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十分羡慕的看着面前这一群人, 尤其是那个竹竿子, 人家因作品强大,可以全楼纵横,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旁人作为评委, 那更是爷中爷,到哪儿不是被捧着。
而自己呢却作为艺术新丁,就只能守着自己的“作品”, 寸步不得离开。
他要为到来的游客, 及带有疑问的评委们, 做出专业的“艺术”解答, 并且要宣传自己的艺术理念, 为以后成为大师的道路刷神格
可问题是,谁他妈的想成为大师啊
给个学徒就成了啊
自己之所以愿意雕刻这么大,那是因为这块木料不要钱啊
今儿是第一天开馆,上午就只给世界级,国家级的专业评委们看,下午才面对公众及民间评委开放时间。
并且, 面前这些评委不对动态艺术, 如,那些琵琶, 古曲,音乐表演类别做出评判。
因为, 大部分动态艺术, 是以大众评委的票数为主票的。
所以这屋子里提前铺垫的那些桥段, 如现场制作面塑,现场织布,绣花,打络子,烫葫芦,还有为来客评委服务的,具有老三巷特色的修面刮胡子,修脚剪指甲,按摩送点心吃一干服务性质表演,对专业的艺术评委们,是没有作用的。
可就连江鸽子都没想到,俞东池会再次来给自己捧场坐镇,在开馆之后没多久,他绕过前七层的艺术馆,爽快直接的就带人来了。
非但人来,他还带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不一位世界级别的建筑艺术大师来坐镇。
这,这就必须要心怀感恩了。
不然谁会对一个区区老三巷的民艺馆发生兴趣呢
兴许逛累了,偶尔路过会来吧。
江鸽子套用地球揽客的套路,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作为全梨花馆的最后场馆,有很多评委走不到这个地方,手里就已无剩票。
同时,这也是俞东池最担心的问题,他舍不得鸽子失望,又没法把具有街道性质的小馆放在别的艺术馆前面。
人家前面,大的是以国家为单位,小的也是成名艺术家的展馆,还有大量有传承背景的由艺术学徒,拼凑的新星场馆
这排在谁家面前也不合适啊
最后他想,反正他追求鸽子已经是很明面的事情,早就是各种聚会的热门话题。所以,他也就爽快的偏心眼,两次带着人来了。
这次来的这些人,其实昨日已经见过了,并在江鸽子的带领下,参观过了十号馆了。
所以,再次见面之后,有几位评委就直接拿出选票,当着俞东池面填好,接着与江鸽子亲切示意告别。
江鸽子领情,并将他们送到门口,再三道谢。
至于剩下那些评委为什么不给选票
不是俞东池不够面子,而是这梨花馆上下八层,有多少九州本根系的艺术家需要这一票,并且整个的十号馆,除了里面那间摄影作品,从技巧,立意,作品成熟度上,算得上是顶级艺术
有关民艺这些拜托,他们也是老九州人,那些东西不管怎么包装,他们也是知道,或者见过,甚至在这样的环境生活过的。
所以,江鸽子整的这套新鲜,美好是美好,然而用在外国评委身上,作用力要更加突出一些。
十号馆安安静静的,没人交谈,没人走动,只有背景音在老琵琶的伴奏下反复吆喝。
所有的灯光大亮着,在夕阳下的老三巷前,就只留下俞东池跟那个竹竿子老头儿,还有老三巷临时培训的几位讲解员
至于有作品的段四哥,四嫂子他们早就都躲在角落,被吓的不敢出来了。
他们吧到底是小地方出身,有些不出脸也是正常的。
周松淳看左右没事,就走到树根茶台案子边上,自己烧水,自己烹茶,甚至他还敲敲桌板,眼里喜爱非常,就寻思着,等到展会结束,他就去江鸽子面前努力讨好,捎带卖脸,力图搞一套这样的茶台,请江鸽子再刻上标记,也好回去送给中州的祖祖,作巴结之礼。
江鸽子送完评委,回到馆内,就跟在这位竹竿子身后沉默的作陪。
