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记忆里

    他们所在的驾驶室已经非常不安全, 驾驶室前方的甲板已经有一部分沉了下去, 他们这里遭殃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叶唐文和姚宓诗坐在椅子上还好,其余的几个人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倚靠,已经随着船身的倾覆被摔到了角落里。

    “小心——”

    听见陆回羽声音的时候, 叶唐文感觉到背上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他能感觉到砸过来的东西非常用力,应该是木板之类的东西。但奇怪的是,叶唐文却没有感觉到痛, 砸上来的力道轻飘飘的,软绵绵的, 像棉花一样。

    回头看过去, 叶唐文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身后并不是什么砸过来的木板,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老的破旧的村落。这个村子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 田地里都是荒芜的、杂乱的野草,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而且, 荒凉的没有什么人烟。人们住的地方是漏风漏雨的茅草屋, 就在这些茅草屋的旁边是一座座并没有多么高的小山, 半山上则是一座一座荒凉的坟, 甚至还有些尸体暴尸荒野, 无人问津。

    山野的天际还下着小雨,将整个村子衬托的沉沉闷闷, 没有多少烟火气。

    此时此刻, 远处一个小女孩从山脚下爬上来。她的脸上沾了好些泥土,头发也乱糟糟没有怎么打理,身上穿着的衣服缝了好多个补丁, 但还是免不了被划得破破烂烂。她的脚下只穿了一只草鞋,整个人瘦弱得不成样子。

    她一边爬山一边东张西望,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小心翼翼地不想被人察觉。她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半山,好不容易才来到一处坟墓前边,她不是很放心地再次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发现之后,才转过来朝坟墓的主人虔诚地拜了拜。

    拜了过后,她便直接捡起摆放在地上的供品吃了起来。好一会儿,因为吃得太着急,她没人住咳嗽了两声。就在咳嗽的时候,她再次小心翼翼看着旁边有没有人。

    还好,没有人发现她。但是她却没敢再吃东西,而是绕到了不远处另一处坟前。

    这是一个刚挖开的坟,在坟的旁边摆放着一具尸体,不知什么原因还没有来得及下葬。那是一具还没有来得及下葬的女尸,女尸的年龄看起来和小女孩差不多,但女尸的身上穿着一身并不华丽、但是崭新的衣服。

    女尸身上的衣服和小女孩身上的简直天壤之别,小女孩站在女尸的身边良久没有移开眼,她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下的羡慕。

    小女孩盯着女尸看了好久好久,然后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虔诚地跪下来,非常郑重其事地给女尸磕头。也不知道磕了多久头,只见她的额头上都沾满了被雨水打湿的泥土。做完这一切之后,小女孩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女尸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小女孩站了起来,再度朝女尸拜了拜,然后悄悄地从半山的坟地溜走。

    画面被切换,不知道这是几天以后,这时候没有下雨。画面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追着一个小女孩,一边追一边骂着非常难听的话。小女孩毕竟年纪小,哪里有成年人跑得快,没跑多远就被逮住了。

    这个小女孩正是那天从女尸身上扒衣服穿的女孩,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高大的成年男人应该是那具女尸的家人。他好不容易追上了小女孩,用一只手将小女孩拎起来,然后非常用力甩了她好几个耳光,每一个耳光都用了非常大的力,一边打人一边骂格外着难听的话。

    “廖小雨你这个贱人,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穿我女儿的衣服。你给老子脱下来!”男人越说越激动,顺手把小女孩往地上丢过去,仍然不满意,还踹了几脚;“你这个小偷、强盗、把你家人的脸都丢尽了!你还有什么脸活?!”

    “别、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小女孩用手阻拦者男人的拳打脚踢,可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只能抽泣着声音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衣服还给你、还给你就是了……”

    男人没有等小女孩动作,自己动手把她衣服脱了下来。然后不管小女孩怎么哭怎么求饶,直接将她拖到了悬崖边上。小女孩以为又要挨打,哭得更大声,她呜咽着求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别再打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廖小雨的哭泣和求饶没有半点用处,男人恨极了她,恶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头发骂道:“像你这样没有羞耻心的人,就应该去死!”

