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是诺亚城建立之初就存在的。
听说在3万年前, 这里确实降落过一场行星雨, 而且断断续续持续了十年之久,数亿族民的房屋被毁, 居无定所,皇室才不得不派遣工匠在这片建造了大面积的防空洞,供给当地居民避难。
不过建造防空洞的资金,后期也都从税收上找回来了。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就是这个道理。
基于这个史实, 兰休才编出了那样的瞎话, 好在这些人都比较好骗,没让他当面出示天象监测报告,不然那可真是大型翻车现场了。
兰休带着住院部的所有病患进入了防空洞的入口,傅涵他们在里面穿着防护服, 早就把医疗器械跟药品搬完了。
几个人按照计划,把病患分成三波, 成年男患者一波,成年女患者一波, 还有就是需要家长照顾的儿童,分别带着他们进入防空洞内的三个隔层,清点完人数后,立即关闭洞门,开始安顿人员,给他们配分床铺,收拾东西准备休息。
傅涵站在一边看了眼光脑, 已经将近10点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很快外面几栋大楼都会被夷为平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防空洞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不过也不能完全屏蔽外界的声音,到时候解释起来恐怕又要费一番事。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兰休跟格雷,顿时有些奇怪,两个人明明站的很近,却谁都没跟谁说话。
冷漠的态度,活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傅涵走过去,格雷就迅速转移开。
傅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问:“你跟格雷医生又闹矛盾了?”
“嗯?”兰休好像在想事情,听他这么说,抬起头才发现刚才站在身边的格雷已经走了,摇摇头,“没有啊。”
“没有他刚才站这半天都没跟你说话,肯定是你惹他生气了,你还感觉良好不自知。”
傅涵侧头看着他,发现兰休的衣领被拉得立起来,卡在下巴上,有点别扭。
军服的领子可以折叠,也可以立起来。
折叠显得比较绅士,参加会议出席重要场合时都要求这么着装,但平时就随意了,天冷时领子立起来可以挡风。
可平时兰休一直是折叠的,怎么突然立起来了?
而且今晚很热,也没有风。
傅涵越想越奇怪,伸手就把兰休的衣领往下拉了一把。
兰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即去抓傅涵的手,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兰休脖子左侧的牙印,小小一个,有葡萄粒那么大,可咬得倒是真深,里面能看到三四块凝结的血痂,伤口周围的皮红了一大圈,深红色的伤口,映衬着周围淡粉色的淤痕,就像是一朵半开半包的蔷薇花。
含苞待放,楚楚动人,多让人怜爱。
然而傅涵上去就狠狠捏了这朵蔷薇一把,辣手摧花。疼得兰休差点掉出眼泪。
兰休没想到这崽子居然下狠手,原本没处理的伤口就有点红肿发炎了,被他这么一捏,刚凝固的伤口又有出血的趋势,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可是疼得青筋暴起,一转头,对上了傅涵的眼睛,兰休扯起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
“是谁?”傅涵直接问。
他的表情有点可怕,兰休含糊其辞:“就是个孩子。”
“我问你是谁!你不说我就去隔壁挨个找。”
“……”
事到如今,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兰休搂着傅涵的肩膀,把他的脸埋在怀里:“我没骗你,真的是个孩子。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眼睛很大,穿着红裙子,红红的脸蛋儿,跟小菲很像。”
原本还死死抓在兰休伤口上的手,听到最后一句,猛然松开。
傅涵感觉自己整条胳膊就像被打了麻醉针,一点点顺着兰休的肩膀无力的垂下。
小菲……
兰休环抱着傅涵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要是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就不该把你跟小菲单独留在屋子里,如果她咬的是我,也许就不会死,你也不至于后面遭那么大罪。”
听他说这些的时候,傅涵紧紧揪着兰休的衣服,使的力道越来越大,恨不得把他的衬衫扯碎。
当时听到枪响,他不顾一切的想冲进去见小菲最后一面,可是兰休把他拉住了,为了阻止他两个人还在门外大打出手,狠狠打了一架。
他原以为兰休只是跟自己一样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没想到,他在心里还藏着这么深的愧疚和自责。
傅涵在他怀里摇着头,“那我也不许你用自己换她们!”
