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被接待人员送到了医院后面的宿舍, 格雷让傅涵他们放下东西就可以从后门离开了, 不过自由活动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要速去速回。

    诺亚城没有白耀之都的悬浮车, 为了节省时间,傅涵直接从路边捡了一辆摩载着兰休回家。

    傅涵拍拍车座上的灰,对兰休摆了下头,“上来吧。”

    兰休还从来没见过速度这么慢的交通工具,简直比儿童玩具车还慢, 坐在后面, 傅涵就提醒他:“你最好抱着我的腰,不然待会儿会被甩飞。”

    “就这么慢还能甩飞?”话音刚落,傅涵就在前面加快了车速,一阵冷风拂过, 兰休背上的头发都在身后飘了起来,速度还是很慢, 不过风倒是越来越大了,机车的车身也开始左右漂移, 兰休只好抱住了傅涵的腰,眯起眼睛。

    “你就这么把人家车骑跑了真的好吗?”兰休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傅涵看着道路前方,表情越来越沉闷,“你看这路两边的屋子,基本都用油漆画上了红叉,这一片应该没剩多少活人了,这辆车被扔到路边, 上面还挂着钥匙圈,估计也是死者留下的遗物。”

    听他这么说,兰休也开始注意两侧的环境,现在是下午四点,记得上次来这边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搬着凳子出来乘凉,卖冰糕的,卖汽水的,可是现在放眼望去,整条大街凄凉的就像一条荒废的空巷。

    有些屋子房门紧锁,有些屋子四敞大开,顺着门看进去里面全是满地的垃圾和摔坏的物品。墙上按的血手印,还有被推翻的饭桌……

    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周围出现的红叉也越来越多,甚至可以看到路边洒落的血迹,和一些诡异的断肢。

    兰休看着傅涵在颤抖的肩膀,环住他腰部的手臂也在一点点收紧,这个时候他想安慰傅涵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家里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测。

    等到了家门前时,傅涵几乎是把摩托车扔在地上,起身就往屋子里跑,一楼的房门是开着的,进去之后空无一人,客厅里基本能搬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爬上二楼时,就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谁啊?”

    踩在陈旧木板上发出的吱嘎声一下停住了,他站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防护服里。

    从后面跟上来的兰休扶住傅涵的肩膀,往前推着他,“上去吧,她们都在等你。”

    傅涵跟兰休走到老人面前时,本来还想开口解释一下,没想到老人没听声音就认出来他们俩,“是小涵和小兰吗?”

    两个人隔着防护罩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谁都没说话。

    老人对着他们俩笑起来,从袖子里伸出一只干瘪的手腕,胳膊上套着一个红色的手环。傅涵赶紧走过去握住了祖母的手,看着那只手环,好不容易的控制住的情绪濒临决堤。

    在来之前格雷跟他们介绍过,一般医院会对被确诊患者进行分类,白、黄、绿、蓝、红、紫,一般进入最后两阶段后,医院就会将他们遣送回家,说是会派人上门进行保守治疗,实际上就是等死。

    因为目前所研制出的药物,只能控制住前四个阶段的病情。

    太多眼泪落在防护服里,里面的除湿装置开始运转,再大的噪音都阻挡不住压抑的哭声。

    祖母却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笑颜璀璨,宛如十五年前把他捡回来的那天,“小涵,去看看小菲吧,她一直在等着你们。”

    兰休扶着傅涵的肩膀走到床边,小姑娘手腕上绑着一只紫色手环,压在枕头上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微张,急促的喘息声让怀里的洋娃娃都跟着剧烈的起伏起来。

    傅涵伸手帮她盖了盖被子,原本轻柔无比的动作,床上沉睡的小朋友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若有所感。

    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个人,傅小菲短暂的迷茫后忽然笑了。

    “是涵哥和兰哥吗?你们怎么穿的宇航员一样啊?”

