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丧心病狂

    沈文正猫着腰,眯着眼从门缝偷偷地往里看。

    不过, 院子里的景象影影绰绰, 根本看不清楚。

    他等了好一会儿, 见空无一人,脸上慢慢地布满了落寞, 最后, 无奈地直起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此时,大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杜磊见到沈文正的脸,楞了下, 然后道,“你鬼鬼祟祟站在我家门口看什么呢要不是别人给我打电话,说家里可能招贼了,我倒不知道, 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沈文正见杜磊眼底乌青,脸上遮不住的疲倦,他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德行”

    他从来没有见过杜磊这么不修边幅,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杜磊闻言,心脏抽搐了一下,闻言,直接关门。

    沈文正手疾眼快地阻止了对方,他诚恳地道歉, “我知道,我无缘无故违背承诺,让你挺不好做的,真的很对不起。不过,咱们兄弟俩的感情,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情生分吗周月连离婚都和我说出来了,我没办法啊。”

    杜磊去房间拿了一包烟,旋即坐在院子里,一根接着一根抽。

    很快地上就堆满了烟头。

    一开始,沈文正还以为对方是晾着他,所以就静静地看着,也不说话。

    但时间一长,他发现不对劲了。

    他拧着眉头直接从杜磊的手中夺下烟,扔在地上,碾得粉碎,“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磊眼眶蓦然红了。

    这段时间,不是他不愿意见沈文正,而是他没脸见。

    他说话的声音里充满了哽咽,“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谈的好好的,但对方跑路了。”

    起初,他压根没在意,甚至还在做着高回报的美梦。

    后来,一直没消息,他渐渐开始急了。

    想方设法地找联系方式,但都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最后无奈之下,他去了警局报案,才刚起了个头,那警员就对他这么说,“这是典型的诈骗案啊,无数个血淋淋的事件都摆在前头了,你居然还会相信。我和你说句老实话,这钱基本上是追不回来了,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什么”

    沈文正脸上布满了震惊,他瞳孔缩了缩,“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突然想起来,淼淼说的那句话。

    “大哥,有奋斗精神是好,但要合理投资,切忌冲动冒险,否则血本无归啊。”

    周月也正是听到了这句话,才上纲上线地和他闹,还用离婚来逼迫他。

    直到刚才,他还觉得沈妤和周月不可理喻。

    万万没想到的是,会听到这样的结果。

    沈文正心内五味陈杂。

    他不仅误会周月了,也误会沈妤了,甚至和沈妤相处时,一直带着小情绪。

    杜磊眼里全是红血丝,显然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睡好觉,损失的这笔钱,几乎是他所有的积蓄。

    他本来还打算挣到钱了之后,好好地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再娶个老婆,红红火火的过日子,现在都是奢望。

    “是真的。”他极为艰难道,“幸好你后悔了。”

    如果连沈文正的钱都打水漂了,作为撺掇他投资的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是我识人不清,幸好,幸好。”

    “我没脸见你。”

    想到这段时间家里乌烟瘴气的,杜磊捂住脸,不叫人看见他脸上的绝望。

    沈文正连忙凑到杜磊身旁安慰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才说了一句,他就觉得这安慰实在是太空洞了,要是让自己损失这么一大笔钱,怕是比杜磊好不到哪里去,“只能想开点了。”

    杜磊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下去,“你回去吧,等我调节好了心情,再找你。”

    沈文正抿了抿唇。

    他和杜磊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看到对方这么落魄狼狈,心里实在不好受,他咬了咬牙,“你还有余钱吗”

    “前两天我也找到一个绝对靠谱的投资,稳赚不赔。但至于赚多少就不能保证了,你要是相信我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杜磊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不用了,你回吧。”

    吃过一次亏的他,再也不会相信投资这东西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沈文正还斟酌着该怎么和周月讲,这下根本不用讲了。

    他不愿强求对方,犹豫再三,果断应声,“行,那我先走了。”