他不知道,如果一切都能重来的话自己会作何选择,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兰休用自己的血去救其他人,还不如杀了他。
防空洞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兰休抱着傅涵慢慢走到一边堆放药品的黑暗角落,把自己的军服外套铺在地上,抱着傅涵缓缓坐下。
傅涵的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好像稍微一松手,兰休就会消失在眼前。
兰休两条手臂也环在他身上,两人头颈相交,从背影上看就是一对陷入热恋的爱侣,可从正面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痛苦不堪。
傅涵问:“现在什么都阻止不了你去救他们对吧?”
抱着他的人没说话。
傅涵突然抓着兰休的手,放在了自己隆起的肚子上,“那我和孩子你也不要了?你听好了兰休,如果你出了事,我很快就跟你走,我说到做到。”
黑暗中,傅涵的表情坚毅中参杂着一丝阴霾,让兰休看得心慌。
这崽子心有多狠,只有兰休清楚。
“那孩子你也带着一起死?”兰休觉得傅涵明显是在威胁自己,可他不但不恼火,反而还带着一丝心疼和愧疚。
傅涵居然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了头,“所以你别让我变成杀人凶手。之前我不知道就算了,如果今后还有谁敢伤害你,我有一个杀一个,不管男女老少,你看我敢不敢。”
兰休要被他这句话弄懵了,突然按住傅涵的肩膀,对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确定是傅涵啊,不是别人假冒的,可是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这话倒是像从凯斯那个疯子嘴里说出来的。
兰休疑惑的抓了把头发,“不是,你,傅涵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这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天使,完全就是个恶魔!
今天兰休必须严肃的跟他谈谈这个问题,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可不行。
傅涵倒是对于自己此刻的言行,丝毫不感到惊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脑子这么想的嘴就这么说了。你也不用惊讶,我一直都是这种性格,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以德报怨的事情,抱歉我做不来。我不是跟你一样的圣人,我只是个普通人。谁敢动我珍惜的人,那就被怪我把他大卸八块。”
“那你也不用这样啊。”
兰休觉得今晚的傅涵肯定是看到他脖子上的牙印,被气狠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耸人听闻的话来。
反正在他心里,傅涵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打打架拌拌嘴,他没问题,可是杀人这些,他肯定是下不去手的。
兰休耐心跟他沟通:“现在还没到要我命的地步,再说就算我愿意,格雷也不可能同意啊,药都是经他手配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格雷,傅涵的表情变得更差,“我就奇怪格雷医生怎么不跟你说话,原来也是因为这个。你就非得为了不相干的人,把我们的心都伤透了才罢休是不是。”
兰休被傅涵瞪的,感觉自己都要无地自容了。好像自己给那个小女孩喝血,就是一件非常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但他相信,别看傅涵这么骂他,但如果换成傅涵处在他如今的位置上,这小崽子也一定会去救那女孩的。
但说不定就换成他把傅涵骂得狗血淋头了。
当初看见小菲在他脖子上咬的伤口,兰休都抑制不住心口的怒气,尽管他知道小菲身不由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可他还是对那孩子摆了脸色。
现在想来他都有些惭愧。
傅涵突然起身,去一边的医药箱里翻找包扎消毒用的工具给兰休处理伤口,刚才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现在被光脑一照,伤口周围红肿得更明显了。
里面露在外面的一圈红肉,已经开始流出暗黄色的组织液,把周围的衣领沾湿了一片。
消毒剂一喷上去,兰休就疼得倒吸凉气,傅涵却故意对着伤口又多喷了好几下,等看到男人额头上青筋都凸起来,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用绷带一圈圈的缠在脖子上,最后狠狠打了一个结。
“紧吗?”傅涵问兰休。
兰休被他勒得已经发声困难了,摸着紧紧箍在脖子上的绷带,点点头:“有点。”
“那下次就好好保护你的脖子,别再让我看到牙印之类的伤口,否则我就直接勒到底,再把你挂在房梁上!”
“……”
兰休被他的表情吓得半天没敢吱声,等傅涵心情稍微平复下去,才小心翼翼的嘟哝一句:“原来怀孕的人脾气会变得暴躁是真的。”
尽管兰休声音很小,还是被耳朵尖的傅涵听到了,抬手就把一卷绷带砸过去,“真个屁,老子都是被你气的!明天绷带自己换!”
看着傅涵转身离去的背影,兰休咕咚咽了下口水。
看来,确实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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