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花样作死的小皇子

    熟悉的头疼。

    苏伊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揉了太阳穴好半天,把那股刺疼压了下去,这才发觉身体一阵阵的发冷。他打量一下周围,破旧的宫殿里,桌椅布幔上堆满灰尘,还缠绕着蜘蛛网。

    大门紧闭。

    但两侧窗户上方的窗户纸都破了个大洞,这时候寒风正呼啦呼啦地从大洞往里灌,使本来就显得冷寂的大殿里头显得阴森森的,冻得人心肺都是刺凉的。

    还在这个鬼地方。

    苏伊愤愤地咬了咬牙,爬起来双手握拳狠狠砸在门板上,“放我出去,你们这帮死奴才放我出去听见没有,放我出去可恶我要见父皇父皇放我出去”

    他大声怒喝,伸脚重重踹在门上。除了前一天的不甘心和怒气,这会儿他更多了一分又饥又渴的怨怼和绝望。

    可惜喊了没两句,他就软软地跌坐在门边的地面上。喉咙干涩疼痛,头一阵阵眩晕,手脚也变得无力,就算是迟钝如他,也意识到自己生病了。

    正想着歇会儿再朝外面嚷嚷几句自己不舒服,让外头的人着急火燎地赶紧来救自己。

    脑袋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主人,您的体温为39摄氏度,已超过正常人体体温2到3摄氏度,建议您尽快使用修复液或预约就医。”

    语调是很古怪的,毫无起伏,但苏伊却早已熟悉。

    苏伊咂了咂嘴,果然是发烧了。干脆老实地倚在门旁,想着自己也可以算是相当敬业了。

    他觉得头更晕了,浑身发颤。

    “主人,您的精神意识正在涣散中,建议您尽快就医。”

    又听到a34机械地说出“就医”两个字,苏伊想,自己可能真的病得不轻了。然而逐渐离去的意识却让他强撑着让a34给自己修复的机会都没有,头一重,就瘫着身体晕了过去。

    门外,小太监仔细分辨着里头的动静,见没声响了,不由有些惊慌,低声问旁边的人,“怎么不喊了,公公,七皇子不会出事了吧”

    旁边的是个胖乎乎的太监,三十来岁,正在廊下背风处缩着脖子跺脚取暖,撇撇嘴,“能出什么事,不过就是关一晚上。估计是喊累了,正歇着呢。”

    “哦。”小太监一脸受教,放了心,想了想又道,“七皇子一向受宠,估摸着一会儿便有前头的旨意来接人了。”

    他笑呵呵的,胖太监却是不以为然,转到一侧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嘲讽,“那可不一定。”

    小太监一听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这是怎么说公公,您给小的讲讲。”

    胖太监龇着牙花子又扫他一眼,在又一阵寒风里哆嗦了两下,想着这小皇子不定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倒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而这废弃宫殿里除了他俩个奴才也没别人了,便开口对小太监闲磨牙道“你可知道七皇子为何被关了起来”

    小太监道“不是说七皇子对凌妃不敬,刚巧被皇上看见了”

    胖太监嘿嘿一笑,一脸的意味深长。

    小太监灵光一闪,难以置信道“莫非莫非七皇子对凌妃”

    “啪”小太监的脑门上被胖太监重重拍了一下,立刻惨叫一声,眼眶泛红,“公公,您打我做什么”

    胖太监翻翻白眼珠子,“你想什么呢别说七皇子这年岁,就是这幅相貌,犯得着对凌妃动手动脚”

    小太监一想也是,揉了揉脑门,又是一脸的虚心了,“那您说是”

    胖太监凑近了些,声音在寒风里轻飘飘的抓不住,“自然是因为虢承将军就要回来了。”

    小太监皱皱眉,“虢将军”

    胖太监老神在在地插着手道“自然。你可是不知,咱们这位七皇子,胆大包天,可是极能惹事的人物。去年随皇上去虢将军府上,竟悄悄在虢将军的战马马槽里放了巴豆,害那马腹泻了三天。今年开春又在国子监晨课时公然与太傅论及忠君与私利之说,话中深意直指虢将军功高盖主,有违逆反叛之心。

    “昨日宫宴,太后皇上妃嫔诸位皇子都在,说到虢将军将回,众人皆欢饮。七皇子却是立时站起,大声喝骂虢将军不臣之心,掀桌摔盏,着实大闹了一番。”

    听到这儿,小太监也不由咋舌,深吸一口气。即使他入宫时日尚短,但梁朝第一大将虢承的大名可是他从小听到大的。

    当年,西疆告危。朝廷屡屡征兵去将,却被当时的西狄打得连连败退,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眼看敌军就要打到眼皮子底下,西疆第一关代州州牧惊惧之下携家私逃,致使五城无人主事,在西狄猛烈攻势下迅速溃散。

