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眨眼的功夫, 顾陌城刚拉着井溶的手上岸, 后面杀猪似的尖叫声就此起彼伏, 紧接着就听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然后岸上也开始有人喊“有人落水啦”
顾陌城一愣, 连忙转身去看, 水里面拼命挣扎的那个不就是刚才还上蹿下跳的媛媛
幸亏工作人员苦口婆心的劝她重新穿上了救生衣, 她始终浮在水面上, 很快就被工作人员捞了上来。
不过被水泡了之后,媛媛精心烫的卷发成了一条条乱糟糟的海藻,上头还挂着几块水草。原本飘逸的雪
纺纱裙也湿透了, 紧紧贴在身上,不断的往下滴水,狼狈极了。
井溶看的直摇头, “一报还一报, ”又揽着顾陌城穿过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说, “距离晚饭还有点时间, 去那边的花市瞧瞧”
顾陌城也觉得解气, 冲那边哼了声才跟着去了。
花市果然很有趣, 有许多顾陌城从没见过的花卉, 她看的目不转睛的。
井溶就笑,“喜欢的话, 挑几盆买回去慢慢看。”
顾陌城摇摇头,“我看看就好, 又养不活。”
说来也是奇怪, 她虽然喜欢花花草草,但仿佛与
这种生物天生相克,从来没养活过哪怕一株草每每总是不得其解。
既然养不活,就让别人好好养吧,何苦拿来自己祸害
井溶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又走了几步,看见路边的摊位上有卖茉莉花串的花环的,顾陌城就走不动路了。
雪白的小花带着一点绿色的花托,柔柔的嫩嫩的香香的,挨挨挨挤挤排成一串,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就是她刚才跟那个媛媛说的话了。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喜欢看花儿自由生长的,也
有喜欢把花拿下来当做装饰的,可无论如何前提是你要好好的珍惜像媛媛那样纯粹的祸害真的不可取。
卖花的是个60岁上下的老爷爷,满脸皱纹,十分和蔼可亲,见顾陌城很有兴趣,就笑着将盛有花环的竹筐往前送了送,眼睛却看向井溶,很热情的推荐道“小伙子,给女朋友买两个花环戴戴吧,可香了”
顾陌城红了脸,刚要解释,却听一直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井溶忽然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当即掏钱买了两个。
“戴上吧。”井溶给她递过去,又指了指周围不少带着茉莉花环的年轻小姑娘们。
谁知顾陌城就戴了一个,“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呢,你就买了两个,戴两个多傻呀”她径直拉过井溶的
手臂,不由分说的就往上套,笑嘻嘻道,“不过也算正好,还有一个你呀”
井溶一惊,本能的就要往回撤,“不要闹,哪有男的戴这玩意儿的”
“那不就有吗”顾陌城随手一指,井溶就看见一张心如死灰的男人脸,旁边同样一个挎着他胳膊的兴高采烈的姑娘。
一米八多高的大个子,肤色黝黑,肩宽体阔,壮的像一头熊,然而这头熊青筋暴起的手腕上却卡着一只洁白娇弱的茉莉花环
这强烈的视觉差也是没治了。
对方似乎有所察觉,顺着视线看回来,见井溶也被人强拉着往手脖子上套花环,瞬间仿佛找到了组织,
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那么点儿来自难兄难弟的怜悯。
井溶“”
我并不需要同情,谢谢
偏顾陌城十分喜欢,又将他的手腕跟自己的排在一起,反复打量,最后心满意足的下结论“一对的,真好看。”
井溶的心气儿瞬间顺了。
挺好,这花环他戴着就挺好
两人沿着石板路走了一段儿,穿过花市,人渐渐的就少了。
起了风,吹的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迎着夕阳最后
一点余光看去,一片波光粼粼,碎银满地。
湖边的柳树长的十分茂盛,每一株都是合抱之数,长长的纸条一气垂到地面,柔柔的拂过湖水,仿佛一位娴静的女郎,姿态优美极了。看的人都不自觉放松下来,轻声细语,生怕破坏了这如画的景致。
顾陌城忍不住走了几步,伸手抚摸着一株大柳树皴裂坚硬的外皮,心生欢喜,“真好啊。”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这些大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伫立此处,看日出日落,观风卷云涌,不知经历多少岁月,此刻却又跟他们站在一起,多么奇妙。
井溶站在她身边看了会儿,也觉得现在的氛围十分美好,舒服极了。
太阳落山,湖边的温度降低不少,井溶在顾陌城手
