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可以有一有二，但绝不能有三。既然已经猜错了两次，就绝不能猜错第三次。
于是真央站在原地，用手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了许久。这期间太宰治就站在对面笑眯眯看她，中岛敦觉得他的笑容特别渗人，默默后退了两步。
“啊！我知道了！”真央一脸自信，底气十足的开口，“你是上次答应给我买钻……”
“那个……”门口有一个弱弱的少年音响起，及时打断了真央的作死。
“我是来找我姐姐的，请问她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没人回答，中间只不过停隔了两秒，他就十分熟练的说：“对不起！我家不懂事的姐姐肯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真的十分对不起！一个不小心没看住她，她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很诚恳地给他们呈90°角鞠躬，离他最近的中岛敦一愣，也跟着一边鞠躬回礼边说：“也不是特别大的麻烦，我看乱步先生没什么事的样子……”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沢田纲吉沉重地低下头，“总之对不起！请原谅她吧！”
明明是看起来才读初中的棕发少年已经有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真的没什么。”
“对不起！”
接着两个人就像新年捣年糕一样，一个不停鞠躬道歉，一个不停鞠躬回礼，这种毫无意义的循环之中。
明明是让晚辈出面道歉，身为罪魁祸首的真央脸上却一脸坦然，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概念。
最后是江户川乱步轻飘飘一句话打断这种鞠躬循环。
“关于你之前问如何做到完美犯罪的请求。”
沢田纲吉一顿，停下了新一轮的鞠躬道歉，转头问自己的异姓义姐：“诶？什么完美犯罪！真央你刚刚到底去问什么了！”
终于从回礼地狱里逃出来中岛敦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让侦探找不出手法的完美犯罪，”江户川乱步理了理自己头上的帽子，毫不在意的接着说，“直接把侦探杀掉不就好了嘛。”
即使是笨重的黑框眼镜，也挡不住镜片下他眼神的锐利：“所以你的复仇对象并不是那些人，而是我。”
国木田先对这句话有了意见：“乱步先生，你……”
“而我——”乱步退后几步，和在场的几名社员站在一线上，“其实是武装侦探社的中心，所以你真正的敌人是武装侦探社。”
沢田纲吉先是被他们的身份听的一愣：“啊？”
听到后半句，他急得连说带比划想阻止乱步的忽悠，“你不要再讲了，她真的会信啊！”
川上真央思考了一下。
完美犯罪=杀侦探
名侦探=乱步=武装侦探社
这个等式很有道理，完全没问题嘛。
“我明白了。”真央点点头，“那接下来几天你们就等着我上门吧。”
乱步就像答应好朋友上门做客一样，笑眯眯应下：“好啊，我等你。”
国木田扶额，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头有点疼。
“不……真央，你之后几天还是一直和我待着吧。”沢田纲吉就像是阻止熊孩子出去玩的大人一样心累。
“我不要。”真央立马躲到刚刚一直想不起名字浑身都是绷带的路人甲身后，“我不要和你和你回去，一回去你又要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了。”
“嗯嗯嗯？”年纪还小的中岛敦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这样那样……”沢田纲吉无奈了，“只是让你做数学题而已啊！”
川上真央没有上过学，发现她不会写字之后，沢田奈奈就让家里现有的家庭教师Reborn来教她认字读书。
写字还好，虽然写的莫名其妙像蝌蚪，起码还是会写。但是一遇到数学……
沢田纲吉发现Reborn喝茶的次数明显增加。
这套动作他熟悉，以前他只要哪里做错了，Reborn就会先优雅的喝一口茶平复心情，再优雅的给他一发死气弹。但川上真央是女人，意大利的绅士精神跟他说不能打。
Reborn就只能喝茶，一杯不够那就两杯。
虽然他喝茶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纲吉总觉得Reborn黑色的绿豆大的眼睛里写着一句话：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猪。
