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

    阎琨静最近总是做噩梦。

    梦中的自己被困在一片殷红的天地之间,孤寂、诡谲,整个巨大的空间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影。

    她想要开口喊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鼻腔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窒息感铺天盖地压面而来。

    今天也不例外。

    阎琨静平息了一下不安稳的气息,抬手打开床头精致典雅,散发着微黄色暖光的小灯,起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水。

    丝丝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减轻了一些噩梦后遗症。她抬头望向窗外,夜色很深,风吹动窗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射进来,映衬得阎琨静本就惨白的小脸越发苍白。

    “叩叩叩!”

    门口传来三声冷邦邦的敲门声,随后一道生硬又略显刻薄的女声响起来:“夜深了,不要发神经尖叫,吵到我家依依了。”

    她梦里还是叫出来了?吵到家人了?

    阎琨静起身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穿着质感极佳的旗袍式睡衣,气质典雅的中年女人,抿抿唇,垂眼道:“母亲,对不起”

    门口的贵妇人没有立即回应她,只是站在那看着阎琨静,眼里没有多余的情感,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搬走。你一直住在阎家,依依她很不开心。”

    阎琨静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道:“我可不可以不搬走?”

    贵妇人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最终她冷笑了一声,垂下眼睛,一脸冷漠地俯视着阎琨静,过分高挑的身材对阎琨静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二十三年,把一个平民的女儿教导成上流圈内赫赫有名的名媛,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阎琨静,你不要太贪心,我们阎家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要知道,就连你的名字本来也不属于你。”

    仿佛一记天雷,瞬间劈醒了她不切实际的美梦,阎琨静忍不住踉跄了两下。

    她应该早就知道的,自己只是个错抱的孩子,不要妄想占有别人的父母。

    ……阎琨静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了十二月的冰窖里,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她知道自己在发抖,但是多年的良好教养不允许她崩溃。

    阎琨静抬起头,嘴角轻扬,朝着自己曾经的母亲露出一个完美的笑,自信又镇定,“我知道了,这些年来,多谢阎夫人照顾栽培。”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管家如约而至来赶人了。

    阎琨静有个特点,不论内心是喜是怒,面上都能做到平静无波,冷静镇定,这是她训练多少年,挨过多少次打才换来的被外人称为“气质”的东西。

    “母……阎夫人呢?”阎琨静扫视了一遍四周,除了管家,没有看见第二个人。

    管家礼貌地朝她鞠了鞠躬,头顶黑白相间的苍发打了发蜡,往后面梳得一丝不苟。

    他机械式地回答她:“夫人心软,不愿意面对离别。”

    阎琨静提着旧式手提箱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她还真是……高估了自己这个“女儿”的地位。

    “我们走吧。”管家伸手接过阎琨静的手提箱,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离开了阎家,哪里又会是她的家?

    “小姐,我该回去了。”管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递到阎琨静的手里,“这个你拿着,夫人留给你的。”

    阎琨静接过黑卡,心情分外复杂,母亲明明知道,她根本就不缺钱。

    她抬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恍如隔世。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与此同时,在街角地转角处,一辆粉色奔驰里的人正默默注视着阎琨静。

    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一个个穿着性感大胆的年轻女孩子,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精致的下巴。

    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我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赖在阎家不走,非逼得我赶人。”

    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长相英俊无双,眼神却无比阴鸷的年轻男人。

    听见她的话,他勾唇笑了笑,探过身子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以后不会碍到你的眼了。你才是阎家的掌上明珠,她这个假货怎么比得过你。”

    “比不过我么?那为什么他们还舍不得她。我明明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让她住着本该属于我的房间,过本该属于我的生活。”

    明明都该是她的。

    蒋依依想到自己刚被找回家时,阎夫人看向自己时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站在阎夫人身边,干净、懂事,优雅得像个小公主一样的阎琨静,蒋依依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人形酸橙子。