腕处试了试,发现有点凉,就说“再往前走有家老字号糕饼房,老黑已经带人开车在那里等着了,我们这就过去吧,买些点心就去吃晚饭。”
这家糕饼房名叫七合斋,就坐落在苏子湖畔,小小一间,旧旧的匾额,并不算多么气派,可颇有来头。
它从清朝就有了,一直做苏式点心,一年到头都不乏名流慕名而来。
顾陌城欢欢喜喜的挑了几块龙井酥、松子枣泥麻饼、椒盐桃片、杏仁酥等,整整齐齐的包了一个大纸盒子,开开心心的往外走,哪知刚出门就被人堵了。
里面有几个人十分眼熟,俨然就是刚才划船时候的掐花贼。不过落水的媛媛和两个姑娘不在,估计吓坏了,还在休息。
顺子跟打头的那个小声说了几句,那人就点点头,吊儿郎当的往前走了两步,插着裤兜,歪着脑袋,扬了扬下巴,带着几分痞气的问道“就是你欺负我们家媛媛”
话音刚落,后头另一个小伙子就跟了上来,十分不屑的说“哪儿来的乡巴佬到了这里也不打听打听,什么人都敢招惹”
顾陌城心里本就不痛快,偏偏接二连三的有人过来找茬,当即把收敛着的爪牙露出来,凶巴巴的喊“你这人出门不刷牙的吗简直就是流氓恶棍”
她差不多要比井溶矮了大半个脑袋,又被挡在后头,这群人到这会儿了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本就有种吸引漂亮异性的本能。才刚他们那么嚣张,可现
在一看后头窜出来一个可漂亮可漂亮的姑娘,突然就被按了暂停键。
呦苏子市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号美女,他们怎么连个动静都没听见
刚还嚣张的不得了的男孩儿突然换了一副嘴脸,甚至连对方骂自己的话也丢开手,对着顾陌城伸出手去,摆了个自以为很潇洒的造型道“美女你好,我是秦姚,不知道美女怎么称呼方便一起出去玩吗”
这几个人都没注意到,哪怕他们刚才那样叫嚣都面不改色,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笑意的井溶却在瞬间拉了脸,盯着秦姚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不知名的光,好像一个猎人终于发现了追寻已久的猎物。
不等她开口回绝,一直沉默的井溶却已经啪的一下打掉那人的手,面无表情的吐了个词“滚蛋”
秦家人,哼
秦姚冷不防被他拍了一下,当时就觉得整只右手都疼得没了知觉,再低头一看,手背子都肿起来老高,当真触目惊心。
一股熊熊怒火在他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腾得冒了起来,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你他妈的活腻了吧”
活了这么大,向来只有他叫别人滚的份儿,哪儿有别人对他这么说的
秦姚一张脸都扭曲了,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同来的几个人正在发愣呢,有点拿捏不准现在的情
况。
他们就觉得井溶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甚至都没发出多大动静,可转眼间秦姚的手就肿了,这也忒邪乎了
众人面面相觑,回神之后立刻齐齐往前了一步,准备为兄弟壮胆撑腰。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他们统共就这么两个人,怕什么
“你他娘的什么东西还敢动手了是吧”
“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真是无法无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今儿就给你点教训,叫你知道以后见了我们就绕
路走”
说着几个人就已经撸着袖子冲了上来。
井溶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此刻麻烦上门反而觉得正好,当即冷笑起来,先示意老黑处理,自己护着顾陌城上车。
得了命令之后,老黑话不多说,大步流星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子硬生生的拖了过来,然后低喝一声,按住脑袋碰在一起。
两个倒霉蛋被他拉的踉踉跄跄站立不稳,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觉得额头上一阵剧痛晕晕乎乎的,然后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起不来了。
一开始跟秦姚喊话的那人见井溶开了车门,立刻大声喊道“哎哎,那小子要逃快快快,快喊人拦住
他”
他娘的,他们这么多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让这几个人大摇大摆走了的话,以后说出去这脸还往哪儿搁干脆不要混了
