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李持酒那一声横空出世, 让东淑呆住了, 她下意识地瞪着李持酒, 不知道他是怎么忽然间冒出这一句,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电光火石中,已经有人闯进来了, 正是别院之中的侍卫们。

    这别院的防范本就严密,后因为李衾约见东淑的事情给萧宪知道了,让他觉着自己的防备不够森严,可是人一多又担心会让东淑不安,所以特意有调配了些精锐好手过来驻扎。

    李持酒的身法虽然伶俐, 到底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不多久就察觉了端地。

    悄悄地在外间搜查一番毫无所获, 却不敢贸然到里头去,于是先把萧宪的随从留春叫了来, 让他来“投石问路”。

    不料竟又听见东淑的房中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因此大乱。

    东淑发现许多人闯了进来,可李持酒像是中了邪一样毫无反应, 她忙用力推向李持酒肩头:“镇远侯!”

    此刻留春也随着侍卫们跑了进来, 一眼看见李持酒,震惊地叫道:“侯爷?!您、你怎么在这儿?”

    这些人突如其来,镇远侯却仍旧丝毫没有惊慌失措。

    他盯着东淑,眼睛极亮,如同跳跃的火焰,脸上却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神情, 熠熠生辉的,仿佛是找到了心爱之物的雀跃的孩童。

    “留春啊,”镇远侯缓缓将目光从东淑面上转开,竟回身笑嘻嘻的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大阵仗?是不是府内遭了贼?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留春瞠目结舌。

    其他的侍卫们来握着刀蓄势待发,可是因见是镇远侯,且留春又认得,正在各自疑惑,又听到这句话,也一时都摸不着头脑。

    “侯爷你……”看着李持酒这恍若无事的表情,留春几乎要疑心起来:是不是之前镇远侯来府内了而门上并未告诉自己?所以才闹出这场误会?

    东淑在旁边,心中惊恼。

    这镇远侯真是个不怕捅破天的,事到临头还敢这么刁赖。

    只是若不管,难道放任他跟侍卫们打起来吗?事到如今,只赶紧让他走开就是了。

    东淑便淡淡道:“留春,镇远侯来拜见萧大人,只是他这个人从来不讲规矩,喜欢乱闯,不知怎么竟闲逛到这里来了,我正要指点他走,如今你既然到了,就快把他带出去吧!”

    东淑说完这句,就冷冷地看着李持酒,且看他又说什么。

    却见李持酒竟笑道:“对对对,实在是对不住的很,幸好儿大家都是熟人,并没有冲撞到……少奶奶也别怪我。”他说着,竟向着东淑拱手俯身地行了个礼。

    李持酒这般反应,倒是让东淑一愣:这个人是在见风使舵?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东淑也不理会他,只对留春道:“请侯爷出去吧。”

    留春懵懵懂懂,可是见他两人都这么说,便忙侧开一步道:“侯爷请。”

    李持酒起身,重看了东淑一眼,忽地一笑,低低道:“告辞了。”

    东淑本预备着他再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然听到简简单单三个字,令她有些意外。

    只见李持酒往外而行,三两步已经走了出去,留春跟了一步,又忙先退回来:“少奶奶,真的没事儿?”

    东淑点头道:“没事儿,去吧,看着他出去。”

    这会儿外间又响起小孩子的叫声,原来是江明值跟赵呈旌听见动静,也都跑了出来。

    明值一看李持酒,立刻站定:“侯爷!”

    因顺义侯赵申平跟李持酒关系不错,所以赵呈旌也认得他,当下诧异道:“酒叔叔怎么在这里?”

    李持酒抬手,一手一个在头顶上抚落:“小家伙们,倒是挺精神的。怎么,我不能来这里吗?”

    赵呈旌笑道:“当然可以来,只是怎么我不知道你来了……先前听说侍卫都惊动了,我还以为是闹了贼呢。”

    李持酒哂笑道:“别大惊小怪的,这可是萧大人的地盘,就算京城里的毛贼再胆大也不至于这么不长眼。”

    江明值因担心东淑,趁着这边不留意,早钻到里头去了。

    留春也正走了出来:“侯爷,您请吧?”

