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什么了？
她根本什么都没想好不好？
杨夕宁瞪大双眸, 只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得冤。
偏偏顾景年还煞有其事地说：“别害羞, 都这么过来的，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想想就算了，在约定时间之前, 我坚决不会屈从你。”
话里话外，好像杨夕宁是那什么火焚身的大魔头，而他就是忠贞不渝宁死不屈的软娇娘。
杨夕宁侧过头不理他。
顾景年一手推购物车，一手去牵她，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宁宁别生气, 是我错，我说错话。我从了你行不行？我任你为所<欲>为行不行？”
杨夕宁鼓起腮帮子，不知道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她脸颊染了霞色，眼眸里汪着秋水, 素日的淡漠疏离全然不见, 散发出来的是少女独有的羞涩娇柔。
顾景年轻轻叹一声。
这才是年轻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眼里蕴了笑，柔声问：“宁宁，你看还需要买什么？”
杨夕宁瞪他一眼，“没有了。”
两人说着话往收银台走, 先前那个穿茜红色吊带裙的女孩刚结完账。
女孩上下打量杨夕宁好几眼, 又朝顾景年看了看，脸上一副“好白菜被猪啃了” 的悲悯表情，风姿袅娜地离开。
杨夕宁心里有些郁闷，侧头看着顾景年清俊儒雅的面容, 低声问：“三哥，以前是不是也有女孩子……搭讪你？”
顾景年傲娇地“嗯”了声，“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么容易被骗走的。”
说着掏出银行卡结了账，把东西一样样装进塑料袋里，推着购物车往停车场走。
杨夕宁跟在旁边支支吾吾地问：“如果……如果也有人喝醉酒纠缠你呢？”
顾景年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来者不拒，什么人都贴得上来？我也得挑个顺眼的……”侧头看两眼杨夕宁，“比如身高165，耳朵上有红痣，五月八号出生，属狗的……还得是会咬人的狗。”
“讨厌！”杨夕宁轻斥一声，绕到副驾驶上了车。
一路不再跟顾景年说话，心里莫名感觉甜。
直到回家，那种“怦怦”跳动的心情仍没有消散，杨夕宁在床上仰面躺成个大字，对准脸拍了张自拍发到美女天团。
程心怡立刻回应：【美！】
赵雪琪过了会儿才发言，【宁美人神情很荡漾】
程心怡：【卧槽，雪宝眼光毒，真是<春>心萌动了】
赵雪琪：【是谁拨动了你的心弦？】
程心怡：【灰色暗纹床单，鉴定了，不是宿舍的床】
【也不是宾馆】
【卧槽，什么情况，快交代】
杨夕宁翻个身，打字，【我好像恋爱了】
赵雪琪：【你只需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程心怡：【请发表你的恋爱感言#麦克风##麦克风#】
【进展到哪一步了？】
杨夕宁没好意思说出顾景年的名字，也不敢说已经结了婚，只避重就轻地回答，【刚认识不久】
赵雪琪发出一连串的【恭喜】【恭喜】。
程心怡：【妈呀，总算走出来了】
【圣人诚不我欺】
【治愈感情创伤最好的灵丹妙药就是开始新的恋情】
赵雪琪：【认亲宴可以预备起来了】
按照她们宿舍的惯例，交了男朋友是要带回去给大家过目的。
杨夕宁犹豫会儿，发送道：【太快了，还没准备好，过一阵子再说】
赵雪琪：【也行，先记着，别赖掉这顿饭】
程心怡：【美少女们，注意了，本人郑重宣布一件事情】
【我晚上直播】
【你们必须来捧场，吹彩虹屁】
【要不遗余力】
【不来等着瞧#刀子##刀子##刀子#】
赵雪琪：【OK】
杨夕宁：【一定，放心】
放下手机，杨夕宁跑到卫生间。
镜子里清清楚楚映出她现在的样貌——面颊绯红，双唇水润，两眼亮闪闪的像是盛着万千星子。
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杨夕宁不敢多看，回到卧室，一头扎进毯子里。
***
日影西移，晚霞如锦。
温润的海风吹散了难耐的暑气，带来满室清凉。
马路两旁街灯次第亮起，各处饭馆茶楼又开始喧闹起来。
杨夕宁问正开车的顾景年，“今天几个人吃饭，我去是不是不合适？”
顾景年浅笑着侧头看了她一眼，“只有蒋威和董书承，蒋威你之前见过。承子跟我一个大院长大的，打小的交情，再没别人。”
杨夕宁舒口气，迟疑着说：“三哥，咱们之前约好不公开，能不能先别跟你的朋友说结婚了，就说还不熟，正在交往好不好？”
她没做好准备跟室友们坦白，还没准备以顾太太的身份见顾景年的朋友。
毕竟时间太短了，满打满算一个月。
正常男女谈恋爱怎么也该交往半年以上才开始谈婚论嫁。
“可以，”顾景年答应得爽快，“就说咱俩不认识也没问题。”
车子停在碧云天门口，杨夕宁顿了会儿才下车。
