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宿+夜探(二合一更)

小说:无疆 作者:有狐大人
    第二天一早,无疆一掀开营帐, 就见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外。马车前坐着一人, 手执马鞭, 单脚帅气地踩在辕上,朝她露出一个朝气蓬勃的笑:“小白花,早。”似乎是一个从没跟病打过交道的人。

    无疆走到他跟前, 狐疑道:“我们不骑马?”她想象的是两匹快马如箭直入南方腹地。

    “对, 不骑马。”对面那人一边回答一边从背后摸出一袋奶酒和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 “先吃个早饭。”

    无疆接过早点, 脚尖点地翻身与他并肩而坐,喝了一口奶酒,随手挑起身后的帘子, 往里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嘴里的奶酒喷了出来。只见帘内四壁插着鲜嫩欲滴的野花,像是早上刚摘来的,地上铺着柔软精美的毯子, 毯子上放着厚厚的被褥, 被褥旁还放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你这到底是南下执行任务 ,还是要去游山玩水?”

    西流抬手扬起马鞭,笑道:“探险游玩可以两不误嘛~”

    马鞭落下,一辆马车从军营疾驰而出。

    路上, 西流一边给无疆讲西疆的民俗风情,一边介绍沿途遇到的山川景物花草树木,有时候一株毫不起眼的草也有着非常动听的名字,一朵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花也可以用来制作药效极强的蒙汗药。

    遇到小河,西流会停下马车去河里捉几条鱼,就地生火,烤得酥酥脆脆,然后从包裹里摸出盐来,往上一撒,无比美味,而无疆似乎终于知道那个包裹为什么会这么大了。

    这一天两人在山林里时而疾驰时而慢走,天色渐渐暗下来,西流挑起一盏灯笼挂在车头。

    夜寒风凉,无疆披上了西流送她的红狐裘,立在马车车棚顶上,迎风举目远眺,“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她又飞身站到最高的一株树上,还是没有见到任何灯火,确定附近没有村庄之后,回到地面,两人决定晚上就在这过一宿。

    西流轻车熟路地生火,两只运气非常不好的野山鸡被他捉来上架烤火,烤得脆脆嫩嫩,他从包裹里摸出一壶酒,瓶口往下一倒,手掌对着瓶口催出一阵掌风,将酒化成水雾均匀地洒落在鸡肉之上,顿时香气四溢。

    无疆坐在一旁,就着火光看书,闻到裹挟着淡淡酒香的肉香,忍不住抬起了头。

    此时西流正拿刀一片片地削鸡肉,掉下来的鸡肉快速而整齐地落到碟子里,好像被人精心摆过盘一样,好看得很,他把碟子往前一递,满脸期待道:“尝尝。”

    无疆拔出“小白”,锋利的匕尖挑起一片,放入嘴中,她嚼了嚼,咽下去,点了点头,然后给出了一个简洁有力的评价。

    “好吃。”

    西流顿时笑得像朵小太阳笼罩下的小向日葵,“那多吃点。”

    他端着盘子坐到无疆旁边,看到她腿上放着《十一脉灸经》,这是一本研究针灸经络的珍贵古籍,里面记载了人体的脉循行路线及所主疾病,是迄今为止对经络穴位研究最为详细和权威的书籍。

    他的内心起了点小小的波澜,却问地不动声色,“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吗?”

    无疆晃了下头,“那到没有,只是经络错综复杂,很多病因环环相扣,并不能一下子搞清楚,我还要研究一下。”

    “不急,慢慢来。”他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喝口酒暖下身子。”

    无疆从善如流喝完酒,视线回到书上,“对了,你需要扎哪些穴位,我先记一下,可以提早熟悉起来。”

    西流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按上书中人体图,从上倒下一一指出,总共三十六处。

    无疆的眉渐渐皱起来。

    “记不住没关系,下次我写给你。”

    无疆摇头,“不用,这个我已经记住了。”她起身走到西流背后,手指隔着衣服从上而下轻轻按压,“天鼎,廉泉,神藏……”她按压一个地方,叫出一个名字,从脖颈到下腰,三十六处准确无误。