    “先走了!”镇远侯在赵呈旌的肩头拍了一把,负手腰后,痛痛快快地往外去了。

    镇远侯出了别院,留春才又狐疑问道:“侯爷,先前您不是才跟我们三爷见过面儿吗,怎么又想到跑这里来找他呢。”

    李持酒知道他心里猜疑,便说道:“我其实不是来找你们三爷的。”

    “那是……”留春本想问那是找谁,可一想到他在东淑房内,偏两个人先前还是夫妻,便又生生地改了口:“是怎么样?”

    李持酒瞥着他似笑非笑的:“你还小呢,不懂这些大人的事儿。”

    此刻乘云拉着他的马儿跑来,李持酒一个跃起,轻快麻利地上了马背,一抖缰绳往前去了。

    已经入了冬了,白天有点阳光,还能给人一点温暖的幻觉,入了夜,天地间笼罩着一股令人瑟缩的冷硬寒气,路上的人不约而同的都缩着脖子揣着手,把脸埋在巾帕或者风帽里,连呼吸都平白短促了几分。

    李持酒人在马上,却偏偏与众不同,竟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狂喜不禁。

    真拐过凤翥街,迎面有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为首的人一眼看见他,喜道:“侯爷?”

    原来是五城兵马司的旧日同僚,因李持酒进宫当差,这些日子都不大见得了,今日一见,分外喜欢,便拦住他道:“侯爷向来高升了,也不肯回去带挈兄弟们些?”

    李持酒道:“这算什么高升,真有高升的时候,自然都带着你们。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交班?”

    “正要换班呢,”那人笑道:“跟陈大他们几个约好了要去喝酒的,想不到正遇上侯爷,不知侯爷赏不赏光?”

    李持酒心头正有一朵花在绽放,加点儿酒浇灌浇灌想来也是相得益彰,于是一拍即合:“走啊,我请客,省得你们这起子混账东西背后念叨我没义气。”

    大家大笑,于是便交了班,叫了人,呼啸着前去酒楼。

    小二见是常客,极为喜欢,这些军官素来豪爽,不拘小节的,也很少拖欠钱银……以前倒是有些的,还攒了不少坏账不能清算,毕竟民不与官斗,又怕得罪了这些人,以后给他们为难。

    不料李持酒进了兵马司后,三番两次来吃饭,有一回同事请客,却仍是要挂账,李持酒去方便的时候听见小二跟掌柜的叹息,说欠了多少多少,怕又是掉进狗嘴里了,再这样下去这酒楼只怕要撑不过去。

    李持酒不声不响的回去,不由分说的把那人揪出来,命他将所银子付清,其他所拖欠的,在座众人各自掏出一些来替他先补上。

    这些兵马司的人一则害怕李持酒的武功,二又知道他那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的脾气,从此后便都改了这恶习。

    也难怪底下这些百姓们一提起镇远侯,竟都赞不绝口,虽然这小侯爷行事不羁,但有一些细微末节上,还真的很熨帖人心。

    如今小二见他到了,格外殷勤:“侯爷这些日子不见,听官爷们说是高升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持酒笑道:“没什么。我这一去,他们可有欠账不还的吗?”

    “没没!”小二跟掌柜的一起点头,“托您的福,没有人敢再那样了。”

    “那是没出息的行径,我才看不起呢。”李持酒哼了声,道:“今晚上我请他们吃饭,有什么好的?”

    “今日有很新鲜的羊肉,煮了吃又鲜又嫩,晚上又冷,再加点胡椒,又滋补又御寒,其他的小菜再多几个多半就够了,侯爷觉着怎么样?”

    李持酒点头道:“有什么好酒吗?”