说实话，她心里有点紧张，踏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崴了脚。
她上网查过，碧云天是Q市档次颇高的酒店，为怕失仪，在家里换了好几身衣服，终于选定这一件，只是鞋子不搭配。
来酒店的路上，顾景年带她买了两双高跟鞋。
酒店安着繁复精致的顶灯，灯光瀑布般倾泻下来，照得室内金碧辉煌，就连楼梯扶手也泛着金光。
房间订在二楼。
顾景年怕杨夕宁再摔着，低声问：“鞋子是不是不合脚，我去车里拿另外一双给你换？或者我背你上去？”
“不用，”杨夕宁轻笑，“刚才是差点踩空，吓到了，我穿得惯高跟鞋。”
心情放松了许多。
虽是如此，跟在顾景年身后走进包间时，杨夕宁还是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包间里除了蒋威之外，有两位男士。
瞧见顾景年，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戴金丝边眼镜气质斯文的男士笑道：“我昨天来的Q市，听承子说三哥也在这儿，跟着蹭个饭。”
顾景年扶着杨夕宁纤腰，给她介绍，“陈思进，暴发户那个是董书承，蒋威你已经见过。”
董书承剃板寸，穿白色汗衫，肥大的蓝色条纹短裤，脖子上挂根粗大的金链子，乍一看确实像暴发户。
杨夕宁笑着点头致意。
顾景年接着介绍杨夕宁，“这位是杨夕宁杨小姐，师大学生……我们还不熟。”
蒋威“噗嗤”一声笑，“杨小姐好。”
杨夕宁尴尬癌都快犯了。
她本意是想让顾景年表现得别太热络，可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肯定是故意的！
彼此打过招呼，顾景年走到圆桌旁，替杨夕宁拉开椅子，把纸质菜单递给她，“咱们不熟，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想吃什么随便点。”
又来了！
杨夕宁算是见识他“记仇”的属性了，之前的锁门，他几乎每晚都提醒她；还有昨天咬他一下，先后念叨好几次。
这会儿开始强调“不熟”了。
心眼儿真小！
杨夕宁一边腹诽一边翻看菜单。
图片看起来都很精致好吃，价格也好，几乎没有三位数以下的菜。
正在犹豫，陈思进把ipad递过来，“杨小姐，我们刚才点过几道，您看看有没有忌口的？”
ipad购物车里有10道菜，他们五个人，已经足够了。
杨夕宁笑道：“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陈思进正要下单，正专心看文件的顾景年开口，“加个葱拌八带和滑炒螺片，宁宁喜欢吃海鲜。”
杨夕宁讶然。
她生在海边，确实喜欢吃海鲜，可他怎么会知道？
顾景年已经把协议书看完了。
下午，他跟董书承在邮件里已经商讨过细节，这会儿只把几处关键地方看了看，觉得没问题，招呼杨夕宁，“杨小姐过来签下字。”
杨夕宁无故被点名，愣了下，“签什么字？”
“卖身契，”顾景年从公文包掏出一只签字笔，没好气地说。
杨夕宁低低斥一声，“讨厌”，接过笔问：“签哪里？”
顾景年微弯了唇角，指给她看，“第一页最上面还有最后一页底下，三份文件共六处，别漏下。”
待杨夕宁签署完，顾景年又让她把银行卡号写下来。
杨夕宁不记得卡号，好在手机银行里存着，便点开手机记了下来。
顾景年拍了照发给董书承，叮嘱道：“账目做得细一点。”
董书承乐呵呵地说：“三哥尽管放心，咱做事儿几时出过错漏，管保谁都挑不出毛病。”
这空当，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上来。
总共十二道，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杨夕宁面前是一盘白灼虾。
顾景年挑了只最大的，慢条斯理地开始剥皮。他手指细长匀称，动作优雅，便是剥虾这么平常的动作，看上去也赏心悦目。
杨夕宁看得有些呆，正愣神，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多了只剥好的虾。
她连忙道：“谢谢三哥，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只听“当啷”一声，有人碰倒了酒杯。
大家的视线立刻集中到董书承身上。
董书承招手唤服务员来擦桌上洒出来的酒，一边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滑手滑了。”趁着服务员收拾的时候，伸脚踢陈思进一下，悄声问道：“我擦，大进，这是三哥吗？”
对面那个体贴的男人真是顾景年？
会不会见鬼了？
董书承从上小学就认识了顾景年，这么多年来，只有别人给顾景年剥虾的份儿，何曾见过他给别人剥虾？
就连当初的程晓晴，每次聚会都是尽着这位爷的口味点菜，先伺候这位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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