    “你讨厌她么?”阴鸷男子吸了一口烟,目光凉凉的看着远处孤身立着的阎琨静。

    “讨厌。”蒋依依厌恶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她不止讨厌阎琨静,阎家所有人,她都讨厌死了。

    “站在那里都好像是道风景,阎家把她培养的很不错,非常完美。”吹了吹自己精心修剪过的手指甲,蒋依依继续低声道:“可是我喜欢看悲剧。越是完美,就越想要毁灭。”

    阴鸷男子双手搭上方向盘,垂下眼睛,目光温柔地低头——“你知道的,只要你所希望的,我都会帮你达成。”

    绿灯终于亮起,来来往往的车辆停在了路口两旁,阎琨静提起自己不算重的行李箱,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正在这时,一辆粉色小车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阎琨静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然紧缩,还没来得及躲开,便感觉到五脏六腑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

    所有的内脏都仿佛被挤在了一起。

    “咚——”

    手提箱落地,紧接着,失重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一滴、两滴……好像有血流出来。

    大片大片的红在她的世界里蔓延开来。

    阎琨静想起了自己经常做的噩梦,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原来,一切早就有预兆了啊……

    阎家可真是**无情啊——阎琨静张张嘴,优雅的名媛第一次想飙脏话,但是喉咙一直在冒血,堵住了她整个嗓子眼,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意识逐渐模糊不清,曾经的生活片段一幕幕划过她的脑海,阎琨静躺在地上,木然地想,原来人死前真的会有走马灯。

    ***

    阎琨静清晰地记得自己死了。

    发生了那种程度的车祸,就算不死,也得成为植物人,就算不成植物人,也得残废。

    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夫人,小姐她醒了。”

    “醒了,醒了!”

    “呜呜呜……妹妹……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走了妈妈也不想活了啊呜呜呜……”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取掉了少女手背上的针,内心腹诽表示看不懂阎夫人——输一袋葡萄糖的事情,搞得跟要死似的。

    “宝贝你先别着急,妹妹醒过来了,别哭了,乖~”一位西装革履,一身贵气的中年男子正微弯着腰,温柔地拍哭泣女人的脊背,余光瞥向床上少女时却是不善。

    阎琨静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周围围了一大群人。自己人中还在发疼,脑瓜被这位趴在自己床边嘤嘤嘤哭泣的女人震得嗡嗡作响。

    “呵。”一声冷笑,站在床边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子轻蔑地开口了:“阎家不养f去外边丢人现眼闹笑话的废物。”

    阎家?她又被接回去了吗?

    可是这个穿着花里胡哨大富大贵牡丹裙子的少妇明显不是自己的母亲。

    还有这个长得挺好看的小男孩怎么回事?说话好不留情面,对自己的恶意好大。

    阎琨静觉得自己的脑子有几分混乱。

    “程逸,你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她才刚刚醒过来。”自称妈妈的女人抬起了头。

    女人露出了脸,阎琨静忍不住愣了愣,说实话,她有些被惊艳到。

    很漂亮的一张脸,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美艳。可惜这身打扮……实在是糟蹋了这张脸。

    阎琨静看着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乡土气息的美艳少妇,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妈妈,不要这么护着她,这样妹妹永远长不大。”另一道极其相似的声音响起来。

    阎琨静揉揉头,顺着声音看去,看见的是跟前一个男孩子九分相似的面孔,很明显的一对双胞胎兄弟,只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带笑,看起来温柔了许多。

    这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之一阎锦逸,看起来温和可亲,实际上是个奸诈狡猾的笑面狐狸,经常背地里使坏让爸爸讨厌自己……有什么信息碎片窜进自己的脑海,阎琨静感到头疼欲裂。

    哥哥……她哪来的哥哥?明明阎家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女儿。越来越多的信息拥进阎琨静的脑海,在她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不一会儿,阎琨静便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处境——

    车祸醒来,她没有喝到传说中的孟婆汤,反而穿进了自己看过的某本书里面,好巧不巧还穿成了书里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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