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米罗·科伦坡比我想的还好上钩。自恋又话唠。我对他的言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然后才想起来他简直与Rope中的Brandon一模一样。说起来Brandon是我曾经英语老师的姓氏,但相比之下还是他的即视感更强一些。
此刻他正撩着自己的长发,一手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这完全是小说里自大炮灰富二代的经典动作嘛…作者是想不出来修辞了吗?
我在地板上百无聊赖地磕着小皮鞋的鞋跟,努力眨巴着眼睛应和他。比安奇这时候反而一声不吭,我倒希望他能给我几句提示让我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男人…妈的。
我长那么大还没追过男孩子,现在一步登天,我都觉得自己牛逼。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小公主。”科伦坡露出了神秘又肉麻的微笑,一半像是尊蒙娜丽莎在跟我招手,一半像是失业舔鞋为生的老男人。
我赶紧附和他。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他说,然后抬手叫来一个侍者低语了几句。
不过片刻,侍者端着酒重新归来,而后手一抖将酒洒在了我身上。
“……”
我一脸震惊地低头看胸前的水渍。
这、这个人在搞什么?他脑子有问题吗?这伎俩比乔鲁诺头顶上的甜甜圈都假啊!他以为这是搞笑漫画么!?话说这是什么!?自我攻略???都不用我来找借口?
“哎呀,真是不小心。”科伦坡笑眯眯地说,“让我带你下去换件衣服吧。不用担心,我们有为女宾准备备用的礼服喔。”
“……好。”我心情复杂地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您了。”
……
——说来很不妙。
我感觉我们走的路不对劲了起来。
米罗·科伦坡牵着我的手,走过一条幽深的走廊。墙壁两侧挂着古典又精美的油画,我眯起眼睛,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下辨认出里面是否有埃·莱顿的画作。然而事实是,虽然我无法肯定,但可以确认的是一路走来我已经见到了不少名家之作,我实在无法辨认出是否有他的画混杂其中。
科伦坡…有那么有钱吗?这些可恶的贵族。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轻轻地微笑:“哦?看不出你对艺术也有几分兴趣。”
他在骂我。
我很快认识到这一事实,僵着脸抽了抽嘴角:“哈,…因为看起来很漂亮,所以就忍不住瞟了几眼。不过人家也看不明白啦,可以给我讲讲吗?”
“之后会有更有意思的东西哦。”他笑着说。
我咬了咬牙,不免烦躁了几分。
怎么会有正常人家在家里修这种路啊…你以为你家姓揍敌客么?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这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心理变态?米罗·科伦坡在身边,通道里又安静得诡异,我完全没有机会联系比安奇。他在另一头也跟死了一样,如果不是这是他的替身能力,我都要怀疑是不是通讯器失效了。
难道是超出有效距离了吗?
不可能…虽然不清楚替身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但既然比安奇敢让我们带出来,就绝对不会有这种可能。本来就是为了万无一失的保险,保险本身怎么可能出错?
他不跟我联系,难道是怕米罗·科伦坡听到?
可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察觉到替身的声音?
——不对。我意识到问题了。如果这是他的替身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藏起来才对!
替身能力制造出的东西包括替身本身都不应当被普通人看到,也就是说他给我们的根本不是他的替身,而是“被施加了替身能力的某样实质物体”。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瞒着我?
如果说他的替身将能力覆盖在了某样物体上,这个物体…是通讯器吗?
……真的,只是通讯器吗?
我倏地浑身发凉,而后我发现这并非因恐惧而带来的错觉。
科伦坡松开了我的手,向我拉开一扇门。
源源不断的冷气从中席卷而出。我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倒退一步,手脚都发起抖来。
“这是不是比什么画有意思多了?”科伦坡大笑着张开双臂,露出毫无防备的胸口。我死死盯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额角滚落下汗珠。他的脸上流露出油然而生地、迷醉的神情,猩红的舌尖吐露在唇外,缓慢地舔着自己的唇角。然后他从门侧拔出一把破败的剑,高高举起——
“Accolade——”
他身后露出一角尸山血海。少女无头的尸体在房间中央层叠,地面滚落无数头颅,眼眶空洞,皮肉腐坏。
……
“人在不同环境下会选择不同的生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母亲背对着我这样说着。她搅动着锅里熬了一下午的汤,白色的雾气一点点升起来,飘过她青紫的脸庞,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只要不去想着那些事情的话,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是这样想的吗?
——你那时候,是这样想的吗,妈妈?
想着只要假装父亲干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假装忽视那一切,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吗?
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绝对是那样想的。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你才会一直沉默着对待我们。无论是对待恶心又过分的父亲,还是对待受到父亲殴打的我。甚至于到最后,都是怀着那样沉寂的态度死去了。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够为自己同样的沉默找出理由。
……没有理会对方痛苦的人,不仅仅是你,更应该是我。
不断地对我说着对不起的时候、那个时候——母亲一定已经决定了自杀才对。
她嘴上说着“日子会好起来的”,实际上心里会不会也在想着,“有谁来救救我”呢?
我想要赎罪。
我同样地,也想要告诉她,有些东西的存在——不是忽视掉就会消失的!
我再也不会…视而不见任何东西了!
一点寒星坠下,我抬手握住,剑锋瞬间冻结成冰,伴随着咔嚓的、令人牙酸的响声,在指缝中四分五裂。
血液流出的顷刻间就被凝固在掌心,米罗·科伦坡只愣怔了一秒,就露出了更为狂热的表情。我恢复温度令血液重新流淌,然后摘下耳环,将它摁进血中,冻在中央裹成一个小小的冰球。
这样的话,只要持续保持这个处在超低温的状态,不管里面是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想我已经知道他们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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