    傅涵跟兰休走过去坐到她的床边,傅小菲放下手里的洋娃娃,撑着上身慢慢坐起来,伸出胳膊抓住了他们俩的手,笑着问他们俩:“上次我送给你们的礼物看到了吗?”怕他们俩忘记了,特意提醒一句:“就是那幅画。”

    兰休轻轻擤了下鼻子,点头道:“看到了,我和你涵哥都觉得画的特别好,小菲很有绘画天赋,长大了肯定能当画家。”

    小姑娘却晃着红扑扑的脸蛋摇头,“我不想当画家,我想当古蓝星语的老师,将来教好多好多小朋友学古蓝星语,教蓝星的小朋友,也教白耀星的小朋友。因为幼儿园的老师说,等到下届就不会再教古蓝星语了,说蓝星已经毁灭,学习蓝星语言毫无价值。可是我不觉得,就算有一天蓝星人种消失在了宇宙中,这项语言也依旧有传承下去的意义。”

    傅涵想开口,可是被酸涩拥堵的喉咙已经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开口,断断续续的眼泪夺眶而出,耳边全是除湿器嘈杂的声音。

    他多想脱了这身防护服,用自己的双手最后拥抱住他的妹妹。可是他不能,他只能隔着防护罩看着她,像是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在看缸里的鱼。

    三个人聊了一会,兰休看傅涵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以为是自己在这,他不好意思开口,就找了个借口出去,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傅小菲还有点舍不得他的样子,看着坐在那半天一声不吭的傅涵,拖着小下巴,凑过去好奇的敲了敲傅涵帽子上的防护罩,问:“涵哥,你能看得见我吗?”

    傅涵在防护罩里看着傅小菲凑近的脸,一点头,眼泪就掉出一颗。

    他把妹妹抱过来坐在他的怀里,让她随便把玩帽子上的防护罩,傅小菲更好奇了,“这个真的不是宇航服吗?真奇怪,我在外面看不到你,你在面就能看得到我。”

    说完她又央求傅涵,“那下次你来看我的时候能不能也给我带一件,我也想一次当宇航员。”

    “好啊。”这是傅涵跟傅小菲从见面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像有什么要从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但是傅涵不能哭,他不能在妹妹面前哭,永远不能。

    傅小菲在他怀里玩了一会儿,慢慢的,眼皮又开始上下打架,她搂着傅涵的脖子进入了梦乡。

    傅涵抱着她,一动也不动,看着窗外庭院里满地凋零的葡萄叶,如果时间就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小菲应该是初二的时候,祖母把一个女婴放在菜篮子里带回来,傅涵放下书包,掀开红布,看着篮子里的婴儿吓了一跳,祖母说这是妹妹,以后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傅涵对于小孩子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觉他们总是哇哇大哭,还会不停的大小便,所以开始都避之不及,可是看年迈的祖母一个人照顾小孩也很辛苦,傅涵就学着怎么喂奶粉,换尿布。偶尔对她说一下乱七八糟话。

    基本什么都说,比如别哭了,再哭揍你,小胖妞,丑八怪,尿床精,甚至还会爆粗口。心想反正她也听不懂。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也是个人精,学会的第一句词儿就是哥哥。当时她尿完床慢慢的爬到了傅涵那边,傅涵困得要死,一摸旁边的褥子湿了一片,刚想发火,就感觉软乎乎的小手摸到了他脸上,奶声奶气的叫他哥哥。

    当时傅涵就愣住,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瞪得老大,胸腔里的心脏也跳得砰砰响。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父母听到自己孩子叫他们爸妈也是这个心情,傅涵就感觉自己火气瞬间就被这声哥哥给熄灭了,没想到这臭丫头紧接着就来了一句:“哥哥丑八怪。”

    傅涵:“……”

    总之就是又爱又恨,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恨人的时候也是真恨人,可是再生气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连周筠轩过来要抱一下小菲,他都吓得提心吊胆。

    幼儿园开运动会,有小男孩揪小菲的辫子,被傅涵看到了,直接吓得对方半个月没敢来幼儿园上学。

    想到这这些,傅涵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趴在傅涵肩膀的小姑娘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瞳孔变成了破碎的深黑色,像是一条条被撕扯开的棉絮,凌乱的铺散在眼眸中,空洞无神。

    她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张大口对着傅涵的脖子咬了下去,牙齿紧紧咬合在防护服上,一阵痛感传来,傅涵震惊的看着身体不断抽搐的傅小菲。

    “小菲?”傅涵抓着她的肩膀往下拉,没想到她撕咬的力道这么大,傅涵又怕伤害到她,并不敢用力往下拽。

    一片慌乱中兰休听到屋子里声响跑过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之前他在格雷的光脑上看到,进入最后阶段的患者,就有20%的概率出现这种‘丧尸综合征’。一旦发作就必须找束缚带捆住手脚,固定在椅子或者床上。

    兰休上去帮忙,两人合力才把小菲从他身上扒开,兰休抓着小菲的双手,将她按在小床上。回头叫傅涵去拿绳子过来,被叫的人却站在原地没动,捂着左侧的脖子僵硬的晃了晃。

    兰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脖子怎么了?”

