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怎么说的跟我叔叔似的?”我一脸黑线地喝了口橙汁,咬着吸管含糊道,“他也给我说那位先生是好人,让我,呃,别没大没小不识好歹。”
乔鲁诺笑了下:“你不像是会听话的样子。”
“乱讲!”我反驳他,“我上次还想给他捶背来着!”
他笑着摇摇头,提醒道:“差不多要到上课的时间了。你吃饱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打包一点回去?”
“不用啦。你等我去结账哦。”
我说着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没吃完的披萨,将手指在餐巾纸上蹭了蹭,叫住了经过的侍应生。没想到乔鲁诺也掏出了钱包:“我之前开玩笑的,还是我来结吧。”
“哎?不是说好我来吗……”
前两次请他吃饭他也没跟我推脱啊?难道他今天突然什么绅士情节作祟?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抽出了钞票结账。我不满地哼了两声,转而打算下午逛街时给他买个小礼物。就在我盘算着买什么比较好的时候,结完账的乔鲁诺看着小票皱了皱眉:“安平,他账好像算错了,我去找他对一下,你先回学校吧。”
我闻言,向他那边凑了凑,想要看一下小票上的内容,他却正好把小票收了起来,握在掌心站起了身。我只好撇撇嘴,抱怨了一句这都能算错。
“或许是太忙了。…你先回去吧,你不能再迟到一次了。”
不愧是我仗义的好兄弟!我感动地点点头:“乔鲁诺,你的恩情我记住了!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你快走吧。”
“那我真的先走啦,你也要快点哦…不要迟到了。”我不疑有他,叮嘱了一遍,看着他点过了头才起身准备离开。
“……安平。”
刚刚转过身的我却被叫住了。我眨了眨眼,颇为偷懒地只扭过了头,就看见乔鲁诺拿着我的书叹了口气。
…救命,我在搞什么啊,怎么会把书都忘掉!面对着乔鲁诺略微无奈的神情,我连忙回身拿了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企图掩饰我的尴尬:“我真的真的走了!待会儿见。”
“嗯。”他顿了下,“对了,最近治安很乱,回学校的路上记得走大路。”
那不勒斯什么时候治安不乱了……虽然心里这样腹诽着,表面上我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又道:“路上不要停下来买冰淇淋,直接回去,免得迟到了。”
…就算我刚刚表现的很听话,这句嘱咐也过分了!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没有自控力的五岁小孩子!”我摆了摆手,“走啦!”
“嗯,学校见。”他说。
虽然他这样说,可我一直没有看见他。
他没有在午休结束前回到学校。我下午的选课与他完全不同,也不知道他迟到了多久。时间越长,一种莫名的怪异感就越明显起来。我忍不住烦躁地按了两节课圆珠笔,一放学就抱着东西跑去了他宿舍门口等他。
过了十分钟,他姗姗来迟。
乔鲁诺单身抱着书,一只手松松垂下插在兜里。看到我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向我走来:“是安平啊…有事吗?”
……对诶,我找他有事吗?只是迟到了一下啊。
被他这么一问,我也愣了下。躁郁的情绪全都堵在喉间,不上不下。啧了声,我挠挠头发:“我待会儿出去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他拒绝了我,“我还有些笔记要整理。”
“啊,好…那明天见。”
说完这句话,我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于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放书,一路上反复唾弃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去他宿舍门口等他,我难道也被老妈子化了吗?
真是莫名其妙。
逛街时我找到了一家中华超市,当场难以自控地买了不少调味料食材小零食,兴冲冲地拎着直奔餐馆。在前台那里,我找到了正在对帐单的叔叔。他从环保袋里抽了包油条出来,眯着眼睛看包装背后的说明:“想吃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我研究研究…你知道怎么做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会?那她不在家的时候你吃什么?”他指的是我阿姨。
我想了想是不是得扯点谎给我姨身上套个光环,最终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吃泡面。她不准我进厨房。”
叔叔“啪”地把油条扔回袋子里:“我就知道!……你妈妈呢?”
“……”
我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她大多是一副沉默又顺从的姿态,父亲说什么她便附和,不赞同的也只是不言不语,最后也是顺遂了他的心意。做饭洗衣服是他话中贤妻良母该做的事,母亲在这方面从未亏待过我。
“她很宠我,我从不用关心这些。”
最后,我这样说道。
叔叔低下了头,窸窸窣窣地翻着袋子。大概是觉得刚刚的话不合时宜,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干脆把视线投落到了一条条的产品说明里。
其实我并不会觉得如何悲伤。
“对了阿清。”叔叔突然醍醐灌顶一般抬起了头,“昨天你不是收了人家的钱吗,布加拉提先生不愿意收回去,我就跟他说帮他们烤几个蛋糕,他们过会儿应该会来,你把蛋糕给人家端过去,就当是赔罪。”
“…您是认真的吗。”我忍不住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烤蛋糕给黑帮当礼物?”
