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地震了?!
吓坏了的桑儿和连翘开始连连大叫。方几上的茶壶, 茶碗、瓜子和糖糕等物件洒落四处。
“拉住缰绳!快!”
“快点!你下来!”
只听二哥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沈娆刚想开口询问, 随即又是一阵高亢的鸣叫之声,“嘶嘶嘶……”,还有急促的马沓声。
她又感觉到车内一颠, 伴随着一阵排山倒海,天崩地裂的震动和悠长响亮的厮鸣。
而后四周就再也没有了声响, 马车也稳稳地停了下来。
“小妹,你怎么样?”沈招慕直接掀开了车帘, 探头进来。
蜷缩在一侧的秦嬷嬷和桑儿几个已是吓得喊不出声了。
“二哥, 这是怎么回事?”沈娆感觉这一下好像又不是地震。
沈招慕今日对自己的三妹是连番地刮目相看, 眼下她居然还能如此镇定。“马受惊了,你没事吧?”
沈娆再一看车外顿时明白了。那匹马大概不知因何缘故而狂躁了起来,疯癫之下自然飞奔而走。
她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嗯……那你们先收拾下, 我再去查探一番。”沈招慕瞥见她的外衣都被茶水打湿了,两个丫鬟也早已花容失色。
等桑儿和连翘都围上来,沈娆才发现自己的斗篷濡湿了一大片,从xiong口湿到了腰间。再一仔细检查, 发现还好只是斗篷湿了许多,外衫大都还是干的,只有那xiong口一处从外湿到了里。
“只是马儿受了惊吓,你们不必惊慌,人没事就好。二哥也在外头呢。”沈娆知道眼下还是要稳住大家的心态,否则大呼小叫地只能越发紧张。
三个仆从连声应下, 开始拾掇那些洒落的物品。她也脱下了斗篷,想尽快把衣裙弄干。
“三妹,这马车的车辕已经损坏,应是不能走了。我已让小厮回府,着人赶紧驾车过来。我们还需在这等些时辰。”沈招慕的声音又在窗外响起。
车坏了?这里距离京都大概有四十里,他们来的时候便用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车坏在半道上,那小厮再来去一趟,估计回府也要天黑了。
正当她想问问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时,却听见窗外又响起了一陌生男子的声音。
就在距离沈府马车不远的小路旁,一棵杨树后探出了两个身影。
“大哥,走!现在轮到咱们了。”魏扩觉得自己大哥这计划简直□□无缝。
原来正当他们与沈家兄妹一前一后地往回走时,他命小厮提前赶去了贵族官眷集中停放车马的地方,给沈府的马匹喂了些掺了药的干草。那shou药性烈,不到半个时辰,马儿就会发作,厮鸣癫狂。
最好是能把那车给颠烂了,然后他们再出来英雄救美。这里四下无人,从京城调度车马来,哪里有坐他们魏府现成的舒坦呢?
“等等,那儿怎么窜出个人来?”魏步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打住。
他认为这沈家小娘子一看就是个寻常男子降服不了的主儿,那个沈老头也不是吃素的。若要让小娘子死心塌地,必然得筹谋设计一番。
他就打算先做回正人君子,待他们府中车马俱损时挺身而出,将小娘子请上他的车。之后嘛……她沈家欠了魏府这么大一个人情,那不得当面酬谢?这样一来一往的,不就水到渠成了?
只是现下这厮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魏步远远地瞧见沈招慕的脸色也不大对劲,于是打算观察一番后再动身。
“这位大人,我家车马与您府上的车相撞。我们老爷让小人过来问一声,您这边可有事?”
“哼,这马车都坏了。你说有没有事?”刚刚要不是他一把勒住缰绳,现在估计自己妹妹的命都要没了。他怒气冲冲地嚷道。
但是那马儿为何受惊,他还没有查明原因。说不定正是他家的马车并行过来,才让马儿受到惊吓。
刚刚那须臾之间,他在一旁只见两驾马车相撞,随后自家马车失控飞奔。他见状只能快马赶去,车夫一时之间已经慌乱,根本拉不住缰绳。他便直接飞身下马,快速地解了那匹发疯的母马的绳套。虽然几经安抚,但是那马依旧嘶鸣不止,狂躁非常,情急之下他只能一刀刺入脖颈,结果了那畜生。
本来这道上就他家一驾马车,怎知什么时候,又从后头驶出了一辆,之后就从两车并行变成了两车相撞。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难道是来碰瓷儿的?
