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夸克，就是渺小、弱，和宅
医护人员飞快将推床推向手术室，床上躺着的是从富国大通银行转出来救治的阿拜雅女子。
女子十分不合作，一直拒绝戴上呼吸器。
她紧紧抓住旁边护士的手，嘴里不断重复说着什么，神情十分焦急。
阿拜雅女子反复说着同一句话，从她被推上急救车开始，重复不变。
语调、语句完全一模一样。
护士听不懂她说的话，只好尽可能作出安抚让她不要太担心，医院的每个人都很专业，一定能救治她。
急诊室医生接到了通知，带着助手从诊室走出来。马不停蹄走向阿拜雅女子，从助手手中接过CT照片报告：
左侧肩胛位上段有一金属异物，星狀骨折裂痕；
伴有大血管和胆管损伤，并合肋骨和脊椎多发性骨折；
III级肝损伤，肝脏实质裂伤深度大于3厘米；
有大量腹腔积液。
阿拜雅女子伤势比急诊室医生预想中更加严重，常人在这个时候至少已经到了中度昏迷的程度了。
很惊讶她还能继续保持着清醒，急诊室医生扭头跟护士说，“通知麻醉医师过来。”
“静脉通路已经建立了？”急诊室医生快速扫视了阿拜雅女子一眼，道：“很好。继续保持病人的呼吸道通畅，做好心电监护。”
得到初步评估后，急诊室医生对几位助手下达一个个指令。
“预备腹腔穿刺抽出不凝血，护士完成手术区域的皮肤预备工作和准备对应血液。”
“做好胃肠减压任务，严密监测病人生命体征变化及尿量。”
“都明白了吗！？准备完毕马上进行剖腹探查手术！”
*****
40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泰勒缩短到12分钟，在救护车到达医院没多久后，黑色SUV几乎后脚跟上来。
艾凡走下车的时候，腿还是软的，像是踩着棉花一样。
“我们HSS开车，没有160码都不会随便上路。”泰勒嗤笑了一声，“刚才顶多只有80码而已。听到了吗？弱鸡。”
艾凡手掩住嘴巴，没精力关注泰勒说什么，他只想制止呕吐的冲动。
刚才神经太绷紧，现下走下车，神经倒是放松下来了，胃里的酸水更是直直冲上喉咙。
“喂，你还行不行？”泰勒停下来，抱着手臂瞧着他。
艾凡点点头。
“没事就赶快走。别耽误了我的时间！”
艾凡忍了忍，再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一棵树旁。
“呕……”
泰勒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你特么真是个废材，不就速度快一点的汽车么，这都受不了。”
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弱的人。
简直弱毙了。
艾凡：“呕……”
“啧，我简直了，摊上你这个废物。你最好不要连累我的事，我告诉你。”
泰勒一边嫌弃，一边走上前，拍着艾凡的背。
“真恶心！看你吐得胃都好像要吐出来似的……”
泰勒想直接进去急诊室，但没有这个结巴，他什么事也办不了。必须有艾凡在场才能办正事，因为他也不懂阿拉伯语。
艾凡撑着树干，吐了一会后，慢慢平复呼吸。
他这几天为准备面试，紧张得没吃多少东西。
胃里有的只是几啖酸水，吐出来以后，基本没事了。
泰勒从车上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给艾凡漱口，又递上了纸巾，让擦擦嘴。
“谢-谢谢。”艾凡摆摆手示意已经好多了。
尽管艾凡脚还有点软，但大致上的确没问题。
阿拜雅女子受到枪伤，而且是遭到制式武器攻击。她的伤势不同于一般，医院肯定会立即施行手术，艾凡不好再浪费时间了。
“喂。”
泰勒伸出手掌，上面放着一颗大白兔形象的牛奶糖。
艾凡看看他手上的糖，又看看泰勒，这是……给他的？
“看什么看！？”泰勒粗声粗气道，“你是夸克吗，这也不知道。奶糖，赶紧吃！”
“真-真真的是给-给我吗？”
艾凡吞了吞口水，有点受宠若惊。
小时候爸爸会买这种奶糖给他吃，这是艾凡儿时唯一的零食。他很久没有吃过了。
泰勒白了他一眼，“不是，我用来喂宠物的。”
艾凡马上道，“这样太-太浪-浪浪费了，动物不-不宜吃-吃糖，会造成过-过高胆固醇，对健-健健康很不利。”
见泰勒看着他，艾凡强调地又补充一句，“我说真-真真的。”
泰勒懒得理他，把糖直接戳到艾凡脸上，迈步开走。
“你是是不是不-不不要了？那那我吃了。吃-吃了哦。”
艾凡见泰勒没回话，也不管他答不答应，首先把牛奶糖收下了。
在这么热的天，要赶快吃掉，再不吃奶糖是会融化的。
“对了，为-为什么是夸-夸克？”他问泰勒为什么要叫他夸克。
剥开糖纸，艾凡把糖放进了口中，丝丝甜意化在口中。
夸克是构成物质的最基本单元，是赞扬他非常重要、必不可少吗？
艾凡看着泰勒的眼睛有点亮。
“夸克就是……”泰勒瞥了艾凡一眼，手指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耸耸肩，指望他自己明白。
“你知道的。”
艾凡眨巴着眼，摇摇头。
“你不是博士吗？夸克也不知道？”
“我知-知道。夸克是目-目目前发现的物-物质的最小粒子。”
“所以……”盯着眼前毛绒绒的脑袋，泰勒露出一个假情假意的笑容，“渺小，弱。”
艾凡呆了：“啊？”
“还可以加上一个宅。”泰勒懒得多说。
“赶快跟上，你已经浪费我很多时间了！”
*****
在阿拜雅女子即将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泰勒和艾凡赶到了。
