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惜觉得自己想要的无非是这一句话, 那些消失的勇气又回来了, 足够支撑她走很远很远。
她紧紧抱住傅寒林, 迟来了几年的表白, 在此刻好像终于圆满。
“别哭。”傅寒林说,用手背轻轻贴着她的脸,他的眉头微皱, 仿佛在思考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怎么才能让她不哭。
宋知惜紧紧抓住他的手, 傅寒林有点想往后缩,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只是低声说:“我手脏。”
“那我们去洗手。”她把傅寒林带进了浴室, 挤出洗手液,慢慢揉搓,越来越多的泡沫在两人的手中丰富, 看上去像是柔软的云朵。
宋知惜心中仿佛也被什么东西慢慢充盈,变得很柔软。打开水龙头,把泡沫冲洗掉, 用一次性擦手巾把手擦得干干净净。
到最后她想松开时,傅寒林却不愿放手的,他低着头看着,很认真的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宋知惜也依着他, 她发现其实自己是很难拒绝傅寒林的,她把傅寒林带到床边坐下,然后拿起解酒药扣了两粒出来, 放在他手心,说:“吃药。”
傅寒林也就很听话的往嘴里送,只是眉头微拧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宋知惜都震惊了,赶紧又给他递上水:“你吃药不喝水的吗?”
傅寒林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说:“好苦。”
宋知惜忍不住笑了,觉得此时的傅寒林真的像个小孩子。
傅寒林别过脸躲开她的视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害羞了吗?”她乐呵地问。
傅寒林闭口不言,只是耳朵尖悄悄红了。
宋知惜慢慢睁大了眼睛,盯着那绯红的耳尖,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她情不自禁伸手碰了碰,傅寒林身体轻颤,这次到底没躲,只是那个小可怜的样子,让人怜惜极了。
“傅寒林,你帮我戴上项链吧。”宋知惜把项链递给他,“你送给我的东西,要亲自戴在我身上。”
傅寒林接过,只是因为醉酒眯着眼死活打不开项链的暗扣。
宋知惜笑了一声,“给我吧。”
从他手中接过项链,把暗扣打开,然后又还给他“现在好了。”
她顺从地低下头,无比乖巧。
傅寒林的手拿着项链,穿过她的脖子,项链的吊坠落在皮肤上有点凉。
她能闻到傅寒林身上的酒味,想着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又胃疼,看来她的熬小米粥计划得提上日程了,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没成想还有再次翻出的时候。
傅寒林终于把项链扣好,宋知惜的脖子已经有点酸了,她刚抬起头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傅寒林抱得她很紧,声音中似乎有些茫然和脆弱,像是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再次确认一般问她:“知惜,是你吗?”
她轻拍了拍傅寒林的手背,声音柔软得不像话:“是我。”
那人把脑袋埋在她的后颈处,喃喃道:“我好想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宋知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不会走了。”其实她一直在江北,算不上走,不过很明显此时的傅寒林更需要安慰。
“如果你那时候就把项链给我……”宋知惜难免有些怅然,如果那时候傅寒林给了她,他们也不会分开,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虽然明知提起往事没有意义,但此时却太过感慨。
傅寒林手臂一僵,声音很低:“对不起。”
“不过,也是你的错。”宋知惜说,“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她觉得很有必要把傅寒林这种闷头闷脑的性格给转变过来:“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好。”
“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她说,“原谅你明明答应我要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却又失约的事情。”
她会把以往的一切都放下,专注以后。
傅寒林声音很低很低:“我没有,我来了……”
宋知惜一愣:“你说什么?”
