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叶父叶母第二天早上,同叶时维度过早餐上半段时间,就因为要赶飞机离开了。

    后半段,叶时维独自一人用完早餐,在老管家的敦敦叮嘱下,去了学校。

    他到教室第一件事,先查看了课桌里有没有新的信,这一次,粉红色的信倒是没发现,他看见了昨天放学时,他留给郑冕伞,还好好地放在抽屉里。

    很明显的,郑冕在抗拒接受他的好意。

    照样是过了早读时间,郑冕才来教室,他在座位上坐下,顺便把叶时维前天落在快餐店的伞,还给了叶时维,一声不吭的,如往常一般沉默。

    今天还是在下雨,黑色的伞却折叠得很齐整,也很干燥,跟没用过一样。

    也的确没用过,郑冕自己带了另一把伞。

    郑冕对待两把伞的态度,让叶时维清楚意识到,郑冕并不愿意,甚至可能反感与他产生瓜葛这一点。

    叶时维意识到这点,本身并没情绪,不过既然对方不爱与他交流来往,而任务尚且不明。他们互相当省事的同桌,也没什么不好。

    接下来的相处中,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如非必要,也绝对不会交流。

    一周后。

    解峰正想着办法,让叶时维跟他出去赛车。

    他们一行人在一食堂二楼吃着饭,解峰正在发嗲。

    “时维,去嘛,去嘛,我还约了职业赛车手来了。”解峰轻轻摇着叶时维的胳膊,语气软软跟撒娇似的。

    林佳宁见着,抽了抽嘴角,差点吐了。

    不过她现在跟解峰一个阵营,也是想约叶时维一道赛车,于是忍着恶心。

    白宸在一旁弱弱发声:“我……我能去吗?”

    解峰斜着看他一眼,调笑:“你这小身板,经得起折腾吗?”

    白宸气势更弱了,沉默了下去。

    贺知行非常体贴的安慰他,“哈哈,宸宸,没事,我带你玩。”

    一直沉默的叶时维,忽然表态:“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

    他像个大家长似的叮嘱完,立刻起身向外走。

    解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拧起:“奇怪……”

    他觉叶时维有点变了,像是忽然变成了纯正的乖乖牌好学生,以前的烟不抽了,也不出去跟他混了。

    叶时维突然赶着出来,是因为想起了一件事。

    这两天,郑冕一直没来学校,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他刚刚想起了《保持沉默》书中的一个小细节,郑冕向学校请假过一个多月,请假的原因是——他奶奶生病住院。

    病不是小病,要动手术,治疗费昂贵,对于郑冕的家庭来说,绝对承担不起。

    老人本来打算放弃治疗,郑冕却不让,他为了凑钱,选择了——卖掉一个肾。

    这算是郑冕这个书中主角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之所以说是一个小细节,是因为那书中只勾画了寥寥几笔,可以说是一笔带过。

    叶时维觉得自己并不算滥发同情心的人,只是第一,郑冕是他关注的任务目标。第二,他观看郑冕一生,明明没做错什么,一直积极向上生活,却一直受罪,多少于心不忍。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帮一把。

    叶时维不知道郑冕奶奶所在的医院,但他知道班主任钱华兴肯定知道。

    他找上钱华兴的时候,钱华兴还十分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从他那听来的。”叶时维面不改色地撒谎,“他……他不让我去探望,但是我有些担心……”

    钱华兴看他言辞恳切,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今天要过去探望,你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等到下午学生放学,钱华兴坐着常来接叶时维放学的那辆车,同叶时维一起去了市医院。

    病房里,郑冕正在给卧病在床的老太太削水果。

    叶时维和钱华兴两人一进去,郑冕站起了身,他看到钱华兴身后的叶时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奶奶好,我是郑冕的同学。”叶时维把带来的果篮,放到一边,礼貌问好。

    他长得好,即使问好的时候,面无表情不笑,也让人心生喜爱。

    老太太见着他,有些惊讶地问:“你是我家小冕的朋友?”

    叶时维点点头:“是的。”

    “我家小冕不爱说话,人又闷,没想到还能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老太太表现得特别高兴。

    叶时维想了想,不太熟练地回夸:“他也特别好。”

    郑冕杵在一旁,木着一张脸,神色不明。

    老太太却笑得更高兴了,她知道因为郑冕爸爸的缘故,从小到大,郑冕都没有过朋友,这回来了一个,可不就令她非常惊喜。

    钱华行紧接着叶时维后面,向老太太打了招呼,开始闲话家常。

    没一会,老太太精神开始萎靡,叶时维和钱华兴,才告辞离开病房。

    两人走了后,老太太撑着还没睡,“那孩子一直绷着张脸,是不是被我这老婆子吓到了?”

    老太太有些担心:“看看,我气色是不是不好?人老了生病了,样子只怕也吓人,你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别让我吓跑了。”

    郑冕安慰她:“他就是不会笑。”

    老太太不明白,“怎么回事?”

    “面瘫。”郑冕还怕她听不懂,补充:“一种病。”

    这自然是骗老太太的鬼话,他以前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次叶时维的笑了。

    充斥着虚伪的笑。

    “我去打点热水,奶奶,你先睡会。”老太太面有倦色,郑冕叮嘱了一句,提着热水壶出了病房。

    医院的走道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郑冕维维皱眉,对于叶时维为什么会来,打的什么主意,他已经无暇思考。老太太的病不能再拖了,他必须得尽快弄到钱。

    他打好热水,回病房好一会,病房里来了一位白大褂医生,四十来岁,头发稀疏。

    同行而来的护士给他介绍:“这是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来看看老太太的情况,顺便确定一下手术日期,看能不能尽快。”

    郑冕心生疑惑,他们这边根本交不起手术费,就连住院费也快交不起了,怎么突然……

    护士比较了解他的情况,解释道:“费用不用担心,你有个朋友把手术费,以及后续治疗费用,都一起垫付了。”

    从对方的话里,郑冕琢磨出一二。

    他没朋友,更没有钱的朋友,他所能想到的自然只剩下今天来过的叶时维了。

    而钱华兴虽然一直算对他照顾有加,但钱华兴是个清贫的人民教师,自己家都要生活,哪能一下拿出十几万那么多钱出来,又给他找来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主刀。

    老太太浅眠,听到说话声,这会就醒了。

    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稍微给她看了看,问了点情况。

    然后他转头跟郑冕说:“要先给老太太做术前身体检查,看完检查结果,再确定手术日期。”

    医生最后再跟郑冕确定了检查时间,交代了一些注意情况,就出去了。

    护士临走前,又跟他说道:“你朋友还安排了专业护工过来。”说着还递给他一封信。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医生护士离开后,老太太又困得睡了。

    郑冕拿着信,半晌,才打开来看,信的开头十分正经:【曾有朋友对我说过,默默付出,是一种不正确的行为。

    嗯,其实,他的原话是这是一种傻逼行为。】

    郑冕:……所以写信是专门告诉我,你帮了我么?

    【他的言论是否正确,我不清楚。不过我猜,你已经猜到是我,毕竟我没做得十分隐秘。】

    郑冕:呵……

    【虽然我觉得你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拒绝我的帮助。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说一下,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没必要拒绝送上门的钱。换位思考,我是不会拒绝的。相信你这么聪明,好学,多才的人,一定会比我做出更明智的抉择。

    ——叶时维留。】

    郑冕目光在最后一句“聪明,好学,多才”上停留了一会,突地笑了一下,叶时维因为怕他拒绝,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郑冕轻轻摩挲着信,他有这么不识好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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