    然而这三十六处的每一次碰触,都让西流心里腾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他吸了一口气,回过头,脸上却是荡漾出一个开心的笑来:“小白花真厉害,奖励一个大鸡腿。”

    无疆看着他,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你是三岁小孩吗。”

    赶了一天的路,酒足饭饱后便有了些睡意,无疆捡了些枯枝将火挑得更旺了些,西流收拾完东西从马车里搬出一个吊床来,往马车旁道两棵树上那么一系,“小白花,你去马车里睡,我睡这里。”

    无疆打量了一下这个东西,结实倒是结实,但更深露重,寒气逼人,她以前虽知道他患有宿疾,身体不大好 ,但他平时总是活蹦乱跳的,神采奕奕比普通人精神还好的样子,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他生病这个事情,直到昨晚无意间撞见他虚弱的样子,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他身体不好这个事实。她没看完《十一脉灸经》,但也看了一部分,知道刚才西流指出的三十六处有几处是寒疾,他怕冷。

    她走到西流身旁,搭着他的肩足间一点,飞身落到吊床之上,“里面闷,我喜欢这里。”

    “小白花……”西流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对面的人突然喊他——“西流。”

    他微微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打断他说话,他抬头,对上那双郑重其事的眼睛,似乎有话想对他说,他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有些紧张,喉结上下翻滚了一遭,然后听到眼前之人淡淡道:“闭嘴。”

    冷静而干脆。

    西流:……

    西流看到她说完之后还找了个惬意的姿势,旁若无人般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爬进车里,然后抱出一床棉被,帮她盖上,“冷了跟我说。”

    “嗯。”无疆应着,暗中舒了一口气。

    西流入了车内,挑起窗帘,月光泻了进来。他们的位置并不远,他躺下正好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她的侧脸,月光洒在上面,勾勒出一条清冷又温柔的曲线,“小白花,你有什么愿望吗?”黑夜里,他轻轻问道。

    窗外的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好像没有。”

    西流没想到她给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回答,“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

    无疆想了想,道:“可能有,只是我现在没发现而已。”

    溪流轻轻笑道:“竟还有自己发现不了自己愿望的人么。”半是意外,半是感慨,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心酸和羡慕。

    无疆道:“那你的愿望呢?”

    西流望着苍茫月色,眸色深沉,缓缓道:“活着。”

    无疆以为他要说出个什么惊天动地与众不同的愿望来,可竟然只是活着两个字,纳闷道:“这算什么愿望,谁都不想死啊。”

    西流被她逗笑,然后十分随意地改了自己的愿望:“那就让我和大家一起活着,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不知道是不是愿望改变得太快,太大,那边没了声音,就在西流以为她准备就此入睡时,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西流,你小时候在山上是怎么过的,开心吗?”

    “开心呀。”西流道,“皇宫每年都送很多东西到山上来,衣食住行一样不缺。父皇母后每月带着皇兄来山上看我,小武还没当上将军时也常来山上找我玩,每天跟师傅念书学武之外,就满山野地跑,那是座有名的灵山,满地奇花异草,你知道小孩子好奇心很重,见着什么都想尝尝,有一次吃到七窍流血,把我师傅吓得当场晕死过去,后来一年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误实毒草了吗?”

    “不是,其实吃的是难得一见的珍贵草药,补过头了。”西流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开心道,“那里还有各种有趣的小动物,有些成为了我的好朋友,当然也遇到过危险,有一次一只老虎突然冲进我的房间,差点把我吃掉,幸亏师傅即时赶到抱着我飞到了屋顶上,这件事之后师傅拆了房子把它建到了树上,防止有一天没注意我被走兽给吃掉,但我那时候还小,不会轻功,每天进出都得爬树,好几次摔瘸了腿。”

    无疆听着,这童年似乎没那么平安喜乐,反倒是环境险恶,但被西流开心逗乐的语气感染,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那小白花呢,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小白花是怎么长大的?”