这小子刚一喊完,一直在后头准备抽冷子放暗箭的人就拔腿冲了上去,猛地一伸手拉住了车门,又抬腿往井溶背后踢。
“师兄小心”已经坐到车里的顾陌城清楚地看到了外面的一切,不由的惊呼出声。
很久以前,师父就总告诉她,如今是太平盛世,华国的治安又是出了名的好,什么当街强抢民女啊大打出手之类的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可这会儿她再次觉得自家师父有点不靠谱,下山才
几个月呀,这事就落到他们头上了
顾陌城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井溶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先猛的平移了一大步避开攻击,然后一转身反手揪住那人的衣领,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猛的往车顶按了下去。
这一下真是稳准狠,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那人就两眼一翻栽倒在地,而井溶一身最容易起皱的真丝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出。
他这一手简直“技惊四座”,不管正在奋斗中的几个人呆住了,就连不少过往的行人都惊呼连连,捂着嘴巴不知该作何反应。
尤其是秦姚,这会儿目瞪口呆的,都能看见他的悬雍垂。
他心中的翻江倒海简直难以言述
瞧着那小子斯斯文文的,身架也不是多么魁梧,菜鸡似的,怎么一出手就这么狠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从出手到结束,他脸上的表情甚至一点变化都没有,眼神波澜不惊,好像刚才一出手就打昏一个人的不是他似的
率先回神的顾陌城赶紧伸出头去,先抬腿在倒地那人的裤裆那儿补了一脚,然后满是关切的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秦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要上不上,心道你们这一伙人怎么都净爱睁眼说瞎话呢
我说美女你看清楚了,挨了一下在地上挺尸的是我
兄弟,你那什么见鬼的师兄好着呢真是拍动作片都不用替身
妈的
而且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下脚也忒黑了吧这断子绝孙腿瞧着就叫人裤裆痉挛
井溶脸上的表情简直变换自如,从冷笑瞬间调整到真笑,又随手将她按回车里,然后竟然挽着袖子过来了
刚才他一鸣惊人,秦姚等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已经有点儿怕了,但是又觉得面子不能丢,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上来了。
说老实话,这些二世祖之前耍威风大多凭借自家背景,对手往往一听他们报山头就觉得惹不起缩了,装
逼倒是一个顶仨,可哪儿有多少肉搏的经验
就见井溶如虎入群羊,也没什么花哨的动作,可拳拳到肉,腿腿生风,所到之处一片哀鸿遍野,不多会儿就躺了一地。
老黑跟了他好几年,还是头一回见他亲自动手,当下也是目瞪口呆。又见自家老板战意盎然,不自觉退到圈外,将主战场双手奉上。
井溶似乎对秦姚格外照顾,别人或许都是哪儿疼打哪儿,哪儿方便打哪儿,偏偏一个秦姚,每一下都是冲着他的脸招呼
等他觉得消了气,秦姚一张脸都他娘的青青紫紫肿成一片,鼻子下头还呼哧呼哧的流了鼻血,好不狼狈
井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突然冷哼一声。
秦姚本能的一抖,很丢脸的手脚并用往后爬了几步,哆哆嗦嗦十分警惕的问道“你,你还要干什么”
尽管井溶长得很好,甚至有点儿文质彬彬的,可此刻落在他眼中,也跟地狱里钻出来的罗刹恶鬼没什么分别。
井溶却不管他,二话不说就抓着翻口袋。
秦姚他们都惊呆了好吗
这他娘的是要翻天啊在我们的地盘上打了人不算,还敢当众抢劫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丢钱不要紧,就怕丢人,秦姚本能的去捂口袋,然
后就被井溶爽快的又补了一拳,并且一把扯出了钱包。
说老实话,得亏了他们刚从国外回来还不大适应,不然在这个线上支付高度发达的社会,能找到一个随身携带钱包的人,真心不容易。
然后秦姚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抢走了自己的驾驶证
驾驶证
你真的对钱包里边厚厚一小摞人民币、美金、欧元无动于衷吗
这什么骚操作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井溶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然后瞬间转变为冷笑,都齐齐瑟缩。
