还要我请你才肯出来吗”
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住了。
苏漾其实早知道有人在偷听，为了给季敏留面子，所以等到现在才揭穿，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裴燃竟然也会干这种事。
不怪她这么想，裴燃实在冷漠，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四处飘荡一样，苏漾见过郑意景跟他说话，明明距离很近，对方眼睛里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那双眼睛很黑，又不是常人的那种黑，漆黑透亮，毫无杂质，就跟两颗玻璃珠差不多，盯着看久了你会忍不住想这到底是真人还是仅仅是一个做得很逼真的娃娃。
两人以前遇到几次，裴燃还来开过学生会例会，但交流都不多，仅仅对视一眼，或者用点头表示回应，这还是第一次正面撞上，近到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金色绒毛。
裴燃和沈悯都以精致长相闻名，堪比漫画里的男主角，但性格截然不同，一个温柔体贴，有礼貌，又喜欢帮助同学，很能讨女孩子欢心，另一个完全不懂，或者说不在乎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我行我素，冷漠又绝情，曾经有女生给裴燃递情书，话还没说完就被用来垫了桌脚，女生哭着跑开，他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似乎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后来又有几个不信邪的凑过去，结局也都差不多。
就像块冰，外表看着晶莹剔透，内里坚硬无比，一旦受了诱惑，伸手捂上去，只会冻得人直哆嗦，到最后无可奈何地放开，然而内心依旧蠢蠢欲动，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人本来就是这么种奇妙的生物。
对视几秒，裴燃先反应过来，开口道，“我不会说出去。”
这种情况下再狡辩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显然很蠢，好在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类型，虽然这个秘密很劲爆，谁能想到季敏竟然暗恋沈棠。
苏漾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弧度并不大，透出冷意，语调也淡淡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燃听过不少关于沈棠的传说，唯独会料到对方会这么无理取闹，听都听到了，那要怎么办时间又不能倒回之前，如果能倒回去，他肯定头也不回地走远，绝对不会为了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心停下来。
两人本来隔着半米的距离，但对方又逼近了点。
苏漾身高也就一六五，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场却丝毫不输。
修身小西装，领口别着枚绀青色领结，桑金格短裙，两条长腿裹在雪白的高筒袜里，明明学校里其他女生也是这么穿的，但换了沈棠就显得格外不一样，大抵是气质的差别。
原本只到肩膀下面的头发这段时间又长了很多，刘海修饰脸型，小得似乎一个巴掌就能完全遮住，那双眼睛带点棕褐色，像是在瞳仁周围勾了圈花边。
能找个盒子装起来，当作收藏品就好了。
裴燃有那么一瞬的心动，指尖动了动，强行按捺住。
手指移动，刚好摸到裤兜里某个硬物，是颗石头，形状很特别，像星星，不算值钱，但意义重大，因为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物件，以前都用绳子串着，贴身佩戴，情绪激动的时候只有握着它才能慢慢平静下来，可有一天忽然就不见了。
发现东西丢了，裴燃立刻回去找，经过的地方全都重新走一遍，甚至还去找了那天拦下自己的混混。
对方看见他，脸色一下白了，吓得掉头就跑，费了番功夫才堵住人，可红毛完全是懵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最后不忘求饶，“裴哥你放了我吧，我叫你哥，叫你哥还不行吗”
也是从他口里，裴燃又一次听到了沈棠的名字，其实只描述了下外貌，穿着帝澜校服，黑长直，很漂亮，胸口有个徽章，模样冷冰冰的，这些描述，几乎是瞬间就让他想起了沈棠。
打起架来又凶又狠，压根不像女生，不对，就算是男生也很少能有像她这样的，对方说着，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你们不会是姐弟吧”
两人一个姓裴，一个姓沈，怎么可能，不过裴燃懒得跟他解释这些，只对苏漾又多了两分好奇心，传言里可没提过这件事，所有人眼中的优等生，原来也是会打架的类型吗而且打架的理由似乎还是因为自己。
不可否认，裴燃当时有那么短暂几秒的心跳加速。
他哪里知道，红毛根本没把话说全，如何调戏对方，捅了马蜂窝的事情一概没提，怕裴燃又发疯，把他给揍一顿，在红毛眼里，这两个人哪怕不是男女朋友，肯定也关系匪浅，不然女生干嘛要来问他们裴燃去了哪。
也就在裴燃参加了次例会，会议结束后想问问苏漾有没有看到过，江小葵突然递给他一个盒子，说是会长要她帮忙转交的，打开来看，里面果然是自己丢失的那块石头，没动过，旁边还有条新的绳子，跟自己原来的很像，但更加精致和结实。
明明可以用它来威胁自己，却二话不说还给了他，而且什么话也没有让江小葵带，也太说不过去了，不是吗
他倒是想问，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沈棠实在太忙了，身边又时常跟着宴川和学生会的其他人。
“你想怎样”
隐隐约约感觉苏漾跟别的女生不一样，至少他愿意开口，而且并没有觉得不耐烦。