昨天他从头到尾做了一场讲解,今天又带着黄伯伯家的子嗣,来回教了三次
他不想再来第五次了。
他的一切耐性,也绝对不超过一巴掌。
不是他不想用其他人帮忙,只是老三巷先天腿短,眼界不宽,人才算是彻底挑不出来了,除了黄伯伯家的孩子,有当铺出工,古玩师傅专业教导过的经验。
至于别的街坊,他们如今更爱在飞艇接待大厅跳舞,一天一人一贯出工费,还给就业机会,傻子才不表现自己呢。
段四哥两口子现在都不知道有多羡慕,多后悔了。
至于如今家里,剩下的老三巷街坊们,那也都没闲着,大赛组委会下了巨大的单子,老三巷做了价值万贯的买卖
他们正在老戏台那边,没命的做包子,做点心,烤制各色味道的小饼干呢。
要知道,这一切吃食,往后就不能算作是街边摊了,是拥有老三巷商标的上等吃食了。
“哦哦哦哦哦哦”
身边这位有着竹竿子一样身材,相貌若猴的艺术大师,不断小声发着,哦,哦,哦的猥琐音。
才将俞东池做过介绍了,这位名字叫做槐九月,是梨花馆的总设计师,这就是人家能在自己的作品里四处徜徉的原因。
并且这位名字里也有个九字。
九是九州人对艺术大师的尊重,也是一种艺术顶端的无冕荣誉,此名非艺术家本名,是进入国际艺术大师级别的艺术家,在获得荣耀之后一切荣誉就属于吾皇
而到了那时,在位皇帝会正式下达圣旨为艺术大师重新赐名。
九差一步圆满,是具有神秘象征意义的数字,因此,皇帝就将之赐予自己的艺术家,以来显示自己尊重与尊重的态度。
有与之共享一切长久之美意。
像是音乐大师庄九德先生,雕塑大师洛九尚先生,他们显然都获得过此类荣耀。
艺术学徒,艺术家,大师,大匠师,这就是艺术家们一生都要攀爬的阶梯。
而九也有上九,中九,下九之分。
像是这位槐九月大师,他就不必亲身去俞东池的招待茶会,他是打发学生去的。
这位距离匠师,也是一步之遥。
而今天他屈尊降贵来十号厅,也是看在俞东池这个皇室艺术发言人,赞助人的身份,加上梨花馆一大笔设计费看在钱儿的面子上,他才不得不来看一位名不见经传,从未听过的,连艺术学徒都不是的素人作品。
这还真算作是给足了面子的。
一入十号厅,槐九月大师就被江鸽子的核桃木群雕作品,给迅速定住了。
当他看到挂在一边的作品介绍,在得知这根核桃木的本来形态,曾是一块废材
出于个人喜好,他甚至决定坐下来,与这位艺术家来一场,深切的艺术探讨。
是的,是探讨指点就算了,他是建筑设计方面的国际艺术大师,虽然半步入大匠师,可对雕刻唯原材上略有研究,至于其他方面,就是隔壁的一般油画艺术作品,槐九月先生都不会顶着一张大猴脸,去做外行人笔意指点。
俞东池笑盈盈的作陪,除了最初的介绍身份,亲身上阵为江鸽子介绍人脉,以作刷神格作用。
至于其余时间要如何打发呢
他看看身后的助手,助手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他想他可以把工作带来吧,那样就一边陪鸽子展览,一边在这边做镇馆的镇物了。
江鸽子说自己是十号馆的镇物,那么这镇物总得就是一对吧
所以他也必须占据在这里,与鸽子相守,才配的上是一对镇物。
哎常辉艺术大会开门寒酸,撒了二十多万多张请柬出去,然而只心酸的吸引到了两万多的民间评委,国外的自不必说,国内神格高的艺术家,也有百分之七十没有到场。
还有来自全世界,全九州的游客人数总归是太寒酸了。
常辉小荷毕竟才露尖角,在艺术家心里,艺术是属于全世界的,给不给皇室面子这件事,其实还真没那么重要。
不过俞东池相信,如他勤勤恳恳,扎扎实实的通过十年以上的润养,常辉的梨花奖的早晚会跨入二奖区。
至于这顶端,别说他不敢想,甚至他母皇都不敢想。
若是各国权利的触角,能伸到艺术界的核心地带,九州的艺术界也不会这般狼狈了。
所以能请到槐九月大师,就已是俞东池在艺术界的最大人脉,连他当年能免试入艺术高等学校,学习艺术鉴赏,那也是槐九月大师出的推荐信,为他引荐的全世界最好的艺术引导师。
