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盈被带到一个简陋的房间里, 沈骞踢过一张凳子, 让她坐在上面。
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可腰板没力气挺直,坐姿好看不起来。
沈骞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低头审视着她。
“说吧,你今日如此打扮接近我, 是何意图?”他沉声问。
方盈盈抬眸瞪他,磨着牙, 像是要把他生吞入腹一般。
她现在真的浑身难受,这都是拜他所赐。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太让人有挫败感了?她这么美一个人, 她是以后要跟他同床共枕的人,他就一点点温柔都不肯给么?
心中悲戚, 恍然间, 方盈盈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实在跟“美”不沾边。
所以,他不怜香惜玉也情有可原了?如果她今天打扮得美美的, 他就不会这样对她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也不能算作她毫无魅力可言。
她还是有魅力的!
不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对, 一定是这样。
自我疗愈之后,方盈盈在沈骞愈发阴沉的面容下,答道:“在家无聊, 出来玩玩。”
“你以为我会信?”沈骞语气不善。
方盈盈不以为杵,抬头看着他,说:“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千辛万苦这样来见你?”
沈骞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表皮,直通她的内心,一探究竟。
方盈盈会怕这种眼神吗?她才不怕。
她瞪回去。
“说,你都知道什么?”他像审犯人一样。
方盈盈也跟他一样皱起了眉头,像是很不明白他的意思似的。“知道你今日会去望江酒楼啊,不然我为什么打扮成这样混进去。”
“混进去的目的。”他提醒。
“见你。”方盈盈说得很坦然,脸不红心不跳。
沈骞眼眸微眯,倏地,他伸手捏住方盈盈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仔细地端详。
这种本该是暧昧的姿势,却因为他手指的力道而大打折扣。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目露凶光,迫她说出实话。
方盈盈顶住压力,说:“是本来不愿意嫁给你但是无法改变之后就委屈接受,后来亲眼见到你觉得你长得好看感觉并不是特别坏的人,想着你对自己的妻子应该不差,所以就心系于你,想跟你多见几面,让你认识我多一点,发现我跟一般人不同,从而心里有我,最好对我产生好感,喜欢我,爱上我,的天真的女人。”
因为他捏着她,所以两人靠得很近,她流畅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沈骞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即使绷不住有点变化,那也是很微小的。
他是什么表情呢?方盈盈觉得,那可能可以称为见到鬼的表情。
“除了这些,我还能有什么目的?我打又打不过你,而你除了好看之外我还能图什么?能吃吗?不能吧?”
“闭嘴!”
她越说没边,沈骞不耐烦了,放开她的下巴,后退一步。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齐盛的秘密?”他压低声音问。
方盈盈:“不知道,难道你是他的……”
沈骞:“说。”
方盈盈摇头。“不敢说。”
沈骞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方盈盈瞧见了,心里忽然有些慌。“我说了的话,你别打我。”
沈骞不说话,但眼神已经说了。“再不说我现在就打你。”
“如果你打我,你就不是男人!”警告完了之后,方盈盈立即小声补充:“男宠。”
她的声音小得就像针掉在地上,饶是耳力极佳的沈骞也听得不甚清明,不过,听到一点点也够他猜出来了。
“嘭!”旁边空着的一张凳子被他一脚踢坏了。
可怜的凳子。
可怜的老人家失去了一件家具。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不是我就高兴了。”方盈盈不怕死地说道。
“阿嚏!”猝不及防,方盈盈打了一个喷嚏,同时觉得偏体生寒,冷得发起抖来。“好冷。”她声音弱弱的,可怜兮兮地抬着头看他。
他那么凶狠阴沉,她仿佛看不到一般,寻常人连话都不敢轻易跟他说,而她竟然敢向他诉苦,企图让他帮忙。