“简单啊，告诉我一个关于你自己的秘密，比如”那张脸迅速贴近，裴燃条件反射想后退，身后却是墙壁，好在对方很快又退开，伸手指了指他口袋，“那颗石头的故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来一段黑色的细绳。
苏漾的视线也落在那上面。
她当天就捡到了，也有裴燃的联系方式，学生会做了个通讯录，所有人的手机号码都能找到，但想想裴燃的性格，很大可能不会接电话，干脆就放抽屉里了，后来学校里倒是有传，说裴燃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直在找，这么拖了几天，她才让江小葵把盒子转交给裴燃，至于自己是怎么捡到，在哪捡到的，绝口不提。
石头本身并不值钱，但裴燃愿意贴身带着，丢了以后还一直在找，只能说明这东西意义重大。
苏漾其实已经猜到了些，绝对不可能是裴父送的，两人关系冷漠，裴燃压根不拿他当父亲，剩下来的只有一个备选。
果然，对方沉默两秒，道，“这是她留给我的遗物。”
“谢谢。”
大抵是很少说这两个字，裴燃的声音显得十分生涩，但他也是真的好看，穿着校服的时候就能在一群男生里面脱颖而出，这会换了卫衣，纯白的颜色，什么多余的装饰和图案也没有，两只手插在兜里，耳机线从领口延伸出来，看起来酷且冷，当然，前提是不开口的时候。
他一说话，那双眼睛看过来，便显得像只单纯的小鹿。
难怪帝澜有那么多女生前仆后继。
联系起十年前知名模特米莱割腕自杀的新闻，这个她指代的只可能是裴燃的生母了，苏漾歪了歪头，没接话，手指勾住绳子，裴燃把石头从口袋里拽了出来，用一种很讽刺的眼神盯着它看。
苏漾本来以为他应该很珍惜才对，但看裴燃的样子又不像那么回事。
“她死的时候手里就握着这颗石头，当时不是灰色的，是红色。”顿了顿，又道“裴兆业用海滩上随便捡的一块石头哄骗了那时还很天真的她，从她手里拿到很多好东西，再去外面讨好别的女人，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哭不闹，却偷偷在裴家明饭菜里下了药，你以为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接管裴家，哪怕我是个没有感情，不知道痛的怪物，因为他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一个儿子。”
裴燃很聪明，米莱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压根没避着他，觉得他小，什么都不懂，其实裴燃早就能认识字，也会用搜索引擎了。
道貌岸然的父亲，疯狂又愚蠢的母亲，但这两人有个共同点，就是都不爱他。
因为裴燃并不是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而是出生的时候就不会哭，也不会笑，只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人看，冷漠又古怪。
裴兆业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却对这个怪物一样的儿子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米莱也一样，她就是想用孩子绑住裴兆业，回到以前两人热恋的时候，这招行不通，甚至裴兆业还不怎么想看到裴燃，她当然也不上心，直接丢给了保姆。
两人每天都在吵架，今天因为一根女人的头发，明天因为副驾驶上遗落的耳钉，后天则是夹缝里找到的一管口红，裴家明最开始还有耐心哄她，后面争吵升级，再到米莱下药的事情败露，两人大打出手，女人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男人，裴兆业被怒火冲昏了头，用力过猛，不小心将人溺死在浴缸里，害怕背上牢狱之灾，伪造出自杀的假象，裴家的下人也帮着做假证，这件事便成了意外。
裴燃其实能猜到米莱肯定不是自杀，那个女人，就算要死也会拉着裴兆业一起死。
说是知名模特，温柔清纯，裴燃记忆里却只有对方歇斯底里的模样，尖叫声震得人耳膜疼，半夜也经常发疯，摔东西更是家常便饭，以至于裴兆业后来都不愿意回家了。
可他的话根本不可能当成证词，警察只当他胡言乱语，叮嘱裴兆业，说单亲家庭，要多关心孩子的心理状况。
等警察一走，裴兆业立马变了脸色，狠狠甩过来一个巴掌，打得他倒在地上，嘴角淌血，眼神冰冷，“蠢货，你是想看着你亲爹去坐牢吗”
如果可以，裴燃还真想把他送进去。
裴兆业那种人不就适合在牢房里待着吗
他本来只打算说石头，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心里藏了很多年，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吐露了出来，老实说，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苏漾身上的气息闻起来很舒服，跟她说话，原本胀痛欲裂的感觉也缓解了许多。
裴燃每天睡那么久，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头疼，只有进入深度睡眠才会稍微舒服点。
关于裴母的死，外界一直传的是自杀，说她在还没退圈的时候就患有中度抑郁症，后来转为重度，整天疑神疑鬼，崩溃之下选择了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有些传闻说跟裴兆业在外面养女人有关系，不过看裴兆业对裴燃这么维护的态度又不像，如果有了真爱，裴兆业年龄不大，完全可以再生一个。
苏漾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里原来面竟然还有这么深的隐情，就像裴燃所说的，这个叫米莱的模特，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她做的事情意外地让人有些爽。
“挺好的啊，明明恨你恨得不行，却还要在其他人面前装出一副慈父的姿态。”