等井溶气定神闲的上了车,却又低声对老黑说了句什么,就见老黑又拿了一张小卡片丢回到他脚下,“我们老板说了,礼尚往来。”
坐在地上的秦姚吃了一嘴汽车尾气,几乎被气哭,过了好久才回是神差的把那张白色的卡片捡起来。
是张名片,背景图案是很淡雅的水墨山水,他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但是觉得挺有味道。
整张名片上面只有五个字
井溶
风水师
风水师看风水的,那不就是骗子吗
可不知为什么,秦姚突然就打了个哆嗦,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自己要倒霉
井溶等人离开之后,这群龇牙咧嘴的二世祖才三三两两地爬起来,然后歪歪斜斜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报仇雪恨的事情。
秦姚心里揣着事儿,当即吼了一声“叨逼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换个地方嘟囔不行吗”
就这么会儿工夫,不知多少人来了又去,他们竟然还不要脸的大庭广众的讨论没准儿拍的视频这会儿都发到网上去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澎湃
的羞耻,纷纷低着脑袋上了车,还不忘抬上因为顾陌城补得那一脚直接二次疼昏过去的小子,绝尘而去。
一群人很快在常去的酒吧里碰头,都顶着一张或青或紫的脸骂娘。
“他妈的,老子活了这么大,我爸妈都没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哪吃过这么大的亏,这场子必须得找回来”
“就是,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这事要没个说法,以后哥几个怎么在这苏子市混”
“对,咱们马上就再把他们喊出来,划下道较量一回,必须得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
几个人拍桌子的拍桌子,挥拳头的挥拳头,看着特别凶神恶煞,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大杀四方。
话虽如此,可毕竟刚吃了败仗,不少人心里都有点虚,喊话的声音就不那么底气十足,气势万千的吆喝完了之后就没有接茬的,一只只脚都牢牢黏在地板上。
牛皮好吹,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简直下一秒就能去日天,说的容易,可具体怎么操作呢
不要说单挑了,他们这群人刚才群殴人家一个都被反杀,再来这么几次也是千里送人头
刚才被井溶按在车盖子上的那货也醒了,此刻正两只手一上一下,左手脑门右手裤裆捂着直哼哼。他脑袋还晕着,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对方没有表情的脸上狠厉的眼神。
也许是被打怕了,可他真的有种感觉,觉得对方跟
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们这些二世祖平时也就是吃喝玩乐骄奢淫逸的,偶尔仗势欺人一下,可今天碰到的这个年轻人,不一样
至少眼睛里的那个狠劲儿,他是头一回见。
以前他总觉得里面的描写太过夸张,什么饿狼一样的眼神现代社会的人,见过狼吗所以从来不信。可就在今天,他毫无征兆的见识到了。
那个人,是真的狠,跟他们这些虚张声势的二世祖不一种等级的狠。
向来顺风顺水惯了的秦姚今天里子面子全掉光了,临走还被抢了驾驶证,虽然完全不知道对方拿着他的驾驶证能干什么,可这口气着实咽不下。
难道是故意叫人打扮成自己,来个肇事违章,栽赃
陷害什么的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自己开的那瓶酒喝了个底朝天,完了之后还觉得心里一股邪火发不出去,抬手就把瓶子摔到墙上砸了个粉碎。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却见他一张青紫交加的肿脸上直着两只眼睛,都特么的失焦了还酒气冲天的问“强子,你说这事怎么办”
强子就是被井溶一击倒地的家伙,听见有人叫自己还有点愣神,张了张嘴竟然说出一句让众人都想不到的话来。
“不行,我觉得我现在头晕的厉害,有点儿想吐,得去医院看看。”
而且他的蛋现在还隐隐作痛,得赶紧查查,千万别
以后不能升旗了
顺子一愣,“别是脑震荡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话音刚落,强子就白了脸,一张嘴,哇的吐了出来。
众人都没料到能有这一出,不闪不避的,好几个人都被强子喷了一身一脸。