等喝茶也平复不了情绪的时候，Reborn在辅导真央的空隙里就开始一言不发擦着列恩变成的木仓，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沉默地擦着木仓。如果列恩有毛，恐怕早就被他薅得秃噜皮。
受不了这种可怕的气氛，纲吉终于忍不住弱弱举手说：“不如还是我来教吧。”他虽然成绩也不好，但来教小学数学水平的真央真的是绰绰有余。
Reborn沉默良久，压低帽子说：“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如果是蠢纲你的话，说不定……能克制的住。”
克制什么？因为别人数学不好，就想着去杀人吗？他才不是这种人啊！
学习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对双方来说都是这样。川上真央现在死死抓着太宰治的手臂不肯放，“才不要回去！为什么1000-7会变成九百多了？明明只是少了7个1而已，为什么就直接从四位数变成三位数了？你们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数学吗？”太宰治深有感触，“她的数学水平确实很惊人。”
他一本正经道：“是万里挑一的天才类型，世界上恐怕没人能做出跟她一样的答案。”
“16×55等于多少？”太宰治问。
真央不确定道：“28？”
太宰治勾起嘴角：“啊……很对。”
“她原本水平就不行了，你不要再教坏她啊！”现任教师纲吉指责道。
“只不过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这道题吧。”太宰治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硬生生扒了下来，“等下次到武装侦探社的时候，我等你的答案。”
太宰治身材高挑，伏下身脸凑得离她很近，鸢色眼睛就像紧盯猎物不放的毒蛇那般逼人，任何虚假都在他的眼神之下无处遁形。他伸出手，温热的拇指从细腻的脸颊滑到颧骨，再带着力道摩挲着她眼睛左下角的黑痣。
川上真央并没有躲避这种超过安全距离的接触，在她眼里，大概就是【这人说话怎么离人这么近，该不会是个近视吧？】这种感想以外，就没其他了。
两个人脸与脸的距离相贴很近，湿热的吐息恐怕都能够在这种距离下暧昧的交缠在一起。他们两个人还神色如常，反倒是另一边的沢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脸先红了起来。
真央的皮肤细腻光滑紧实，那颗泪痣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并无二致。
最终放弃，太宰治声音低沉：“我会在武侦社等你回来。”
……
……
沢田纲吉坐在家里教真央数学题。
他细心列出竖式，每一个过渡数都写得清清楚楚，每一道过程也讲得十分详细。
“所以最后我们可以知道16×55等于880，而不是28。”
真央不说话，就沉默的盯着他看。
纲吉也沉默的看她，过了一会，他挠挠自己蓬松的头发，无奈道：“我懂了……我想想还有没有另外一种办法能够解释。”
他认命的新起一张草稿纸，在思考这种最基础的乘法真的还有其他的解释方法吗。
他在干净的草稿纸上写下最基础的竖式之后，笔尖停下，鼓起勇气说：“我觉得那时候你和那个男的那样子不好。”
他为了躲避真央的视线，是低头看着草稿纸说的。良久都没有回应，这才小心翼翼抬头看对面的女人在干嘛。
真央正在神情严肃盯着纲吉一开始讲的那份草稿纸，脸上一阵恍惚。
川上真央自从生病之后，除了经常要接触的人，对其他的事情都有点模糊。
并不是想不起来，而是能回忆起来的东西太多了。她只要一想事情，过多没用的信息就会跟抢食的鱼群一样密密麻麻踊跃脑海，她不记得到底哪份记忆是自己的。
眼前这份过程列的十分详细的草稿纸，就像是只有特定鱼群才能咬的鱼饵，一下子从混乱的鱼群里挑出她真正想找的东西。
暖黄色灯光的书房里，下巴留着胡渣的青年拿着写小说用的钢笔，在草稿纸上细心的列算数竖式。可惜墨水在纸张上很快就会将字迹晕染开，干净的数字变得浑浊看不清。
“抱歉啊，真央。”青年带着一丝尴尬。
十二岁左右的她眨了眨眼，明明是来请教题目，却并没有在看草稿纸。她觉得此时带着苦恼表情的青年也十分有趣。
“没关系。”
“下次再教我吧，织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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