两人对视一眼，裴燃立刻读懂了她话里的含义，是啊，恶心的又不止自己。
“你还真会安慰人。”
苏漾伸手去摸他手里的石头，对方并没有躲开，甚至还主动递了过来，石头表面已经被磨得很光滑了。
“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宁愿他没得选。”
裴燃愣了下，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至少两个他所指代的人肯定是不同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沈悯，明明只有姓氏相同，两个主人公也都否认了姐弟关系，平时更是连话都很少说，可他就是感觉沈悯跟沈棠应该有点特殊的关系，大概是直觉。
换作平时，裴燃肯定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但这会他突然有些好奇苏漾跟沈悯的关系，“你和沈”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一道女声打断，“裴燃”
尖利刺耳，如果不是白天，很容易让人怀疑见了鬼。
对方匆匆跑过来，表情既焦急又透露着担忧。
苏漾抽空扫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也不怕摔倒，只能说郑意景这个老师是真的很敬业，当然，敬业得加上引号，毕竟她心里面可没拿裴燃当学生看。
放在攻略游戏里，郑意景大抵就是绞尽脑汁想拿下裴燃这个nc的女玩家。
有过林卉和宋恬的存在，苏漾也算摸清了游戏的套路，同一个副本可能不止一个玩家，身份也大有不同，或是目的相同的队友，或是竞争者，如果这个测试本有其他人，围绕着怪物候选者之一打转的郑意景，便极有可能是另一个玩家，虽然郑意景从小到大的履历很完备，但游戏这方面向来做得很好，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苏漾最开始也怀疑过，但郑意景目的性实在太强，很少有玩家像她这么直白，哪怕是恋爱脑的林卉，也懂得迂回，或者说利用周围的人和事来达成心愿，百分之七十的几率可以排除掉郑意景，当然，也有可能这是个藏得很深的玩家。
裴燃一直没过来，郑意景干脆自己出来找他，到了教室听其他人说裴燃早就出去了，偏偏对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正着急，扭头就看见了跟苏漾站在一起，两人似乎正说些什么的裴燃。
郑意景认识了裴燃快两年，对方从来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像樽陶瓷娃娃，精致，却没有灵魂。
她本来还觉得幸灾乐祸，想着沈棠也太自以为是了，裴燃跟别的男生不同，压根不会吃她那一套，注定要碰壁，谁知道裴燃看向对方的神色十分专注，眼睛里甚至有沈棠的影子。
郑意景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心里嫉妒得快发狂，直接伸手想把跟苏漾站在一起的裴燃拉过来，“我不是让你考完试就来办公室找我吗”
对方避开了，她的手尴尬地抓到一团空气，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郑意景赶紧柔和了表情，但视线依旧粘在裴燃身上。
“老师也是担心你，我刚才去了教室，同学们都说你早就出来了，既然你人在这儿，正好跟我一起过去，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苏漾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忽略，而且看郑意景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敌意很大，隐隐还有点戒备，好像生怕她会对裴燃做什么。
郑意景压根没想过掩饰，裴燃自然也察觉到了。
新来这个女老师和以前的老师很不一样，愿意倾听，能理解他们，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觉得七班的学生都无可救药，裴燃因此对她印象还算不错，郑意景点到他名字的时候愿意回应一下，但仅此而已，毕竟他连对方叫什么都记不全。
沈棠虽然性格冷了点，但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接触下来，裴燃已经能看出来，对方并不是会主动找事的类型，至少帝澜其他老师，包括校长在内都很喜欢她，哪个提起沈棠的名字不是满面笑容，可见问题是出在郑意景身上。
又有人从器材室门口的绿道经过。
光苏漾一个就已经很吸引眼球了，更别提还多了个裴燃，两个同样颜值出众的人站在一起，造成的轰动效应只会是双倍，已经有人开始兴奋地嚷嚷名字。
对话被突然冒出来的郑意景打断，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裴燃索性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会跟她一起去办公室。
郑意景顿时松了口气，既觉得庆幸，又有点得意，自己可是从苏漾手里把人抢走的，这不就表示苏漾压根比不过她吗什么校园女神，说到底裴燃还不是选择了自己。
“不用担心，只是一次中考而已，何况成绩说明不了问题，爱因斯坦小的时候成绩也并不好，但他照样能成为发明家”
接连举了好几个例，旁边都没反应，本来以为裴燃是不想说话，等扭头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身旁压根没有人，郑意景一下子慌了，有种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的感觉。
“裴燃是七班的学生，有我这个班主任来管，就算是学生会会长，也请你不要随便插手我们班上的事，可以吗”
这番话可以说很不客气，只差直接让她离裴燃远点了。
刚把石头还给裴燃，还什么话都没说的苏漾只觉得莫名其妙。