只是她的嘴唇确实冷得发乌,再不似往常嫣红娇艳的模样。
她身上的湿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双腿被勾勒出纤细的样子,就在他眼下,而她胸前女人的特征也隐隐显露。
她双手交叉抱住自己,可也是徒劳,只让她看起来更娇小柔弱。
“你也很冷吧?”她颤抖着抬头看他,眼中带着担忧。
沈骞不习惯这样的问话,抿唇不语。
“周伯不是在烧水么?你去厨房烤烤火吧,这样就不冷了。”
沈骞又开始审视她,他要看她假装关心以博同情的破绽。
方盈盈还真不是装的,她是认真地建议,看到他怀疑的表情,本想怪他小人之心,但很快意识到他是太缺少这样的关心了,以至于有人随便关心一句就以为是假的。
“我也想烤火,你带我去,不然我会生病的,我是娇弱的需要怜爱的女人。”她牙齿打架,说话不利索,但还是话很多。
最终沈骞还是带她去厨房了,抓着她的胳膊,几乎是托着她的身子。
方盈盈觉得自己的胳膊肯定会出现几个淤青,不只是胳膊,今日之后,她身上肯定有很多淤青。
她心疼自己。
雨已经停了,但气温更低,冷风呼呼地吹,拍打着破败的窗子,发出凄凉可怖的声响。
周伯在他们进来时便笑着出去了。
灶前有张小凳子,方盈盈不客气地坐下,贪婪地将手放在火苗旺盛的灶口。
温暖在身上蔓延,她满足地扬起了笑容。
好受点了的她往旁边挪了挪,跟沈骞说:“你也烤烤火吧。”
沈骞站得笔直,并不领情。“管好你自己。”
方盈盈敛起笑容,收回目光,又挪回最好的位置,自己烤自己的火,让他自个儿冷去。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直到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泡,沈骞转身要出去。
方盈盈猛地伸手,扯住他湿漉漉的袍角。
沈骞不悦地回头,方盈盈仰着脑袋,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问:“你去哪儿?”
刚才沉默的时间里,她心中百转千回,想了许多勾引男人的法子。再怎么说她也是阅览过无数古今中外的经典爱情故事的人,即使没真正操作过,但知道方法就不怕不会实施。
反正以她目前的情况,除了扮柔弱,还能扮性感。
扮柔弱很简单,因为她确实柔弱,柔弱得很想让他等会抱她去洗澡。她浑身没劲,还疼的不行。
让她装什么都行,她可不想假装强悍。多吃亏呀。
沈骞的视线移到那只苍白的手背,面无表情地说:“松手。”
方盈盈:“……”
小白花攻略,失败。
不多会,周伯进来了,他沉默地将热水舀进桶里,再沉默地提着水桶出去,来回几次。
方盈盈仍坐在灶前,一步都不想离开。
过了几分钟,沈骞回来了,让她起来。
方盈盈一声不吭,艰难起身。
她觉得自己就像跟人淋漓尽致地打了一架,她单方面被打那种,每动一下,身上各处都疼。
她跟着沈骞来到一间小屋子前,小屋子的门板与门框尺寸不一样,门上有十公分的空隙。
而这间,是洗澡房,里边的木桶已被注上大半桶热水,此时热气蒸腾,可以想象泡在里面有多舒服。
他让她进去泡澡。
方盈盈看着那方便偷窥的缝隙,一脸提防地对他说:“这门不严实。”
沈骞面色不虞,盯着她,懒得废话的样子。
方盈盈:“你过去。”
沈骞冷冷地说:“不用你说。”
他转身就走,才走出几米,方盈盈又喊住他。“你站在那里就好。”
沈骞回身,脸上带着怒意。
刚离开火堆的方盈盈再次被寒冷侵袭,哆嗦着抱着手,说:“你要在这帮我把守,不然有人来……”
她忽然脸红了,虽然平时没羞没臊,可若是洗澡时被人偷看,她一个女孩子,怎能不气不恼。
她倒是相信沈骞的,估计让他看他都不看。
这种信任,可真让人伤感。
“对了,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等会给你送来。”
“你可不能走开啊!”
沈骞本就不爱说话,她啰啰嗦嗦的,他不想理。
“要不你先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我等会再洗?”方盈盈小心翼翼地问。
沈骞隐忍地说:“此事周伯已经去办。”
闻言,方盈盈放心了,嘴角扬起一抹笑,跟他说:“那我进去了,你……”
“闭嘴!”
她乖乖闭嘴了,进去泡澡。
身子没入热水中,舒服得令她忍不住发出喟叹:“好舒服啊!”
过了一会儿,她一边掬水洗身子,一边扬声问:“你还在吗?”
没回应。
她皱眉,继续:“你没走的是吧?”
还是没回应。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小得意。
依旧没人理她,但是身体舒服了的她有精力说话了,开始喋喋不休。
“我觉得你这个人,跟我想的一样。”
怎么个一样法,她没说。
他也没问。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是勾起他的好奇心,可惜他的忍耐力太好,就是不追问。
没关系,她还可以继续。
“你相信爱情吗?”
