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艰难,冷冽的冬日总会过去。
正殿内灯火通明,富贵精致的宫灯与涂着金粉的蜡烛照的恍如白昼,精心烹调的菜肴被秀丽的宫女端进殿中,摆放在矮案上。
朝臣无人敢动,大殿中只有乐师演奏出的悠扬曲调声。
十数个舞姬跪在殿中央,与朝臣一同等候着什么。
时年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坐在上方的龙椅上,身上穿着的并非平日里的龙袍,而是一套暗红色的袍服。上面绣着金线,同样华贵精美。
天子的样貌随了他早逝的生母,是足以让人惊艳的美丽,只是他总是习惯性的微低着头,一副木讷怯懦的模样。
明明应该是天下之主,他却同样没有动筷,静坐在王位上。
“太后驾到——”
终于,远远的,传来内侍阴柔的声线。
先是一队穿着统一黑色短袍的侍卫开路,他们穿着和宫中侍卫截然不同的衣服,以面纱覆面,露出的只是一双死水一般的眼睛。
殿内的所有人纷纷屏气凝神,深深叩首。
就连原本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也站起了身体,双膝跪下,微弯起腰,表明恭敬与顺从。
“我看看,都跪好了吗。”
一个清透的,略有些中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那人大约二十岁上下,竟然穿着一身蟒袍。这身袍服用的是和太后的凤袍同样的布料,天下最好的绣工只做了这两件,皇上的龙袍用的则是差些的布料,绣工也没那么精细。
可见这人是有多么被太后重视。
少年天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过分昳丽的脸。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的桃花眼仿佛能迷了人的魂,双唇不点而朱,好似在诱人品尝。
他像是一个从小被精心豢养的宠,生来便是为了取悦主人。
即使是这样一个下贱的娈宠,只因为他的主人是那位太后,他就有了生杀大权。
殿中的朝臣,舞姬,宫女,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将内心的鄙夷与觊觎表露出来。
太后为她的宠物,已不知杀过多少人了。
就算现在这个青年随手刺死殿中的任何人,太后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冥君。”
一道有些过于冷淡的女声响起。
被所有人恐惧的太后,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
如果不说她的身份,只看她的相貌和气质,她更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仙子,而不是满手血腥的太后。
女人的眼睛里像是装着黑暗,无神又空洞,她从不让别人近身,穿着长长的袍服走来,就像走在云端,无言的孤寂冷清。
直到她的冥君牵起她的手,对她小声说话。
“太后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我都看呆了。”
女人垂下眼睛,冷冷清清的,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取悦,脸上依旧无甚表情。只是原本搭在青年手心的纤纤玉手反握住了他,十指交扣。
朝臣们跪伏着,只有抬起头的小皇帝看见了这个举动。
“恭迎母后。”
少年天子低下头,行了一礼。
朝臣们在他之后,异口同声的请安。
太后的眼神冷漠,就好似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睛。
走到主位坐下,红唇轻启,毫无波动的声音。
“众卿平身。”
小皇帝依旧跪着。
在朝臣们都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太后才好像终于想起了他,“你也起来吧。”
“谢母后。”
年轻的君主坐回了龙椅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奏乐声再度响起,舞姬翩翩而舞,宫女也开始给太后布菜。
朝臣一一向太后祝酒,真正的主君则始终如同局外人。
宴席过半,气氛也融洽了起来,太后也赏赐了几人。
在一曲异域的献舞之后,太后的目光落在了始终沉默的小皇帝身上。
“皇上,刚才的舞好看吗。”
阮奚站起了身,十足惶恐的回话,“回母后,好看的。”
太后还是那样孤高清冷的模样,好似只是忽然想起。
“本宫记得,皇上的生母最是擅长异域舞。”
太后的声音不带压迫,轻轻柔柔的,却让大殿霎时鸦雀无声。
阮奚跪了下来,拱手一礼,声音不大却清晰,“儿臣只有母后一个家人,并未见过生母。”
“哈。”阮奚听见站在太后身侧的青年毫无顾忌的嗤笑了一声。
“血脉连结,皇上不如也试着舞上一曲,”太后垂眼看着阮奚,“让本宫看看,你和你生母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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