    这时候,再好的关系,说的多了,也能以为是落井下石。

    看着沈文正笔挺的背影,杜磊咬了咬嘴唇,不得不说,沈文正的运气让他嫉妒。

    良久,他深深地叹息,旋即关上了门。

    沈文正虽然同情杜磊,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他没办法帮到对方什么。

    快要到家时,他突然掉头回到镇上,买了个大红色玫瑰发卡,兴冲冲地回到了家。

    见到沈妤,他便献宝似地把发卡递给对方。

    沈妤感受着这恶俗的品位“”

    她不动声色的套话,“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正说话时,周月也到家了。

    沈文正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后怕中,“幸好有你提醒我,不然啊,家底都要被我作贱空了。”

    他努了努嘴,“这个发卡喜欢吗快带上给我看看。”

    沈妤瞬间了然,她看着大哥满是喜悦、且单纯感激的模样,听话地把发卡别到耳边。

    玫瑰发卡是金属制的,并不显得很廉价,配上沈妤温柔的笑意,沈文正简直看呆了,他一拍大腿,“我就说我的眼光全天下独一份。”

    沈妤“”

    算了,还是去刷五三吧。

    学习使她快乐。

    周月并没有沈妤那么给沈文正面子,问清起因经过后,她一阵后怕的同时,又暗自庆幸。

    她一脸严肃洗脑,“以后要听淼淼的话,听到没”

    在沈文正眼里,如今的沈妤比仙女还要仙女,他没有任何疑议。

    “没问题。”

    周月安下心,当她拎着买的菜正回厨房做饭,她脚步却顿了顿,“那红玫瑰真丑,也就淼淼的颜值能撑得起来了。

    想到当年沈文正追求她时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礼物,她的嘴角不由得咧开一抹甜蜜的笑容,傻子。

    备受打击的沈文正“”

    太难了。

    蒋晨心不在焉地开完最后一场会议,便结束了当天的工作。

    他目无焦距地盯着电脑屏幕。

    这两天内,沈妤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沉甸甸的大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良久,蒋晨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决定临时去见养母一面,只有见到对方好好的,自己才能够彻底定下心来。

    老家距离他工作的城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蒋晨忙于工作,为了让养母的生活能够更舒适,替她在家政公司精心挑了一个保姆。

    也方便他能够随时知道动向。

    蒋晨开车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小就便已经到了家门口。

    他在楼下社区超市买了一箱苹果、一箱梨,喜笑颜开地进了门,“妈,我回来了。”

    才刚走进家中,蒋晨便嗅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像是东西放了好几天馊了的腐烂味、又像是屎尿发酵的酸臭味。

    他的脸不由得皱了起来。

    照道理来说,家里天天有人打扫卫生,不应该有这个味。

    蒋晨把水果放到墙角,随后打开阳台上的窗通风,做完这一切他才去了主卧,敲了敲门,“妈,是我,我回来了。那我进来了啊。”

    说完他用力转动门把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门被反锁了。

    蒋晨愣住,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点保姆应该在家,可为什么没有见到人呢

    他拿出手机正要给保姆打电话时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那股臭味仿佛更浓郁了。

    生怕是自己的错觉,蒋晨把头凑到门框边,果不其然,里面的味道冲得一塌糊涂。

    他缩了缩瞳孔,一颗心逐渐往下沉,他歇了打电话的心思,干脆暴力推门。

    门锁并不牢固,没一会儿就开了。

    房间内都是干干净净的。

    怪味的源头都在床上。

    老太太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神情不喜不悲,破门这么大的声音都无法激起她查看的。

    她就像个行尸走肉,只有身体,没有灵魂。

    蒋晨慢慢走到床边,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冷凝,伸出手抓着被角,正想掀开时,却冷不丁地对上了养母哀求的目光。

