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小说:山海镜[无限] 作者:往生阙
    姜遗光把书放回去后, 绕到了任槐身侧。

    “任兄,你知道这有多少层吗”

    他想知道渡劫最多的入镜人已经闯过了几重死劫。

    那样多卷宗,还不包括有些全灭的死劫幻境, 这还仅仅是一部分。

    他有些怀疑, 从山海镜出现到现在,真的有人渡完了传说中的十八重死劫吗

    任槐从书中抬起头来,同样仰着头往上看“我也不知道, 我们都没有上去过。”

    入镜人都是分批进来的, 只要不破坏卷宗,随便他们怎么讨论,想上去也不会有人拦着,每层都有阶梯呢。但下面就有卷宗可供他们参考, 他们几人都不大通武艺,担心摔着,便没尝试过。

    最多有一次,任槐爬到了第三十层书架,往下一看吓得不轻, 又慢慢下来了。

    姜遗光说“我往上看看。”

    岑筠等人都没管。

    还是个小孩儿呢, 什么都想看看。

    就连任槐也不过叮嘱了一句,自己又低下头去。

    姜遗光找了一处墙壁,跳起来, 手抓着上方书架边凸出来仅尺余长的木板轻巧蹦起,脚顺势踩上一块木板,整个身体就贴在了书柜边。

    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气味充斥鼻间, 姜遗光拍去一些灰尘,继续往上。

    从离地面一丈远左右,环形书架每一丈高处都设了细锁链, 各六列一设,恰恰好垂下一丈长。这样,那些攀登上去看书的人更不容易掉下去。

    姜遗光抓着锁链往上爬,速度飞快。

    任槐抬头一看他,不由得吃惊“善多,你当心些。”

    “没事。”

    少年的声音从上空传下来,有些空旷的回音。

    阳光亦在少年头顶,背光照下他的影子,任槐只能看见对方似乎低头看了几眼,速度丝毫不慢。

    还是个孩子心性。任槐摇头。

    姜遗光往下看的那几眼,正看见腾山站在自己方才放回书的地方,抽出来,飞快看了几眼。

    他收回视线,看一眼面前书脊上的时间。

    徵宣历三年,距今已有十七年。

    可上面还有一大半。

    他往下退一些,找到了徵宣四年,也就是自己出生那一年的记录案。

    书脊上只记时间和入镜人数与出镜人数,如他眼前的一本上写着,徵宣四年八月初五至八月初七,入六人,出一人。

    他小心地踩在仅一掌宽的木板上,抓着锁链绕了小半圈。铁链带些锈迹,发出叮当响,在掌心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姜遗光没在意,慢慢沿着那一圈看。他也不知自己在找什么。

    徵宣四年七月十五日,入十六人,出三人。

    鬼使神差的,姜遗光伸手取下了那本书。

    他翻开第一页。

    最开头照旧是笔者的概述,这十六人的幻境在一条开满荷花的湖中,两三人共乘一条小舟,湖水中央突生漩涡,要将他们的小舟吞噬进去。

    那漩涡的真面目是一只巨大水鬼的口,越到后面,吞噬速度越快,唯有刚吞下一个人时会缓一缓。

    最后活下来的几人都承认,他们靠着把船上其他人都丢进漩涡中才得以逃生的。

    姜遗光翻过第二页,顿了顿。

    第一位生还者,名叫姜怀尧。

    他生父的名字,就叫姜怀尧。

    会是重名吗

    姜遗光心底深处告诉自己,绝不可能是重名。姜姓本就少见,更何况他还记得自己父亲说话的语言习惯,笔者的记录和他父亲的口吻一模一样。

    他为什么也是

    姜遗光自小到大的印象中,没见过父亲有什么特殊之处。他虽有时不在家,可其余人都说他是出门做生意,姜遗光也从来没见过父亲身边有什么镜子。

    头顶倾泻下的阳光似乎也冷了几分,姜遗光飞快把那本书看完,又装作不经意地继续去翻其他的记录案。

    姜怀尧去世得早,死因也蹊跷,据说是在他三岁时带他去街上看杂耍,耍杂戏的一个不慎,飞刀捅穿了他的脖子,当场死了。

    而后,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寄人篱下的日子,后来才被同姓姜的仵作领养回去。

    短短一瞬间,姜遗光头脑里想了很多很多,手上还在挑选,他整个人却好似被分成了两个,一个正看着手上书册,另一个则冷冷地俯视自己,告诉自己什么都别展露出来。

    这座藏书楼也一定有人监视着他们,他绝不能表露出异常。

    他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做什么,这群近卫又能打探出多少。他不能让那群人发现自己在关注这件事。

