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建的不是门派, 是学校。”
臻言纠正道。
不过对一棵老榕树来说，都是人类而已, 没什么区别。
臻言却也因此不太信任它。
臻言其实很早就知道这棵榕树了。
——当初他想要种生姜, 就选了白鹿山脉灵气最旺盛的地方, 也就是这棵榕树的所在。
胜遇那不知轻重的鸟头都觉得不太好，把臻言带去了井底遗迹。
后来臻言问了白鹿山神, 却发现这棵榕树在白鹿山神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树木的寿命长久，修行速度比其他生物都要慢。
修行个几十万都是常见的事。
这棵榕树就是如此。
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长在那儿，也没有人知道它长了多久。
唯一知道的是这棵树并不在意什么人类妖魔, 反正不管是人类也好, 还是妖魔也好, 只要在它“饿了”的时候进入它的领地，全部会杀了作为养料。
因此在妖灾的时候, 它虽然对妖魔毫不客气, 却也没有庇护山民的意思。
相反，有一村山民被妖魔追杀, 战战兢兢的逃入了榕树的地盘，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少一个人, 一开始还以为妖魔混了进来, 开了好几盘狼人杀，结果最后在榕树的气根中找到了被吸干的尸体。
白鹿山脉的怪谈, 有三分之一至少和这棵榕树有关。
现在这棵杀人榕自告奋勇的要当守护神树，臻言的感觉像是自己才建了一座城，还没做什么就有一支军队主动上门帮他守城门。
如果没南宫沁在, 这支军队是守门还是杀人占地就说不准了。
臻言叹了口气。
胜遇还在喳喳喳喳的唆使臻言砍了这棵树，而巨榕倒是很稳重，它提出建议后就再度沉默了下来，似乎任由臻言怎么选择似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鹿村村长路大勇跑了过来。
“少主，”他恭敬的看着臻言道：“您说的女修到了，已经安排她们住下了，您要不要去见见她们？”
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空。
不过榕树的枝叶几乎茂盛，站在它的树荫中什么都看不见。
臻言就摇了摇头：“明天吧！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先让她们好好休息再说。”
反正那边也是一堆不省心的。
*
“我和你一起去。”
晚餐时分，听了臻言的汇报，南宫沁却说道。
臻言愣了愣。
南宫沁一向不管白鹿村的事，何况这段时间他和巫潜研究符文简直入了迷似的，有时候连晚饭都顾不上吃，臻言还以为他准备定居在轮回道了呢，没想到南宫沁突然决定跟他一起去村子里。
巫潜就在旁边嘿嘿的笑：“你先给小臻言说清楚，你是要去看榕树，还是去看女修。”
“当然是去看聚灵阵。”
南宫沁用看白痴的目光斜了巫潜一眼。
臻言这才想起来，那聚灵阵修好以后，还没有让祖宗去看过呢！
明明最重要的材料是因为南宫沁才得到的！
臻言当即亲热的对南宫沁说道：“那么我们去看聚灵阵！”
南宫沁没说什么，那边巫潜嘎嘎怪笑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劲。
*
聚灵阵的核心位于白鹿山的深处。
它的外形像是个人类。
还是个美少年。
它长着精致得像是西洋人偶一般的五官，皮肤白得宛若雪光，一双大大的凤眼看见臻言就眯成了弯月的形状。
“妈妈～～”它拖着软绵绵的声音叫道。
“我不是你妈妈。”臻言纠正道。
他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当日臻言收集完材料，就按照智能核心的要求，让学生们在白鹿山上挖了一个长十丈，宽十丈，深十丈的方形大池子。
池子用各种稀有金属进行修葺分层，做成简单版的净水装置，倒入灵水灵材。
再将妖魔圣祖的骨骼和真仙的内脏揉了揉以后，一起丢在了这个池子里，进行搅拌。
最后把池子封起来，将其进行腌制半个月。
过程意外简单。
而且这个做法与其说是在“摆阵”，不如说是在腌制酸菜。
嗯，臻言觉得自己腌制酸菜的过程都更加复杂一点。
但腌制的结果，就是这个外表年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雪肤美少年了。
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的原理是什么。
而且莫名其妙的，臻言就成了“妈妈”。
因为是自己把它造出来的吗？为什么是妈妈，而不是爸爸？
“妈妈～～”
那个不明生物第二次叫道，还向着臻言伸出了双臂，似乎想要抱抱。