    他的手颤了颤,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

    这么冲的味道,不用看,也知道被子里究竟有多么狼藉。

    “妈,她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她为什么没有给你换衣服”

    “妈,她平时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老太太听到追问,心中没有一丝起伏,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天花板。

    蒋晨的心,像是被撕成了一片片,痛的厉害,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的眼里溢出了泪水,他又强忍着憋了回去。

    他忘了,养母天生就是个哑巴,每每他来看养母时,那保姆总是盯得紧紧的,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告诉他

    心乱如麻,蒋晨没了办法,干脆拿起手机给女朋友打了电话。

    接到蒋晨电话时,柳菲菲声音很是惊喜,“欸你怎么也回老家了”

    因为公司出差的缘故,她已经在老家呆了有近一个礼拜的时间。

    蒋晨难以启齿,“你能不能到我妈家来一趟”

    柳菲菲和蒋晨已经谈婚论嫁,所以自然也是见过人的,现在是下班时间,她痛快地答应下来,“半个小时我就到,你们吃晚饭了吗需要我带点菜过来吗”

    蒋晨声音沉重地拒绝,“不用了。”

    柳菲菲见蒋晨话少得可怜,察觉到他不对劲,暗自疑惑的同时,连忙处理了手头的事,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蒋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能柔声安慰着情绪已经崩溃的养母,“妈,我保证这些都过去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他去卫生间洗了一块干净的脸帕,认真地替老太太擦脸。

    令人吃惊的是,洁白的脸帕上,一下子就变得脏兮兮的。

    蒋晨的目光再次凝注,他猛然看向养母,刚刚擦过的地方,肌肤变得暗沉蜡黄。

    他紧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但擦脸的力道很轻。

    很快,全脸都擦得干干净净。

    果不其然,和他猜的一样,妈的好气色都是靠化妆调出来的,实际上身体已经虚得特别厉害。

    蒋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就哭出声来,他去卫生间重新洗了脸帕,又把养母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掌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蒋晨去客厅倒了一杯水,耐心细致地喂养母喝下。

    起初老太太没什么反应,但没一会儿就开始喝得又急又快,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喝到过水的样子。

    一杯水见底,她眼中露出了期盼。

    蒋晨连忙又倒了一杯水,他怕养母呛到,刻意放慢了速度。

    连喝三杯水,老太太的头偏了过去,示意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一桩桩,一件件,蒋晨胸腔内又酸涩又愤怒,他根本不敢想象养母在这段时间内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拆开一箱苹果,挑了个最大的,把皮削干净后,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到了养母嘴里。

    不多久,柳菲菲终于到了,大门并没有关,她直接推门而入。

    看着母子俩和谐吃着水果的场面,她呼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真是吓死我了。”

    蒋晨见到柳菲菲,就像见到了救星,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养母道,“菲菲是你的儿媳妇,我让她帮你看看好不好”

    要不是顾忌着男女有别和养母抗拒的心情,他早就自己上手了。

    老太太垂了垂眼,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

    蒋晨吸了口气,声音变得更温柔,“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老太太见蒋晨这样,终于有了反应,她轻轻地点头,随后一直看向门的方向,意思很明显。

    蒋晨握住了柳菲菲的手,作为一个男人,他罕见地脆弱了一回,“帮我看看我妈的情况,好吗”

    他实在没有熟人可以帮忙了。

    柳菲菲错愕,不过她并没有意识到情况会有多糟糕,只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行,你在门外等着。”

    阿姨在还没有瘫痪前,始终把她当成女儿来疼,这份情她是一直记着的。

    等和蒋晨结婚了,她也会把阿姨当做亲妈来看待。

    老太太见蒋晨出了门,她颤颤巍巍地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水潸然而下。

    同时发出了细碎的呜咽声。

    柳菲菲心头一跳,“阿姨你别哭啊。”