    “寒潭春是最好的,孝敬两坛子给侯爷跟各位尝尝。”

    于是十几个人上了楼上,分了三四张桌子坐了,不多时候小二们便捧了砂锅上来,底下燃着银炭,里头的肉咕噜咕嘟的翻滚着,已经透出香气。

    大家举筷子吃肉,再配上烈酒,真真的大快朵颐。

    众人且吃且说些时下的闲话,不知不觉中有人说起了江家在大理寺告状,忽然那人又自杀了的事。

    偏其中有个武官是得到消息亲临过现场的,因说道:“说来有些奇怪,虽看着像是自缢,可是颈骨断的离奇,不像是吊死所致,倒像给人用重手法生生拗断了。”

    才说了一句,就给一声咳嗽打断。

    那武官一愣,忽然想起这江家正是李持酒之前的夫人的本家,而且最近才被萧家认作干女儿,正是涉案之人。

    于是慌忙打住了。

    同桌提醒他的那人赶忙打圆场,笑道:“这里有上好的羊肉,你却说死人,叫我们怎么吃?”

    大家虽把话题打住,却也难免怕李持酒不快,纷纷偷眼看他,却见镇远侯仿佛听而不闻,唇角微挑,正捏着一杯酒要喝。

    他仿佛察觉了气氛有些异样,便晃了晃酒杯笑道:“他当然巴不得你们都不吃,把你们都恶心到了,他自然就能多吃些。我们偏不随他的愿!”

    大家哈哈大笑,顺势纷纷的指责那人居心不良,那武官也松了口气。

    一时酒足饭饱,众人至少都有了六七分的醉意,一些人便撺掇道:“侯爷,吃也吃好了,晚上到哪里睡去?”

    之前他们的惯例,酒足饭饱,自然要去赏鉴美色的,不料此时说完,就听李持酒笑道:“你们只是偷吃不够,一帮馋嘴猫似的,我明儿可还要进宫呢,何况几天没见家里老太太了,好歹回去给她报个平安。”

    大家纷纷诧异,又不敢说什么,有几个机灵的便忙道:“这话在理,侯爷如今跟在兵马司不同了,宫内当差自然要谨慎小心加倍的。”

    另一个道:“侯爷将来飞黄腾达了,也好带挈兄弟们啊。”

    李持酒笑道:“一个也漏不了!”

    大家酒酣耳热,相携下楼,送别了李持酒。

    直等到小侯爷的马儿去的远了,这几个武官才说道:“侯爷今儿好像没什么兴致,本以为他在宫内憋了这些日子,会巴不得去乐一乐呢。”

    “这又什么,侯爷家里还有两个美娇娘呢。他跟我们这些没人要的又不同。”

    “不是三个吗?”

    “你那是老黄历了,早之前不知因为什么事儿,打发了一个。”

    “不是打发,你们不知道,其实是给了……”一阵窃窃私语,却没敢高声。

    众人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有人忍着惊笑道:“居然能这样?侯爷可真想开。”

    却因为是李持酒的私事,也不敢再多说,于是相偕各去。

    且说镇远侯一路回到了侯府,门上急忙向内禀报。

    镇远侯到了苏夫人的上房,正苏夫人还未睡着,见他进来行礼,才道:“我知道你今儿回来,等了这半天,怎么这么慢呢?”

    李持酒道:“遇到几个昔日同僚,请他们吃了饭,一时忘了派人回来告诉太太。”

    苏夫人早嗅到他身上有酒气,还有些许羊肉的膻,便叹道:“你啊,这个没遮拦的脾气,在宫内可使得吗?你可知道自打你进宫当差,我的心里就总是放不下?每每提心吊胆的。”

    李持酒满不在乎地说道:“太太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呢。何况皇上对我也很不错。”

    听到这个,苏夫人的眼神变了变,嘴唇动了两下,终于道:“皇上……对你是怎么个不错法儿?”

    李持酒只以为她是忧虑自己在宫内当差之事,便道:“看得出来,皇上似乎有意提拔我,我才进宫什么都不懂,就先调了我到武德殿当差了,听他们说,只有那些心腹的王侯大臣们家的子孙才能在那里呢。”

    苏夫人干笑了笑,又问说:“那皇上平日里是怎么待你的?会跟你说话吗?”

