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日下午, 宋知惜和好友们一起坐在凯耀的包间里。
好友们本来想趁着今天这个大好日子, 给宋知惜开开荤的。
但是宋知惜说她男朋友要来, 让他们都注意着点。
于是众人便只剩下好奇了, 都想看看宋知惜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据向彦淮酸溜溜地说就比他差点。
向彦淮的相貌也是圈子里的佼佼者了,他又向来是个眼高于顶的主, 大家的好奇心就这么轻易被调动起来了。
“宋知惜你男朋友到底来不来?”五点半的时候, 有人问道。
“对呀, 女朋友生日不应该早点到吗,宋知惜我跟你说, 这男人惯不得的, 你就是没谈过恋爱,还单纯,等会我给传授两招。”
“得了吧, 你传授那招数宋知惜还不会用呢,晚上回去我传点视频给你,宋知惜你自己摸索啊。”
宋知惜盛情难却:“那……好吧。”
其实她是有点小兴奋的呢, 但是这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她一直形象都是那种清清纯纯的小可爱呢。
宋知惜今天才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齐肩的头发很柔软,画着淡妆, 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懵懂可爱女大学生。
她有点激动,十九年了,终于找到很喜欢的一个人, 陪她一起过生。
傅寒林不会缺席!
那时的宋知惜还无比确定,傅寒林答应过她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宋知惜你就打算大学四年都在江大了吗?”有朋友问。
“虽然江大也不错,但是你爸前阵子不是想让你出国吗?”另一个人也立马接上。
“对呀,凭你的成绩还有你爸的实力,不愁申请不到比江大更好的学校。”
宋知惜摇摇头:“我不打算出去。”
向彦淮又在火上浇油:“行了,你们劝不动她的,她现在还没嫁人呢,就已经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宋知惜你可以和你男朋友一起出国啊,就不存在异地恋了。”
向彦淮:“她男朋友可穷了,没钱。”
“宋知惜你有钱啊,养个男人又不贵。”
向彦淮不甘寂寞,还在挑唆:“宋知惜可在乎人家自尊了,哪舍得呢?”
宋知惜怒了,她一直没插进话,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向彦淮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向彦淮:“我知道了,我说话就是错的。”
“行了,你别说向彦淮了,他最近可郁闷了,招惹了人家一小女生,现在难脱身哟。”
宋知惜来了兴致,向彦淮一向都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很少听闻他的感情波折,刚才这人才嘲讽了自己,这是宋知惜就很想八卦了。
向彦淮一脸郁闷,显然不想多谈。
但宋知惜想听啊,目光灼灼地盯着说话那人。
那人也笑了:“就是好不容易良心发现英雄救美一次,结果人家那小女孩就缠上他了,现在还在每天堵他呢。”
宋知惜原本疯狂上扬的嘴角顿住了。
她是想听向彦淮的窘事,但这个……她有感觉被冒犯到。
“宋知惜你最讨厌你这种死缠烂打的人了吧。”
宋知惜的嘴角缓缓下扬,她有些吞吐的说:“是、是的吧。”
“肯定是啊,你们还记得宋知惜读高中的时候被人天天塞酸掉牙的情诗的故事了吗?那时候她就说了,这人跟听不懂拒绝似的,真特么烦人。”
“宋知惜你还记得吧?”