    “我啊……”无疆似乎有些陷入了回忆,“算在逃亡中长大的吧。其实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我只知道我是在四国边境的一个小镇被一个老者所救,那里常年战乱,流民逃窜,也许我的父母在逃亡经过这里时死掉了,我侥幸逃过一劫,那位爷爷救了我后带着我四处奔逃,我们居无定所,后来在一场我也不知道是哪国跟哪国的战争中,救我的爷爷被杀死了,我跟着一群难民跑到东边,遇到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叔叔,他给我吃的,说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我跟着他走了。”

    “后来呢?”

    “后来被卖了。”无疆道。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无疆还是能清楚地忆起幼年时那个世界,每日战火纷飞,喊声震天,大队人马掩杀过来,血溅了三尺远,直到有一天一个温柔的叔叔出现在她面前,说要带她离开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可谁知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那是个专门拐卖小孩的人,她被他骗走后关到了一个黑暗的地窖里,在那里还关着好几个跟她一样的小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她的眼睛还没熟悉黑暗,房门又突然打开。他们被带到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闷热,融化了的铁水,烧红了的碳,他们的头被摁在地上,衣服被扒下来,他们眼睁睁看着逼近自己的烙铁,呐喊到声嘶力竭,却惹来周围更加残忍的笑。烙铁最终落到了她的腰上,那个瞬间她脑袋空白浑身抽搐,那是她无法再承受第二次的疼痛,就在她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眼里落下一颗泪来,她突然很不甘心,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闭上眼,假装晕了过去,他们被一个男人像扛尸体一样扛在肩膀上,又扔了回去。就在那个男人弯下身清点人数时,无疆突然睁开眼从地上蹿到他的肩头,双手死死捂住他的口,她张开嘴像动物撕咬生肉一样咬住他脖子上柔软的肉,尖锐的牙齿扎进他的血管用力撕扯,血液喷入她的喉咙,滚烫而腥甜,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血是这样味道。

    她咬着他脖子直到他瘫倒在地,手被男人咬得几乎稀烂,她用手背支撑着,从还未上锁的门里爬了起去。她没有第一时间往外跑,而是躲到了马车底下,等到他们发现不对驾马车去追时,她随着马车到了外面,经过一个树木茂密的森林时她松开手溜了进去。

    无疆的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西流打破寂静,问道:“被卖了以后呢?”

    无疆笑了笑,她决定撒一个谎:“后来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于是平安地长大了。”

    一般无疆说完话之后西流都会非常积极地接下去,可是这次他却沉默了,无疆想是不是自己的谎话被他识破了,她侧了个身,想去看他。

    她转过身后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趴在窗边,看着自己。

    无疆对上他的眼睛,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愿望要稍微改一下下。”他说,“我希望天下太平,小白花平安开心。”

    -

    天下,曾有过二十年的短暂太平。

    那时四国和平共存,天下繁荣昌盛。东朝有海,西疆有山,北洲有雪,而南国有“风花雪月”。四国之中,南国最是风雅,它重诗文,爱琴弦,擅风月,昔年和平之时,每逢元宵灯节,各国不远万里,只为看一眼南国的阑珊灯火,繁华诗酒。

    人人都说,南国最是适合和平年代。

    这个国家不只最会享乐,商贸也是四国繁荣之最,在南国西边与西疆的交界,有一个地方叫宛州城,这里曾商贸繁集,商队络绎,马车纵横,是名副其实的“边陲第一城”,而战争的号角吹响,这里也成了人们眼中首当其冲的“沦陷第一城”,于是商人纷纷退散,游人抱头鼠窜,宛州城繁华不再,曾经排着长队的城门外很难再见到人。

    今天也是宛州城无数个日子中普通的一天,城外从早到晚不见一人,太阳快要下山,守城的将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在他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夕阳西下,马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要不我们在马车上再待会儿,等太阳彻底下山直接翻进去。”无疆遥望着守卫森严的城门提议道。

    “不用,我们就这样进去。”

    “大门?你确定?”