并且,槐九月大师手里虽只有一票,然而却等同民间评委千票。
与顶级大师票数不同,民间评委手里有十张票,可多投,一票就只是一票。
迈入艺术学徒,千票足矣,最后再给鸽子弄个银奖要是这样,鸽子学徒都不必做了,以后出去也安全顺畅了。
俞东池觉着,他所喜欢的鸽子,就该昂首挺胸,走的道路也必须跟别人不一样的。
可怜的俞东池,他就是用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已将两位有九大师送到了江鸽子面前。
而他的鸽子,不管他送来的是谁,他每次都漂漂亮亮的就与对方成了,可坐下来随意一聊的普通朋友。
老实话,俞东池都计划好了,他希望江鸽子可以得到上九大师,艺术大师的指导。
亲传他都没敢想,顾问指导师就可以了。
也是大地母神看护,俞东池最担心的传承问题,出身问题,如今他也不必操心了。
人江鸽子稀里糊涂的,就有了那么夯的传承,在这梨花馆溜达一圈,去找传承三十代以上的继承人去,很少的时代总是会自然消耗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传承也是如此。
传承过三十代,从时间上来计算就应该已成体系,可以独立成馆,做馆主了。
俞东池想着心事,紧紧跟随在江鸽子身边,看到江鸽子沉默无言,他就心里发急,就恨不得放下身份,亲身上阵,去做讲解去了
鸽子,你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这人有多么重要他进来的时候,可是站在我前面半步的距离啊
虽然我不想您低头,然而面前这位,他值得。
江鸽子没去看俞东池,他就跟在槐九月的身边,既不主动开口,也不刻意逢迎。
他的人生阅历告诉他,这位这般的与众不同,他若想给自己选票,不用巴结也给了。要是不想给,你俞东池站在这里,你看人家去观察过你的神色么
没有
这位基本就目中无人,谁也不看了。
如大部分艺术家都拥有一些怪癖一般,有人将偏执的怪癖放在心里,有人责浮于表层,并特立独行。
槐九月大师就是个很特立独行的家伙,他瘦竹竿般身材,搭配小山羊胡子就不必说了,他今天还穿着一件厚实白袍。
人家这白袍可不一般,袍正面挂满了他各种艺术大赛获取的荣耀奖章,从金到铜,甚至纪念奖章他也没放过,那是一路佩戴坠地,走起路来如正当年纪的有钱老三巷姑娘,叮当作响之外,他也不嫌重的慌。
见江鸽子盯着自己胸前的奖章看,这位艺术大师总算把眼神从作品介绍上挪开,他忽就羞涩起来了。
你问江鸽子为啥知道他羞涩
那是因为他的这张猴子脸,忽就有了猴屁股的风采了呗。
他用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认真诚恳的与江鸽子作解释到“他们总是问我参加过哪次大赛获得过多少荣誉您知道么,详细的叙述我整三十多年来的创作之路,就太累了”
说到这里,槐九月大师是一脸沉痛,好似想起许多不堪回首的时光般。
他又愤然的与江鸽子控诉到“他们甚至不会买我最薄的一本个人介绍著作想了解我,看书就好了啊我给配了图片啊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分享给他们并且您懂的,有时候那些从嘴巴里说出来,会,显得我有些浮躁又虚荣,对吧”
所以,你就挂在身上了么
江鸽子点点头,好奇又认真的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些金灿灿,银光光,铜亮亮的奖章。
他甚至都蹲下看了几眼,还伸手摸了一模。
啧看这一身的荣耀,这位的艺术道路也是真的是够长的,最早的参加纪念章,都可以追到二十五年前了。