    李持酒才觉着有些异样,可又想也许是苏夫人不大进宫,所以好奇。于是道:“皇上闲了就会叫我到里头伺候,有时候也会问我些话,有时候还会看我射箭……哦,他有一只很宝贝的金雕,能把一只小牛犊抓地而起的。我也玩儿过。”

    苏夫人听的出神,沉默不语。

    李持酒道:“太太怎么了?”

    苏夫人本来还想问他皇帝具体跟他说了些什么,但又知道问的这么详细不妥。于是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这、这也许是祖先庇佑。对了酒儿,你这些日子总是忙,可是将到年底了,你得闲到小祠堂去,给祖宗多上几炷香才好。”

    李持酒不以为然,只管答应了。

    苏夫人叹了口气,过了片刻才想起一件事,便说道:“对了,我怎么听说萧家收了江雪当干女儿,这可是真的?”

    李持酒道:“是啊,”

    苏夫人皱眉道:“这萧家行事也是不通的很,说是极高的门第,怎么竟干这样荒唐的事,认一个下堂妇,还是罪囚之女当干女儿,真是不顾高门的脸面了吗。”

    李持酒笑道:“太太这话里怎么透着酸呢,是不是觉着她不配?”

    苏夫人白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么说。”

    李持酒道:“这高门里的行事,自然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他们每一步都是有算计的。”

    苏夫人忙问:“照你这么说,他们算计江雪做什么?”

    李持酒笑道:“人都跟咱们不相干了,怎么母亲只管问呢,是不是又回心转意,舍不得她了?”

    “谁说的,”苏夫人忙啧了声,皱眉道:“去了就去了,别说这些话,只是过了年你若兰表妹才能进门,倒是让我有点等不及了。”

    “等不及的……何止是太太,”李持酒笑道:“只是儿子忽然想通了,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是我的,不管怎么样终究得是我的。”

    苏夫人只当他是说朱若兰,便笑道:“也罢了,你先回去歇息罢。”

    镇远侯这才又行礼退了出来,回到房中,却见屋内有一点灯光燃着,他看着那点光,若有所思的,正门口丫鬟要替他掀起帘子,李持酒问:“里头是谁?”

    丫鬟低低道:“阮姨娘才到了。”

    李持酒眉头一皱,竟不进门,只喝道:“出来!”

    是夜,萧宪从宫内出来,知道萧卓恐怕担心,本想先回去禀告一声。

    可才出宫门就听侍从说,别院里出事了。

    萧宪一惊,也顾不得家去,只先赶到了别院,入内询问。

    因这里闹腾了一阵子,东淑也有些倦了,正要睡下,听萧宪来了,才匆匆地又披了衣裳起身。

    萧宪在外头已经问过留春了,只是留春语焉不详,他也不明不白的。

    到了里头才问东淑:“镇远侯来过了?他做了什么?”

    东淑忙道:“哥哥别急,他没做什么,只是向来是那样顽劣的性情罢了。”

    萧宪因宫内的事情本就不快,又听李持酒来叨扰更加恼怒,便道:“我原本不想让他路上聒噪你,才特意叫他护送我跟李衾进宫的,这小子竟这么混账还是来了!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东淑心想,假如萧宪知道他已经不是初犯,还不知如何呢。

    却只安抚道:“哥哥不要为了那浑小子生气,你只先告诉我,皇上紧急传你跟子宁进宫,是怎么了?”

    萧宪迟疑。

    江家告状的事情萧宪本是瞒着她的,可事到如今,只怕瞒不住了。

    当下就在桌边坐了,索性把事情的经过都跟东淑说了一遍,只是没提事情是李衾一手操控的。

    东淑听完后,却有啼笑皆非之感,喃喃道:“原来是江家的人……”

    当初她以为自己是江雪的时候,因为把铜镜给了萧宪的缘故,还跟明值私下里说起来,觉着是跟萧家有仇的,可哪里想到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萧家女儿。

    如今听萧宪提起,又想到“江雪”,心里不禁生出怜悯之意,便问:“那人好好的怎么死了呢?”