尤其是就坐在旁边的秦姚,还保持着扶他的姿势,简直就像故意用自己无私的胸怀去接一样
等众人回过神,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已经弥漫开来。
秦姚僵硬的低头,看着一身呕吐物,黄的白的红的绿的,看上去强子前两顿吃的挺丰富他完全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一片哀鸿遍野,好几个人都嗷嗷叫着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往洗手间跑,强子鬼哭狼嚎的喊“卧槽,你这也忒恶心了呕”
秦姚的胃里一阵翻滚,特么的也吐了,生生被恶心吐的
且不说一群二世祖在酒吧里闹得人仰马翻,顾陌城和井溶先去餐厅用了晚饭,然后就回到了白天看见的度假村。
这座度假村就位于苏子湖畔,一推窗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地理位置多么金贵优越就不用说了,统共也只有十个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单独的小院子,绕着苏子湖高低起伏的摆了一圈,有一层的,也有两层三层的,风
格不同,风景各异,不过价格都是死贵。
顾陌城开了通往后院的门,见后面的草坪上摆了一张桌子,几把藤椅,旁边都是盛开的绣球花,还有一把没打开的太阳伞。竟然还有一个吊床想想都觉得美。
天基本上已经黑透了,只在地平线的位置隐隐有一点晚霞。那晚霞的色彩是语言形容不尽的美丽,即便世上最杰出的画师也调配不出那样丰富艳丽的颜色。它们薄薄一抹挂在天际,如烟雾一般飘渺,仿佛只要一阵风过来就会被吹散了。
月亮已经升起来,在漆黑的天幕上无比皎洁。周围散落着许多星星,像黑色的天鹅绒上细碎的钻石,无瑕剔透,熠熠生辉。它们看似随意摆放,用心观察后你却又会发现暗藏玄机。
这些星辰从太古时代就已存在,一直这样高高悬挂,俯视众生,斗转星移间见证沧海桑田,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于它们而言不过过眼云烟。
当你登到高处,本以为触手可得的星子却始终遥不可及,人们在感慨它们冷漠的同时,却又无法克制的被吸引,周而复始。
顾陌城看的入了迷,不自觉的惊叹道“真美呀”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井溶,“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师父给我讲的星星的故事小星星贪玩,出门没抓紧妈妈的手,结果走丢了,它哭了”
结果话没说完,井溶就已经轻笑出声,“然后你也跟着哭,每天半夜不睡觉就等着星星出来,要帮它找妈妈。师父都后悔死了。”
顾陌城吭哧吭哧笑了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唉,要是师父也一起来该多好呀。
想到师父,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天井溶跟自己说的话,不觉再次涌起愁绪。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
打了一架后神清气爽的井溶不用猜都知道她这会儿在想什么,当即很是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夜深了,外面凉,进屋里去。”
乖乖跟着进去的顾陌城先替他例行把脉,确认没有问题,又盯着他吃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师兄,你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她很认真的提
醒道,“剧烈运动对你不好。”
井溶笑了笑,点头,“听大夫的话。”
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就是顾陌城想要星星,他也会立刻去找人、想法子
顾陌城嗯了声,这才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井溶那颗有缺陷的心脏一直是她心头打不开的结,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但丹药也不是万能的,总有达不到的地方。
丹药所擅长的是剔除多余,以及让故去的事物重焕生机,再就是精神方面。可却不能凭空造物。然而井溶的情况偏偏就属于这种。
他的心脏有缺失。
眼下顾陌城能做的,只是尽可能让他现有的心脏维持在最佳状态,但天生没有的,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井溶需要一颗强壮又健康的完美心脏。