看完站起,江鸽子面露微笑,诚恳,诚实,诚挚的赞赏说“好看您厉害”
槐九月看这位漂亮先生这般夸奖自己,就立时傲娇加倍起来,他还晃动了一下自己的竹竿身材,配着叮叮当当的声儿说“不要提厉害这件事您也厉害有很多人比我厉害我是说那些人对吧他们很啰嗦的,我这么一穿,哼顿时一切麻烦全无了您不知道,有时候这些声音还能给我很多新的灵感呢。”
江鸽子做出完全理解的样子,他笑笑,还指着槐九月大师的背部说“我要是你,就把建筑作品全揽照片缩小,印在后背与前面对照,那样岂不是更方便”
是的,你还可以给你的小山羊胡子编小辫,扎蝴蝶结到了老年的时候,等你头发全白,你就是邓布利多了。
槐九月眼睛一亮,拍手大赞说“对呀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江鸽子当下诧异,所以这就信了
真是高看你了,你竟是个赫奇帕奇
他干巴巴的笑着附和说“呵好”你高兴就好。
槐九月走过来,踮着脚尖,还亲昵的拍拍江鸽子的肩膀,笑着说“我回去就派他们给我定制袍子,真是谢谢您啊,从您的作品就能看出,您对世界的理解,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俞东池惊愕的看着江鸽子,看他自在的跟槐九月交流着,并且这里还是槐大师做主动方的
又来了,又来了
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江鸽子效应,它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是如何产生的
虽然艺术家真的就是看作品说话,江鸽子的作品也的确是好作品,不过这也太快了吧
九德先生也好,九尚先生也好,现在还有九月大师
他很少见到槐九月大师,会以这样的态度,亲切的与人沟通。
他迅速扭脸看向坐在一边喝茶的周松淳,满眼都是不遮掩的困惑。
而周松淳,作为对俞东池最了解的人,他就只对他举举茶杯,然后满面一言难尽的仰头灌茶。
对没错就又是这样了
他也早就被打击的习惯了,那家伙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他要了自己手里工作机会份额,还要卖给自己各色大包子
然后自己还要对他心怀感激。、
真的,他就是感激了
所以殿下,您就过来喝茶吧,反正是免费的。
能让这家伙免费的机会可不多呢
再说,您都镇物了,镇物就不该说话就应默默的做本职工作,趴着不好么像自己一样,他可怜的小心脏啊,可早就趴下了呢
感谢完江鸽子,九月大师回身走到木雕面前,他先是用手掌来回抚摸这根核桃木随着他眼睛越来越亮,他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复杂,他甚至有时候会用脸去贴木头表层感受,从头到尾,他用一根银色的小金属棒子,细细的反复敲打了三次。
甚至最后他还从身边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盒子,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将之扣在核桃木上,来回挪动看上面的数据,经过背正两面,上下勘探之后,他面上的神情就更加满意放松了。
是的,不是赞赏,而是期盼之后,得到想要结果的满意放松。
后他扭头问江鸽子“您对木性处理,是有独门技巧的吧”
木性
江鸽子抬脸看看他,还没来得及理解透彻这个问题,那边又开始不管不顾的絮叨了。
他说“您这个年纪,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这真是太了不起了这就是我一直一直说的材料为主,本真至美原则