但傅寒林却再没有了反应,宋知惜推了推他,他仍然没有说话。
宋知惜废了老大的力气把他手掰开,然后发现傅寒林竟然睡着了。
她看着他,觉得十分棘手,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重要时刻睡着,不过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眉很浓很黑像是被墨汁画上去的一般,唇形很漂亮,可能由于刚才喝了水,微微润泽,连颜色都好看得不行。
宋知惜的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唇,他没有反应。
宋知惜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跟要干什么坏事似的,明知周围没有人的情况,还偷瞄了一下左右,俯下身,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唇,然后飞快抬起头。
她的脸立刻被烧了一般,十分烫手,宋知惜又看了他几秒,嘴角上扬,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原谅你了。”
谁让她喜欢他,喜欢这件事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三年前她能对他一见钟情,三年后还能对他日久生情,可能真的是命,也可能是那些情就没断过。
***
第二天一大早,傅寒林醒来了,虽然吃了解酒药,但头还是有宿醉之后的疼,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他揉了揉太阳穴。
房间门却忽然被人敲响,几秒后被人推开。
傅寒林眉心微蹙。
“你醒啦!”很熟悉的声音,很欢快的语气,“我熬了小米粥,赶紧来吃。”
看着傅寒林还有点懵的样子,头发也有一一小撮头发不听话,看起来真真清纯男大学生,岁月对他优待得很。
宋知惜面色有点纠结:“你该不会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听说有的人是宿醉后就会忘记所以,但愿傅寒林不是这样的人。
傅寒林闭了闭眼睛,神色很复杂:“没有。”
“那就好,来吃饭吧。”宋知惜已经出去了。
他们这样,好像一对新婚夫妻,在洗漱的时候,傅寒林脑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人,然而脸上却浮出一抹苦笑。
宋知惜今天醒得特别早,她睡不着,就跟大学时傅寒林答应和她在一起时那晚的激动心情一模一样。
傅寒林从房间走了出来,额前的发有一点湿润,眼睛清澈透亮。
宋知惜看着他,他面不改色坐在她对面,喝了一口粥。
“你胃还疼吗?”她问。
“不疼。”傅寒林答。
“这粥好喝吗?”宋知惜眨巴眨巴眼睛问。
傅寒林点了点头:“好喝。”
终于得到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答案,宋知惜骄傲挺直了自己的胸膛:“我熬的!”
“很好喝。”傅寒林又喝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不过这些事以后可以交给我。”
宋知惜感慨万分,就好像自己养的崽终于长大了。
呸,这什么垃圾比喻!
“我喜欢就做咯。”她笑眼弯弯,其实是不太喜欢做食物的,原来纯属是为了省钱,可是今天是心甘情愿的,想为她喜欢的人做点事,那种心情很棒。
“你确定没失忆对吧?”她不放心又问道。
傅寒林点了点头:“没有。”
宋知惜等他喝完粥,坐到他身旁:“好了,我们现在继续昨晚的话题。”
傅寒林面露疑惑之色。
宋知惜觉得有一点点羞涩,不过没关系,她勇敢地问了出来:“就昨天晚上你说,三年前来过我的生日聚会吗?”
说完,她睁大眼睛看着傅寒林,紧张又期待着他的回复。
傅寒林面色微微变白,他看上去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唇也抿得很紧。
宋知惜着急道:“你胃又疼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傅寒林摇了摇头:“没有。”
她不放心:“你别骗我。”
傅寒林笑了笑:“我怎么敢骗你。”
只是那笑看上去却好像是更多的难过。
“我去过。”他说。
宋知惜心怦怦直跳:“然后呢?为什么没有出现,为什么没把礼物给我?”
她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想知道原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导致他们分开的原因,了解透彻了,以后就不会再犯。
为什么啊,傅寒林想着。
那天他换上最好的衣服,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来到凯耀,那时还没到六点,但他不想让宋知惜等。
他那阵子好像总是让她等,其实原因很简单,为了凑钱给她买生日礼物,他没有钱,只能通过各种手段去挣钱,恰好刘教授那儿有两个项目。
一个都足够让人忙得昏天黑地,他接了两个。
他一向是比较节约的,银/行/卡里还有些余额,两个项目的钱加上余额可以给她买生日礼物。
他知道宋知惜家里有钱,可能并不在乎他送什么,但是他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就算给不了最好的,也不要那么次。
不是不量力而为,只是他喜欢的人,他不想亏待了她。
他站在包间门外,准备敲门,却听见从里面传来的讨论声。
“她男朋友可穷了,你们要照顾一下他男朋友的情绪啊,不要伤到人家脆弱的自尊。”
他站在门口,唇紧抿,手悬在半空,尴尬万分。
“要是没她那个拖后腿的男朋友,宋知惜早出国了,可惜了。”
他垂下头,手中的礼物忽然重千钧,原来他所有的努力,最后也还是拖了她的后腿。
宋知惜制止了他们这个话题,她向来都是很维护他的,然后又说了其他事情,一片欢快的笑声传来。一墙之隔,他孤清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手是再也敲不下去了,他想他会打扰这么好的气氛吧,他和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我出去上个厕所。”是宋知惜的声音,他赶紧侧身躲在墙后。
她没有发现他,而他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片荒芜,弱小的挣扎显得那么刺眼。
重新走回包间门口,傅寒林想他应该进去,这是他答应了宋知惜的事情。
“你们给宋知惜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啊?”
