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红眨了眨眼,咬住下唇。
她望着方秋椒,松开唇瓣,用难看面色上那格外红润的唇瓣张合出声“不是我自己担回来的。”
宋红费力挤出笑容,却不自知地颤了声“椒椒,你自己猜到的啊。”
她对着方秋椒十分坦诚,可对另一个已然十分确切的猜想却不敢承认。
方秋椒轻轻摇头“宋红姐,你猜到了。不是我猜到的。”
宋红突然就红了眼。
她仓惶地挪开脸,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在眼角擦拭。
宋红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吸口气,笑着又哭着呢喃“还是以前那样。”
方秋椒注意到,这是宋红今天第二次说“还是以前那样”这句话。
前一句满怀期待,他们都想像以前一样,但不能。所以不得不做出改变,来应对生活。
后一句都是心酸,方夏还是一样聪慧,猜到宋红所有的心思。但她和他没可能了。
方秋椒把帕子递过去“宋红姐,会好的。”
方秋椒并没有说什么你别哭,有时候哭哭也好。但她相信,只要努力地生活,生活一定会变好的。可能黎明前会有黑暗,但太阳也一定会升起。
宋红接过帕子,哭了好一会。
平复情绪后,她才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就是我想着以前,忍不住。”
宋红面带缅怀之色“我记得学校里那棵大梧桐树,两棵长得连在了一起那棵,树皮可好闻了。躲在树后面,教室就看不见了”
方秋椒也记得,她跑去那儿就能逮到方夏,当然,旁边一定有宋红。
然后宋红红了脸,方夏就哭笑不得,让方秋椒老实点,答应回去帮她干活。
他们当时上学放学都早,可以在回去的路上砍柴搂猪草,帮着家里减轻负担。方夏被逮了,就一个人做两个的,一半给宋红,一半给方秋椒。
“哭过就爽了。”宋红呼出一口气。
宋红揉了一把哭得发酸的脸,想给方秋椒一个笑,但笑容只到一半就消失。
“嗝”
门口走来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响亮地打了一声嗝。
醉汉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冬衣也很脏,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臭味。
一
双浑浊的眼睛落在宋红脸上,醉鬼正想说点什么,又发现了方秋椒的存在。
于是醉汉摇晃着上前两步“这是谁嗝”
喷出一股酒气,他笑着看向方秋椒“来叔叔家干嘛”
说着,还想伸手捞一把。
宋红赶紧一把拉住他“爸,你醉了回屋睡觉吧。”
宋红一边拉着人,一边把人往屋子里拖。
只是醉汉长得可比宋红这个小体格壮实多了,拖都拖不动。他脾气上来,还想举起巴掌抽宋红巴掌。
这下是被方秋椒拦住了。
方秋椒抓住这人的胳膊,扭着他两只手往屋子里推。
她看着胳膊纤细,可力气是真的大,扭得男人直叫唤,就是挣扎不开。
“放开放开我”醉鬼不老实地闹着。
方秋椒用力地把人推到床上去。
醉鬼结结实实地砸在床板上,床支架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动静。
还好喝得够醉,倒下去没一会就打起呼噜来。
宋红松了弦般地靠在墙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方秋椒盯着她因为抬手露出来的手腕,然后攥住了宋红的手腕。
自腕骨往下,好几道青紫遍布在宋红细瘦的胳膊上。
宋红藏了一下,可没藏住,看着方秋椒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连忙道“就手上有他想打我,我挡着的。”
“他还打你吃你的喝你的”
方秋椒很气,转身朝着醉汉搭在床边的腿就是两脚,留下两个黄印子。
宋红哭笑不得,赶紧拉了她出去。
“椒椒,他自己也做事挣工分的,我哪里有钱供他吃喝。”
方秋椒听着宋红的解释,心里并不信,只道“你打算怎么办你马上就二十了,小心他回头卖了你喝酒去”
宋红苦笑一下“我、我能怎么办那个人也是村里的,成家了他找上去,麻烦的人更多。”
不要脸的人,总是有无数的法子占便宜,正常的人根本没办法想象。
方秋椒捏拳头,又有点想揍人。
让方秋椒说,不要脸的人就不能跟他讲道理,跟他讲拳头才是。
