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见龙在田

    关于此次突袭,江雪声制定的计划异常简单, 听上去甚至有些敷衍, 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摸鱼。

    一言以蔽之, 就是让月蛟穆兰参加“斗技”, 在不伤及自己和对手的情况下拖延时间,吸引全场魔修的注意。其他人趁机摸清神兽被关押的地点,将其救出后,再带上穆兰一起离开。

    听上去简单明了,实际操作却很困难。

    首先, 除了穆兰之外,其他参加斗技的神兽与舒凫她们并不相识,未必能够配合无间, 说不定会在场上以命相搏。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出手制止, 难免会因此暴露身份。

    其次, 这次他们要营救的神兽,并非被关押在同一个地方,而是由不同的魔修从各处带来。

    一旦落入魔修手中, 这些神兽很可能被隔绝气息, 改换容貌, 变成外人无法识别的模样。像南宫溟一样放任月蛟乱跑的, 实在是奇葩之中的奇葩。

    最糟糕的情况是, 在上场之前, 神兽都被小心谨慎的魔修揣在密封袋里, 根本无从找寻。

    事实上,直到现在,舒凫都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要救人,你得先知道人在哪啊

    对此,江雪声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只道“凫儿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其他由我解决”,实在是一句温存体贴的废话。

    话虽如此,舒凫也不得不承认,论运筹帷幄,心机千重,套路一套又一套,她确实不如江雪声。

    这二十年的沉淀让她明白,最适合她的“道”,其实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杀尽天下渣与狗”。

    s“狗”不包括真正的犬科动物,以及江雪声。

    狗男人江雪声,以及杀狗人舒凫,本来就应该是一个组合。

    既然江雪声自有计较,那么接下来,就不是舒凫需要操心的问题了。

    她只要完成自己分内之事,一心一意盯住斗技场,不让任何一只神兽出事便好。谁想让神兽出事,她就让谁出事。

    “话说回来到场的魔修,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粗略估计,整座斗技场大概可以容纳两千人左右,约等于一个不大不小的修仙门派。

    舒凫一眼望去,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乌泱泱一大片好似蚂蚁炸窝,几乎座无虚席,光是看着就觉得眼晕。

    仔细一看,许多魔修都是金丹以上修为,显然有几分斤两,不光是游手好闲的魔域混混。

    在这群五花八门的邪魔外道之中,要想寻找手上握有神兽的魔修,无异于大海捞针。

    状况有些不对劲。舒凫想。

    不管怎么说,人实在太多了。

    “神兽自相残杀”的确是个浮夸的噱头,但说到底,这种演出没有半点营养,只不过是一场下九流的杀戮秀罢了。

    魔修真有如此无聊,都不用回家种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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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真让人看不下去。”

    资深农场主南宫溟,对于其他魔修沉迷低级趣味、不思进取的行为,明确表达了鄙视和谴责

    “身为修士,怎会有人对这种事趋之若鹜,乐此不疲在这里喝彩、下注,虚度光阴,将自己的生命浪费在折辱他人身上,难道就能抬高自己吗本末倒置,愚不可及。”

    侍从欲哭无泪“魔君,咱们可是魔修啊。魔修说这样的话,您觉得合适吗我看您成天读什么劳什子价值观,把脑子给读坏了这女人害您不浅啊”

    南宫溟“叫什么女人,叫姑娘太没礼貌了”

    侍从“”

    舒凫“”

    此时此刻,她只想为南宫溟点一首“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作为背景音乐循环播放。

    长此以往,南宫魔君的一生只怕会载入史册,标题就叫笑什么笑,你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总之,希望侍从没事。

    与此同时,贺修文内心的紧张其实不亚于舒凫,甚至犹有过之。

    他之所以紧张,不仅是因为心疼自己的钱,日夜提心吊胆,生怕再有人闯入捣乱,坏了这笔难得的大生意;也是因为,在斗技开始之前,他面前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鬼面魔君,别来无恙啊。”

    “七魔君”第二把交椅,狡慧魔君的一道分神。

    虽说不少修士都能分离一部分神识,但通常必须依附于外物,而且只是一道力量微弱的幻影。就像漫画里的影分身一样,挨上一拳头便会消失,不是真正的“化身”。

    唯独达到元婴大圆满、半步化神境界以上的修士,才能在身外再造一个完整化身,代替本体行走世间。

    即使化身被灭,本体也不会有性命之虞,至多只是负伤。

    此外,根据本体修为深浅,化身的能力也会随之改变。

    狡慧魔君作为“魔域第二人”,本体是个货真价实的化神期修士,与一般魔修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只是一道分神,修为也深不可测,一拳能打五个贺修文。

    更何况,他还随身携带了七八具精心炼制的活尸,行走坐卧与常人无异,修为在金丹到元婴不等,足以把贺修文现场五等分。

    贺修文是个生意人,一向讲究和气生财,倒数第一当得心安理得,几时见过这种阵仗

    “狡慧魔君,我我不知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一时间,他额角微微冒汗,一根舌头打了十七八个结,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不知你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倒也没什么。”

    狡慧魔君外表是个阴柔的年轻男子,一双细细长长的吊梢眼,讲话也尖声细气,像个拿腔拿调的老太监,“鬼面魔君,本座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帮你看个场子,不知你介不介意”