大宝本就不善于与人交谈,如今阿元不在,齐侍卫又不好出面。他刚刚被老爷派来询问的时候,还在心中打了好几遍草稿,生怕自己说错了会给顾府添乱。如今听得那家人如此说道,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回去先禀了老爷再来。
沈招慕见那人听他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什么态度?!
他越来越怀疑就是他们家马车撞了过来,惊着了胆小的马儿,才害得他们车毁马亡。
“大人,您没事吧?”齐铎在车外又问了一遍。
刚刚那下真是好险,只见一驾马车横冲直撞地朝他们这边来。虽然府上的车夫使劲勒住了缰绳,勉强控住了场面,但旁边那辆车的左舷仍旧狠狠地撞了过来。大人本就大病未愈,还被突然撞了一下,这还了得?他赶紧下马查探情况。幸而这马车看似普通却改装地十分坚固,大人又再三地告诉自己无事。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早上出门前阿元那小子就一副老妈子模样,千叮万嘱地要自己保护好大人,什么千万别吹着风,受着凉,慢慢走,还要小心有什么阿猫阿狗来行刺的。这下好了,这么一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交代?
这时大宝登登登地跑回来,复述了一遍那年轻男子说的话。其实,刚才沈招慕吼得十分大声,两车又相距不远,顾禹同已然听到。
他嘱咐了大宝几句,大宝又马上往前跑去。
“这位老爷,不知道您的车是何处损坏?小人看看能不能给您修好。”大宝俯身作揖道。
沈招慕一听,气得直冒火。他直接把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我呸!
这人来劲了是不?还老爷……
老子看起来很老吗?老子明明还是一青嫩书生!
不知撞了何处?妈*那车辕都撞断了,你是眼瞎吗?看不见呐?还给我修好喽……
老子修理你还差不多,就算你给老子拿浆糊粘起来,没有马也走不了!
沈招慕一张口,火气更甚,直接破骂道,“妈%^&a;(@$^!*%*…… 就是你们撞了老子的马车,还在这里尽说风凉话,哪里来的给老子滚哪里去!”
齐铎一听便要直接打马过去。这是哪里来的混子?居然敢骂他们大人。那脏.话如此粗鄙不堪,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可。”车内之人自然也听见了。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虽然有些沙哑,但话语之中不容抗拒。
“大人,不知哪来的刁民脏了大人的耳朵。”齐铎没有上前,所以根本辨不得是谁家的马车,而大宝更是一问三不知。
沈招慕这一骂,不仅顾府的人听见了,站在树后的魏氏兄弟也听到了。
“大哥,这下怎么办?”魏扩和沈招慕之前打过些交道,知道他脾气甚大。
没想到这竖子居然发了那么大火,魏步眼看着前面两家人就要吵起来了,只能先作罢。
“咱们走!来日方长,沈家小娘子我势在必得。”他想得本就是彬彬有礼的出场,这下看来全弄砸了。若是现在上去,反而显得自己可疑,不如等下回再寻了机会。
只见这时大宝也被骂了一脸,灰头土脸地赶回来。刚刚老爷特地叮嘱他,去问问人家有何需要,切不可回嘴。
“齐铎,把你的马解下,让大宝牵过去。”顾禹同发话道。
“大人,这……”这叫什么事儿啊!明明是他们的马受惊撞上顾府的车,现在还要我们去赔礼道歉。要是阿元那小子在,非骂得他八辈祖宗都不认识。
齐铎瞪了大宝一眼之后,将缰绳交到了他手里。
现下,沈娆在车中坐得已是十分不耐烦。她掀开车窗看了一眼,跳下了马车。
“小姐……”桑儿和连翘二人见姑娘下去后,也只能跟着下来。
“你下来干嘛?快回去!”沈招慕见自己妹子居然从马车里出来了,不觉一惊。她现在没披斗篷,没戴帏帽的,就坐到马路牙子上,这像个什么话?不要说名门淑女了,就那一身衣裙也甚是不得体。
“哎呀,我屁股坐得疼死了。反正府里的人还没来,我陪二哥一起等呗。”沈娆实在无聊,那个破马车本来就坐得腰酸背痛的,现在又不能跑了,还不如下来放风。
她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刚才还在那劳什子诗会上被人骗了十六两银子。这也就算了,没想到走半道上还遇着车祸了。她今早出门前肯定是忘记看黄历了,今日诸事不宜。
此刻正值寅时,烈日当头,连早上的一丝凉风都没有了。暑气难耐,她本就越想越气,刚巧这时候大宝牵着马赶来。
“这位大人,我家老爷说,若是马车还能修好,便请用这匹马赶路。若是马车坏了,我们也可以帮忙调度一驾最近的马车来。您看怎么样?”大宝心想,这话是老爷刚刚一字一句教他说的。他这次应该不会被骂吧?