    下一刻,男人一脚将廖小雨踹下了悬崖。

    风声在野外嘶鸣,淹没了小女孩的尖叫和哭喊声。

    几天之后,廖小雨的家人终于发现她失踪了,有人说见过廖小雨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廖父廖母前去质问,廖小雨的下落,男人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将廖小雨扔下了悬崖。

    他说,“但这件事情是你们女儿有错在先,是她偷了我女儿的衣服穿,我只是稍微惩罚她一下而已,你们可不要袒护她!”

    廖父廖母没有再和男人纠缠,灰溜溜地逃回家去。

    画面停留在细雨绵绵的小路上,原本细细密密的雨越下越大,遮住了眼前的景物,什么也看不清了。

    雨水的声音混杂着海浪声在耳畔回响,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巨大的海浪声,这声音将叶唐文从那个小女孩的记忆拉回了现实中。

    当叶唐文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一个巨大的海浪拍打过来,冲击着他面前的玻璃,似乎稍加用力就会将玻璃打碎。

    透过巨大的窗户可以看见,这艘游轮将近一半的船身已经沉进了海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只有所剩无几的还可以停留的地方,而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又更加危险,持续不断地承受着海面上涌过来的浪。

    而在这个时候,叶唐文从嘈杂的声音当中听见了陆回羽嘶哑的声音,他喊道:“吴宣文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还不躲开?!”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叶唐文发现了藏在角落的陆回羽。叶唐文连忙从驾驶位置上下来朝陆回羽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地板是滑的,他又想要赶紧过去又得小心不要滑倒,好在总算是顺利来到了陆回羽面前。

    “其他人呢?”叶唐文问。

    陆回羽:“他们已经从小楼梯爬上去了,我们得赶紧上去一点,没多少时间了,要快!”

    说完,陆回羽带着叶唐文找到位置,然后说道:“你先上去。”

    叶唐文:“还是……”

    陆回羽:“你别跟我废话了,快点儿,再磨叽咱们都得没命!”

    叶唐文抓紧时间往上面攀爬,他爬到上面之后在出口守着,等陆回羽上来。陆回羽爬上来的时候,叶唐文听见下面驾驶室的玻璃被海浪冲破的声音,陆回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差点没有踩稳,叶唐文连忙拉住她,陆回羽这才稳住了身形,从底下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从驾驶室爬了上来,这才感觉到外面的海风非常大,一个不小心没有抓紧身边的栏杆就有可能从船上摔到海里。而对面黑衣女人的那艘邮轮,已经沉没,完全看不见踪影了。

    即使是他们好不容易爬上来找到的这个容身之处也并不安全,船身还在不断下沉,周围是连绵起伏的海浪,而且,他们的时间也没剩下多少了。陆回羽着急地催促叶唐文,“你快把答案填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叶唐文迅速拿出纸笔,在选项后面填上了小女孩的名字——廖小雨。

    他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对面又一个巨大的海浪打了过来,叶唐文和陆回羽很快被这个海浪卷进了海里,试卷和笔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身边到处都是水,周围的水压让人难以呼吸,身体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连续不断地往下沉,好像正在被拉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完全无法反抗。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压力才忽然小了些许,逐渐地没有那么压迫人。睁开眼的时候,叶唐文看见了房间里熟悉的布置,是令人安心的颜色,叶唐文长舒一口气,看来陆回羽和他都填写了正确答案。

    就在他刚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叶唐文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许聿的电话。叶唐文想也没有想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许聿说话。可是,他挂了电话以后许聿还是持续不断地打过来,叶唐文刚想要把许聿拉入黑名单却看见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是一条彩信。

    信息的标题只有几个字——刚才拍到的。

    打开彩信的图片,叶唐文看见了照片中的人。那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叶唐文再熟悉不过,虽然距离比较远而且拍的只是侧面,但叶唐文还是认出了她。

    照片上的人,是花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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