    萧宪道:“这件事不明不白似有蹊跷,皇上已经让李子宁负责处置,三天内要有结论。”

    “三天?”东淑有些诧异,“能行吗?”

    萧宪道:“不必担心李衾。他什么风浪没见过。”

    东淑稍微安心,又定神一想,商量着道:“哥哥,江老先生跟夫人流放到边塞,数年音信全无,如今此事既然犯了出来,能不能派人去查一查他们现在何处,是否安好?”

    江雪自打嫁了李持酒,便远在昆明,何况李持酒是个闲散小侯爷,又对家里之事无心,故而江雪虽然难免牵挂父母,却不便跟他提起此事。

    毕竟江雪心里明白,李持酒收留了她们姐弟,已经是难得了,所以竟也开不了那个口。

    如今东淑提起此事,或许也算是为江雪完成一个心愿吧。

    萧宪答应的痛快:“这个无妨,我明日便派人前去找寻他们。”

    东淑心中一喜,起身行礼:“我替江姑娘谢谢哥哥。”

    萧宪嗤地笑道:“这话怪怪的,罢了!让我想想怎么处置镇远侯是正经。以为他进了宫会行事收敛,没想到变本加厉,不知道是不是仗着皇上对他青眼有加的缘故。”

    东淑听他说要对付李持酒,却有点不安。

    “哥哥,他是个不讲理的莽夫,最好别去招惹他。”

    萧宪哼道:“我哪里招惹过他,是他自己凑上来,他来烦我也就罢了,半夜跑到这里来骚扰你,我岂能视而不见?不给他个厉害,他真当京城里的人都奈何不了他了!”

    东淑见萧宪这样坚决,又想到镇远侯的种种可恨,倒也想让萧宪去教训他一番,便不再劝说。

    萧宪却又放低声音问她:“他悄无声息的跑了来,没有为难你吧?”

    东淑忙否认,怕萧宪不信,就给他塞个定心丸:“以后他该不会再……再怎么样了。”

    “嗯?”萧宪不解。

    东淑笑道:“他这个人有些怪,我原先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他就说过我性子变了,觉着跟先前江姑娘判若两人,我当时还以为他无理取闹呢,其实、其实是他对江雪也有一份真心的,只不过他这个人粗莽成性,不解风情,终究白白的错过了……”

    萧宪凝神看着她:“你、 你在说那位江姑娘?”

    东淑诧异道:“当然是江姑娘,不然呢?”

    萧宪才笑道:“没什么,那你怎么说他以后不会再怎样了?”

    东淑道:“我今晚上跟他承认了我不是江雪。”

    眼见萧宪满脸震惊,东淑忙道:“这话在别的人听来,当然是惊世骇俗不足为信,甚至会以为我失心疯,可镇远侯自然不是寻常之人。加上他先前就有怀疑,只怕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那你可告诉他你是谁了吗?”萧宪忙又问。

    东淑略一迟疑,终于摇头:“我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李持酒自己猜到了……这件事却是让东淑百思不解,而且这样跟萧宪说,却也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

    东淑便压下不提:“没什么,总之我相信他以后不会再来烦我了。”

    萧宪哼道:“他也没那个机会。”

    次日,李持酒出了府,正欲进宫,却遇到都察院的十几个差役,为首一人却是都察院的郑御史。

    被众人拦住马头,李持酒淡淡道:“这是怎么了?”

    郑御史却也知道这位正是皇上面前得意的人,本来这件差事都察院无人愿意接手,但因为告状的那位也不是好惹的,所以推辞不得,最后选了他来当这个出头鸟。

    郑御史便笑道:“侯爷莫怪,有一件公案想请侯爷到监察院一坐。”

    “什么公案?”李持酒虽然是笑着,却仍是目空一切的神情,“什么人敢告我吗?我即刻要进宫,你敢拦着?”

    郑御史吓了一跳,见他不由分说打马要走,便忙道:“并不是故意为难侯爷,是吏部尚书萧大人递了状子,告下了侯爷的!”

    李持酒听到是萧宪,生生地把马缰绳一拉:“萧大人告我?什么罪名?”