其实我上次在中州艺术高校做过这样的演讲,可惜没人听,看那那群蠢货就是什么都不在意,也活该报应”
蠢货不对吧
也许以前江鸽子会有盖尔艺术很蠢的刻板印象。而这一切印象的来源,是因为他生活的老三巷,只有生活需求,没有到达对艺术有追求的程度。
而这次参赛,别的场馆他也是去了的,也是不断被震撼的。
不说最好的,就说隔壁吧,虽只是几个小国拼馆,然而人家国家出宝石,出水晶,因此他们的宝石镶嵌艺术,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不论从设计到镶嵌手法,甭说盖尔,甚至是地球也比不上。
反正,江鸽子是第一次见到,将宝石语言连成一串祝福,然后通过艺术切割,宝石会随着每天光线不断调整,不断变化,并互相反射的渐变艺术它不是直接反射的,是可以穿透隔壁晶体,照射反射的二十四小时,十二种变化的,这简直就是技艺太精湛,太精彩了。
人家一国,就只做珠宝设计艺术,然后靠着珠宝出口生意,反哺国民,难怪人家就厉害呢。
反正他是没有在地球看到过,那么美的,切割,镶嵌渐变色艺术。
总而言之,四处参观之后,收获颇多,耳目一新,很震撼就对了。
耳朵边,九月大师还在生气当中“您相信我说的一切吧这绝对不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对您进行的虚无吹捧您不了解我,虽然他内心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内心已经拒绝他了”
江鸽子的眼睛立刻看向俞东池。
这叫人家俞东池可说点啥好呢,他只能苦笑着表示遗憾,继续沉默不语。
可九月大师并不准备放过他,他直言到“他这样做,就大错特错了这样对您不公平,您说是么您应该得到公平的评判,这样才能得到正确评价,这有利于您的成长您最好跟殿下保持距离,他对一切艺术的态度,都有铜臭在腐蚀,政治家的心是黑的,他们只做剥削艺术”
站在一边的俞东池当下尴尬,不能忍,只得忍,他只好转身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找周松淳去了。
周松淳见他来,便立刻蹦起,去对面的照片墙下面,于叠放的整齐漂亮的老三巷牌点心匣子里,挑选出几样不太甜的,给他伟大的殿下奉上,期盼可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甚至他还低声说到“您能不能离这只老猴子远些,真是惯坏了”
俞东池无奈的点头“是我母亲惯的,这话你跟陛下说去”
那头,槐九月大师是压根没看出来自己得罪人了,他依旧在那边诚恳的与江鸽子探讨着“我是做建筑出身的,设计的时候就总会将材料质量放在一切的前面现代科技虽然昌明,却依旧有很多雕刻大师不敢触及木质素材,您知道为什么么”
江鸽子摇头,他是外星人来的,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哼那是因为大自然公平公正材料做不好,嘿您懂的所以就冲着您对材料的处理这一点,出于您对材料的爱惜,我就能给您个全世界最高分所以您对朽木有特殊的处理办法,对么这可真是了不起的技巧啊”
江鸽子对这话唠算是没法了,他说“所以要谢谢您么”
“谢谢为什么谢谢不要这是您该得的荣誉我是说,您挽救了全世界的废料厂送您一条发财的道路,我要是您,就早跟那边那家伙签署废料厂使用合同,如果成功了嘿嘿,恭喜您,您发财了大财”
正在拆包装的周松淳再也无法忍耐,他噗哧笑出了声儿。
俞东池抬脸看向江鸽子。
而江鸽子也满面笑的,半点都不羞愧的在看着他。
所以,他又被算计了么
好吧,您高兴就好