“你相信夫妻共同体吗?”
“就是结为夫妻之后,就成了一个整体,共进退,同甘苦。”
“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没关系,烦着烦着就习惯了,你会习惯我的。”
“闭嘴。”
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她竟然开心地笑了。
“可能是物以稀为贵,不爱说话的你,即使说了这种让人不高兴的话,我还是忍不住高兴了。”她的语调轻快,像是不知愁为何物。
外边吹着冷风的沈骞蹙着眉,眼睛移到那扇木门上。
水汽从上面的缝隙涌出,里面的水声清晰,偶尔夹杂着她舒服的叹息。
到了此刻,他心里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妻子。
在这以前,他并没有深想,心底里等着变故发生,等着她依循曾经的轨迹,与他毫无交集地错开。
不知哪里出了错,他们没有错开,反而有了不该有的交集。
比如现在。
他竟然在守着她洗澡。
他何曾想过这样的事情?他又何曾会做这样的事情?
里面的方盈盈还在喋喋不休,只是语气变了。
“你以后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她已经习惯得不到他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弄的我身上到处是淤青,很疼的知不知道?不知道要多久才好,我是女人,女人都是柔弱的,就算我没其她女人娇气,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粗暴地对我。你对别的女人可以不怜惜,可是对我要怜惜一点点啊。你的女人要保护、不许别人欺负,这点其实你做的不错,但是你也不能欺负我啊。我知道我现在还不算你的什么人,但是,只要你不退婚,那我们一个月之后就会成亲,到时候就是你最重要的人了,你提前对我好一点不行么?”
方盈盈看着自己身上渐渐显露的淤痕,越看越心惊,越说越委屈。
沈骞忍着不搭理她,可是周伯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了。
“周伯,进来吧。”
方盈盈:“……”
周伯回来了?
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
她刚才说了什么?
回忆了一会,她拒绝再想,身子往水下沉,整个脑袋都没入水中。
“衣服我放在门上。”
沈骞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方盈盈豁然钻出水面,一个不小心,呛到了,咳了两声,语音不自然地说:“嗯。”
衣服被从外面挂在门上的缝隙,然后他的脚步走远。
方盈盈穿好衣服出来,外面已经没有沈骞的身影。
她四处找他,听到他跟周伯在屋里说话。
周伯让他也去泡个澡,他拒绝,说换身衣服便可。
泡了澡舒坦许多的方盈盈循声走进去,不容置喙地说:“泡个澡驱寒气对身体好,再说水都烧好了。”
沈骞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并未停留,继续跟周伯说:“换了衣服我便走。”
当她透明的?
有些男人,平时没人管,活得很随意,可是,并不是真的不希望有人管。
跟他在一起,虽然他动作粗鲁,间接害她受伤,但还没有直接怎么样她。
她有恃无恐,大步走到他跟前。
她离他只有一步距离,仰着头看他的脸,管家婆一样,说:“你去冲一下热水澡也行。”
她头发还滴着水,身上穿的虽然仍是男装,但胸前比先前更鼓一些。刚泡过澡的肌肤白皙细嫩,透着淡淡的粉色,愈发娇艳欲滴,魅惑勾人。
配上她此时略显亲昵的口吻,沈骞那颗冰冷的心,忽然被灌入一股暖意。
就像是寒冷之时,泡上了热水澡。
“去吧。”这一声,娇娇柔柔,带着一丝乞求。
态度变化极快,却同样令人……讨厌不起来。
周伯笑着附和:“姑娘说的对,就算有急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方盈盈忙不迭点头,眼睛闪着光。
大概不到五分钟,沈骞冲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身上的寒意已经消失,现在是热乎乎的沈骞。
冲过澡的他更俊逸了,皮肤很好,偏冷的色调此时泛着一层莹玉的光芒。
方盈盈毫不掩饰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更有些刺眼。
她现在在偷乐,以后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夫君了,以后可以搂搂抱抱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大银幕前的爱豆忽然成了你的专属恋人,可以为所欲为,那种快乐的感觉,光是想象一下就足以令人兴奋一整天。
而沈骞,比所有的爱豆都好看,不需修饰就好看成这样,谁人能匹敌?