    “确定。”西流点了一下无疆腰间玉佩,笑道,“我们现在可是南国商人,佩戴着南国最大商行的标志——长荣玉佩。”

    无疆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玉佩,原来他昨晚送自己东西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既然他一切都打点妥当,她就没什么好担忧,驾着马车镇定自若往里走,走到门口被拦下来时气定神闲地出示玉佩,可士兵检查完之后还不放他们走,一直伸着手,无疆想:“是要钱吗,我身上可没一分钱,”于是她非常自然把目光投向西流。

    西流接收到无疆的目光,从善如流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东西,递给守城者。

    银票?现在贿赂个守城的都要这么奢侈了吗?无疆心里想着,有些看不懂这个世道。

    然而那人仔细翻看后又将那张东西还给了他们,并且让他们通过。

    无疆不禁好奇:“那是什么?”

    西流道:“通关文书。”

    马车驶进了宛州城,城内房屋贴着诗文对联,酒肆里传出管弦之音。这座城池靠近西疆,虽沾染了些西疆的豪爽,却也保留了南国的诗性风雅。

    他们找了间客栈,打算先好好休息一晚,然身在他国,无疆睡得极浅,夜半十分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入了西流的房间,她担心西流出事立马上前,靠近之时听到那边传来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人叫道,“主上……”

    既然是熟人夜半私会,无疆也无心窃取他们的谈话内容,转了个身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楼,西流对她说:“昨晚有人给我们送好东西来了。”然后在她手心写了三个字——太守府。

    太守府,统管宛州城的黄凤麟黄太守的府邸,乃宛州重地。昔日繁华之时,黄太守聚宝敛财,将自己府邸装扮得金碧辉煌,而如今干戈将起,又将它围了个铜墙铁壁。

    然而入了夜,这号称铜墙铁壁的太守府墙上伏了两个人。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来太守府做什么了吧?”无疆一身黑衣,侧首问道。

    “来太守府拿样东西。”

    西流话音刚落,就见无疆飞身而下了墙头,快得他都没来得及阻止,只能在背后追问道,“你不怕被守卫发现吗?”

    无疆回首一笑:“哦~你不是早做好准备,算准了此处无人巡查才带我来的吗?”她落地转身,指尖一晃,夹着个东西,“难道你昨晚拿到的好东西不是太守府的地形图吗?”

    西流一摸胸口,激赏而笑,“不错嘛,能在我身上偷东西了。”

    这太守府不但大而且回环往复地像个迷宫,要不是有地形图,他们还真的摸不着北。西流要找的东西藏在太守卧室或者书房,他的探子没法得到更多情报,需要他亲自去找。他们顺着地图,先行来到太守卧室,远远到就见到窗上投影着两个缠绵身姿,门内传来缠绵呻·吟之声。

    “老爷,你可真坏,妾身受不住了。”女声妖冶中带着绵软娇柔,每句话的末端还带着颤抖的尾音,勾的人心痒难耐。

    “你不就喜欢老爷的坏嘛。”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跟女声比起来显得上了点年纪,似乎身体还有点虚。

    “老爷,您慢点,啊~”

    房中正缠绵,房外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一个小厮提着盏灯,远远地停在外面,道:“老爷,方员外找您,已大厅中等着了。”

    门里人一拍脑袋,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啊对,差点忘记这回事了,你沏壶好茶让方员外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是。”小厮退去。

    “小美人,在这乖乖呆着不要动,老爷办完事再回来找你。”

    西流和无疆对视一眼,只能先去书房,两人同时起身向书房掠去。

    太守府大,书房也不小,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房内布置陈设却极是简单,中间一张桌台,四壁全是书籍。

    两人仔细而快速地将书房翻了一遍,但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也不曾找到什么机关容器。

    难道不在这里?