九月大师大力的拍着这根木头,还在赞叹着夸奖到“有很多人对木性理解不够,就只敢下手石材,石材石性不变,可你能雕刻一辈子石头雕刻大师之路,木雕是重中之重我没想到会有您这样的人,小小年纪,会选择一条最难的道路想想全世界的那些废料厂吧能不心疼么那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啊所以这就是那帮傻瓜,永远无法进入上九的原因您是懂的”
我懂,我懂,我懂的个屁啊所以你在说什么啊
江鸽子懵懵的点头,事实上他跟这位槐先生存在严重沟通不良,他拿的那个仪器是啥玩意有关材料的理解又是个什么意思这很伟大么到底哪儿伟大啊
为何你如此激昂是在说木材质量么
别把沉默当有内涵好么,其实这世上大部分的沉默,亦不过是沉默中腹中,压根没啥墨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罢了。
要说处理,其实他就是按照亲爷收用木材的习惯,在选好料子车珠子之前,要把树材处理几遍,反复的干湿一直到把料子夯实在了,才可以下手车珠子可这是谁都该知道的常识吧
至于技巧呃也算是技巧吧。
用初级法系技能大风术吹干再用熔岩术去烤烘再用种田技能里的春雨浇透,总之就是反复使用技能呗。
不是他吹牛,这根核桃木经他处理,只要保护得当,随随便便放个几百年是没问题的。
槐九月先生激昂的表达完,他就给自己认定的小知己,奉献出了他的选票。
当看到他很认真的趴在核桃木上,写了个大大的满分后。
俞东池跟周松淳一起失控的站起,都一脸惊讶的看着槐九月。
这这就下票了
然而九月先生却只是一笑说“其实,他们的艺术我是不懂的,您的我也不太了解,有关悲怆的情绪也好,悲愤也好,讥讽这个世界也好,我就是个盖房子的,我求质量我一直求质量,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俞东池嘴唇哆嗦了几下,又缓缓的坐下,然后他捂着额头就开始笑。
是呀,九月先生一直在说,可他就是不信呢
槐九月大师恳切的说“殿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如此浮躁呢我反复跟他们说,材料的性格是一切艺术的基础,是艺术品寿命的关键成因,可是他们总是急于求成唉我国艺术体系为什么持续垫底,从雕刻类说他们就知道从技巧找原因,可木性呢石性呢这些最初的本因,难道不存在么是可以忽略么难道石性就真的安全它若安全,玉石何来玉是本就有的么那是因为石性也变啊”
一直没说话的江鸽子,突然他就明白了,他大声说“啊就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说完他也笑了起来。
槐九月拿着选票,重重的在核桃木上一拍到“对就该好好的嘲笑,嘲笑他们年轻人,你有前途,跟那些傻子不一样,我看中你”
江鸽子笑着点头“谢谢您看中哈,回头我请您吃饭您说的这个技巧,其实不难,很简单的,我跟您说”
俞东池猛然插话“鸽子”
见江鸽子扭脸看向他,俞东池犹豫了,他心里也是很纠结的。
他期盼九州艺术可以迈入世界一流,然而,如果这是在损害到江鸽子的利益基础上,那他宁愿跟全世界作对。
最后他说“我希望您的名字,可以出现在永动球上”
所以不要说,暂时不要说
槐九月也笑了,这老家伙巧妙的绕过尴尬说“殿下说的没错,您先把奖项冲上去,然后什么都不晚的。再说了,如果您宣布技巧,那么对那些创作者公平么您是压缩了他们的学习时间,我想这对他们来说,不算是好事儿对吧”
九月先生说的很真。
然而,这话就是个伪鸡汤罢了。
有关于他看中的那个石性问题,其实就是江鸽子想的那样官方解释当中,天生万物,万物皆有性格。
木有木性,石有石性,水有水性
一块木质素材到手,匠人不可立时下刀,要先对木头的变形力,扭曲力做出深度了解,待处理之后,才能开始设计创作。
要知道,每一种树木的木性都有区分,都有特殊的忌讳,是需要区分处理的。