沈招慕听罢刚要说话,就被自己妹妹拦了下来。
“你过来看看这车辕还能修吗?还调度一辆,你家老爷多大官啊?看把你能耐的。”
“我倒觉得就是你家的马有问题,撞了我们家车,所以才激得我家马儿乱窜。害得本小姐回不去。”沈家兄妹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的伶牙俐齿。
“我……”大宝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想都没想过,居然还有位娇美的千金小姐在车上。老爷刚才没教他要怎么答复,更没教过他该怎么和姑娘说话。
沈娆见他无话可说,便接着说道,“答不上来了吧?怪不得又送马又送车的,如果不是你们撞了我家的车,你们会凭白那么好心?”
“话说得倒是满,还显得你们老爷是大好人了?装,继续装,伪君子!”
大宝现在急得是抓耳挠腮,可面对姑娘的连番开口,他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赶紧牵着马回去请教老爷。
见那人又一溜小跑地回去,沈娆开始研究起了路边马儿的尸.首。
片刻后,她见到一辆深灰色帐子的马车徐徐驶来。想必那就是今日与他们相撞的肇事车辆了。
看见来人又牵着那匹马过来,这下她还没等人开口,便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的公马发qing,想来拱我家母马,马儿受惊,便开始狂躁不止。”
看看,看看……绝对就是你们家公马太饥.渴.了,一见到异性,又是撞车又是拱马的。我们家那匹可怜的小母.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自然是吓了一大跳,所以才会带着她们飞奔而逃。
……一边的齐铎和沈招慕听到她这番言论也甚是吃惊。
这个……自己妹子要是这么说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确,刚刚被他刺死的马驹是一匹母.马。
另一辆车中,那人听后却是莞尔。先前大宝来报,他以为两家之间又起了什么误会,于是便想亲自过来。没想到,恰好听见这位小姐的一番独特推理。
沈娆就完全没有想那么多,反正现在路上除了他们,根本就无人,对于这种肇事者有什么好客气的。
“这位小姐,我们府上的马都是骟马。您说的公马发qing,应是不大可能。”大宝一听,认真地答道。
他本就在顾府中干些杂活,平日里也会去马厩喂马。小姐刚才说的那些,他回答不了,但这个问题他是懂的。终于问到他知识范围以内的东西了,顾府的那些马都是由他亲手操刀的骟马。
“骟马?骟马是什么马?”如此专业的名词,沈娆自然是不懂。她转头看向了自己哥哥。
还没等沈招慕开口,又听大宝解释道,“回小姐,就是去势之马。”
“一般官府和军营中所用之马大多都是骟马,待马长出四齿后便会yan割,也就是太监马。”
沈娆:……
沈招慕:……
咳咳……只听车中有咳嗽之声传来。大宝一见自家老爷有事,立马又跑了回去。
这时沈娆的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还没等她想到另一条破案思路,就见那仆从走回了她面前。
“这位小姐,我们老爷说今日让您受惊了。眼下时辰不早,这匹马是西域进贡来的,脚力尚可,还请牵去用吧。”
……沈娆听对方这么一说,她再看看自己府上原先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现在经过一番颠簸后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用不着,还是你们自己留着使吧。想必你家的车也撞烂了,这些银子够买辆新的了。”说罢,她直接扔给大宝一个荷包。她才不要别人的马呢,他们太师府什么时候缺过东西?
大宝捧着荷包为难了起来,怎么办?这下又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这银子他也不能做主,只好再返回去找老爷。
“大人,他们这是不识好歹。是否要属下去查查,究竟是哪个府上的家眷敢如此造次?”齐铎一听,觉得来人甚是嚣张。
“不必,回去吧。”顾禹同看了眼那荷包,而后吩咐齐铎赶车道。
沈娆见那辆青灰色的马车慢慢远去,心中默念道,果然是小门小户,还跑来她面前充大款……
随后她又看了眼路边,这才发现除了母马的尸体外,还有一匹马儿在旁边撒欢地吃着草。
作者有话要说:大宝: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姑娘说过话呢。(脸红……)
阿元:我也没有。
齐铎:我也没有。
顾老爷:我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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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娆:你全责!
阿元:你全责!
沈娆:你撞过来的!追尾你懂吗?
阿元:明明是你撞的我们!12分全扣明白吗?
沈娆:放*有本事放监控啊!
阿元:放就放!歪,锦衣卫吗?过来处理一下。
沈娆:老娘要走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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