    傅涵捂着脖子的手缓缓放下,就看手套上落下花生那么大的血斑,兰休心中一惊,也顾不上按傅小菲了,赶紧把急救包打开,找到消毒剂和阻隔药物递给傅涵。

    虽然在病区是不能摘掉防护罩的,可是这情况不摘已经不行了,兰休帮着傅涵把帽子摘掉,给他吃了阻隔药物,又对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挤血、喷消毒剂。

    等两人忙活完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傅涵是疼的,兰休是怕的。

    床上的傅小菲慢慢睁开眼,就看两个人在那边干什么,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你们在玩什么啊?”

    傅涵看她清醒了,准备走过去跟她说话,兰休赶紧一把拉住他,“你防护服破了,而且伤口也很严重,必须立刻返回医院让格雷给你做进一步处理。”

    看着躺在床上的小菲眼巴巴的望着他,傅涵一狠心甩掉了兰休的手,走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兰休碾了碾脚下的地板突然有点想骂人,他把自己的防护面罩卸下来扣在傅涵头上,声音已经有些不稳,“就给你五分钟时间。”

    傅小菲的喘息声比刚才更频繁了,像是哮喘病发作的样子,脸上的红晕也变成了淡紫色,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兰休,突然叫了声兰哥。

    兰休现在心情很烦躁,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小菲,毕竟刚才的行为不是她能控制的,可是哽在喉咙里的怒气还是难以消散。一部分对傅涵的不听话,一部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更多是还是对他自己。

    因为他总是那么无能为力。那么多人叫他战神,可这个时候他却救不了任何人的命。

    兰休嗯一声走了过去,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看小姑娘突然把手摸到了他腰间的枪上,抬头问:“兰哥有枪啊,你是警察吗?”

    兰休沉默片刻点点头,扯出一个微笑:“是啊,专门抓坏人,保护大家。”

    傅小菲笑了,抓着他的手,跟傅涵的手放在了一起,“那你可要保护好涵哥啊,你别看他有时候厉害,其实最能虚张声势了,总是背着我偷偷的哭,被我发现了还要凶我一顿。”

    小姑娘伸开手臂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拥抱了他们俩,停留片刻,缓缓松开,“我太困了,最近记忆力也变得很不好,好多学过的东西都忘了。祖母说多休息病才好得快。”

    说到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那我要继续睡了,再见涵哥,再见兰哥。”

    傅小菲冲他们俩挥手,兰休也朝她摇了摇手腕,“再见小菲,我跟你涵哥明天再来看你。”

    兰休看还站在床边的傅涵,忍不住拉了他一把,提醒道:“已经七分钟了。”

    如果处理时间晚于被感染半小时后,阻断作用就会消弱50%,而且这种病的治愈率非常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性命攸关马虎不得,所以兰休必须尽快带他赶回去。

    傅涵被兰休一路拉扯着,脑子还在想着小菲的事情,脚步飘飘忽忽,像是提线木偶似的下了楼梯,眼看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兰休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傅涵茫然的转过头,随着兰休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他刚才别在腰部的那把枪,不见了。

    “小菲!”