宋知惜尴尬一笑:“我当然记得啦,不喜欢自然要拒绝呀,他还一个劲地觉得我就是喜欢他才说不出口,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尴尬。”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去上个厕所。”
宋知惜尿遁了,她原来是觉得死缠烂打,别人都拒绝了还上赶着,这样的行为很烦人。
但是她对傅寒林做的事情不正是这样吗?她深深汗颜,觉得自己实在没资格再去嘲笑别人了。
傅寒林当时会不会觉得她很烦?宋知惜没敢去问傅寒林,只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至少他们现在结局是好的。
想到这里,宋知惜便拿出手机,决定打电话问问傅寒林,他什么时候到。
她心态也平和了许多,电话接通。
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很熟悉的来电铃声,她四周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一个人,那铃声也听不见了。
宋知惜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手机自带铃声太常见。
“喂?”傅寒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还夹杂着淡淡的电流声,背景里似乎有人在说话,傅寒林走远了一点,背景又安静了下来。
“傅寒林,你什么时候能到呀?”宋知惜问。
傅寒林顿了顿,才说:“对不起,我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宋知惜愣住了,恍若三伏天中的一盆凉水,温度适宜的室内,却顿时让人觉得寒从心起。
她表情怔然,良久说不出话。
好一会之后,才张了张嘴:“没关系,我等你,你忙完了过来就行。”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姿态已经低到了尘埃,她甚至有一刻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是一张嘴,这些带着祈求意味的话就自然而然说了出来。
傅寒林拒绝得很直白:“不用了,你别等我,你和你朋友们一起好好过生日。”
他语气很淡,让人察觉不出真实的情绪,顿了顿,他又说:“生日快乐。”
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宋知惜良久反应不过来,心仿佛也空落落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拿着手机,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人。
失魂落魄的模样,真是太丑了,嘴角往上扬了扬,包间里还有很多在等她的朋友,她不能让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别人。
他们都是好意,来替她庆生。
可是怎么办啊,虽然是笑着的,但一双眼却像要哭出来了,她快伪装不下去了。
宋知惜到底是回了包间,用着一种很轻松的语气:“不好意思呀,我男朋友说他有点事来不了了,不过他给我们叫了一个蛋糕,待会就送来了,你们不要介意呀。”
“我们是不介意,你不难过就好。”
宋知惜笑嘻嘻的:“我才不难过,反正每天都能见到他,少见一天也没什么。”
看宋知惜的表情是真的没事,众人才七嘴八舌开口。
“宋知惜我跟你说你男朋友就是欠教育,哪能自己女朋友的生日会都不参加。”
“是啊你回去之后先跟他讲明道理,然后卖惨发点脾气,最后再晾他几天,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
“对,宋知惜你不要狠不下心,这感情就是这回事,你狠不下心,他就能狠下来对你。”
“好啦,我都记住了,我保证回去就教训他。”宋知惜笑着打断,“别说这个了,我们吃点东西吧。”
气氛又热闹起来。
向彦淮面色却好像有些凝重,悄悄坐到宋知惜身边:“你真没事?”
宋知惜压抑的情绪差点溃不成军,她也没看向彦淮,只问:“我看我像有事样吗?”
向彦淮看了她几眼,然后手背在脑后,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宋知惜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既然难过就分了,你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宋知惜低下头:“我的事不用你管。”
“得嘞,你迟早有后悔的那天。”向彦淮放下话,起身又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蛋糕送来了,是一品轩的蛋糕,很大一个,至少得上万块。
“宋知惜你男朋友对你倒也上心。”刚才宋知惜出去上厕所的功夫,他们在包间里听向彦淮说了两句关于宋知惜男朋友的事情。
了解不多,就听向彦淮说她男朋友挺穷的,待会来了,让他们注意点,别让宋知惜难做了。
宋知惜说:“也就还行吧。”
她分蛋糕,最后给自己留了一个块巧克力。
吃在嘴里,很甜。
她自己买的蛋糕,当然是甜的,别人不给她的东西,她自己给自己。
但是好像又在极致的甜中分泌出了一丝苦涩,那丝苦涩遁入了心底。
生日会结束,朋友们提议去唱歌,往常宋知惜都说晚上不安全,早点回去比较好,但这回她答应得很爽快。
“哎哟,宋知惜你终于变了,不是个老古董了。”
宋知惜面上笑嘻嘻的,并没有说话。
她不想回学校,至少今天不想,她想她需要一点发泄,而这发泄不能让别人察觉。
在会所的时候,别人在喝酒,宋知惜在唱歌,她知道自己沾酒必醉,喝醉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是清醒点好。
可这样她又少了一个发泄的方式。
深夜,宋知惜独自唱着歌,嗓子有些沙哑了,朋友们醉倒在沙发上。
宋知惜越想越难过,她也原来也是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生活中没有什么烦心事。
为什么呀,她只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所以要承受这些吗?