“没什么,就A家新出的裙子,给她订了一条。”
“啧,小气,那才两万多吧。”
“别说我,向彦淮,你送的什么啊?”
“Y家和D家全色号口红啊,也不贵,两样才花了十几万。”
“卧槽牛逼啊,五百多支口红,宋知惜涂的完吗?”
“你管得太多了吧,我想送就送了。”
有人提出疑问:“不过这东西不是人家男朋友送才比较好吗?”
向彦淮冷哼一声:“她男朋友那个穷逼送得起吗?还是只有我来送。”
“不愧是你!”
傅寒林站在门外,看着自己手中的礼物,这花费他大半年生活费的礼物,竟然显得如此低廉。他想向彦淮说的并没有错,这十几万的礼物他现在确实送不起。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他早有领悟,但是在那时才知道什么叫天堑之别。
“你说宋知惜好好的过生,叫她男朋友来干什么?搞得我们都不舒服。”
“谁知道啊,宋知惜那么好面子一个人居然找了个拿不出手的男朋友。”
“算了,待会她男朋友来了你们少说话,省得惹宋知惜不高兴,好歹她今天一寿星。”
门口,他手中的电话突兀的震动,屏幕上显示着宋知惜的名字。
他看着,心中却一片荒凉,宋知惜的朋友们说的对,他是宋知惜绚丽生活中的一抹暗色,是类似于黑点的东西。
他快步走远,远离了包间,然后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女孩子的声音带着一些期盼,问他:“傅寒林,你什么时候能到呀?”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是那种冷静平稳的:“对不起,我今天有事,不能来了。”
那一刻,他好像置身事外,看着自己冷漠的拒绝了宋知惜,面对她的请求,他只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很抱歉,他不能陪她一起过生了。
很抱歉,不能去见她的朋友们了。
他已经单方面见过了,但好像他只能成为她的负担,成为她和她的朋友间的不舒服存在。
宋知惜应该不会想要过这样一个生日吧,他的到来让其他所有人都觉得不舒服,或许她朋友说的对,他原本就是不该来了。
不然等送礼物的时候,他送的这条项链要如何拿出手。
他们说,宋知惜那么好面子的一个性格。
其实在他心中,她不是好面子,她只是有些小女生的娇纵,无这伤大雅甚至还会令人喜欢的小缺点。
他不愿成为她的不好,也不愿因为自己让她看上去不那么体面。
挂掉电话之后,傅寒林一个人在外面坐了很久很久,手紧紧握住的装项链盒子似乎都有点变形,明明是五月的天气,为什么会觉得冷。
那天他什么事都没做,他心中在想着什么,但却无法做到。
这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给宋知惜发了一句生日快乐,在心里又默默补上了一句对不起,他其实很想问问她,今天生日过得快不快乐,没有他在,她朋友们是不是会更放松。
但他不敢也不想,不敢听到她说她过得好,不想听到因为没有他,她过得很开心。
宋知惜一直没有回复他,他想宋知惜可能是意识到了没有他会更好。
她从来没有不回复他消息,那一次,他等了很久,整整一夜,拿着手机没有睡觉。
他想,在那么长远的以后,他不能成为宋知惜的负担。他要做点什么,追上宋知惜的步伐。他们是站在一起的,而不是谁扶贫谁的。
那时候他还在思考着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他还不知道,他们没有以后了。
下一次,宋知惜主动联系他的时候,是说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我要完结了,你们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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