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啼之后, 被幻象痛苦自残的几个人渐渐安静。
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房间里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门外传来的动静阻止了喻忻追出去的脚步, 她刚打开门, 人影便欺身扑来。
喻忻惊了一跳, 脚步跟着避让,那人影直直摔倒在地。
轰轰然间,沈浩倒吸凉气, 下意识后缩却碰倒沉寂的薛静两人, 他们捂着脑袋醒了。
“操!痛死了, 哪个趁老子睡觉的时候踹老子?”杨景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沈浩是不是你, 不就是和你们挤一间房吗, 至于那么苦大仇深娘们样报复吗?”
“你……你不记得了?”沈浩哆嗦问道。
“记得什么?哦, 你说潘峰,让那家伙在外喂‘鬼’吧!”
“他好像很好诶。”喻忻点亮一根新蜡烛, 光线映照在扑地身影脸上,即使摔得鼻青脸肿,那也是潘峰呀。
“潘峰?居然没有死, 都闯进来,命可真大。”杨景坐在地上不屑道, 觉察沈浩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 嘲讽道,“看什么看胖子,你再看也变不了你那一身肥肉。”
言语的侮辱并没有让沈浩多在意, 他现在满眼狐疑,“你的脸上为什么没事?!”
烛火下,杨景脸上没有任何的伤痕,特别是眼睛周围都没有出现任何淤青和血迹。
沈浩恍惚,他抬眼看看喻忻又低头思考一会,心里肯定之前见到的不是错觉。
身后有呜呜的小声啜泣,是薛静的声音,他找到证实的对象,转头急躁说着,“薛静别哭了,抬起脸看看,你是不是记得那跟噩梦样……”
他话没说完就被薛静哭声打断,哭嚎着,“这噩梦好可怕,我……我梦见有人要杀我。”
哭泣间,她的面庞露出来,依旧是那副素面干净的模样。
沈浩被他们的话语和模样搅成一团浆糊,猛地站起来骂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冷静点。”喻忻轻声开口,“他们只是不记得看见‘鬼’了而已。”
“而……而已?”杨景骇得重复,“‘鬼’来过?发生什么事?!”
沈浩简单说了他们进房间后看见‘鬼’,然后招来很多他们杀死的孩子鬼魂来报复。
“不可能!”薛静这声打断格外急促,像是在掩盖什么,“我不过做了一个噩梦!而且……而且真有鬼婴来杀我们,你看我们还一点伤都没有?”
杨景也认可,“如果是我们同时看见‘鬼’,为什么我们不记得,你们记得?!”
沈浩一怔,面色诡变,想到喻忻抱着‘鬼’盈盈一笑的模样,他偷摸地向喻忻投去眼神。
喻忻笑,“因为沈浩叔叔有道具,我沾了光呀。”
她朝沈浩挤挤眼,“对吧,沈浩叔叔。”
沈浩说不清那笑意有什么含义,他只觉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缩着脖子憋出应声。
喻忻满意,又对其他人说,“其实要辨别‘鬼’来没来过很简单呀。你们瞧……”
她指着桌上的玩具堆,“少了一个哦。”
少了一个,这意味着‘鬼’一定来过,那么只拿一个玩具,是意味着只来了一只‘鬼’,还是……只免了一个人的命?
吧唧——杨景一屁股坐在地上。
无论是哪种解释,都意味着他的命现在正挂在鬼门关上。
“会……会没事的吧?毕竟,‘鬼’已经走了。”薛静试图欺骗自己寻求安慰。
偏生喻忻是个诚实的女孩,她乖巧提醒道,“‘鬼’杀的人又不会在晚上死去,想想那几天早餐,先是耳朵……”
“别说了!”那画面血淋淋的从记忆里晃过,他们绝望的打断,不愿想象自己将会成为下一个。
喻忻耸耸肩,接受不接受,明早早餐之时都会有结果的。
几人在黎明中枯坐至天亮。
潘峰从昏厥中清醒,“妈的!是谁打的老子,老子为什么在这?!”
话音落下,几道通红的视线刺在他身上,他谩骂声猛地被憋会肚子里。
抬眼一看,一个个僵坐着,黑眼圈重的超越熊猫眼,眼睛里的红血丝分分钟要爆开。
潘峰颤抖,“发生了什么……”
大多数人仿佛陷入僵局,甚至散发着几分不动或许时间就静止的逃避。
喻忻打着哈切回应他,“你被邪灵吸引了,是我们救了你!”
“你胡说!”他忿忿蹿起来,脑后肿痛一抽。
“我的线呢……”幽幽的问话声反而从背后传来,只见扫地僧拖着扫把慢吞吞地走过来。
阴鸷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潘峰,潘峰脸色几变,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但还没狡辩,扫地僧并不点明却是说,“不要以为能躲过贪婪的邪灵,不要心存侥幸,你们只会死的很惨很惨。”
诅咒似得话卡得人心头一颤,他漠然离开的背影将绝望丢给玩家们。
喻忻抿抿嘴无辜道,“看吧,我没有胡说,你偷了线买了好多玩具,被邪灵盯上了。”
“那又怎样?”潘峰羞恼地反驳,“你们谁不是用线买玩具的。”
“但,我们没有用一整根线买玩具!”是薛静喊的。
仿佛撕开了真相的遮羞布,她用尽毕生的勇气说道,“我们都是剪断线去买的,而你和齐春都是一整根线包下整个玩具。所以才将引来鬼婴的贪婪。”
本来‘鬼’就令人心惊胆战了,还有人让鬼婴得不到安抚,贪婪更上一层,那心底的恨不是用言语能表达的。
纠起两人死亡的特点真得只有这一个共性,可,这也太荒唐了吧。
一根完整的线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浩下意识地去看喻忻,却见小姑娘亦是满脸惊讶,愣神之后,拍拍手毫不吝啬的夸道,“薛静姐姐真聪明!”