半年多的时间了,从她第一次见到傅寒林,就一直在追逐着他的脚步,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疲倦什么叫难堪。
可是现在她觉得很累,这样的累更像是原来所有没有得到满足的情感叠加起来的累,原来它们不是消失了,它们还存在她心里,只是被压在最底下看不见。
现在全部都冒出来了,她想她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那么多的精力,可以不在乎一切,不在乎得失地去追逐一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人。
宋知惜觉得很难过,为什么别人的都是甜甜的爱情,到她这就是苦苦的爱情了。
她原来在苦中也要扣出糖来吃,她现在只觉得累,累得瘫软在地,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想。
如果放弃会不会好一点,好像傅寒林是也不喜欢她的样子,是她一直在强求。
***
第二天宋知惜醒来时眼睛有些胀痛,今天是周末,她又闭上眼。
昨晚他们玩得太晚,最后就在会所顶楼的套房休息的,现在宋知惜估计着他们都还没醒。
她拿出手机,意外地,微信有傅寒林发来的消息。
是昨天晚上快要到十二点的时候发的。
“对不起,没能和你一起庆生。生日快乐,宋知惜。”
宋知惜心头也没有太大的感受,大概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昨晚释放了,负面情绪滚走的时候顺便带离了一些她的感情。
她把手机关掉,不可否认心中是有些赌气的。
只是宋知惜总觉得漏掉了一点什么,但又想不起。
下午,宋知惜送朋友们登机,手机里也收到了好些片子。
宋知惜装作十分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还礼貌性地红了下脸,然后就打算先不回寝室,找个酒店先观摩一下再说。
不过宋知惜的观摩最终没有成功,因为陈姗给她打来电话,用什么可怖的语气问她:“你作业写没有,行为金融要写个小论文,明天就是截止时间了,你写没有?”
宋知惜这才想起,那已经是几天前布置的作业了,她又是个拖延症晚期患者,当时想着不着急,结果就给忘了。
“我还没写!我马上回寝室,求copy!”
陈姗叹了一口气:“赶紧的吧你。”
copy当然也不能完全copy,宋知惜看了一下格式和内容,然后给自己确定了个大概方向,就直奔图书馆而去。
江大图书馆书籍齐全,他们但凡要完成什么作业,必定需要去图书馆借书查阅。
金融行为学的老师课堂上说得明明白白,这次的论文成绩一定会计入期末分数的,宋知惜不敢马虎,毕竟挂科可不是说来玩的。
好不容易踩在截止时间前把作业发去了老师邮箱,已经快到凌晨了,宋知惜这一天为了写作业可谓耗费心神,倒下就睡。
周一是黑色星期一,满课的一天。
在某一时刻,宋知惜忽然想起,她忘掉了什么。
她前几天的生日,宋父居然没有打一个电话或者发短信给她说生日快乐。
宋知惜下课之后就给宋父打了电话,但是第一次没有接通,上课铃声已经打响。
宋知惜只好暂时按捺下,中午的时候,又打了一次,这次终于接通。
“爸爸,我大前天生日你是不是忘了呀?”
“这几天太忙了,对不起啊惜惜,生日快乐。”电话那头,宋父的声音有些疲倦。
宋知惜敏感地察觉到有些不对:“爸爸,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对了,惜惜你想不想出国留学,你想去哪个学校?”宋父问。
“我不想,爸爸,到底出什么事了?”宋知惜心头越发不安。
“别担心,爸爸会解决的,你好好上学吧。”
宋知惜的心跳如鼓,她回家了,下午的课也没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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