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县学的主要课程都与经义有关,因此,除了已经转战武举的聂成忠之外,其余人如果选修了其他课程,一般都是在下午去所选学科的讲堂上课。
不过何文静除外,他是直接到了演武场。
等他到时,聂成忠正站在烈日下射箭,少年人一身黑衣,站姿如松,手中羽箭如流星般急射而出,看得何文静也有些心情激荡。
庞明德正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看他射箭,此时见又有一个人从演武场另一边小跑而来,微微眯了眯眼。
这就是选了他课程的书生倒是个胆子大的。
等何文静跑到近前,两人一照面,何文静倒是面色如常,庞明德却是微微一怔,随后就是一声冷哼。
何文静并不在意,只恭敬道“学生何文静,见过庞先生。”
庞明德懒懒的看他一眼,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凉凉道“记得下次早点来,我记得你们一刻钟前就散了学,下次若半刻钟之内还未到演武场,以后便不用再来了。”
何文静在心底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这是被盯上了啊。
可是他要到演武场来,总要换身短打衣裳,一刻钟时间是怎么都要的。
不过显然庞明德没有给他讲条件的余地,何文静暗忖,看来以后每逢射御课只能直接穿短打去讲堂了。
“学生记住了。”何文静束手恭敬应答,随后便站在场中等他吩咐。
庞明德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善“看到那边用红线圈出的地方没自己去那边跑步。”说完又补充一句“今天先跑十圈。”
何文静转头看了看演武场,估计大小应是比现代学校操场小上那么一点,姑且按每圈三百米算,那自己这是一来就要跑三千
庞明德倒是不觉得自己布置的任务有多重,此时见何文静没有马上过去,立时竖了眉“还不快去”
何文静一凛,只好硬着头皮过去跑起来。
庞明德哼了一声,重又坐回椅子上。
他不管这小书生是为了什么来选了他的射御课,可他眼里是不揉沙子的,尤其是对那种满心功名利禄,为求荣华富贵汲汲营营,这种人他最是厌恶
何文静跑了几圈已经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耳中似乎能听见自己肺部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亏他之前还觉得自己身体素质不错,看来也还差得远,底子还是虚的。
等他把这十圈跑完,已经恨不得瘫在地上,虽然知道骤然停下不妥,可他实在没力气在站着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庞明德此时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何文静,语气中冷意仍未消散“古语有云君子之仪,行住坐卧,皆有其法。你现在这样也有脸称读书人,简直有辱斯文”
何文静被他骂得满脸通红,强撑着站起身,低头听训。
见他没有还嘴,庞明德脸色稍霁,又指了指另一边空着的箭靶对他道“去那边拉弓三十次。”
何文静缓过气,虽然刚刚才被他骂了,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该问的还是得问“学生不曾学过射箭,可否请老师先教导一下拉弓的诀窍,否则学生怕是不得其法,纵然拉满三十次恐也是枉然。”
庞明德倒是没有想到此处,一噎,转头瞪了他一眼,不过终是站到了靶前,演示了一遍如何拉弓射箭。
之前看起来还有些懒散的人,此时往箭靶前一站,便立时显出了凌厉的气势,何文静看着庞明德起势拉弓,也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
而且他还发现,越是要求严格之人往往越是有一些怪癖,比如庞明德,他明明只准备给何文静大概演示一遍如何拉弓。
可是等他站到靶前,开始说起射箭要诀时,又如做学问一般,把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都说得清清楚楚,唯恐有一点谬误或者不翔实的地方。
“现在清楚了没有”庞明德将弓箭收回,看他盯着自己发呆,不耐烦道。
“啊哦,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教导。”何文静垂下眼睑,同时掩住眸中惊讶。
这庞教员讲射箭都能跟强迫症似旁征博引,不知道做起学问来又是怎样的光景。
“哼笨得要死。”庞明德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嫌弃,说完又自顾自的转身离去,同时招呼聂成忠回屋,说准备给他讲解反经。1
不过何文静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怕他了,因为他发现这位庞教员除了嘴巴毒一点之外,最多也就是拿眼睛瞪瞪他,而实际行动是没有的。