    十多年前了,从藏书的分量来看,入镜之人应当多不胜数,姜怀尧就算是其中之一,十几年过去,也没有人会特地记住。

    上层的书或许是因为过去太久,纸张不经放的缘故,能明显看出重新抄录换过一批。

    这群人抄录的时候,会不会记下

    如果这群近卫们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

    姜遗光拽着铁链继续往上走,随手抽了一本,拍去灰尘小心地打开,以免纸张破损。

    一排排字映入眼帘,他如果带了镜子,就能发现此刻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肃。

    藏书楼住宿衣食,到点后,自有人叫他们出去。

    直到晚上,姜遗光终于从上面下来了,几人回房后还悄声讨论着。他们不太敢将自己的猜测写在书上,也只好和同伴们说说了。

    腾山走在最后,和曾绶一同说话。他不经意地扫一眼前方和任槐并肩同行的少年。

    姜遗光同意了和凌烛的见面,为什么

    他难道真觉得那帮富家子弟会同他结交

    一面和他们交好,一面和那帮勋贵联系。他当真以为没有人会去看他的卷宗吗

    腾山心中所思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就算看出来了皇帝分化寒门与世家的手段,但他不能真的禁止姜遗光和谁交往。

    寒门子弟抱团,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甄二娘都不管,他有什么资格

    他要是说了,姜遗光反倒会记恨上他。

    不过,可以让任槐试试。

    夜里,趁姜遗光出去洗漱,腾山悄悄和任槐说了这事。

    他自觉很替姜遗光着想,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本来嘛,那群人自己闯死关,总有怕死的。你个没出身没背景的人,怎么和他们斗到时候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收买人心,嘴上说两句好话,善多又年轻,当真了可怎么是好

    任槐听完后,拧起眉“你要看不惯,你怎么不和他说”

    腾山哑口了“我这不是看他和你挺好吗”

    任槐指指不远处的岑筠“你不如去找他当说客,我嘴笨,说不来。”

    腾山一想也是,任槐这个人平常就不怎么开口,岑筠住处离姜遗光更近些,又在第一天就上门拜访了,遂转变目标。

    岑筠一听就答应了下来“我会找机会劝劝他的。”

    曾绶见他们几人悄悄说话,也凑过来。

    这下,四人都知道了。

    姜遗光回房后,其他几人都已躺在床上。他到了自己的床边,默默坐了一会儿,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同样悄悄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哑仆送来早膳。

    五人都差不多,除此外,摆在姜遗光面前的还多了一份栗子糕。

    姜遗光慢慢吃完了,那盘糕点甜得他喉咙有些不舒服,但他依旧露出了有些高兴的神情,就好像他真的很爱那盘栗子糕一般。

    三日时间过去,和来时一般,蒙了眼坐在马车里往外走。姜遗光这回收敛许多去听,却发觉路线和来时又不一样了,绕了路走。

    他照旧记在心底。

    该怎么画下来

    一举一动皆有人监视,房间里的笔墨都有数,即便想偷偷记下后毁了恐怕也不行。那群近卫一定会想办法找出他究竟用纸写了什么需要销毁的东西。

    回到庄子上已是未时。

    姜遗光直接叫住一个庄子上的仆从,问“我可以进京城去吗”

    那仆从被他叫住,立刻恭敬道“小公子想去随时可以,只消说一声,某立刻去背马。”

    姜遗光说“那我能问其他人的消息吗我想找一个叫凌烛的人。”

    仆从笑道“原来小公子想和那位凌公子见面某这就去安排,给凌家下个帖子。就是不知用谁的名儿”

    姜遗光“用我的就可以,我过一会儿写份拜帖,麻烦你们送过去。”

    他说这话时,没有刻意避开其他人。

    他想尽快画出路线图来。

    岑筠虽受腾山所托,可他这几日一直忙着钻研,把那件事丢在了脑后。现在看姜遗光竟当着他们的面就要去邀约那个凌烛,顿时有些恼怒。

    仆从退下后,岑筠露出一个笑,问“善多真想不到你竟和人有约。”

    任槐没当回事,说“京城繁华,去了好好散散心。”

    岑筠更生气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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