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man Being》

    16「恶心」

    「死亡推论」发动后,系统立刻提醒濑尾澈也

    「我们」消失了一部分,教授已经得知这件事,三号机构很快也会迎来内部清查。

    虽然是出现在屏幕上的文字,但澈也居然能从中领会出隐晦的感情。

    不再是完全遵循出厂设定的一板一眼,符号的使用、句子间的停顿这不是「系统」的表达方式。

    它似乎在惊讶。

    压下心底微妙的情绪,澈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机会来了。

    「三号机构有人进出」当然会引起警报,但是机构中的人手并不多。并且,「十个大脑神秘消失」的事件要更严重,就算调查也会乱成一团。

    现在是最合适的逃离时机。

    澈也询问系统「琴酒和库拉索现在在哪里」

    库拉索在b9层的房间,琴酒正在b5层参与内部线上会议。

    「把库拉索的房门反锁住。」

    这么交代后,濑尾澈也从衣柜里翻出藏起来的潜水服,塞进赤井秀一怀里“离开的时机到了,快,换上”

    “”

    “愣着做什么脱衣服,穿衣服,现在害羞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看得出来,赤井秀一忍着才没给他脑门来上那么一下。

    系统给的撤离线路直通出口,两人一路来了标注的地方。

    在潜艇停靠的楼层有出入口空腔,排水仓有两室,依次开启就能成功离开。

    用眼神交流后,濑尾澈也走在了前面,笑眯眯的和潜艇旁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工作人员瞬间警惕起来。

    他们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濑尾澈也的权限绝对不允许让他来到这里。

    “你怎么”

    话没说完,赤井秀一在背后干净利落击晕了他们。

    “确认一遍,在从b13层拿到情报后,我会立刻让系统发送给你。不要管我在做什么,立刻去救人。”

    打开了排水仓的门,濑尾澈也说,“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现在时间紧急。如果你执意要夸赞我两句,我也不是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听听看。”

    赤井秀一这次不忍了,面无表情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

    “哎哟”痛出声,澈也捂着额头冷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手很痛吧赤井秀一,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

    赤井秀一又打算给他来那么一下。

    “有人来了”濑尾澈也举着手机胡说八道,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似的。

    趁赤井秀一短暂顿住,澈也干了件一直想干的事。

    “诶嘿”他把赤井秀一踹进换水仓里,接着立刻转身关上了换水仓的里门。

    “别害怕。”换水仓中似乎传来了这样一句话,声音隔着厚重的金属门,模糊得像是幻听,“我会”

    后面的内容被警报声掩盖了。

    谁会害怕啊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濑尾澈也收敛了表情,深深吸了口气。

    该死的赤井秀一,不管在哪个世界,怎么总能说点令他烦躁的话呢。

    伴随外门开启,海水涌入仓中。

    澈也没回房间,他估计了一下,现在库拉索也该暴力破门了,要是和自己撞个正着,横竖得把他按在地板上狠狠制裁。

    不是赤井秀一那种闹着玩的,也不像琴酒会考虑到其他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真的会揍人。

    干脆就在这里等好了。

    不管找上来的是谁,用人类最痛恨的谜语人对话来糊弄一番,顺便给赤井秀一争取些时间。

    打定主意后,濑尾澈也把这里当成了水族馆,望着海中无忧无虑的鱼开始发呆。

    没多久,琴酒来了。

    按照原先想好的,澈也说了些语焉不详的废话。在废话之中还夹杂了几句讨好的客套说辞。

    什么「我记着答应你的呢」,什么「答应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说话的时候澈也自己都很心虚。

    「我留在这,只是想把你们藏起来的大脑全部弄消失,然后原地换笔名溜之大吉。我欠你的也只有一千日元,难道我这几天的表演还不值一千日元的票价吗」

    这种真话在心里想想就好。

    隔着白烟,澈也悄悄打量着琴酒咬着烟嘴的面容。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抽完这支烟后很不讲公德心地直接扔掉了烟头,朝澈也点了点下巴“跟我回去。”

    三号机构如之前所料乱成了一团。

    这些焦头烂额的人在看见琴酒后试图上前报告什么,又被男人冷漠的表情劝退。

    到最后,居然没有一个来问关于濑尾澈也的事,只是目送他们回到了b9层的住宿区。

    库拉索等在这里。

    看见二人后,她的视线扫过一周,很快略过了琴酒,直接落到澈也身上。

    青年寡淡的五官一如既往舒展着,那股身处漩涡依旧泰然自若的作风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库拉索就有所察觉了,他能顶着琴酒的压力干出荒唐的事情,说出荒谬的话。遇上事情先是摆出窝囊模样,发现情况没那么糟之后,又很快的重新嚣张起来。

    很常见的那类人,欺软怕硬,骂一句无赖也不会太过分,搞不好当事人还会因此洋洋自得。

    可此时此刻,他和琴酒或许是唯二不被混乱所影响的人。

    停顿的视线太长,那双金色的眼瞳也没有闪避,用刻意的无辜模样回望着。

    “和我走一趟。”事情的严重性让库拉索平日清冷的语调更加不近人情。

    澈也往琴酒身后躲,嘴里的垃圾话一点没落“我不补课,绝对不”

    库拉索当然不会惯着他,越过琴酒就想抓人。

    不能被带走,澈也很清楚组织的审讯流程,那不会比死了好到哪里去。

    情急之下,他直接抱住了琴酒,把头死死埋进男人的后腰。

    手底下的肌肉紧绷,即使隔着风衣也能感觉到。澈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喊“不是说好了这三个月得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吗琴酒琴酒大哥”