“不,不……”潘峰不愿面对真相,他眼神飘忽,看到逐渐亮起的天,猛地冲出门去。
还有机会的,他们还可以诵经,用梵语童谣安抚邪灵鬼婴。
他还可以活着!
仿佛拉开了一天的序幕,玩家们坐在正厅的神庙下诚心默念,这是用生命在乞求,乞求活着的机会,没有人敢分神。
这场诵经硬生生拖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往常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出现异常。
气氛松快了几分,他们从蒲团上站起来往斋堂去。
喻忻慢了几步,抬头又打量那神像,五神母像此刻透露出的惊恐模样和画面里的女人一致。
也不知道那女人活在神像里,还是神像只是单纯的提示——她襁褓里的孩子不是她期待的东西。
不期待的东西,那还能是什么呢?只能是神明强行赐下的仆人,作为游戏场‘鬼’的存在。
“不,我不要进去!”后院的喊叫将喻忻的深思拉回来。
她走到侧门看见薛静在斋堂门口挣扎着。
薛静排斥极了,“我,我不吃了,我不想死。我要活着!”
她裹着外套闯出人群,沈浩在她身后喊着,“早饭时间早就过了,‘鬼’拿了玩具,我们会活着的!”
“真得吗?”她奔走的脚步顿下,得到一丝安慰,捂着脸转头看玩家们。
嘶——一众人倒吸凉气。
只见她佝偻转头时,一只眼从手掌中突出,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肌肉极具萎缩。
“怎么了?”她声音都嘶哑几分。
“你……”杨景刚想开口,指着她的手背上接到一滴鲜血,他抬手一抹,摸到眼睛,眼眶里的东西灵活的乱动。
“完了!”沈浩头皮发麻,猛地跳出他身边,几步奔到喻忻旁边。
潘峰强忍着惊惧,上下摸了摸自己,在没有任何伤痕情况下倏忽松了一口气,也跟上了沈浩的脚步。
“这就是你们昨晚经历的伤。”喻忻平静地摊摊手,“现在信了我们吧。”
正如喻忻所说,之前斋堂上,他们只记住那可怖的死亡方法,被掩在鲜血背后那些逐渐显露的伤痕被忽略了。
而现在有夜晚的提示,扭曲在面上的抓痕和伤口暴露出与夜晚经历的一模一样惨状。
那并不是幻象,那就是鬼婴们的报复,借用他们自己的手让自己死亡。
只是幻象的欺骗性让这些伤口被眼睛的蒙蔽下,一直拖到了第二天白天才显露。
许久,两人的鲜血第一次晕染半块院子,绝望比任何时候都令人窒息。
潘峰心底甚至燃起一丝诡异的安慰,幸好偷了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否则他现在可能也是一个死人了。
“哈哈哈哈……”他魔怔地狂笑。
那笑声一瞬间击溃了沈浩,他深思恍惚,惊惧、害怕又抓狂,他一拳闷在潘峰的脸上。
嘴里喃喃的却是,“是你,都是你,你放任了‘鬼’,是你要我们死!”
他的话语并不是在骂潘峰,他更像是借着潘峰在发泄对某人的恐惧。
于是,当喻忻脚步踱到他们身边时,沈浩僵住了。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看到他掩在阴影下的恨与悔。
喻忻戳了戳他后背,“喂,别打了。可就我们三人了。”
沈浩当然知道,他抽了手捂住脸跌坐在地上,人越少,他越是恐惧,如伴‘鬼’侧。
喻忻没注意他的异样,只是小声问道,“你们觉不觉得,他们的尸体有点奇怪?”
从喻忻的角度,能看到他们沾染鲜血的腹部有诡异的起伏,这和之前人的死完全不同,但那起伏只是在人死后躁动了几下就停滞了,仿佛只是喻忻的错觉。
“你去看看吗?”
谁愿意去血泊里走一遭,这时候两个人只想逃离。
喻忻抿抿嘴,提着裙摆,跳房子似的在血泊的空白处跳进尸体旁。
尸体扭曲着,喻忻捻起薛静上衣衣角,薛静的腹部微微凸起,有明显的拳头印挤裂腹上手术缝痕,似乎有东西要从内部挣扎出来。
“她肚子里有东西哦。”喻忻说着。
潘峰恢复冷静,不屑道,“怀孕了吧。现实里的野种。”
喻忻不可置否,她依样掀开杨景的衣摆,他的腹部同样也有奇怪的凸起,虽然被血染但并没有被撑开。
“所以,他也怀孕了嘛?”喻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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