沈骞无视她的注视,跟周伯交代几句之后,便折身出去。
他还是没管她,一个眼神都不给,不过不要紧,方盈盈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不忘跟周伯道别:“周伯今天辛苦您了,您保重身体,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热络地说这些,周伯错愕的同时,反应有些不自然。“好,好的。”
方盈盈看到他脸上因为笑容而加深的皱纹,回以一个甜甜的笑。
本以为就要跟沈骞正常地同骑一匹马回去,她可以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可没想到不知何时冒出一辆不算华贵的马车。
她忽然有些失望。
刚洗过澡的沈骞,多么吸引人啊。
沈骞示意她上车,脸上没有一丝温暖。
方盈盈只好自己爬上去,坐到马车里。
车帘被放下,他在前面赶车,她在里面晃悠悠。
秋日天黑的早,加上阴雨天气,暮色已浓。
也不知道香桃怎么样了。
“你是要送我回家的吧?”她不太确定地问。
沈骞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不答。
马车里的方盈盈等不到回应,掀开车帘,用食指戳了一下他的后背。
在手指碰到他的那一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衣料下的肌肉突然紧绷,下一刻,手腕被猛地钳住。
她懵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沈骞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做什么?”
语气很凶。
方盈盈无辜道:“我只是问你是不是送我回家。”
干嘛把她当杀手一样凶巴巴的。
沈骞语气不善。“或许你自己回去?”
她理直气壮:“我不认得回家的路。”
沈骞松开她的手腕,转过身去,猛地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马儿吃痛,嘶叫一声,奔了起来。
方盈盈因为惯性而往后倒,一屁股坐在车板上,疼是不疼,就是姿势狼狈,心里不爽。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到你家,或者你在外面的购置的房子里,然后把我关起来,当外室养,想起就去瞧瞧,忙了就不管不顾。然后方家二小姐神秘失踪,与沈公子的婚约不得不取消。假以时日,你另外娶个美人为妻,而我,孤单地在小院里蹉跎岁月……”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下去!”
故事已经完结,闭嘴就闭嘴。
最近写话本写出感觉来了,随时随地都能编故事。
马车在路上疾驰,方盈盈今天总是处于颠来颠去的状态,已经没了脾气,恹恹地坐着。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
沉寂被打破,她吸了吸鼻子,跟外面的人说:“我好像感染风寒了。”
“你先带我去抓一副药吧。”
“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是真的受凉了。
沈骞不做声,方盈盈就继续博取同情。“我回到家就很晚了,很难请大夫的。到时候小病拖成大病,嫁给你的时候变成病娇媳妇,还不是要你费心照顾。”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是嫡女,可待遇并不怎么好,生点小病基本没人在意,就算给我抓药,也是些便宜的不管用的。”
“阿嚏!”她的鼻塞更严重,揉了揉鼻子,继续说:“如果你不想花钱在我身上,我自己付……”
“有那么多力气说话,看来并不需要看大夫。”
“那我不说了。”她的声音变得闷闷的。
她都快心疼自己了,可是外面那个人的心可能是石头做的。
她忽然很惆怅,若是大学时有现在的样貌,配合她撩男人的本事,别说校草了,什么草都围着她转,她可以换男人如换衣服。
马车开着开着,终于停了。
方盈盈还没掀开帘子就问:“到了吗?我忘了说不要停在正门。”
帘子掀开,定睛一看,不是她家,门匾写着“医馆”字样。
她秒懂,略显憔悴的脸上展现甜美笑容。
“你真好。”
沈骞撇开脸不看她,过去敲门。
里边大夫扬声道:“今日闭馆,明日请早。”
沈骞:“是我,沈骞。”
他的话音刚落,里边就传来了快步走路的声音,门很快就开了。
大夫有些急切地问:“可是……”
他话没说完,沈骞打断:“不是。”他侧身,让大夫看到方盈盈。“她着了凉,你给她抓一副药。”
大夫不嫌麻烦地说:“可否让老夫把把脉。”
沈骞还没说话,方盈盈就很乐意地说:“好啊,有劳大夫。”
大夫便积极地走到马车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轻薄绢帕,覆在她伸出来的手腕上,一边捋胡须一边认真听脉。
沈骞默默地走到旁边,方盈盈冲他笑,那笑容更太过灿烂,像是对他的行为感恩戴德。
他不看她。
他只不过嫌她聒噪,带她来看病能堵住她的嘴。
把脉完毕,大夫很满意地点点头,“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虽受凉感染风寒,但气血充足,底子很好,吃几服药便可痊愈。”
身体棒棒的方盈盈颇有些得意,“多谢大夫。”
大夫回屋抓药,很快出来,将药递给沈骞之后,小声跟他说:“这位姑娘是个好生养的。”
说完,他还笑了笑,露出一排缺了一颗的牙齿。
就算他说的小声,距离不远的方盈盈还是听见了。
听见之后,她观察沈骞的反应。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平静得让方盈盈忍不住想,就算大夫说她其实是男儿身,他可能都不会有反应。
马车继续行驶,方盈盈跟沈骞说:“等会你送我到我家的西院吧。”
他不问,她也就不解释。
西院那边的巷子狭窄,马车进去无法掉头,因此在巷口的时候方盈盈就让他停车。
她掀开帘子,弯着身跳下去。
她坐在马车上摇来摇去,身子震得有些麻,一时忘了身上有伤。这猛一跳下去,脚刚着地,便无力地弯下去。
眼看着就要脸朝地摔下去,余光里的沈骞身姿挺直得令人发指。
她心想着摔就摔吧,比起先前的水中勒脖和马背上的生不如死,摔点跤算什么呢?