但她的法子显然不适合宋红,她可以打断别人的腿,而宋红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而且很显然,那个傻笑的男人能干活,但可
能也应付不来醉鬼这样的“岳父”。
方秋椒想着怎么办时,宋红又咬着唇看了她一眼。
“椒椒。”宋红喊了一声,有些难开口。
方秋椒主动问她“宋红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宋红鼓起勇气“你自己有钱吗我想借些钱。”
半个小时后。
离开小宋村的方秋椒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她把身上带的钱都借给宋红了。
宋红想离开湖市。
关键是,她给的够宋红带着人一起走。
她哥应该不会揍她吧毕竟宋红一个人跑的话,实在危险。
回到家里。
方秋椒吞吞吐吐地将事说了,小心翼翼地偷瞥方夏。
方夏笑她“你那什么眼神儿我还会怪你不成。”
他和宋红有缘无份。
有了很好的开始,却注定走不到最后。
方夏道“她要是没人护着,我们才要担心她出事。既然有人相护,那多好。”
方夏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尖酸刻薄、十分记仇,可有时候好像人还不错嘛
方秋椒见他笑了,心里石头落地。
办完宋红这件事,像是卸掉了方秋椒身体里的一口气,整个下午,方秋椒都懒洋洋的。
天上也没了太阳,寒风怒号,天气突然变差。
柴英秀出门一趟,再回来通知家里人“老书记说,明天要下雪,让大家准备好。”
“明天下雪”
方秋椒心道不好。她昨天有事歇了一天,明天下雪,岂不是又不能去市里。
倒不是方秋椒想着去挣钱,她只是觉得她要是不去,怕是很多人要惦记她,还有那只被她们叫做大黑的大黑猫。
还好那黑猫看着油光水滑,看着是有人养的,方秋椒倒不用担心大黑猫饿着。
没等到第二天,当晚风雪就袭来,大雪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往下洒落。
一夜过后,天地一片白。
方秋椒一早就爬起来扫雪,她爬上木梯,用绑着扫帚的大杆子将屋顶的雪扫下来。
家里其他人拎着铲子等东西,在下面收拾雪。
院子的一角,方夏在给两个雪球的雪人做“脸”。
尚玉华一不留神,方小博就想去尝尝雪的味道,偷偷往
嘴里塞雪球。然后被提前发现的方夏一个小雪球砸中,唉哟叫唤一声。
方秋椒扫完屋顶的雪,进伙房做了碗热乎乎的酸辣粉。
一碗热乎的酸辣粉下肚,方秋椒道“我去王医生家那边看看。”
方秋椒的香料几乎就是王医生供的,虽然给钱,可打起交道来,方秋椒觉得自己受老人照顾不少。
如今一场大雪下来,老人家可清理不上屋顶的雪。若是雪积得重了,压塌屋顶也是有的,很危险。
方秋椒批上蓑衣,戴上斗笠,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王医生家门口。
方秋椒敲了好几下门,没听见动静,有些着急地开口喊道“王医生王爷爷,你在吗我是椒椒。”
“咳咳,等等。”
屋子里响起嗓子眼堵着东西的咳嗽声。
过了好一会,王医生才打开门。
只见开门的王医生裹得厚厚的,生生把自己穿胖了二十斤。
方秋椒道“王爷爷你咳嗽了快进屋我来给你扫扫屋顶的雪。”
王医生摆摆手,也不客气,转身进了屋,不让自己受寒气。
“谢谢你上心咯,我不要紧,喝两口姜汤就好了。再不行喝两剂汤药,保管药到病除”
许是没外人在,王医生也没提他的西药片,反倒是念叨起了他的中药。
方秋椒以前也吃过王医生开的中药,笑道“太苦了,得捏着鼻子往喉咙里灌。”
“良药苦口嘛。”王医生也笑,“还是你们年轻人好,身体好,不生病就不吃药。”
“王爷爷,你自己熬姜汤行吗我给你熬个粥”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看着两边。劳烦你帮我扫雪就够辛苦了。”
王医生把家里梯子找到,又翻了打扫的工具出来。
方秋椒动作快,没一会就扫好了屋顶的雪。
等她把院子弄个大半,踩到地面上,王医生递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方秋椒接过来,轻嗅一口“谢谢王爷爷,你是不是放了糖”
“这你都知道”王医生有些惊奇,他放的是白砂糖,可不是会增色的红糖。
方秋椒笑“我闻到了呀”
话音落下,方秋椒才发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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