    “看,看场子”

    “是啊。”

    狡慧魔君揽过一具女性活尸,慢条斯理摩挲着她一只肤色苍白的纤手,仿佛在端详一尊玉像,“你还不知道吧本座从别处得到消息,摇光峰之人已经潜入魔域。以他们的作风,想必会来解救这些神兽。”

    “本座与他们有些仇怨,你也一样,是不是不妨你我联手,将他们一举解决,从此高枕无忧。”

    “”

    听见“摇光峰”的名号,贺修文心头一凛,营业性质的假笑顷刻间隐没无踪,连一丁点残骸都没留下。

    须臾,他面色铁青,目光中渐渐透露出险恶的锋芒,沉声道

    “狡慧魔君,此话当真”

    没有人知晓狡慧与贺修文的交谈,就好像也无人知晓,江雪声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数刻钟后,斗技正式开始。

    穆兰第一个上场,对阵一名玄龟化身的少年。

    这少年是个体修,生得高大魁伟,肤色黧黑,一身扎扎实实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叶书生那一挂的淳朴男子汉。因为乡土气息太过浓厚,舒凫总觉得,他本名应该叫做“王大柱”、“李铁牛”什么的。

    舒凫起先还有些担心,直到她看见穆兰手捏法诀,使出一招漂亮的冰霜法术,将铁牛少年四脚朝天地冻在了原地。

    胜负瞬间揭晓,两人都毫发无伤。

    “呼。”

    舒凫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对穆兰的疑惑也节节攀升。

    她分明拥有如此手腕,先前却一直故意藏拙,隐忍不发,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下一刻,舒凫就明白了穆兰的意图。

    “这也太弱了真可笑,说什么神兽后裔,根本名不符实。这样的对手,也配与我们东海月蛟同台竞技吗”

    穆兰一战得胜,却不肯让出场地,反而神气活现地往斗技场中央一杵,大胆请缨道

    “反正都要一战,依我看,不如喊其他人一起上吧或者,就让他们一个一个来,看看我能战到第几个。”

    月蛟少女仰着俏生生的一张脸,嗓音清脆如铃,双眸璀璨如星,将一个娇憨、天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演绎得淋漓尽致,极大地刺激了魔修们的施虐心。

    对于她近乎挑衅的提议,满场先是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一阵雷鸣海啸般的呼喊。

    魔修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狂热地欢呼、嘶吼、叫嚣,迫不及待地催促贺修文“满足她满足她”

    他们发自内心地渴望渴望亲眼目睹这花一样的少女被撕个粉碎,自尊被践踏,傲骨被摧折,再也无法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笑容。

    群众喜闻乐见,贺修文自然无有不应,当即下令调整赛程,由淘汰赛改为车轮战,让所有神兽逐个上台与穆兰较量。

    只要有人乐意下注就行,至于其他,关他什么事儿

    然而,结果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穆兰一路过关斩将,六战六胜,全程几乎没有半点悬念,都是以法术取胜,甚至没让对手受一点擦伤。她自己身上倒是负伤好几处,血流不止,气喘连连,时不时在魔修中激起一片叫好之声。

    自然,如此一边倒的战况,难免有观众心生困惑,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贺修文找来的托。

    但月蛟一族素来清高,眼中揉不得沙子,乃是远近闻名的洁癖,怎么会愿意给魔修当托

    众魔修百思不得其解,几家欢喜几家愁,就这样迎来了今日最后一战

    月蛟少女穆兰,对战另一条年少的混血云蛟。

    大概是因为混血的缘故,这条少年云蛟的鳞片和老青不太一样,呈现出一种明亮的鲜绿色,是一条漂亮标致的“竹叶青”。

    “”

    少年在台上化为人形,瘦瘦小小的一条,脸上好似凝固着终年不化的冰雪,目光阴郁得像能滴出水来,“请赐教。”

    穆兰周身浴血,却仍冲他盈盈一笑“请赐教。”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众人为场上战况所吸引的同时,江雪声、柳如漪、邬尧三道人影,都从观众席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混在数千人间,作为相对于魔修来说装扮朴素的沙雕熊猫一家,他们实在算不上起眼。

    不,也不对。

    准确来说,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舒姑娘,你的小妈和兄长们呢”

    南宫溟疑惑道,“此地魔修众多,颇有些狼心狗肺之辈,常有修士和灵兽被人掳走。若是走失,只怕会有危险。”

    侍从有气无力地纠正道“魔君,咱们也是魔修”

    “不用担心。”

    对此,舒凫脸不红气不喘,眼睛也不眨一下,坦坦荡荡地满嘴跑火车,“兄长们对神兽很感兴趣,想找拥有神兽的朋友聊一聊,小妈就陪他们一起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算信口开河。

    聊骚吗,朋友

    骚着骚着,就把你头都骚掉了那种。

    “原来如此。三人结伴而行,应当无碍。”

    南宫溟会意颔首,神色间还留有一丝茫然,“不过他们这么大的人,还要小妈陪着小妈也不容易啊。”

    “那是自然。”

    舒凫不假思索地笃定道,“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您不知道吗”,,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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