当一块原材从山上被精选出来,尤其是木头,遭遇冷热,湿干,均会产生,裂,扭,脏,缩等无穷变化。
如处理不好的话,作品即便是再精彩,它也会毁于时间,温度,甚至虫蛀等带来的“变”。
而为了防止变,就需要对木材木性的理解之后,巧妙处理了。
处理木性,将原材“定性”,木质雕塑才能不变。
简而言之,在盖尔,就是要通过独家的技巧,将木材通过无数次反复,烤,吹,湿的手段,除去木头的一切性格,求最后的无性格结果。
很显然,对木头的不变处理,他们没有发育好。
而在地球,那些博物馆内,成千上万的木质艺术品,在经历传承,甚至千年轮转,暴露在空气当中,直面冷热湿干,它们为什么能做到始终不变。
那是因为,地球人掌握了,自然风干处理方法,控制木器变化的办法。
是的,一切技巧就在于,最好是自然雨水逐渐湿,自然风逐渐吹干,自然热度逐渐烘烤然后,于木质家具制作上,技巧就是留下一条缝隙,坦然迎接一切变,允许变,这样木质品的寿命就会无限昂长了。
反之,机械处理过的不变结果,是不能长远的,生硬的,干僵而不俏,并难控的。
其实这知识,地球华夏乡下,就是随便找个年纪老的农民,都懂的晾晒板材技巧。
他们会花上几十年给自己嗮棺材板儿。
这就是个常识啊
然而,盖尔人似乎就不耐烦花上几年的功夫,去处理一块板材,他们不懂得控制木性技术。
并且他们也没有对材料的爱惜精神,深挖巧雕,俏色艺术,避免浪费材料。
这也算是报应吧
所以他们的一切艺术当中,雕刻之路最难。
那些没有传承下来的木质物品,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原材性格没有处理好,没保护好,遇到外因,它就自然的腐朽于历史当中了。
所以在盖尔,古董家具的价格,才会那么高超越一切奢侈品。
槐九月大师将那张选票递给俞东池。
俞东池双手接过,认真躬身道谢。
江鸽子看他这样,也不好意思的上来要躬身。
可槐九月先生却走过来,亲昵的挽着江鸽子的手说“那么,咱们现在再去欣赏您的作品去。”
江鸽子笑眯眯的点头说“好”
夕阳下的老三巷前,槐九月先生带着手套,认真的拿着场馆配给的放大镜,挨个看过作品的开脸,还数了一会人物数量。
最后他放弃数数,回头问江鸽子道“这上面有多少人”
江鸽子抿嘴笑“一百七十五户,共计三千多人口,不过,这上面大概只有四百三十,因为很多人我没见过,所以就不好雕”
他这话没说完,九月大师就惊愕的拿着放大镜指着他说“骗人年轻人要诚实,你是说,这上面的人你都见过它们是照着活人雕的还,一模一样”
见他不信,江鸽子就扭脸喊了一句“四哥四嫂来一下。”
段四哥,段四嫂子闻言,立刻就颠颠的跑过来,诚惶诚恐的看着他们两人。
不等他们说话,江鸽子用手撑着段四哥的脸,再指指木雕上,老戏台前,坐在青石条上笑眯眯的烫刻葫芦的那小人说“这个是四哥,这个是四嫂,您看像不像这上面这些人,都是我们老三巷有的人不信您看那边的照片墙,我可以对比给您看的。”
九月大师来回对比几次,发现那雕刻人物的五官,与面前这一男一女,就是一模一样之后,他算是真正震惊了。
如果要是这样他怕是要亲身邀请评委会其他成员了。
要知道,面前这幅作品,雕工已经精湛到了极致,通过一边的作品简介,九月大师知道这块木头是废料,所以他才看重敬佩。
面前这位年轻的艺术家是的,艺术家
虽然他年纪不大,还贿赂评委,可是,他作品夯实,技巧从容精致,便是自己不给这一票,他也早晚会步入大家的。
现在他又说,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存在过
那就更加可怕了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人啊,他通过废料再生技巧,唤醒了这块料子的生命不说,他在作品里表现出的各种随行,随性,随意,随便,随想也是前所未有的雕刻技巧。