    无疆环视四周,桌上壁上梁上都找过了,如果这些地方都没有的话……她低头看向脚下地板。

    无疆俯身轻叩地板,从左到右一块一块仔细敲过去,但地板声音全都沉闷而厚实,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漏了,她皱起眉思索着,最终将目光落到了中间的桌椅之上,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拉开凳子,像要开始读书研磨般坐了上去,她将腿自然地伸展着,然后抬起脚尖轻踏了一下。

    “咚~”

    无疆眉间一动,“是空的。”

    她迅速俯身钻进桌下,揭开那块木板,下面放着一个小盒子,无疆正要伸手去掏,却听到西流喊道:“别动。”无疆手停在半空。

    西流快速来到无疆身边,“南国有一种机关术,盒子与暗器相连,只要盒身有被拉扯或者挪动,机关立刻启动,盒外发射暗器,盒内绿矾油流出毁灭盒中之物。”

    西流掏出一颗夜明珠,短距而柔和的光线将下面的细节照得一清二楚,无疆这才看到盒下托着一个底座,与一条细银线交缠相连。

    “小白花,借你小白用下。”

    无疆抽出小白放到他手上,“你能解?”

    “看过图纸解过一次,但每个制作的匠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癖好,玩点小花样,你稍微让开点,可能会伤到你。”

    无疆举着夜明珠,退开一步,一边观察破解进度,一边注意门外动静。破解机关需要集中精力,不能分神,无疆看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

    突然,院外传来脚步声,“西流。”无疆出声提醒道。

    “快好了。”西流手下如飞,机关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响。

    无疆听着脚步,就在他跨入院中的那一刻,她收起夜明珠,屋内瞬间陷入黑暗,也就在那一刻,听得咯哒一声,西流取出东西盖回了木板。

    “走。”无疆道。

    无疆正欲破门而出,却被西流一把拉了回来:“不行,此物关系战争胜负,不能让他知道有人来这里偷东西,我们要避一下。”

    可这个书房只有四壁书籍,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压根没有躲避遮掩的地方。

    此时门外之人已经走到了院中,口中骂道:“这个方员外真是难缠,啰里八嗦还不走,还非得我来书房拿那个字画给他看,阿香肯定等我都等急了。”想要快点去书房拿到字画打发走方员外,他脚下飞快,这么一会儿已经上了台阶,书房近在眼前。

    可就在他刚迈过最后一级台阶,近在眼前的书房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啊~”妖冶中带着娇柔绵软。

    “死鬼赶紧的,老爷正在会客厅会客,我们可就只有这一刻钟的时间快活。”每句话的末端还带着颤抖的尾音。

    门外之人对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不正是刚才还在床上跟自己缠绵的小妾,顿感四肢抽搐,五雷轰顶。

    于此同时,门内某人也是陡然一惊。

    他正思索躲避之计,身边的人却突然看着他毫无预兆地发出这般声音。一张冷淡清秀的脸,口中声音却是妖娆又娇软甜腻,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看到无疆冷静又带着戏谑的眼神,他立马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伸手一把揽住无疆的腰,懒声调笑道:“跟我私奔吧,今晚就带你远走高飞,少爷我年少力强,风流倜傥,肯定能比那个糟老头子好。”

    无疆看着他,话顿时梗在了喉咙里。

    其实也不用她再接话,门外的人一听到野男人的声音顿时七窍生烟暴躁如雷,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狗男女!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们!”

    就在开门的间隙,无疆揽上西流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口,西流顺势拦腰抱起无疆把她整个圈在怀里,用身体遮挡着她的夜行衣,抱着她飞上屋顶,穿过太尉卧室,然后才翻墙而出。

    离开的时候身后远远传来哭喊声:“老爷冤枉啊,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就是你的声音,还想狡辩,给我打。”

    “还有那个野男人,给我搜!”

    太守府一阵鸡飞狗跳,而太守口中的“奸·夫·淫·妇”早已逃之夭夭,化作一道黑影在檐上飘。

    “放我下来。”黑影中的一人松开手抬起头道。

    “不累,少爷我年少力强。”另一人嘴角噙笑,脚底如风,手却纹丝不动。

    无疆抽出手来,往他肩上一按,一个转身,从他怀里跃了出来,与他并肩而行,“接下来去哪里?”