对方简直像条疯狗，张嘴就咬。
刚好，她也不是喜欢吃亏的人，弯了弯唇，强大的气场令郑意景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两人身高本来就有差距，苏漾又站在台阶上，郑意景一下子显得很渺小，差距立刻出来了。
“之前就想问，郑老师似乎对我意见很大，我有哪里得罪了你吗”
何止是有意见，郑意景就恨不得沈棠能消失掉，仗着家世耀武扬威，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人的眼神也十分冷漠，不屑，好像自己只是块很不起眼的小石头，这种女生她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郑意景好歹还有些脑子，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何况自己表现得弱势点，围观的人才会站在她这边，就像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说话。
“怎么回事她们两个怎么突然杠上了”
“那不是七班的班主任吗好像姓郑”
“郑老师看起来很可怜啊，是不是沈棠欺负她了。”
这是某个怜香惜玉的男生。
郑意景虽然长相比不过苏漾，胜在气质楚楚可怜，这会又一副委屈模样，立刻让人把她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又有几个男生附和，都觉得苏漾太咄咄逼人。
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就有女生站了出来，“会长才不会做这种事，她干嘛没事针对郑意景”
“就是，肯定有理由。”
“现在这么多人，老师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清楚。”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裴燃，苏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对上她眼睛，郑意景顿时有种自己所有秘密都被摊开来暴露在阳光底下的错觉，近乎慌乱地呵斥道，“你不要胡说”
“那还请郑老师你不要继续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可以吗”这话是贴在她耳边说的，除了两个当事人，也就只有裴燃听得比较清楚，但看他眼神就知道，压根没懂是什么意思。
郑意景脸色红白交加。
周围人窃窃私语，原本帮着她说话的几个男生也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偏偏她还没办法解释，怎么解释说自己就是看不惯沈棠，不喜欢对方出现在面前，尤其是裴燃身边吗
辛辛苦苦隐瞒的秘密怎么能现在就暴露，绝对不行
郑意景勉强收拾好情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
“那就好。”苏漾点点头，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张脸，落在郑意景眼中却比恶魔还可怕，连裴燃都忘记了，背影显得仓促又慌乱。
这就开始慌了，才哪跟哪呢，她都还没把黄智的话带到。
苏漾回到车上的时候沈悯已经乖乖坐在后座。
旁边放着书包，鼓鼓囊囊的，隐约露出粉色一角。
这么多情书，挺受欢迎的啊。
沈棠以前也经常收到，只不过最后的结局都是进碎纸机，她只翻看了两封就没兴趣了，字写得差，内容也颠三倒四，甚至有些一看就是从网上抄下来的，新意全无。
应该庆幸沈棠性格高傲，不理会男生的示好，要不然自己还得像便宜弟弟这样，每天拎着一书包情书回去，累都要累死。
车子启动，两边景物迅速后退，苏漾低头摆弄手机，听到后座传来声音，无意地从后视镜里扫了眼。
少年很乖巧地坐着，两手平放在膝头，黑发柔软地包裹住脸颊，露出白玉般的耳垂，恰好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入，整个人显得静谧美好。
帝澜每年都要拍新的宣传片，去年推选出来的男生代表是季勋，高二的风云人物，也是校草级别的人，倒不是说季勋长得不好看，一米八二，身高腿长，往镜头前一站，和杂志封面的模特差不多，但校服穿在沈悯身上，又有了一种别样的，很吸引人的味道。
气质干净如同小鹿，瞳孔里却藏着浓重恶意，似乎对周围一切都充满了破坏欲。
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看的时间长了一点，沈悯又抬起头来。
两人视线相对。
对方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惊讶姐姐竟然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苏漾倒是半点没有被抓包的自觉性，唇角一掀，语气冷漠，“别什么垃圾都往家里带。”
沈悯花了两秒的时间才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他也不想每天拿这么多废纸回去，又重，又没用，房间里都堆了座小山，但谁让自己的人设摆在那儿，温柔，又好说话，不会拒绝找自己帮忙的同学，这样一来，根本没办法直接扔掉情书，只能选择带回去。
“知道了，姐姐。”少年乖乖应声，就见副座的苏漾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埋头继续摆弄手机。
注意到备注栏，沈悯突然对屏幕那头的人产生了厌恶感，怎么什么小事都要问，自己不能处理吗还是说，那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想找机会多跟姐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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