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黑葡萄在鸭蛋壳上滚来滚去，不，黑葡萄还不算黑，最中间那颗最小的，墨色的、扩散的眼球才黑的阴森。
齐律师全身汗毛耸立，他想把眼睛从猫眼上移开，身体却僵硬，不听大脑发挥指令。
“明天我看住老爷子，你弄一份假的过户证明给老爷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他都还惦记着到青宛痛痛快快释放，半夜三更有女人找齐律师打.炮，他能理解，所以钱遂意决定不在这里阻拦齐律师的好事。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没有人情味，只有寒意的声音，正在这个时候，诡异的铃声惊悚的响起。齐律师膝盖一软，瘫软在地上。
钱谨裕恨不得抠出眼珠子，从猫眼里塞进去，看看两人背着他商量什么阴损的鬼主意。他敲了老半天了，还不给他开门，知不知道人上了年纪骨头像干树枝一样易折损，他用劲敲门敲出个好歹，谁负责？
他右眼还贴在猫眼上，扭来扭去掏手机，身体往左侧倾斜，勉强用左眼找到齐律师的电话：“喂，小齐，不行了，我敲门敲得胳膊酸疼，你快些开门，让我进去歇一会儿。”
齐律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佛教诵经的吟唱声是他的手机铃声。
他站起来，木讷低头，他膝盖不由自主靠在一起，脚尖对着脚尖，后脚跟抬起来的空隙正好够一个鬼的脚尖插进去。他的白眼珠拼命往上翻，要不是听到老董事长呱唧声，他一早晕死过去了。
齐律师挂断电话，舌头打结：“钱…钱总，老董事长在门外边，你看你是和老董事长一起回家，还是等老董事长回家，你再回家。”
这个律师情商不错，明白却不点破，给他两个建议，一个是老头子看到他在这里，他和齐律师商量的事兜不住，一个是不让老头子知道他来过。
钱遂意丢给齐律师一个赞赏的眼神：“我到厨房喝杯咖啡。”
“行…”齐律师攥紧胸前的金镶玉观音挂件，等小钱总关上厨房的门，他壮着胆子开门。
钱谨裕察觉到门动了，他往后退几步，不想由于惯性作用他摔在地上，摔断几根骨头。齐律师胆怯地盯着猫眼，老董事长老胳膊老腿反应慢，他看到的东西应该不是老董事长，难道是他平时帮得势的人争夺死人财产，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钱谨裕绕开他，揉着酸胀的胳膊歪在沙发上：“小齐。”
齐律师“唉”了一声，关上门：“老董事长，您有什么事电话里和我说就行了，来了又走，多麻烦。”
“不走了。”钱谨裕畅想未来美好的生活，脸上的笑容竟比太阳还灼热。
齐律师：您不是进来歇一会儿的嘛。
“昨天我新买了一套四件套，我帮您铺好，您睡卧室，我睡沙发。”齐律师挤出笑容。
钱谨裕想了一下：“你家东西，我可以随便用吗？”
“...可以，您随便用。”齐律师脑子卡壳，刚运转过来得把老董事长弄出客厅，就看见亮着的屏幕上出现‘小意’二字，他大嚎一声，“董事长，您打电话让钱总来接您呀！”
钱遂意在厨房里悠闲的品咖啡、浏览手机页面，齐律师嚎啕大叫正好掩盖住他被呛咳嗽声，他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把手机调成静音。
“我还没老的耳聋，震死我了。”钱谨裕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手背在身后，左瞧瞧，右瞅瞅，瞄准唯一一扇被关上的门。
“老董事长，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您要吃什么，我给您点外卖。”齐律师快兜不住了。
“不用了，今天我不知道怎么了，睡不着觉，精神头特别好。你去睡觉吧，明天一早我跟你去办理过户手续。”钱谨裕推开厨房门，视线从咖啡撞击杯壁上移开，慢悠悠给自己磨一杯咖啡，再加入几块冰，打开一罐冰镇红牛，两杯饮料里各插上一根吸管。
抱着酱油醋，枕着白面袋，四肢蜷曲藏在储物柜里的钱遂意，在短短的几分钟，想出了十几种把老头子弄成老年痴呆，这样老头子做出的所有决定——无效。
齐律师摸了摸脖子，他知道小钱总的丑事，小钱总会不会杀人灭口。此刻，钱谨裕左手一杯冰咖啡，右手一罐红牛，换着吸，齐律师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如果老董事长得了老年痴呆，他绝对把老董事长骂的跪地抱头大哭，喝提神咖啡、红牛，你精神头不好，谁精神头好。
钱谨裕举着两杯饮料离开厨房，齐律师跟在后面关上门。
钱遂意青筋暴起钻出储物柜：【把冰箱里提神饮料全部摆在茶几上，让他使劲喝。】
齐律师关上手机，故作轻松和钱谨裕聊天，不着痕迹在茶几上摆了一排提神饮料，喝吧，多喝点，喝撑了你到厕所里放水，我放小钱总离开。
结果这天夜晚，钱谨裕没上一次厕所，齐律师二十分钟跑一趟厕所，钱遂意三十分钟钻一次储物柜，最后齐律师干脆靠在接近厕所的墙壁上看紧钱谨裕，钱遂意干脆和柴米油盐酱醋茶睡在一起，不出来了。
太阳升的老高了，钱谨裕给夏珍发一条短信：【我八点半和小齐去办理房产过户手续，你不用担心我，在家里安心养胎。】
齐律师隐晦地用小眯眼瞟他的手机屏幕，钱谨裕了然于心，他又发了一条信息：【你别告诉亦杉，我也没通知小意，等中午办完所有手续，我们再通知两个孩子。】
夏珍：【听你的。】
齐律师看向别处，一晚上他放水放的体虚、肾虚。明明他灌老董事长，怎么换成他喝提神饮料提神，他琢磨许久，警铃大响，怪不得老董事长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原来老董事长有一种让人放松警惕的魔力。
“小齐，人老了精神不济，觉多，我刚睡醒又困了，眯一会儿，下午去办理过户手续。”钱谨裕伸一个懒腰，不知道还真以为他刚睡醒，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倒头又睡着了。
齐律师：这玩意儿真奇怪，昨晚求你睡觉你不睡，轮到办正事，他还没想到怎么拖住老家伙，老家伙倒好，自己歪歪屁股睡着了。
糟了，小钱总还在厨房的储藏柜里呢，齐律师靠近老董事长脸呼扇几下，确认老董事长睡死过去了，立即轻手轻脚跑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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