    西流怀中一空,拉长声音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出城。”

    两人脚下飞快,起落之间就到了城门边上,宛州城墙高10仞,铸起一道浓重的阴影洒在两人身上。

    “能上去吗?”西流问。

    “试试看。”无疆飞身而上,西流紧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到了城墙上。

    “你怎么知道这里无人?”无疆问道。

    “今晚必须出城,事先让暗棋把人引开了。”

    两人对话间已经跃下城墙,朝林中掠去。

    马车夜晚出不了城门,留在了客栈里,两人靠着轻功和脚力在林中飞驰,还一边跑一边不忘说话。

    西流道:“小白花随机应变能力真强,假装小妾偷情掩盖行窃之事,黄太守近日恐怕要忙着整顿家风,短期内不会发现此物失窃,我要替西疆多谢你。”但其实他的暗棋就在周围,如果情况危急,暗棋会现身引开太守,但无疆早他一步,心生一计解决了困局,让他收获意外之喜,“我从前还不知道小白花会模仿声音,小白花真是多才多艺。”

    无疆之前也不知道她会的,只是后来看了西流给她的一本书,那里记载了各种江湖把戏,仿声就是其中一种,无疆觉得有趣,照着书本去练,一练才发现她原先竟就是会的,细的声音,粗的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各自的发音技巧,但碍于音色音域有些声音并不能模仿地很到位,但是抓住神韵技巧还是可以模仿地七七八八,而那小妾本本就是年轻女声,与无疆并不相差太多,模仿起来没有什么难度,当时情况危急,她一张口就来了。

    只是模仿得话有些尴尬罢了。

    她轻咳一声遮掩过去,肃然道:“我们要这么靠轻功回西疆?”轻功再好也是不可能吧。

    “出来玩当然不能重复一样的路线,多没劲,这次我们坐船走水路。”

    西流话音刚落,无疆就看到了一片竹林,她终于知道西流在来的途中为什么抽空砍竹子做了一个竹筏,原来他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

    竹筏顺留而下,两人一躺一坐,水流碰撞发出叮铛声,月光亮得惊人。

    西流捏起一片竹叶,单手支头半躺着吹起一曲西疆的民间小调,调子温婉动人。

    许是被这气氛感染,无疆也躺了下来,难得身心放松尽情地享受这片刻的悠然时光,顿觉天地浩大,何处不可为家。

    无疆放下戒备,闭上眼睛,任思绪放空游走,等她再睁开时,陡然对上一双眼睛。

    那双眼干净澄澈,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天地寂静,一时间,她失了言语,好像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那双眼睛忽然朝她一笑,往后一靠,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无疆愣了一下,立刻起身四顾,月光覆盖之下水波平稳,四周寂静无声。

    “西流。”无疆对着水面叫了一声。

    水里没有声音,无疆一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沉入水底后长久没有消息,她不禁有些担忧。

    就在她打算入水查看的那一刻,竹筏前方骤然炸开一个水花,钻出一个人来,他湿着身,高举着手,笑着朝她挥舞:“小白花,你看,是条红鲤。”

    无疆看他浑身被水浸透,他的针灸穴道明明有几处是寒症之所,他应该是不耐冷的 ,但冬日的河水刺骨冰寒,他半个身体潜在水中却满脸笑容,丝毫看不出怕冷的痕迹,无疆有些看不懂,但就算有人喜欢冬泳,游时不冷,但若上岸没有干衣服,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要如何度过漫长的冬日寒夜,而且万一那太守哪根神经搭错人生难道聪明一次回过味来,派来追兵,这满身湿衣会拖慢行走的速度。

    这个人,有些事未雨绸缪,步步为营,但很多时候又非常不着调。无缘无故跳进水里,就为了这么一只红色锦鲤?

    无疆立在竹筏之上,西流半身陷在水里,两人隔着月光相望。

    那无拘无束的目光,那肆意飞扬的笑容,她有些不懂,但又陡然生出十分羡慕来。

    哎,这个人,怎么可以活得这么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二合一,但其实是三章的量啦,因为周日上夹子,所以今天多更了些,周日不会按照原先的早上九点更新,要到晚上很晚才更,小天使可以不用等。

    存稿箱已经阵亡,最近要疯狂码字,小天使的评论都有看,只是没时间回复,等有空啦再回,爱你们!

    然后作者掐指一算,嗯,苏冕得安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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