    库拉索还真没见过能无赖到直接扒拉上琴酒不放的,要是上前把人拽下来,那场面会更加奇怪直接往猎奇的方向发展了。

    诡异又尴尬的寂静,走廊上的其他人完全没有胆敢看戏的心思,忙不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生怕晚一秒,血就会溅到自己身上。

    没有血溅当场,也没有怪异得不合时宜的拉扯。

    琴酒手肘后移,直接用胳膊肘把抵在自己背后的脑袋卡住,轻松往前一扯。

    “咳咳咳咳咳咳”

    气管被压住,濑尾澈也脸涨红,拍着琴酒的胳膊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琴酒不目斜视,无视了库拉索,直接把人扔进了房间。

    “”库拉索沉默片刻,说,“你这是在「保护」他”

    琴酒嘲讽地俯视她“你不如去问问那个恶心的教授。”

    说完,他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库拉索若有所思的离开,澈也悄悄从门里冒出小脑袋,看着颇有气势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警报已经关闭了,琴酒虽然没说什么,但用行为暂时把他「保」了下来

    尽管如此,澈也还是有些犯怵。要是组织有谁半夜发神经,一拍脑门越想越气,掉头来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现在赤井秀一走了,连个推出去顶事的人都没有。

    思考再三,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原则,澈也抱着被褥枕头敲响了隔壁的门。

    “抱歉,其实我有一个不方便外传的秘密。我有深海恐惧症,而且怕黑,来到三号机构之后整晚都睡不好觉。”

    他眼巴巴看着琴酒,站在门口说,“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已经到再不睡觉就会猝死的程度了我能来你房间打地铺吗”

    琴酒半敛着眼看他,居然说了和赤井秀一一模一样的话“你真的很能搞出事情来。”

    只不过语气要危险的多,赤井秀一说这句话像是嘲笑,琴酒则是警告。

    警告嘛,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见男人没有直接用一句「滚」来结束话题,澈也无师自通从他身旁钻进房间。

    和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一模一样的构造,但要干净整洁很多,几乎没有生活的痕迹。

    澈也随便找了个地方铺好床褥,钻了进去“谢谢,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琴酒。”

    没躺多久,濑尾澈也就直接睡着了,琴酒也不打算管他,直到半夜突然传出动静。

    琴酒从枕头下抽出伯莱塔,右手扣住床边黑影的脖子,上下颠倒的刹那,他看见了转瞬即逝的金色。

    下一秒,枪口抵在了濑尾澈也的脑门。考虑到这颗脑子的作用,琴酒将枪口下移,鼻梁、下巴、喉结,最终贴上了对方的锁骨。

    漆黑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掐着脖子的虎口能感觉到因为脑袋微动而扫上手背的碎发,濑尾澈也的动静让琴酒把枪口压得更实,刚想问什么,手背传来细软的触感。

    濑尾澈蹭了蹭他的手背。

    琴酒一顿。

    “明天再揍我明天再”,这么嘀咕着,毫无自觉的青年直接伸手把微愣的人拽了下去,然后心满意足侧过身,丝毫不在意有冰凉的枪口还近在咫尺。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琴酒气笑,直接把人拎起来,开了灯。

    濑尾澈也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憋着气手舞足蹈求饶,说话也罕见地磕巴起来。

    “我我这人一做噩梦就会梦游啊啊啊啊啊我以为是我那个狗屎室友呢不是故意的,绝对不是故意的再也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琴酒刚一撒手,这人就连滚带爬缩去了房间角落拿头撞墙,颇有种就算琴酒不找他麻烦,他也得想方设法以死谢罪的凶狠架势。

    边撞还边失魂落魄呢喃“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还梦到脑子被挖出来呢这也不算害怕吧应该不算”

    不过这铁头还真不是盖的,墙面都快给他冲得咚咚直响,硬是没见一点血。

    琴酒听到他的话后反应平淡,走到他背后,说“你就是这么套话的”

    “没有套话”额头抵着墙,后颈也就露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惨白,还在轻微颤抖,“只是噩梦”

    “梦了什么”

    缩角落的青年这才转过头抬起下颌,脸上是全然不作为的恍惚。

    即便在之前为了一千日元临阵反悔,还把垃圾话当饭吃,言行堪称毫无自知之明,他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过。

    像是舞台剧演员突然走离聚光灯,那些夸张的造型倏地落到了实处,每根发丝都透露着真实的味道。

    “我死不掉了。”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虚焦,像在看着琴酒,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人,借此才能说将话说出口。

    “我走不出时间,我不再作为有思索的人行动,也不再作为能行动的人而思索。我躺在海底回忆过去,却幻想不了未来。所以”

    他顿了顿,“所以我把一切都毁了。”

    琴酒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绿的眼睛沉着暗色。在这样冷漠的视线中,青年终于回过神,局促地摸了摸脖子。

    “我好像说了很恶心的话”

    “是很恶心。”琴酒点头,“还继续撞么”

    似乎是拿不准自己是否已经用惨痛的教训完成了赎罪,濑尾澈也小心翼翼说“要不我们继续睡觉各睡各的那种。”

    再也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明明是这么说的。

    可不管是脖子上越来越清晰的指印,还是真的险些走火的伯莱塔,都没能给他带来丁点警示。

    在这天晚上,琴酒把他揪起来整整四次,墙角的砖都快被他脑袋给撞裂了。

    「琴酒从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他也厌恶着教授。」

    第二天,坐在图书馆,奇迹般健全的濑尾澈也这样思考着。

    起初澈也以为是因为立场问题,教授的利益和他的利益不一致,产生龃龉再正常不过了。

    但不是那样的。

    濑尾澈也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他由衷对人类作出的这一恶劣行径感到恶心。极其难得。」

    要不接下来就写个类似的故事吧。濑尾澈也想到,这样噩梦也没算白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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