    他不是吃惊,也不是恼怒,反而是好奇。

    郑御史见他并无恼色,却不敢掉以轻心,便道:“萧大人告侯爷知法犯法,私闯民宅。”

    李持酒听了这个,不禁笑了,他想了会儿道:“原来是这个,告的好,既然萧大人告了我,那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吧。”

    他居然前倨后恭的,一改之前的嚣张,立刻听命,把郑大人跟其他随行之人都看呆了。

    李持酒临去吩咐乘云:“这件事儿别惊动府里。”

    乘云苦着脸道:“这是怎么说?”

    李持酒道:“又不是大事,别哭丧着脸。”说着就跟郑御史一行人扬长而去。

    萧宪是故意要教训镇远侯的,所以才往都察院递了状子。

    李持酒给带到都察院后,上头的左右都御史早找了借口避开了,只让一个副都御史负责审讯等。

    到了堂上,因李持酒有爵位,又是官职,自然不用跪拜,就在堂下一张椅子上坐了。

    都御史语气温和,问起他昨夜是否曾闯入过萧大人的别院等等,李持酒竟有问必答,供认不讳。

    堂上众人目瞪口呆,李持酒却又笑着补充说:“虽然事情是我干的,但我并无恶意,我向来仰慕萧大人为人,觉着跟他甚是亲近,才破格不经通报就闯了进去的,我也没干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不信可以问萧大人。”

    这真是一个态度极好的嫌疑犯,简直跟都察院众人耳中所听说的那个跋扈不羁不好对付的镇远侯大有出入。

    本来在接镇远侯进门的时候,都察院上下已经戒备起来,准备好一言不合,继而动武呢。

    如今见是这样,都御史笑道:“原来如此,多谢侯爷配合,若只是个误会倒也罢了,不过萧大人一大早叫人来告状,我们也不好不办,还请侯爷勿怪。”

    李持酒轻描淡写道:“知道,我也不想你们为难,何况我对萧大人毫无冒犯之意,并没什么亏心的事,又怕什么来这里呢?现在该说的都说了,要怎么样?”

    都御史迟疑了片刻,仍商议的口吻:“此事还要等萧大人来了之后,两下对证,若是萧大人知道只是误会,不再追究,那应该就没什么了,在此之前……”

    不等他说完,李持酒挑眉道:“那你不如还是把我先关起来,要让萧大人原谅我,还没有这么快呢。”

    他昨晚做了什么他自己最清楚,萧宪是怎么个疼东淑他也知道,萧宪既然执意要告,自然是要给他一个教训,绝不会轻易放了他。

    都御史还以为他是玩笑,李持酒说道:“愣着做什么?快去请萧大人吧?看看他是怎么个回话。”

    都察院派人前往吏部,这里就先将镇远侯安置在一处闲置院落之中暂且等候,毕竟还不敢把他扔进监牢。

    李持酒在屋内闲坐片刻,有侍从送了果茶上来。

    方才他在堂上聒噪了半天,正有些口渴了,加上知道此事没什么大不了,所以身心皆很放松。

    随手拿了一枚冬枣吃了一半儿,又掀开茶盅喝了口茶。

    冬枣很是脆甜,茶却略有些涩,两下相激不太对味儿。

    李持酒回头吐在地上:“什么破茶……”

    因东淑喜欢喝茶,从昆明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什么古树红茶,普洱,回龙茶等,李持酒时不时地也喝过一些,却没尝过这样难喝的。

    他一时好奇,便端起茶盏嗅了嗅,忽然觉着有些不对。

    还要细看,喉头猛然一紧!

    李持酒即刻察觉到,手一松,那茶杯跌落地上,摔得粉碎,茶水也随之四溢。

    镇远侯则一手捏着喉咙,一边俯身欲吐。

    但是喉头一阵阵缩紧,心也阵阵发慌,呼吸短促,眼前似乎是黑夜降临,光芒暗淡。

    镇远侯扶着茶几,却仍是站立不稳,喉头隐隐有腥甜之感,身形踉跄着往前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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