    两人一路朝上跑去,马上就要爬上二楼的平台,只听阁楼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响声,两个人都是脚步一软,眼前仿佛一片漆黑。

    傅涵挣扎着要进去,兰休在后面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想要强行将他带离开这个地方,傅涵抓着他的手,指甲已经深入皮肉渗出丝丝的血迹。

    两个人自从相识以来就从未红眼过,可是这次,他们是真的扭打在了一起,很快烟尘四溅,周围物体摔落的声音响成一片,双方的身上都挂了彩。

    这时一阵轮椅声从身后响起,两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站在原地看着祖母抱着一篮子毛线过来。

    老人对两个人笑了,“挺大小伙子了还玩摔跤,好了好了,衣服都弄脏了。小菲已经睡了,你们也回去吧。”

    “祖母!”傅涵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呜咽着哭出声。

    老人却朝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眉眼中带着慈祥的笑意:“小涵别哭了,小菲只是睡着了而已,你这么大声会吵醒她的。她太累了,该好好睡一觉了。”

    说完对着兰休点点头,“麻烦你照顾他了小兰,把小涵带回去吧。”

    兰休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等兰休扼住傅涵的脖子,前脚刚把他拖出庭院,身后就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栋房子轰然倒塌,伴着滚滚浓烟坠落成一堆碎砖瓦砾。庭院的葡萄架,阁楼外缠满牵牛花的小阳台,还有他们拔过萝卜的菜地,都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在傅涵撕心裂肺的挣扎中,兰休只能把他打晕后背起来,一路跑回了医院。

    在准备室换衣服的格雷看着光脑上的时间已经快急疯了,说好的两个小时速去速回,这都快三个小时了,万一检查组的人来查人,他怎么交代啊!

    本来身份证明就是伪造的,还不规规矩矩的老实待着,现在又缺勤,这不是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吗?

    用光脑发了好几次简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格雷气得都想把自己的光脑给砸了。

    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他们上岗的时间了,格雷是急得团团转,就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兰休踹开门急三火四的跑进来,格雷刚想开骂,看到昏倒在他背上的傅涵就张不开嘴了,“这,小傅怎么昏过去了?”

    陈言跟周筠轩也围了上来,把傅涵抬到了里面的床上。看到傅涵脖子左侧的伤口周围已经变成了深紫色,格雷忍不住叹气,“我都交代你们别往患者身边凑了,怎么就不听话呢!而且被咬了就要立刻赶回来,你看这都多久了,伤口周围都被毒素入侵这么大面积了!”

    兰休看他比比划划半天也不动手,急得直接怼了格雷一把,“磨磨唧唧的你倒是快点啊!”

    “嘿哟,现在知道着急上火了,早干吗去了?”他转身去准备手术刀。

    周筠轩按着傅涵的脖子,观察受伤创面,陈言去柜子里拿消毒剂,傅涵身边只剩下兰休跟周筠轩两个人。

    周筠轩先给傅涵注射了一针麻醉剂,接着用镊子一点点剥离开伤口附近的皮肉,准备手术前的深层消毒。

    兰休看着不断从伤口溢出的鲜血握紧了拳头。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现在床上躺着的人是他而不是傅涵。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初就不会把傅涵交给你。”

    周筠轩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说,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被周围嘈杂的声音一遮盖,不仔细根本就听不大真切。

    兰休现在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跟他争辩这些有的没的。

    他也压低声音:“别现在马后炮,当初我也给你机会跟傅涵说明心意,是你自己不肯争取。”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争取也没用。还不如保持原状,至少他还能让我亲近。”

    周筠轩把原本黄豆大的创面,一点点拉伸到葡萄粒那么大,傅涵脖子下的床单被流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他把手里的手术刀放在托盘里,用药棉轻柔的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突然问兰休:“如果有一天在白耀星和傅涵之间让你选择一个,你会选哪个?”

    兰休看向他:“干嘛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呵,我只是好奇而已。”

    周筠轩放下手里的工具,格雷已经准备好上手了,周筠轩退到一边,摘掉手里的手套,从洗手台上的镜面看着兰休,防护罩下的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不要着急,这只是开始而已。

    格雷的动作很麻利,十分钟就把深层阻隔处理做好了,不过他也没办法跟兰休保证就百分百管用,半小时内阻隔成功率为95%,也就是说还存在着5%的意外。

    看着傅涵脖子上缠的白纱布,兰休坐在床边痛苦的捂住头。如果傅涵醒了一定会特别恨他吧,说不定会跳起来又把他揍一顿。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打打架发泄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就怕他醒了之后一声不吭,谁都不搭理。

    一天之内就失去了唯二的两个亲人,如果换作是他恐怕都承受不了。

    就像当年那个人抱着小喃,明明临走的时候对他说了再见,可是一别经年,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见他。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你想延续就能延续的。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玻璃渣来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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