她甚至想好了等会起身的时候可以优雅从容地跟他说一句:“不好意思,摔了个小跤。”
然而她没机会表现自己的优雅,在即将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后领被抓住了,身体随之被扯起。
她能想象自己的姿态,反正决不能用优雅来形容。
沈骞扯着她的后领将她扶正,待她站好,他才松手。
方盈盈生无可恋地回头对他说:“下次能不扯后领么?我允许你搂我的不盈一握的腰肢,或者抱住我也行。”
沈骞:“没有下次。”
方盈盈笑了,“一定有的。”
沈骞目露鄙夷。“你一个女子,举止能否端庄些。”
方盈盈:“你在管我?”
她那略带欣喜的神色让人不悦。
她却没完没了。“这是你对未婚妻的要求么?”
沈骞:“只不过让你知道,下次你再摔,没人扶你。”
方盈盈:“不一定,你不扶自有别人扶。”
沈骞像没听见一样,要上马车走人。
“等等!”方盈盈拦住他,“你要负责送我进去,墙太高了,我现在站都快站不稳,天又黑,我进不去。”
沈骞的冰山脸终于出现裂痕,他只当她从侧门进去,万万没想到她要翻墙。
不管如何,片刻之后,两人站在西院围墙下。
方盈盈仰头看着墙头,提议道:“你蹲下,让我踩你的肩膀上去。”
她没能踩到沈骞的肩膀,她被沈骞扶着腰抱上去了。
她坐在墙头,沈骞已经转身离开。
看着他几乎融进夜色的身影,她小声地说:“谢谢你啊。”
他没理她。
“下次什么时候能见你呀?”
依旧没理她。
她耸耸肩,跳入墙内,到处是伤的她哎哟一声,然后没了声音。
暗夜里的身影顿住,凝神静听里边的动静。
他耳力极佳,寻常人听不到的细微声音,他都可以听到。
墙内。
安静了一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她的声音。
“臭沈骞,弄得我全身是伤,疼死我了。”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这世界上除了我,肯定没有别人的女人受得了你。”
“第一次被你弄痛竟然是因为这种破事,要是新婚之夜弄成这样我还好受些。”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
她一边小声地发着牢骚,一边慢慢挪步。
脚步声渐渐走远,那微小的声音也随之飘远。
沈骞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冷风呼啸,树上的枯叶纷纷落下,而他的身体,莫名发热。
***
从方府离开之后,沈骞去了天香楼。
六皇子齐盛已经等得心焦,一见他来,单刀直入地问女子身份。
沈骞知道瞒不过,说了实话。
齐盛乐了。“我就知道是她!你这未婚妻,真是个宝藏,有意思!”