叔叔理所当然地看着我:“黑帮怎么了,黑帮就不能吃甜品了?”
“起码也得什么酷一点的东西吧!甜品这种东西稍微想象一下就感觉幻灭了啊!一下子就变成过家家的小流氓了!还有您难道不想质疑一下我昨天说的话吗!?”
“哦,那个啊。”叔叔宽容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我的阿清那么漂亮,真进黑帮我还放心点呢。”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真的?我很漂亮吗?”
“漂亮漂亮。”叔叔笑眯眯地,“快去看下蛋糕怎么样了。”
“嗯!”我开心地应了一声,蹬蹬蹬朝厨房跑去。
负责甜点类的是阿莫尔,看见我来了,直接把做蛋糕剩下的边角料利索地装盘递给我,条件是让我一边玩儿去。我乖乖地捧着盘子,夸了他一句今天的水准一如既往得高,又眼巴巴地凑上去:“叔叔让我来看看给布加拉提先生的蛋糕。”
“放心。”他头也不抬,“刚抹完奶油,马上就好。”
我咬着叉子“哦”了一声,开始无聊地看他往蛋糕上摆草莓。等他摆完四颗草莓,直起腰斜着眼问我是不是胖了之后,侍应生过来说了声布加拉提先生来了。
我把盘子一丢,直接从阿莫尔手下抢过蛋糕,又拿了壶红茶,朝大厅走去。
还是草莓蛋糕呢。黑帮的尊严简直像坏掉的草莓一样烂在地上了。我作为一个15岁的女孩子都对草莓蛋糕毫无兴趣,他们看到草莓蛋糕会不会一个暴起把我头按在蛋糕里面?
说起来,布加拉提昨天还说别让他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看见我来着。等我真过去了,他会不会揍我?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他如果揍我的话我要怎么讨饶比较好,一边将草莓蛋糕放到餐车上,红茶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配了个登场音效:“锵锵——”
没等布加拉提说话,与他视线交汇时,我立刻举起了手:“我保证我去上课了,现在已经放学了。”
布加拉提点了点头,表情——表情诡异地让我回想起了叔叔…接着他竟然鼓励了下我:“好好上学。”
好吧,我也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叮嘱或者是威胁…我猜想应该不是最后一个,但我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大概是来源于我的心虚。
就在我与布加拉提进行了一番像是面对失足少女一样的交流的时候,菠萝头指着餐车上的蛋糕,愤怒地站了起来:“为什么是四块!我早上不是说过千万别切成四块吗!这样不是摆明了让我去死吗!?”
我顺着他的指向看了眼,果然少了一人份,只有四块蛋糕。联想起我之前被按头进蛋糕里的脑内幻想,我心惊肉跳,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少拿了一块,现在就去拿!”
他表情大得几乎要崩坏了,十分激动地做着手势,腰间的裤子好像摇摇欲坠,已经露出了——不得不说线条实在流畅漂亮的人鱼线——我看了一眼就赶紧别过头,小声问旁边的布加拉提:“他的裤子会不会掉啊!?”
“……不会的。”布加拉提也站起身,率先从餐车中拿走了一块蛋糕,“米斯达,冷静一点,你的声音太大了。让安平清再去拿一块就好。”
“可那样就又是四块了啊!”菠萝头似乎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四块到底怎么了啊!?都说了帮你再去拿一块了啊!
我憋着口气再次道歉:“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你先拿掉一块不就好了?”穿着不知道是意味着布加拉提拖欠工资还是时装周退役的衣服的男人这样说道。
“没事,不用在意,你先去拿吧。”布加拉提语气温和地说。我乖乖点了点头,往回走了几步后,就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凶了起来,“别给店里的人添麻烦,米斯达!”
……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回到厨房之后果然被阿莫尔骂了,我略带心虚地呛了回去:“你不也没提醒我吗!”
他拿手指头在我额头上使劲戳了一下,才恨铁不成钢地把蛋糕盘子塞进我手里。
快步将蛋糕端了过去,那个好像叫做米斯达的男人已经安静如鸡地吃起了蛋糕,我没控制住自己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布加拉提。
总、总感觉布加拉提先生面对平民时脾气真的很好呢…让我对黑帮的印象都渐渐改观了。
正这样想着,他就唤了一声我的名字,问我:“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像已经快好了。”我规规矩矩地回答他,“谢谢您关心我。”
他摇摇头示意没事,看了一眼我的手,意外地“嗯”了声:“你的绷带…是别人帮你包扎的吗?”
“是我同学系的。”我说。
他没有再多说,我下意识地也看了看我的手,紧接着,我突然想起了放学后看到的乔鲁诺,顿了一顿。
——他平常…是用右手拿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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