师父很早就给他在器官移植机构排了号,可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一颗零排异的心脏,顾陌城最担心的是他们等不起。
等待接受器官捐献的病患实在太多了,心脏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来了之后到底能不能适合他的情况一切都是未知数。
很早以前,顾陌城在看了他的排名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她有生以来头一次想走捷径,却不是为了自己。
她翻遍了本门派能找到的所有资料,包括那些已经零七碎八的竹简和古籍,其中不乏被师父明令禁止的旁门。她根据前人留下来的之言片语不断地整合推理,终于找到了一则禁术
然而不等欣喜,禁术的内容却又将她打入深渊。
需要有一颗成年人的健康心脏,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亲口许诺自愿献出。丹师则要趁着心脏还跳动,争分夺秒的将它炼制成丹,然后送给病患服下。
如此一来,病患的心脏还是他的心脏,只是借助外来查缺补漏,不会有任何排异反应。
这些条件太过苛刻,不提丹师本人可能付出的代价,她却要去哪儿寻找一个自愿献出心脏的人呢
她想要救师兄,却也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
她有些绝望,偏偏这份绝望又不能跟任何人提及
井溶笑了笑,显然对自家小师妹这样无原则维护自己的行为非常受用,却又不希望她因为自己苦恼,声音越发柔和了,像照顾小动物一样冲她招招手“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过来吃点心。”
今儿他们去的那家点心铺子是有名的百年老字号,现在盘子里摆着的绿茶酥、绿豆酥和红豆酥就是他们的经典招牌,中外驰名。
顾陌城先喝了口清水润喉,这才小心的捏起一块被雕琢成绿叶形状的绿茶酥,轻轻咬了一口,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这也太好吃了吧
也不知道这块点心到底是怎么做的,松软可口,细腻无比,入口即化,清新的茶叶香气中带着淡淡的奶味,并没有谁冲突了谁,反而融合成了一股更加诱人的味道,真真正正的甜而不腻。
显然这款点心真的十分出色,因为就连向来不怎么喜爱甜点的井溶也慢慢吃了两块。
顾陌城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生活中丁点的快乐就足够她将笑容挂满脸。
就好比现在,不过几块小巧的点心,就已经可以短时间内驱散她心头的阴霾,让她快乐的不得了,两只好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吃了美味小鱼干的猫仔。
井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暗中点头,手感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师兄。”顾陌城却突然看过来,眼神中充满着纠结和不赞同。
井溶有些发愣,同时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又紧接着涌起无数种应对方案。
再怎么说姑娘也长大了,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就好比之前她不肯叫自己陪她去买内衣,或许现在也不太喜欢自己像小时候一样摸她的脑袋
又或者自己今天告诉了她真相,小姑娘现在还别扭着,也许还有些生气,所以并不高兴自己“动手动脚”
正当井溶准备义正辞严的解释,并争取保留这项颇
有些年头的权益时,却听顾陌城满腹委屈的控诉道“师兄,你竟然用吃完了点心没洗的手摸我的头”
井溶“”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又伸过手去,而且是两只手,左右开弓的在顾陌城脑袋上揉了几把,最后还心满意足的在上面拍了拍。
“乖。”
顾陌城瞪圆了眼睛,“你不讲卫生”
之前你还嫌弃我把掉在地上的药给别人吃,现在竟然就用沾满油和糖的脏手来摸我的脑袋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井溶的脸皮很微妙的抽动了几下,几乎是一字一字
挤出来一样的问“你嫌弃我脏”
顾陌城用实际行动回答
她竟然马上回房间洗澡去了
井溶“”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师妹嫌弃我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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