    她手忙脚乱地替对方擦了擦眼泪,然后掀开被子。

    下一秒,柳菲菲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动弹不得。

    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样的景象。

    床上屎尿混合在一起,在被子打开的刹那,散发出了浓烈的恶臭味,衣服裤子粘的全都是,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发硬了。

    难以想象阿姨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躺着。

    无论是谁,自尊心都受不了。

    柳菲菲心疼地落下泪来,她有些手足无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蒋晨这么需要自己。

    老太太睫毛始终颤着,她不敢睁开眼,也不敢看柳菲菲如今的眼神,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这一刻,她的心中再次蹦出了不想活的念头。

    柳菲菲特别理解老太太的心情,她压了压愤怒的情绪,平静道,“阿姨,这不是你的错。”

    她去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床单被套放在床头柜上备用,然后悄悄地打开了门,对着蒋晨吩咐道,“给我多打几盆热水来。”

    蒋晨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现在有了事情做,他连忙照办。

    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桶和盆接水。

    热水源源不断地送进了房间。

    柳菲菲虽然看着床上的脏东西有些恶心反胃,但为了照顾老太太的情绪,她愣是没皱一下眉。

    细心地替老太太把身体擦得干干净净,又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她的脸上才泛出了一丝笑容,“阿姨,是不是舒服多了”

    至于换下来的床单和衣物,都被她揉成一团,回头扔到垃圾箱里直接处理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

    其实每一周,保姆都会给她这么清理一次,清理完后就上妆。

    保姆就怕蒋晨来了,自己状态不好,解释不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蒋晨看,为了领那份高工资。

    柳菲菲见老太太情绪好了很多,她也由衷觉得高兴,拿出准备好的大垃圾袋,把脏衣物扔进去后,她连忙打开门窗通风。

    蒋晨在门外徘徊,见柳菲菲终于忙活完了,他感激道,“幸好有你。”

    大约能猜出柳菲菲做了什么,此刻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能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柳菲菲不是个矫情的女人,她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把垃圾袋系紧给放到门口,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保姆,歹毒至极,这是把人的尊严往地上踩啊。”

    “阿姨分明就萌生死意了。”

    蒋晨对死这个字实在是太敏感了,不知怎么,脑海中再次浮出沈妤的话。

    他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如果精神长期以往受这样的虐待和非人的奴役,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悲剧。

    柳菲菲紧紧握着蒋晨的手,似乎是怕他痛苦,所以声音极小,“刚刚我给阿姨清洗身体时,发现她的大腿、小腿,全是斑驳的淤青,看那形状倒像是掐出来的。有些颜色很淡,有些颜色很浓,显然不是一天形成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报警了。”

    这保姆已经不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心灵扭曲得令人发指。

    如果让她继续去照顾其他生活不便的人,会不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蒋晨闻言,猛然抬头。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事情想到了最坏的程度,却没想到还有更刷新下限的。

    自己小心翼翼照顾着的母亲,原来原来默默地承担了这么多痛苦。

    忍了又忍的眼泪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擦去,先拨打了家政公司负责人的电话。

    对于养母或是柳菲菲,他尚能控制得住愤怒的情绪,但对于家政公司,这愤怒犹如火山爆发,“我不接受私下调解,你们必须配合警方,让那保姆给我妈道歉,给我们全家一个交代,我更要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

    负责人显然也是很骇然,他清楚,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被爆料到网络上,这负面形象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的。

    安抚了好一会儿蒋晨的情绪,挂断电话连忙汇报上级。

    蒋晨喘着粗气,但凡是个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冷静下来。

    他连灌了两杯冰水,在卫生间内对着镜子咧着嘴笑了笑,这才去了养母的房间。

    门窗一打开,房间里的怪味消散的很快,他继续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养母,“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的。”

    是养母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和普通孩子一样好好念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保姆有错,其实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凡他能够更上心一点,保姆又怎么敢在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呢

    “妈,你先好好休息。”

    老太太眼眶又湿润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虚弱的笑。,,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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