但臻言其实无法抱住它。
这个生物从“出生”开始，周身就包裹着透明的晶体介质的存在，而且晶体一直在成长。
只几天时间，上方的晶体就长成了几百米高的巨大晶蔟，笔直向天空生长。
而生物所在的晶蔟底部却伴随着上方晶体的生长下沉。
沉入深深的地底。
臻言觉得用不了多久，白鹿村上方的山坡就会长满华丽晶莹的晶石森林。
想想应该相当漂亮。
但也就是那个时候，“砰”的一声，巨榕从天而降，直接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压在了晶蔟上方，不顾晶石插进了它的树干。
如果那棵榕树有菊花的话，它现在一定是被捅穿了。
不过植物好像并不在意这个。
它反而用根脉缠绕住了晶石，于是作为聚灵阵核心的不明生物也被根脉缠绕着，像是被囚禁在木制牢笼中的小可怜一样，每次看见臻言就求抱抱。
臻言也不想抱。
他只觉得有些尴尬。
臻言在第一次看见这只生物的时候，还纠正了几次对方的称呼，但发现这只生物累教不改后，他就把对方当作智障儿童对待了。
但这并不代表臻言愿意在南宫沁面前被这样一个东西叫做“妈妈”。
尤其是南宫沁用直勾勾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
“这个，就是聚灵阵的核心了。”臻言干笑着说道。
“要杀掉它吗？”
“唉？”
“要杀掉它吗？”南宫沁第二次说道，他冷淡的看着晶蔟中的少年：“我就猜到会这样，残留着大量灵力的遗骸太容易产生精怪了。”
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南宫沁的杀意，慌忙躲到了臻言的身后。
“它是精怪？”臻言惊讶的看了这孩子一眼。
“或者也可以叫作阵灵。”南宫沁道。
“阵灵不好吗？”臻言迟疑道。
他记得阵灵是法阵的灵魂，只有特殊炼制的法阵才有。
比如荧惑9893自称的“塔灵”就是和阵灵的类似的存在。
阵灵也确实跟人工智能有些类似。
它们都有些呆板，计算能力较高但情商很低，有点幼儿化，但如果设定好“程序”的话，在使用中可以实现“计划功能”，没有主人命令自动运行，还是很方便的。
因此不少修士甚至会特地收集亡魂去炼制阵灵出来。
臻言还第一次听说要把阵灵杀掉的。
“阵灵一般比胜遇还笨，养起来不划算。”南宫沁直言道。
“我看出来了。”臻言看了那只生物一眼。
晶石中的那只生物就露出了受到打击的表情。
“妈妈～～”它委屈的叫道。
臻言怀疑这玩意儿只会这一个词。
“但怎么说都是人形，弱智也是有智商的，杀了感觉总会良心不安。”臻言道。
“那你就要小心它被人拐走，”南宫沁皱了皱眉，“毕竟这个聚灵阵是‘无主之物’，如果是单纯的物品，守着它就可以了，但既然它自己有心思，就可能会比你更亲近其他人。”
准确的说，就是没有密码。
臻言露出了苦笑。
其实在制造聚灵阵之前，南宫沁就提起了这个问题。
修真界有“本命法宝”一说，修士花费了大力气炼制的法宝都会彻底炼化，在丹田中温养，除了主人无法使用。
但聚灵阵纯粹用智能核心制造的，所以就没有炼化这个步骤。
而且以臻言的修为现在也做不到！
南宫沁倒是可以做到，可是聚灵阵是南宫沁的东西的话，就没有意义了……结果还是跟空中渡口一样要南宫沁守着。
所以臻言最后也没选择炼化它。
结果这个聚灵阵就如同荧惑9893一般，成了“无主之物”。
谁捡回去都可以用。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核心还是更亲近臻言的。
“我也在担心这个，”臻言就抬头看了一眼上方。
因为聚灵阵核心在深深的地底，所以臻言和南宫沁当然也在地底。
这是个简单的“土遁术”就可以达成的效果。
这个法术能让地面半米以下的土层变得不存在——对于施术者来说的物理意义上的不存在——比如臻言和南宫沁现在就好像站在土层下巨大的洞穴中，无数植物的根脉正被天空一般的地面在半空中，还可以看见蚁虫像是飞行一般的从身边爬过。
而这些根脉中，最夸张的就是榕树的根脉。
它的地下部分甚至比地上部分还要夸张，几乎就是地底的山脉，尤其是中间那条主脉，粗大得和天街上的摩天大楼似的。
被缠绕在这些根脉，聚灵阵的核心是货真价实的弱小可怜无助。
臻言忍不住问道：“它不会被巨榕吃掉吧？”
“植物和聚灵阵一般是共生关系，其实有植物在，聚灵阵会产生更多的灵气，”南宫沁道，“但是，你确实必须防止这棵树将聚灵阵占为己有。”
这么说着，南宫沁厌恶的看着晶蔟中的少年。
臻言觉得南宫沁真的不怎么喜欢对方。
“虽然无法炼化，但如果你要留着它的话，就给它取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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