九月先生是知道刀具有展现层次的魔力的,然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层次可以打的这么深的作品。
简直就打到了灵魂里一般。
还有深度,那是无限延的深,是可以看到时光流动的深邃
这块料子是朽空的,可是,如今好像朽空才是它最正确的样子一般,匠人恰恰就需要这种朽空,并利用了朽空,将留存的上半部分雕琢成云海幻象剩下的便是人间万象,夕阳旧景。
那木雕最前,是一座三层大戏台开路,结尾是望不到的群山,一条瀑布半遮半掩,一泻而下灌入溪水,永远徜徉,不知流入何方然而它总会走入大海。
这就是视觉的延伸除了这种延伸,这木头上大多的生命,也是延伸的,灵活的它们具备了一切生命的需求,情感千变万化,喜怒哀乐一应俱全。
再比较多的下半部,木被俏成一条长街充满怀旧的人间情调。
木头是随意烂朽的,匠人的手也是随意任性的,它是自在,他也自在。
他包容的随着木头的性子在走,互相合作愉快,半点都不多余如遇到大片的木纹,它就成老山墙,遇大片腐烂,山墙就因年轮而倒塌,然后嬉戏的孩童就在残垣后面,警惕的露出一个脑袋,在找着自己的小伙伴可他的小伙伴,在哪儿呢
就在这山墙下面啊
那圆溜溜的一个,小心翼翼的趴伏,大气都不敢出的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竟曾是一个小树瘤,被匠人随意一刀分股,轻微打磨,就是个浑圆小腚,真是看上去,活泛又可爱。
老人们带着一脸朽折儿,簇拥在一座屋檐下斗着鸟,那些鸟笼用布幔蒙着,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鸟类,然而你就知道该有很多
妇人们琐碎的围成一圈,说着重复的闲话儿,许是说的高兴了,时间太长,竟饭也不顾,嫌弃手累,菜篮子都搁在地上了
夕阳下,弹琵琶的老人被簇拥着,被珍惜着,爱怜着于他们不远处,是一个卖酒的小摊还有三个面相不太愉快的青年,在一脸为难的经营着自己的买卖
小摊前,时光刹那而过,一个穿着破凉鞋的,浑身是泥巴的女孩儿在流泪狂奔,她身后不远处,追着一个穿着破背心,旧球鞋的青年,他正举着一把扫帚使劲追着怕是他要一路追下去了,一直到那孩子长大了,早晚也要离开他
有人轻柔的就着岁月任性的腐烂,任性的活着,随意一抖一琢,随它胡闹,就闹出一条人间岁月
原本它就很美了可是,现在这个人竟然告诉自己,这上面每个人都是活着的,存在的,这就更厉害了。
所以说,面前这位青年,竟然把每个活过的人物,都通过精湛的技巧,一模一样的复原在了这件作品上了么
槐九月先生震惊的看着一时间,他心里真是百般滋味,竟然有些嫉妒了。
那如果是这样子,这个木雕作品除了艺术意义在人物表现上,这必须是要推荐到国际大赛上的作品啊
想到这里,槐九月回头就想跟殿下商议
然而,尊贵的皇子殿下,他正满面可怜巴巴的对江鸽子控诉到“鸽子,我对你这么好,这上面为什么没有我呢”
怎么可以没有我呢这是你在这世界上的第一件作品啊就连那个该死的死要钱巫,他品行败坏到这样的地步,那上面都有他。
我呢我呢
江鸽子就纳了闷了,这是我们老三巷,你这个鬼,又凭啥冒出来啊
他气急反笑到“怎么会没有有”
俞东池顿时一脸高兴,笑着连声问“真的在哪儿”
江鸽子带着他走到作品最前面,用手指着老戏台下,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特别认真的说“你在下面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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