    一时人心崩离,就连远在江城的皇帝都感觉大势将倾,朝堂之上忧心忡忡,百姓之间惶惶不安。

    虢承就在这种紧要时刻横空出世。

    当时,他不过是镇西军中一个小小的千夫长,却怒而挥刀直接砍下了州牧的头颅,一箭将之钉在了已被西狄攻陷的代州城高大的城头上。

    谁也无法想象,虢承是以怎样的雷霆手段迅速整合了仅剩的三万军队,并成功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扬起刀枪剑戟再次无畏地朝向了凶狠如狼士气沸腾的西狄军队。

    而小太监所听说的故事里,虢承是上天赐予梁朝的一位杀将。杀伐果断,作风狠厉,冷酷无情,接连斩首西狄的三位大将和一位王子,彻底将气焰嚣张的西狄送回了老家。

    自此,西疆闻其名而色变。

    说书的更是绘声绘色地向民众描述,代州城外那一场大战后骸骨风化而成的白沙堤,以及堤下滚滚流淌的鲜血汇成的暗红河水。

    西疆之乱平息,大梁有了喘息之机,大夫司徒之流又施施然站在了朝堂的正中央。

    可惜,这一任皇帝是顶个怕死的。

    权势、金钱流水一样涌向这位一站成名的虢大将军,等到皇帝醒过神来再想掌权,才发现来不及了。重整的镇西军不仅是虢承招募的,更是虢承一手调教出来的,完美继承了统帅者铁面冷血的行事风格,决不是会妥协随意换主帅的。

    而民间则早就被各种传说、话本控制,百姓敬重、拥戴这位强势的虢大将军,提起来那满脸都是骄傲。有他在,百姓就能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小太监无疑深受这种思想的影响。

    于是一边对里面那位经常作死的小殿下敬佩又无语,一边也感慨着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虢大将军的强悍。这样,他也就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狠下决心惩治自己的小皇子了,要不做出这幅样子来,还不一定虢承会不会立时打杀了苏伊。

    而正被他感慨着的这位虢大将军早已回到江城,此刻已然见过战战兢兢的皇帝,正从大殿里走出来。

    本来打算直接出宫回府,可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张五官精致却总是对着他桀骜不屑的面容,不由脚步一转,挥手招了殿门边的太监过来。

    太监几步小跑着近前来,小心翼翼,“虢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虢承声音冷淡,“七皇子呢”

    太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迟疑了一瞬,就在虢承看过来的目光中冷汗津津,苍白着脸回“在在永和宫。”

    虢承得到答案,没再理他,大步走了出去。

    太监擦擦冷汗,连忙进殿里通禀皇帝去了。虽然他也觉得七皇子一向不屈不挠地在找死,但是谁叫皇帝陛下就宠爱这一位呢。若是今日虢承真的去取了七皇子的小命,太监估摸着自己就要死无全尸了。

    虢承一路朝着永和宫而去,一路上遇到的宫人纷纷垂首行礼。他一概不理,目光向前,两条长腿一迈,就从宫人面前越了过去。

    他的步子停在一座废弃的宫殿门口,抬头,老旧的门匾上永和宫三个大字也不再泛着显眼的红。

    目光一扫,大殿一侧一胖一瘦两个太监正窝在一起打盹。

    他看着封闭地紧紧还挂着锁的正殿,走过去手轻轻一扭,锁就打开了。

    推开门。

    扑面而来一股灰尘味。

    目光所及处空无一人,却有微重的鼻息在近处响起。

    视线下移,一个少年倒在门边,没了以往耀武扬威的样子,蜡白着一张脸,只颧骨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委顿地蜷缩起来,身体还在发着抖,似乎极冷。嘴里还低低地念叨着什么。

    虢承眉头一拧,俯身探手把苏伊抱了起来。

    他凝神看着怀里这张脸,宽大粗糙的手掌拂开散落少年脸上的乱发,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

    当今皇帝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却难得地继承了太后的好相貌。而这分精致又传给了怀里这纤瘦的小混蛋,还未完全长开的脸,苍白的脸色掩不住那玉琢雪雕一般的五官,嘴唇干燥开裂,一股股灼热的气息从那微张的唇间吐出来,昭示这人处于极度不舒服的状态。

    虢承下意识抿了抿嘴。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总是耀武耀威、嚣张跋扈的小皇子,甚至时常把他的上蹿下跳当作把戏看,偶尔也会生出一巴掌拍死这家伙的冲动,但当这个小混蛋真的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时,他突然觉得有点莫名不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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