泰勒瞪了艾凡一眼，都是你的错！
掏出一个证件，啪地伸到急诊室医生鼻梁前。
泰勒：“HSS探员。现在我有几个重要的问题要问询她，请全部人立即回避。”
医生看了看阿拜雅女子，又看了看泰勒，皱着眉道：“她的情况很危急，生命危在旦夕，需要马上动手术。我建议做完手术后你们再来问询。只要做完手术，你们随意。”
泰勒说：“外面有十几条人命也危在旦夕，他们等不起她做完手术。”
“发生什么事了？”医生问。
“无可奉告。”泰勒道，“总之，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询她，请你们立即回避。”
医生推了推眼镜，认真看着泰勒道：“这名女士已经被诊断出III级肝受损，她有30%可能死于DIC（ DIC，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会导致严重的全身性大出血）或者多器官功能衰竭，有17%的可能是死于腹腔感染。
她是我的病人，我必须对她的生命负责。我不可能让病人脱离监护，一定要有一人留下观察她的状况。我最多只能给你们15分钟。”
急诊室医生十分坚持，完全不肯妥协。
泰勒与他对视了几秒。终了，点头答应。
“可以。”
医生扫了一眼手表，转头吩咐护士，让她留守在一旁。
艾凡拿出了一部厚厚的黑色笔记本和笔站在旁边，开始记录信息。
【你能-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况吗？】艾凡问。
泰勒原打算先写下问询问题，再让艾凡进行翻译。这时听到了艾凡说话，把伸向笔记本的手，收了回来。
艾凡说华语，跟说阿拉伯语的时候很不一样。他说的华语是磕磕巴巴的，阿拉伯语却是很通顺。
虽然泰勒听不懂阿拉伯语，但他能听出艾凡很少会出现停顿或者结舌的情况。
故意的？泰勒挑了挑眉。还是有别的原因，这夸克才会在说华语的时候口吃？
阿拉伯语是艾凡自学的，他除了发音多少有些奇怪外，用词和句式在阿拜雅女子听来都非常标准。
他刚开始话还说的不大自然，但是很快变得流畅起来。
艾凡向阿拜雅女子说明他和泰勒的身份，然后简单解释了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形。
阿拜雅女子听见熟悉的母语，几乎激动得从推床上坐起来，护士极快地从另一旁按住她肩膀，制止她乱动。
她的声音很微弱，呼吸有点喘。
阿拜雅女子努力睁大了眼，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用又急又快的阿拉伯语说着话。
艾凡仔细观察着阿拜雅女子神情：瞳孔扩张，眼球布满血丝，眨眼的频率偏快。的确是情绪激动的表现。
阿拜雅女子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掌，紧得指尖也开始泛白。她握的力度是那么大，大得两只手掌不断颤抖。
她说，她四岁儿子还被留在银行里面。
艾凡在小本子上记下几个关键词：儿子四岁，在银行，低血糖。
他很明白他们目前最需要了解到银行里面发生的一切事。
艾凡对阿拜雅女子表示，银行里面的人很需要她的帮助，HSS 要救出她的儿子也需要她的帮助，希望阿拜雅能说出她知道的所有一切。
阿拜雅女子于是把有三个人抢劫银行的事说了出来。
得到嫌疑犯的打扮和外观特征后，艾凡开始问得更详细了：【当时事件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注意到什什么异常？】
阿拜雅女子说，她完全不明白怎么发生的。她只见到一个从背后要挟着瘦子的男人倒下了，然后抢劫就开始了。
说到这里，阿拜雅女子瞧了一眼泰勒，告诉艾凡说，她听见了“HSS”这个词。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阿拜雅女子是往右上方望，表示她正在回忆一个画面。如果她在编造信息、那么应该是相反方向。
艾凡思考了一下，很快把事件串联起来，向阿拜雅女子确认。
【你是说，我整理一下顺序——有一个男人从背后要挟着瘦子，他说了'HSS'这个词，然后这个男人另一个人袭击，接着银行开始被抢劫。那个原本被要挟的瘦子是不是抢劫银行的人之一？】
阿拜雅女子点点头。
不需要艾凡把话翻译转换出来，泰勒就从小本子上的几个关键词串出了几条线索。
三个嫌疑人分别是一个矮子，一个瘦子，一个老头。他们穿着彩色西装，脸上都戴闪亮的东西。人质中一个低血糖的四岁男孩。还有一个被袭击了的HSS探员。
啧，这下可麻烦了。
泰勒让艾凡继续问话，他走到走廊另一边，打电话向笛金山报告。
护士一直谨遵医生吩咐看着时间，伸出拇指和尾指对艾凡打手势，只剩下6分钟的问话时间了。
时间有限，艾凡没办法多问。
直接跳过了许多细节问题，艾凡打算问完嫌疑犯用的武器就了结。
谁知阿拜雅女子这时死死捉住了艾凡衣袖。
她捉在艾凡衣袖上的手用力得近乎发白，手背血管就像要爆出来一般，几乎要把他的袖子都扯下来。
监视阿拜雅女子生命体征的仪器，数据数值都突然现出了剧烈波动。
呼吸、血压、心率这些交感神经活化指数猛然飙升。
阿拜雅女子的情况忽然变得危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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