如果是其他脸皮薄些的学子,可能会觉得羞愤,不过何文静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毒舌就气得要死要活,而且他现在已经准备把庞明德的毒舌当做老年版的傲娇来看了。
庞明德带着聂成忠去屋中讲经,何文静便自己在靶前拉弓。
射箭涉及到的要素有很多,并不是拿一把弓,搭上箭就叫射箭。往往还要兼顾站姿、握弓、扣弦、预拉、瞄准、脱弦等好几步。
而且射箭时如何用力,重心放在哪里,射箭之后肩膀如何放松,都是需要专业指导的,否则不仅不能把射箭学好,还会让自己受伤。
何文静跑了十圈,双腿已经开始出现酸痛,不过他的双手却没受影响,只是现在身上有些没力气,因此每次拉弓时总是要先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才能把弓拉开。
等弓弦被拉满,何文静再重新放松手上的力道,让弓弦回归原位,默了几息后又再次重复这个动作。
等三十次拉满,庞明德还未出来。何文静也不敢擅自离开,便自己试着取了一只羽箭搭在弦上,朝靶心射去。
可惜羽箭飞出没几步就偏离了方向栽倒地上,何文静抿抿唇,准备再取一支。
“呵,还没学会走就想先学会跑,你是不是以为你知道了如何射箭就能百步穿杨了”一道熟悉的冷声从身后传来,何文静淡定的放下手中的箭,转身道了声“庞教员。”
“哼,装模作样。老夫知道你心里必定早有不满,面上却偏要装作恭顺的模样,实话告诉你,大可不必。你若受得住,每次射御课便先来跑上十圈,再来拉弓,若是受不住,最好现在就打退堂鼓,否则若是中途退出,老夫定要给你此门课评为劣等”
说完也不等何文静的回答,一甩袖走了。
何文静在原地无奈的耸耸肩,正准备回去休息,就听见身后门开了。
“师弟稍后。”聂成忠几步跨出房门,在何文静面前站定。
“其实先生并不是针对你,师弟千万别往心里去,当初我刚来时也是这样的。”说到这里,聂成忠又拍拍他肩膀“因为咱们以前并未接触过射御,如果不先通过跑步把身体基础打好,后面不管是学什么都会有所限制,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多谢师兄教我,其实我也感觉出来了,庞教员虽然说话不怎么客气,可是教授学生时却十分认真,语气严厉些也是为了我好,这我都能理解。”何文静笑着回道。
“师弟知道就好,我还望你以后常来呢,之前也有几个人来上过射御课,可无一不是半途而废,师弟千万要坚持住。”聂成忠语重心长的道。
何文静笑着应了声好,跟聂成忠告别之后便往学舍而去。
每日下午是他温习功课和整理读书笔记的时间,虽然现在他又多了一门射御课,不过何文静没打算破坏自己的学习计划,仍是拿出纸笔准备开始写字。
只是由于今天是第一次上射御课,久未有如此运动量的何文静现在拿着笔的手都有些抖。
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出一片黑色印记,何文静右手用力,紧紧握着手中的笔,等笔尖不再颤抖了,这才下笔开始写。
只是如此一来速度便慢上许多,等他写完,已到深夜。而且另一边的曹致远也破天荒的没有睡,从屏风上透出的影子来看,应也是在用功苦读。
何文静将毛笔放入笔洗之中,又轻手轻脚洗漱完毕之后这才睡觉。而后不久,对面的曹致远也放下手中书卷睡下了。
城南书店,何文静正跟老板说以后可能不会经常再来这里抄书的事。
毕竟现在他有了新的攻略对象,时间有些不够用了。
书店老板不知道何文静是有其他事情,还以为是他考中廪生,觉得抄书的价钱有些太低了,因此便说愿意给他加价。
自从何文静考中廪生后,他之前的手抄本价格都比其他人抄的要卖得高些,还有些人觉得他有气运,拿着他手抄的经书,说不定自己科考时也能借一借他的运气,万一就考中了呢。
何文静谢过掌柜好意,说清楚自己确实是忙不过来,如果以后有时间,定优先考虑他家,这才脱身出来。
而至于陈寅,现在他已经将三字经学完了,何文静到后来就是每次给他说一说里面的典故,到如今连典故也已经基本讲完,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毕竟他也不可能真去给他当先生。
“何大哥,以后我能去县学找你吗”陈寅眼中满是不舍。
“当然可以,如果你以后有事找我,就在离县学门口不远的桂树上挂一段彩绳,届时我便来找你如何”何文静笑着答道。
“那一言为定。”陈寅伸出小拇指。
何文静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小拇指“恩,一言为定。”
陈寅回到水车胡同,之前一直强忍着的伤心这下却是再也忍不住,见到陈秀娘后便扑进她怀中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反经是一种讲谋略的书,并不是要教聂大傻子如何造反哈。
射箭要诀来源网络资料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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