他摸着下巴,心里想什么,沈骞猜得到。
“可惜啊!”齐盛忽然遗憾地感慨。
沈骞眉心微蹙,到底什么都不问。
尽管清楚他的性子,但齐盛仍觉得失望,只好自己说下去。“可惜是你的未婚妻。”
在沈骞看过来时,他挑眉,说:“如果早点发现这么有趣的女人……”
“六爷,皇上已经给你选妃。”沈骞提醒道。
前一刻玩世不恭的齐盛,神色变得阴鸷。“他塞给我的女人,我可不稀罕。”
沈骞:“可你必须接受。”
齐盛冷冷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这些,讨论起今日与三皇子的会面之事。
三皇子如今也是极尽隐忍的情况,皇上的病情时好时坏,太子担着部分朝堂之事,得罪不得。
今日他主动提出与齐盛结为同盟,拒绝等同于站在他的对立面,成为对手。
三皇子其人,远不如面上宽厚。不能与齐盛成为同盟,便会让他放成垫背的。
“我可不想被动,等他人打在我身上再还手。”齐盛不再遮掩戾气,只因被打的次数太多了,很多时候,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弱。
可这所有的弱,都是为了日后的强。
只不过,有些人,他不必忍受。
沈骞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说:“可以从赵副将入手。”
***
方盈盈在家休养了好几天,身上的淤青淡了不少,但仍有几处短时间之内消不掉,尤其是胳膊上的几个指印。
每次洗澡看见,她都很想让沈骞亲自瞧瞧,都是他的杰作。
太狠了这男人。
她没再混出府,据说话本越卖越好,尤其是上次那部你虐我完我虐你的故事。很多人的评价则是:没想到还能如此调情,有趣,有趣。
调情?
方盈盈没想到古人的口味也那么重。
因为身体不适 ,这几日她没再写话本。事实上不写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无法静心投入进去,构思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沈骞的模样,这让她很是头疼。她写的女主不是以她为原型的,那么男主当然也不能以沈骞为原型。
她不同意。
香桃隔几日会去书铺了解话本情况,掌柜通过香桃向方盈盈催稿。
君流风所著话本畅销全城,每日都有人询问有没有新作品。
大好的挣钱的机会在眼前,方盈盈有心无力,只能拖着。
没想到这样一来,竟然造成了饥饿销售的效果,声名鹊起,无数人好奇“他”的模样。掌柜被问得头疼,只说是为长相清隽的年轻男子。
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男女,好感度都能提升几度。
在家中百无聊赖的方盈盈不是对这些不是特别清楚,身体活动自如之后,她偷溜出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只可惜最近方德山父爱觉醒,趁着女儿未出嫁前,多陪陪她,因此几乎每天都要见见方盈盈,时间不定,她不敢出去。
这日,方德山叫来方盈盈,在书房里指导她练字,只因听说她最近热衷书法。
方盈盈有苦难言,含泪感谢父亲的爱。
父慈女孝的情景被方德山的手下打断,似是有事禀告。
方盈盈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起身,说:“爹爹有要事的话女儿就先回去了。”
方德山点点头,让她回去好好练,明日拿给他看。
方盈盈心里流泪,表面欣喜。“好的,爹爹。”
她出去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
里边的说话声没有刻意压低。
手下说:“赵副将被太子杀了。”
方盈盈震惊之余,疑窦丛生。
剧情怎么歪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认为刻意造成,还是自然就歪成这样?
这些日子她总想起沈骞,并不全是想念他的俊颜,更多的,是因为知晓随时会有大事发生。
那些事,不是她一个穿越女能改变的。
朝堂之内,纵使她看书知道剧情,但许多细节书中没写。
她不仅担心沈骞的安危,还担心出现猝不及防的变故,他们这段本不该延续的感情线就此断掉。
像沈骞这么帅又这么深沉迷人的男人,她不想与之失之交臂。
再怎么样,也要曾经拥有。
“唉……”
方盈盈坐在凉亭里,第无数次叹气。
香桃都听不下去了。“小姐,您已经喂了三个馒头了,鱼要撑死了。”
方盈盈:“饱汉不知饿汉饥。”
香桃:“……”这是哪跟哪?
“不行!”方盈盈忽然起身,“我要行动起来!”
将手中剩下的馒头塞到莫名其妙的香桃的怀里,方盈盈小跑着往自己的小院跑。
刚好小胖墩方子瀚跑来了,喊了声“二姐姐”。
方盈盈头也不回,只说:“我现在没空,改天给你送个玩具。”
留下失望的方子瀚噘着嘴说:“我不想要玩具。”
方盈盈回到屋里,立即摆上纸墨笔砚。
香桃气喘吁吁地追回来,高兴地问:“小姐,您要写话本了?”
方盈盈笑得很甜,甜得有些晃眼。
她说:“我写信。”
香桃:“啊?”
方盈盈食指中指夹着毛笔转了转,咬了咬唇,说:“我要写信给他。”
香桃一时没听明白,问:“哪个他?”
方盈盈娇嗔道:“你这样问显得我很花心,我可不花心,我专一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棒不棒?
都是对手戏,爱不爱?
有红包,要不要?
我想要留言,给不给?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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